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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雨而未雨的的空气,冰冷润泽,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徐美人会把我要找的人带来?”她问道,许是思虑太过之故,她此刻声音有些暗哑,“怎么带?明日的露华宫必定布满禁军或者金御卫,光天化日之下,徐美人要怎么把人带进来?难道她会隐身之术么?”
桓子澄的面上,居然浮起了一个极淡的笑意:“紫鬼擅长的,可并非隐身之术。”
他看上去心情甚好,这话说得很有几分玩笑之意,旋即又道:“殿下但请安心,明日巳时,自有分晓。”
秦素这才清醒了些的头脑,瞬间又有了混乱的迹象。
徐美人要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够明目张胆地带个人去露华宫?
这是不可能的罢?
可是,桓子澄的态度却是那样地笃定,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难道说,那紫鬼果然擅长什么秘术,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带过去?
“既然桓郎如此肯定,那么,我明日便在宫中相候了。”秦素淡声说道,复又盈盈一笑:“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明日的天龙山,只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桓郎可莫要说了大话才是。”
桓子澄面上的笑意加深了些,和声道:“殿下放心,紫鬼必然履约。”
秦素板着脸“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唯风声一阵紧似一阵,远处雷声隐隐。
秦素微阖双眼,努力整理着混乱的思绪,好一会儿后,方才张眸看向了桓子澄,正色道:“既是桓郎连有人欲取代太子殿下之事都知晓了,则你也当知道,若是我们现在就揪出银面女这条线,只怕会打草惊蛇。”
“哦?”桓子澄淡然地拂了拂衣袖,面上冷意湛然:“然,吾却正欲惊之。”
秦素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大惊,飞快地沉下了脸,问道:“为何?”
她未曾问出的话是:若是惊动了“那位皇子”,又当如何?
桓子澄负手望天,身上的气息倏然变冷:“此獠,狂妄!若不惊之,他当还真以为可以只手遮天。”
说到这里,他蓦地转身看向秦素,眼神冷若冰刀:“殿下险些被困于死局,正是因为,那些人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故此轻视于吾等,才敢于天子脚下设局。”
语至此处,他停了停,方一字一顿地道:“殿下,当自省。”
泠泠有若碎冰的语声,直激得秦素打了个寒战。
她怔忡地看着桓子澄,冷汗陡然浸湿了后背。
桓子澄之语,正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句句都点在了要害之上。
如果秦素早一点查到银面的女的线索,早一点把这条线抓出来,则“那位皇子”必不敢如此大胆,也不会弄出今日之局。
所谓实力,唯有展示出来震慑到旁人,才叫实力,否则就只能烂在肚子里。
只是,再转念想想,秦素却又觉得委屈。
她才入宫一年多,哪里及得上“那位皇子”在宫中经营多年?若论手段,她不怕他;然,若论天时地利人和,她却输了他太多。
秦素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敛眉沉思。
这情景瞧在桓子澄的眼中,便很有种公主殿下低头承认错误的意味。
他身上的气息瞬间由冷转暖,面上甚至还划过了一丝笑意。
“殿下大可不必如此自责。”他说道,语声忽然就温和了下来:“殿下年纪还小,又是女子,深宫之中无力施为,无法如之前于上京城中那般纵横来去,我自明白。”
秦素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复又把头低了下去。
果然,她在上京城的诸多举动,在在皆入此君眼中。
事到如今,她觉得已经没有否认的必要了。就冲对方连银面女都挖了出来,她身上的那点儿秘密,只怕也差不多都被挖光了。
秦素再度抬头,肃容敛衽,向桓子澄深施一礼:“多谢桓郎指点。”
桓子澄的话如醍醐灌顶,令人豁然开朗。
她之前确实是谨慎太过了。
见她如此,桓子澄倒是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地,他的眼底便有了那种又像欣慰、又像欣赏的神情,伸手虚扶了一下,和声道:“殿下冰雪聪明,以一身之力而行逆天之事,吾,亦敬服。”
秦素闻言,面上便有了一个苦笑。
分明被人夸了,可她这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这还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见过主公。”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衬着那漫天阴云,听来颇是吓人。
秦素淡然地转眸看向来人,面无表情。
若换了之前,她可能还会惊上一惊。不过,在这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她已经见识到了太多匪夷所思之事,此刻已是麻木了。
“你回来了。”桓子澄说道,凝神看着回来的哑奴,目中似有深意。
哑奴会意,动作极微地向他点了点头。
桓子澄眉峰一松,转向秦素道:“药来了,殿下请用。”
说话间,哑奴已然捧过来两样事物,一样是个看着就挺沉的陶瓮,里头似乎装着药水一样的东西,而另一样则是一把软毛大刷子。
桓子澄此时便道:“请殿下拿着这刷子蘸上药水,在有血迹之处抹一抹,很快那血迹就会消失,此药无毒,殿下脸上的血迹也可以此物清洗。”
秦素点了点头,也不耽搁,飞快地解下氅衣还予了桓子澄,便上前拿起软刷细细地擦拭起来。
桓子澄关切地看了她一眼,复又看了看哑奴,便提步往林深处走去。
哑奴立时跟上,两个人缓步而行,一直行至离着秦素十余步远的地方,方才停在了一棵高大的松树旁。
第890章 避九川
“都查过了?”桓子澄淡声问道,面色一派冰冷。
哑奴叉手道:“回主公,查过了,是四郎君动的手脚。”
桓子澄面色不动,语声冷诮:“我那好四弟,是不是不在府中?”
“回主公,四郎君与张无庸正在小九川垂钓。”哑奴沉声说道。
桓子澄的唇角便勾起了一个极微的弧度,不疾不缓地道:“既是设局,总要先将自己摘出来才可。我这四弟旁的不行,这一点上,无师自通。”
哑奴躬了躬身,没说话。
桓子澄伸出手来,向松树的树身上拍了几下,口中淡淡吐出了三个字:“动手罢。”
“诺。”哑奴应得极利落。
桓子澄“嗯”了一声,掏出一块白巾来拭着手指,淡声道:“废了即可。”
此言一出,不知为什么,哑奴的面上,竟是陡然显出了几许哀色。
他看向桓子澄,欲言又止,最后终是无声地垂下了头。
桓子澄转首看向他,面上似是多了些情绪,蓦地伸手指向了指秦素的方向,眸色冰寒:“泗水大变,故才有此局。三日前苏长龄送来的密信,哑叔想必也看了。”
“是,主公。”哑奴应声说道,语声低沉:“赵国大军压境,大战已是迫在眉睫。”
“诚如此言。正是因大战在即,才会有惠风殿之变。”桓子澄说道,视线抛向不远处正擦拭着血迹的少女,眉间少有地含了忧色:“泗水之战与惠风殿杀局,前者为因,后者为果。那设局之人与我们一样,提前获知了泗水那边的变化,故才于此时设局。我这样说,哑叔可明白。”
“属下明白。”哑奴说道:“主公此前就曾说过,有人要置晋陵公主于不利,并以此为契机,图谋加害我桓氏。属下……都明白。”
说这些话时,他面上的哀色却仍旧未散,停片了刻后,终是怅怅一叹:“此一殁,到底伤及桓氏。”
“不破不立。”桓子澄简短地说道,将白巾收起,拍了拍哑奴的肩膀,转身往回走去。
哑奴怔怔地立于树旁,面上有疑惑、有哀绝,亦有着几许隐约的激荡。
这种种情绪在他的身上不断轮转,而他的面色亦是变换不息,好一会儿后,他方才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一刻,那些情绪便从他的身上消失了,他重又变回了那个憨厚而沉默的哑奴。
此时,桓子澄已经回到了秦素身旁,见她身上的血迹洗已去了大半,唯身后有几处没擦掉,他便上前几步,温声道:“殿下身后还有一些,我来帮你吧。”
秦素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什么青桓不能尚主之类的了,如今要务还是要赶快与徐美人汇合,以应对接下来的金御卫和禁军。
因此,听了桓子澄的话后,她立时便感激地向他一笑,将刷子递了过去:“多谢桓郎,我也正愁着这身后没拭干净呢。”
桓子澄的唇角不甚明显地勾了勾,一面已是接过刷子,蘸了药水,替秦素擦拭起来。
那一刻,他二人全都不曾注意到哑奴的神情。
在这个瞬间,哑奴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他甚至抬起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他委实不敢相信,那个温柔地帮着公主殿下擦拭血迹的男子,会是他家冷冰冰的主公。
“轰隆隆”,远处再度响起了雷声,声势十分惊人。
“将要落雨了。”秦素有些焦急地说道,一面不停地抬头看天。
风里已经有了几许水意,若是一会儿下起雨来,淋潮了衣裳,就算有人证,她也不容易说清楚。
桓子澄手下的动作始终很稳,语声亦是平静的:“无妨的,有哑叔在。”
秦素侧头想了想,便也释然,点头一笑:“正是。有哑叔在,便是天上下着刀子,想来亦是无事。”
桓子澄许是心情甚好,此时居然还开了句玩笑:“哑叔在手,万事无忧。”
秦素闻言便掩唇笑了起来,凑趣地道:“哑叔出马,一个顶八。”
桓子澄闻言,唇角向上扬了扬,眼底蕴着笑意,秦素亦是轻笑出声。
哑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抓了抓头。
他平常鲜少有这般举动,如今却实在是被这两人给惊到了。
在这一刻,他忽然就有了种强烈的感觉:他其实是个外人,而那两个才是一家子。
好在桓子澄很快便拭净了血迹,离开了秦素的身畔,那种怪异的氛围,亦就此消散。
秦素轻提裙摆,小心地将每个细处都检查了一遍,直到确认再无半点血迹,这才笑道:“尊府神药果然天下无双,居然一点血迹都没了,且衣裳也还是干的。”
“宁宗配制的药,向有奇效。”桓子澄不经意似地说道,看向了哑奴,向他微微颔首:“有劳哑叔,将殿下送去紫鬼那里罢。”
哑奴应了个是,上前就拎起了秦素的衣领。
秦素知道,她马上就又要体会到那种流星飞去般的感觉了。于是,便在哑奴纵身而起的前一瞬,她飞快地向桓子澄说道:“桓郎勿忘明日之……”
那最后的一个“约”字,终究被哑奴的那一跃,抛去了半空。
桓子澄遥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面上的温笑渐渐散去,神情冷峻、目露沉思……
当秦素终于在临风小筑安坐下来的时候,金御卫还不曾找到这里来。
她坐在椅上往旁看了看,但见这屋中是一水儿的黄花梨家具,门前的六扇屏风上绣着五柳先生的《拥炉图》,绣工非凡。
秦素见状,便暗自点了点头。
这屋子布置得很华丽,但也不算有章法,倒是与徐紫柔小户寒族的出身很合衬。
只是,当她把视线转向旁边的两个小宫人时,她的面上便露出了疑惑。
那两个小宫人侍立在屏风的左右,束手垂眸,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对于凭空出现的晋陵公主,全无半点相疑。
方才哑奴将秦素带过来时,分明就在这两个小宫人的眼皮子底下,可她们就像是木头人似的,仿佛根本没瞧见。
第891章 巧应对
秦素打量了她们一会,便看向了徐紫柔。
徐紫柔见状,便向她甜甜地一笑,柔声道:“殿下若是有话说,不妨等到明日罢。”语罢便将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禁军快要到了。”
秦素心下微惊,再度看向了那两个宫人。
此时,她二人还是方才的模样,宛若这屋中的一切都不存在。
秦素还想再说几句话,不妨那院门外头便传来了一阵喧哗。
徐紫柔向她使了个眼色,便施施然地站了起来,提声问道:“外头出了什么事儿?”
“我去瞧瞧。”两个小宫人中那个圆脸的忽然便说道,面上堆着满满的讨好。
秦素吃了一惊。
方才还跟木头人似的小宫人,此刻就像是活了过来,那圆脸小宫人已经飞跑了下去,而另一个瘦弱些的小宫人则殷勤地走上前来,躬身向秦素道:“殿下且先坐着,我们主子这里有好茶喝呢。”
秦素简直要惊呆了。
且不论这二人前后表现之怪异,只看她们对她的态度,亦透着古怪。
那种熟稔的、讨好的语气,就仿佛秦素一直都坐在这屋子里,她二人也一直在旁小意服侍着也似。
便在秦素惊异之时,那圆脸小宫人已经领着一位金御卫将军,踏入了房间。
一见秦素,那金御卫将军的脸上,瞬间便迸出了惊喜之色。
然而他很快便又敛下神色,单膝点地叉手道:“末将见过晋陵公主。”说罢便又抬起头来,沉声道:“原来殿下在这里,末将等找了许久了。”
秦素微微坐直了身子,一面示意他起身,一面便笑道:“将军寻我做什么?是父皇有召么?”
那将领肃声道:“惠风殿发现了点意外,淑仪夫人带着几个宫人去惠风殿后头的断崖赏景,结果却不慎掉落山崖,死伤了几个人。陛下很是担心殿下,请殿下现在就随我去天汉宫,陛下正急等着。徐美人也请一同前往。”
“啊?掉落山崖?”徐紫柔立时惊呼了一声,面孔瞬间发白,“好好儿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儿?”
秦素此时亦是满脸的惶惶,颤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她仿佛极是害怕,蹙了眉,一脸的紧张:“淑仪夫人怎么就会掉下山崖呢?分明我今儿去瞧她时她还好好儿的呢。”
“那断崖极险,淑仪夫人……想来是失足掉了下去。”那将军说道,起身让去了一旁。
秦素便苍白着一张脸站了起来,似乎像是吓呆了的样子,好一会儿后方像是想起了什么,急急吩咐旁边那个瘦弱的小宫人道:“你们且在这里候着,待白女监她们回来了就告诉一声,就说本宫往天汉宫去了。”
微有些发颤的声音,显示出她此时十分害怕,旁边的徐紫柔也瑟瑟发抖。两个人此刻的神态、动作与言谈,活脱儿就是两个被吓坏了的女子。
那将领一语不发,沉默地上前引路。
便在这极短的一刹那,秦素与徐紫柔飞快对视了一眼。
戏已开场,她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按照早就编好的本子,把戏做足,先混过今日的盘查再说。
在一小队金御卫的护送之下,二人很快抵达了天汉宫,中元帝并四位皇子、太子等人都在。
见女儿与曾经宠爱过的爱妃皆回来了,中元帝自是欢喜不禁,先好言安慰了她们几句,随后便由大皇子出面,将惠风殿之事说了。
这四死一伤的大凶之事,便是大皇子在叙述之时,亦是面色微变。
简略地将丽淑仪等人身亡乃是死于刺杀一事说了之后,大皇子最后又道:“……父皇交代,此事乃是凶事,不可宣扬,只以意外堕崖论之。因皇妹妹是淑仪夫人最后见到的外客,故此事才没瞒着皇妹妹。”
听了他的话,秦素自然又是一阵吃惊后怕,而徐紫柔则更夸张,险些便吓晕了过去,好在被一直守在旁边的宫医给救醒了。
再接下来,徐紫柔与秦素的统一说辞,便派上了用场。
在她们的讲述中,秦素之前确实是去了惠风殿,只是,在她到达惠风殿后没多久,徐紫柔便来了,其后丽淑仪寻物一说,仍旧依事实照搬,唯一的不同之处便在于,在将白女监与阿栗等人借走后,丽淑仪便说身子不适,于是徐紫柔与秦素就都辞了出来,二人离开惠风殿后,徐紫柔便盛情邀请公主殿下去临风小筑坐一坐。
再往后,两个人在临风小筑喝茶说话解闷儿,顺便等候白女监与阿栗,不想最后等来的却是金御卫。
待她们说完之后,中元帝便问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问徐紫柔的,问她为何要去惠风殿。
徐紫柔答曰:因听闻淑仪夫人有恙,便想着要去探望一番。
当然,在事后审问徐紫柔的贴身宫人时,宫人给出的说法却变成了:因为听说晋陵公主去了惠风殿,一心想要讨好公主殿下的徐紫柔便主动贴了过去。
如此一来,这事情反倒显得更合情理。
一个正在风头上、品级却不高的宠妃,一心想要巴结倍受宠爱的公主,实在再自然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