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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锦春-第3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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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是好话,只她那一脸的惺惺作态,委实叫人生不出半点好感来。

    秦素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霍内家人倒是好灵通的消息,连这些都知道了,本宫都还不知道呢。”

    霍亭淑掩饰地拿纱罗掩了唇,讪笑道:“妾也就是听了一耳朵罢了,连殿下都不知道的事儿,妾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秦素面色淡然地“唔”了一声,没再说话,只举眸往四下看去。

    御花园的秋色,似是比之外面更多了几分耀眼,不远处的六角亭上涂了金漆,亭子尖顶上的蟠龙映在灿烂的秋阳下,似欲冲天一飞。

    一旁的江八娘见状,便上前两步,轻声问道:“殿下可是倦了?要不要坐一坐?”

    秦素懒懒地点了点头:“便去那亭子坐一会儿吧,我乏得很。”

    江八娘连忙唤来阿桑,一众宫人便围随着秦素去了那一头的六角亭。

第917章 知始末

    霍亭淑再是个没眼色的人,此刻亦知晋陵公主这是懒怠理她的意思,她却也很是识趣,立时便上前躬身道:“殿下好生休息吧,妾这便告退了。”

    秦素这回连话也懒得说了,只挥了挥手。

    霍亭淑低垂的眼眸深处划过了几许怨毒,却也只能憋在心里罢了,屈膝行了个礼,便领着宫人去了。

    便在她转身之时,那风里隐约传来了她的一句吩咐,似是叫人带路去含光殿。

    秦素听见了,不由暗自撇嘴。

    霍亭淑这会儿去含光殿,不必说,定是去会杜十七的。

    江八娘远远地看着她们一行人走远,便低声道:“这位霍内家人胆子真大,那含光殿里正闹着风寒呢,她竟也敢去。”

    此时四下无人,秦素便倚在凳楣子上闲闲地坐了,轻笑了一声,道:“她这是耀武扬威去了。那杜十七与她可是有段因缘的。之前杜十七做了容华夫人,据说很是把霍内家人羞辱过几次,如今她这是去找回场子去了。”

    “原来还有这回事儿?”江八娘十分诧异,一面便上前几步,欲替秦素倒茶。

    秦素忙伸手拦住了她,笑道:“你是我的伴读,又不是使女,这些事情很不必你来做。我们还是说话要紧。”

    今日她与江八娘相约至此,其实是要向她打听消息的,若非偶遇霍亭淑,她们也不会耽搁到现在。

    听了秦素所言,江八娘便停下了动作,在秦素的示意下也坐在了凳楣了上,那上头新铺了干净的锦垫,坐上去却也不冷。

    秦素便问:“桓家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是来了刺客,又是着火的,听着好不吓人。”

    桓氏大火,惊动朝堂,中元帝次日就在大批金御卫的严密护卫之下回了宫,秦素并一应皇子、太子等人亦跟着回了宫。

    紧接着一连数日,大都的气氛皆是十分紧张,城内实行了宵禁,皇城之中更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那禁军的刀枪都是出鞘的,到处都在传有赵国刺客潜入大陈,整个皇城一片肃杀。据程樵说,就是太子被刺那一回,也没像前几日那么吓人。

    如此紧张的形势之下,秦素自也不敢把阿忍往外派,只能走江八娘的路子,请托她打听消息。

    好在这几日气氛有所缓解,秦素便趁着赏景之机,听取江八娘的禀报。

    此时,便闻江八娘轻声语道:“先要请殿下恕罪,这几日外头有点乱,我也不敢找人多问,薛氏两位郎君那里我也没敢去。好在如今那消息真是到处都有,整个大都传遍了,我去德胜门大街的茶馆里坐了一回,便听了个大概。”

    说到这里,她倒也没压低声音,仍旧用着平常沉静的语声说道:“据说,便在惠风殿之事的次日晚间,有一伙赵国刺客秘密潜入桓府,大肆杀戮,桓府损了四位宗师……”

    她简短地将桓家的死伤情况说了一遍,又道:“……说来也是机缘巧合,那桓府中原本是有八位宗师的,因要随陛下行猎,青桓便带走了三位宗师,单留下一个有恙的宗师在府中养病。至于另四位宗师,他们本就是护着桓公的。也正因为有他们护着桓公,那伙刺客才没得逞,桓公也终是逃得了一条命在。此外,那个留下养病的宗师,在那天晚上发现情形不对,于是趁着那四位宗师与刺客激战之时,悄悄地把桓公并桓夫人,还有桓家几位幸存的郎君和女郎,都藏进了桓府的后库房。那地方十分偏僻,那些赵国刺客不识路径,并不知道有那么个地方,便没杀到那里去。且那库房还是单个儿盖的屋子,并不与其他屋舍相连,因此,那大火也没波及此处,竟是叫这许多人躲过了一劫。”

    秦素轻轻地点了点头,面露感慨:“这还真是巧得很。”

    然而在心底里,她却是有些疑惑的。

    惠风殿出事那天,她亲耳听桓子澄说过,他身边有一位姓宁的宗师,留在了大都的老宅。

    怎么就是这样地巧,死的那四位宗师全都是桓道非那一头的,偏偏桓子澄留下那位宁宗,不仅救下了这么多人,顺便也保全了他自己?

    这些赵国刺客在杀人时,怎么就能将桓道非与桓子澄这两边的人,区分的如此清楚?

    此时,江八娘的语声仍旧继续传来,还在讲述着那晚的情形:“……那伙刺客早有准备,在离开前先泼油、后点火。殿下想想,人常道火上浇油,那火势该有多大?就算那晚上下着雨,只那个时候雨已经很小了,而火却是越烧越大,一时间竟也扑不灭。桓公直是急怒攻心,当晚就得了脑卒中,如今还躺在榻上,连话都说不了。”

    言至此节,她将声音压低了些,轻声道:“坊间传的那些消息,我也就不告诉殿下了,因那消息也不知真假。倒是这两日我回了趟家,听到家中兄弟议论此事,他们的话倒也有几分可信。我家中兄弟皆说,赵国之所以派人行刺,乃是因为桓大郎君前些时候去泗水代天子寻边,陈国大有兴兵之势,此举却是激怒了赵国人。于是,他们便派出精锐高手,想要直接杀掉桓家几位郎君,以使大陈最强的桓氏府兵群龙无首,削弱大陈兵力。所幸桓大郎君那时正在陪天子行猎,恰巧躲过了这一劫。”

    秦素蹙眉听着她的话,心头微觉凛然。

    如果赵国人真是打的这个主意的话,他们这一次可算是找准了大陈的七寸。

    桓氏本就被中元帝深忌,如今又多了个强大的外敌,如此内忧外患之下,桓氏往后的情形,只怕会越发地不妙。

    只是,当秦素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惠风殿那一局里的桓子澄。

    这位青桓,手握极强的实力,且自身亦很强大。

    秦素怎么也不相信,就凭赵国那几个大将军,他们手中真有如此高手,能够一举杀到大陈最强大的士族家里去?

    就算当年以隐堂之强,他们也没有这个本事。

第918章 居别庄

    除上述之外,桓家这场大火发生的时机,也巧得叫人发憷。

    那厢惠风殿才一出事,这厢桓家所有与桓子澄为敌的所谓“亲人”,就死的死、伤的伤、病的病。

    这场大火,真的是赵国刺客放的?

    心中如此思忖着,秦素便问道:“桓家如今的情形是怎样的?他们家的宅院都给烧了,这一大家子人都住在哪里?”

    “殿下多虑啦,这些事儿自是难不倒天下第一的桓家的。”江八娘说道,神态颇为轻松:“桓家在城郊有好几所庄子,那宅院可不比大都的小多少。如今桓家族众皆搬去了庄子上住,却是全家举哀,也不见外客。”

    秦素轻轻“嗯”了一声,又问:“除了这些死伤之外,桓家别的人呢?”

    江八娘侧首想了想,便道:“我听我三兄说,桓家最小的女儿因身子弱,遭此大灾之后便病倒了,每日里直是汤药不断。因她很得桓公的宠爱,因此桓大郎待这个幼妹也极好,加派了好多人手护着她。”

    秦素闻言,不由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不知为什么,听说桓子澄对自家妹妹很是疼爱,她这心里还有点不大舒坦。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便又道:“那赵国刺客到如今也没个消息么?”

    江八娘闻言,面现忧色,点头道:“是的,殿下。我回府之后,母亲还叮嘱我小心些,轻易不要往外头走动。”

    听了这话,秦素心头微微一动,抬眼端详着她的面色,问道:“江夫人她……还好么?”

    江八娘便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乍乍然地十四妹就死了,母亲很是伤怀,我前两日去看她,她头发都白了几根。”

    秦素忖了片刻,便问:“江夫人有没有为难你?”

    “这倒不曾。”江八娘摇头说道,面色仍旧很是沉静:“十四妹身子娇弱,自去了避暑山庄之后,虽然有我陪着,可她却总也不开怀。她带着宫人去断崖那里赏景,想来也是想要散散心的罢,可谁想老天却偏和人过不去,偏要叫十四妹坠了崖,真真是可叹、可惜。”

    一番话滴水不漏,却是将明面儿上的道理都给说全了。

    毕竟,丽淑仪与白芳华她们的死因,已经被中元帝金口说成了“不慎坠崖”,江家的人就算有所怀疑,却也只能悄悄想想罢了,又如何敢真的置疑皇帝的话?

    略停了片必后,江八娘便又淡然地道:“自然,母亲也略说了我几句,说我没有好生陪在十四妹身边,又道我事发当日不该去找她,就算是十四妹命我前去的,我也不该听她的话。母亲到底是长辈,她心里难受,我们身为晚辈便需为之解忧,被说上几句也是该当的。”

    秦素心下了然,便向她一笑:“想来,在江仆射眼中,你这个女儿,怕是比旁的女儿都还管用些。”

    “还是要多谢殿下厚爱。”江八娘便笑着说道,看向秦素的视线中含着感激:“父亲确实曾向母亲提过,说是我在宫中与殿下极为交好,他很欢喜。”

    秦素沉默地点了点头,心中百般滋味,一时难以尽述。

    自听闻杜十七知晓了江三娘的真实身份后,只怕江仆射对这个女儿,已然是完全地放弃了。

    江三娘的死,在他看来是十分识趣之举,他可能还会暗自庆幸。相较而言,江八娘虽是庶出,但却独独得了公主青眼,如此有用的女儿,江仆射自会高看一眼。

    而有了江仆射这个一家之主表态,江夫人也就只能在言语上责怪江八娘几句罢了,就算想要迁怒于这个庶女,却也要忌讳着秦素与江仆射这两尊大佛。

    此时,便闻江八娘又道:“在此还要多谢殿下,趁着外头大乱之机,替我把柳妪叫进了宫来。”语罢她便站起身来,端端正正地向秦素行了一礼。

    秦素倒也没去扶她,只笑着摆了摆手:“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到底你才失去了一个姊妹,想是心情郁郁,我把柳妪宣进宫来陪伴于你,终究还是为了我自个儿罢了。你想啊,若是我身边的伴读整天板着张脸,我不也没趣儿么?”

    这话说得江八娘笑了起来,那眼中的感激之色亦是更加地浓。

    她身边的柳妪进了宫,江夫人若是再想拿捏她,已经相当难了。而没有了这层掣肘,她委实有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感觉,那郁结了十来年的心,竟是前所未有地舒畅,此刻自是开怀。

    问得了桓氏近况、并得知桓子澄那一边毫发无损之后,秦素便也放下了心思,只安心呆在宫中,静待着这阵风声过去。

    时间很快便到了秋分,玄都观枫林渐染,直映得半山灼烈。

    随着时日渐渐过去,那赵国刺客始终杳无音信,很多人都猜测,他们定然已经离开了大陈,于是,这大都城中便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歌舞升平。

    不过,这安逸的日子没过上多久,朝堂上便又出了件大事。

    便在秋分的第二日,中元帝便御笔书写了一面“孝义天下”的匾额,赐予了桓氏,并颁下圣旨,御赐桓道非为“忠勇公”。

    一时间,整个朝堂为之震动。

    许是这震动来得太过突然,在匾额并爵位赐下后的数日内,朝堂之上反倒有了种诡异的安静,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夜,安静得几乎有些压抑。

    而那块“孝义天下”的匾额,在赐下当日,便被悬在了桓氏老宅正房的门楣之上。

    被大火烧得焦黑的梁柱,秃笔般指向天空,而那匾额上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让每一个行经它面前的人,都会生出一种亦荣亦枯的奇异感觉。

    桓子澄立在断壁颓垣之间,仰首望着这块玄漆匾额,面色十分冷淡。

    时近黄昏,苍烟落照,晚风拂过这片荒芜的庭院,焦土之下偶尔露出的细草,在疾风下瑟瑟而颤,似是禁不住这冷风的侵袭。

    “她近来可有动作?”桓子澄淡声问道,一面便俯下身来,就近观察着那棵细弱的小草,似是在掂量着它还能存活多久。

第919章 晓密室

    旌宏稳稳立于侧畔,一头乌发黑得发沉,看上去却是有几分不自然。

    “回主公,自搬回老宅之后,她一共偷跑出来了三次。”她叉手说道,语声沉肃:“其中一次是去司空大人原来的大书房,两次则是去了芜园的书房。”

    “是么?”桓子澄神色淡然地说道,缓缓直身而起,拂了拂衣袖:“她跑去这两处书房,都做了些什么?”

    旌宏闻言,面上便显出了些许疑惑,说道:“她在这两处书房的原址上走来走去,口中嘀嘀咕咕地,像是在按着什么口诀找些什么。而叫人奇怪的是,最后她竟然真的找到了几处隐藏的暗室,十分之……古怪。属下瞧着,她似是对这几处熟悉得很,按动机关也是毫不犹豫,就像是她曾经来过桓府、知晓桓府的一切也似。”

    说到这里,她的面上便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将手抚着发鬓,说道:“说起来,属下在桓府做了这么多年的暗卫,却还从不知晓,府中竟还有着这些门道。若不是跟在她身后,这些暗室我是一处也不知道的,搞得我这个暗卫头子却是连个小娘子都不如了。”

    她说着似是有些怨气,面上也显了出来。

    桓子澄没说话,唯身上气息冰冷。

    旌宏看了他一眼,便收起了面上的神色,沉声续道:“找到这几处暗室后,她就把每个都打开来看了一遍,过后又原样合上。其后,她就再也没偷跑出来过了。属下瞧着,她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事似的,最近吃得也好,睡得也好。”

    桓子澄“唔”了一声,突兀地问道:“紫鬼还是每隔几日来一次?”

    旌宏叉手道:“是,主公。每隔一或二日,阿紫都会过来一趟,给她施一次迷心之术。”

    桓子澄面色淡然地看着远处倾倒的一面围墙。

    青砖早已被烧成了黑灰色,其间还夹杂着泥沙与断木,空气里仍旧有着淡淡的焦糊味道。

    他转眸看向脚下。

    便在他所立之处,在熏黑了的砖地之上,尚余着几许干涸的黑色的血迹。

    “去泗水时,我要把紫鬼带走。”他淡声说道,视线扫过前方那面崭新的、光可鉴人的匾额,面色疏冷。

    “主公要带着阿紫么?”旌宏的面上划过讶然,旋即便又像是有些不甘心,抬头看了一眼桓子澄的面色,小声说道:“阿紫又不通兵法,主公与其带她,倒不如……带着属下。”

    桓子澄原本冰冷的面容上,蓦地便现出了一丝浅笑。

    “程宗这又是动了玩心了?”他问道,语气中不见冷漠,唯有几许无奈。

    旌宏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地,将头垂了下去,拿脚尖儿在砖地上划拉着,期期艾艾地道:“属下也不是要去玩儿。属下就是觉着属下比阿紫要管点儿用。再者说,听说那泗水的冬天极冷,不必下雪,那泥地里就能冻得刀剑都刺不进去。属下倒是有点好奇,那地方到底能冷成什么样儿?”

    对于这位永远长不大的女宗师,桓子澄素来奉行的是“敬而远之”之策的,此刻闻言,他立时便摇头道:“这可不行。程宗还得替我看着那个人,须臾不可叫她离了你的视线。至于紫鬼,她的迷心之术很管用,我在泗水很可能用得着。”

    旌宏的脸往下垮了垮,却也自知多说无益,只得无精打采地道:“好罢,那我就留下便是。”

    桓子澄看了看她,安慰地道:“等京中诸事已毕,我还想请程宗去唐国走一趟,可好?”

    “那敢情好。”旌宏立时笑弯了一双眼睛,手抚发鬓,嫣然道:“到底主公最懂我。”

    桓子澄无奈地摇了摇头,面色渐渐又恢复了往日的冷硬,淡声道:“我走之前,宁宗会交给先生一些药,先生便用在她身上罢,让她多睡一睡,好生养神。”

    旌宏便笑着掩唇道:“宁致远这家伙,整天就爱鼓捣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桓子澄没说话,只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旌宏会意,叉手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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