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啊哟!四殿下这样看着人家,人家好生害怕呢。”秦素立时轻呼起来,作势将袖掩眸,唯露出了一张上翘的红唇。
中元帝的面色再度往下沉了沉。
秦素都不必去看他,就知道,这狗皇帝的疑心病已经达到了顶点。
一众人等皆是默不作声,就连方才还很张扬的三皇子,此时也成了缩头乌龟。
中元帝此刻的表情,他可是万分熟悉的。此时若是贸然开口,没准儿就要引火上身。那什么“双禾之罪”他虽然没听过,只一听这名称就很吓人,万一中元帝疑到了自己身上,那他此前的种种铺垫,可不就白废了么?
“陛下既不表态,那民女就继续往下说了。”秦素的语声再度响起,听起来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得意。
中元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仍旧一语不发。
秦素便笑眯眯地道:“四殿下也莫要演戏了,人有上进心是好事。四殿下久有取代太子殿下之意,这也是人往高处走,目标远大、志向非凡。民女甚是佩……”
“闭嘴!”四皇子似是忍无可忍,厉声喝道,那张温秀的脸已是挣得通红,目中几欲喷火:“秦六娘,你休要血口喷人!分明你才是乱臣贼子!你本是桓氏女,却顶替真公主进入皇城,意图与那桓子澄联手乱我大陈朝纲。你这妖女!还不快快俯首就擒,在这里废什么话!”
语罢他再度转向中元帝,赤红的眼中盈了水光,泣声道:“儿臣可指天发誓,儿臣绝无这等不臣之心,如有半字虚言,天打雷劈!”
秦素笑吟吟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中元帝此时的面色,已经可以用黑如锅底来形容了。
他将阴冷的眸光向四皇子身上一扫,便蹙起了眉:“老四,你这性子不该这么急啊?”
“儿臣一时口不择言,请父皇责罚。”四皇子几乎是带着哭音说道,“咚咚咚”以头抢地,呼号出声:“儿臣实是冤枉啊!父皇乃千古圣君,明辨是非,儿臣相信父皇自有公断。”
“好一个千古圣君!”他话音落地,中元帝已是高声接口道,一双眼睛定定地停在他身上,面上虽挂着淡笑,然那眼底却是冰冷。
第970章 风瑟瑟(柳仲严盟主加更)
满殿寂静中,中元帝冰冷的语声缓缓回荡:“既是我儿将为父夸上了天,则为父这圣君也总要做到‘兼听则明’才是。纵使秦六娘乃戴罪之身,她的话,为父若是不听,岂不是有负这‘圣君’的名号。”
停了停,他忽地一勾唇:“你既口口声声要孤责罚,孤也不好驳了你一片诚孝之心。也罢,就罚你不许开口。先听秦六说完,你再说话。”
“噗哧”一声,秦素忍不住笑了出来。
中元帝这疑心病,果然是愈演愈烈。四皇子不自辩还好,越是自辩,中元帝就越疑心。且四皇子那番话虽说得好,却也有弹压中元帝的意思。中元帝又不笨,如何听不出来?又如何会不怒?
对自己的这几个儿子,他就没一个放心的。更何况那双禾之罪乃谋逆大罪,当初也是因为何氏死了满门,他才不曾深究下去。此刻听秦素陡然提及,他怎么可能不关注?
“多谢陛下。”秦素带着笑的语声响起,在大殿中回荡着:“那民女就接着往下说罢。”
中元帝转首看着她,淡淡地“唔”一声,目中有着一闪而逝的杀意。
秦素却根本不以为意,转眸四顾,语声轻柔:“四殿下一心要登高,只可恨母族羸弱,他本身又是个多病之躯,一直不大受宠,在众皇子中委实不够亮眼,陛下也很少注意到他。也正是因此之故,四殿下便成了某些乱臣贼子的好目标。”
四皇子猛地抬头,怒视秦素,那突起的眼珠、紫涨的脸色,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如果眼睛里能飞出刀子来,秦素的身上只怕要被戳上十七八个窟窿了。
秦素却是一派悠然,眼波流转,嫣然一笑:“到得这会儿,四殿下莫不是还以为,民女会留上一手,等着带进棺材里去么?”言至此,语声陡然一厉:“我不妨老实告诉你,日后三尺白绫、一杯鸩酒,你我总得同领!”
虽呖呖娇声,却又若断鸿长唳,直惊得那房梁子都像是震了震。
四皇子刹时间面色铁青,眼中射出浓浓的怨毒与阴狠,像是恨不能扑上来撕咬秦素一番。
秦素却是夷然不惧,坐在椅中连身子都没动上一下,继续说道:“四殿下派往青州的人手,有一女名唤欧阳嫣然,却是潜进了秦家,另有一个叫阿烹的男子则为青州主脑。更有杜筝、杜笺姊妹,环绕于秦氏内外,再加上俞氏、秦彦雅并秦彦柏兄妹。这些人或明或暗,打着覆灭秦氏的主意,一心要把秦家送上死路。只是么……”
她拖长了声音说到此处,柔柔一笑:“……只是,他们的运气很糟糕,偏巧遇上了我。四殿下在青州的一切伎俩,皆为我所知;一切设局,皆为我所破。从中元十二年我重返青州伊始,我便一点一点地堪破了四殿下的阴谋。以阿烹为首的一众宵小,或被我诛杀,或被我揪出,或被我关押,只有一个杜筝逃脱,如今隐身于皇城。”
说到此处,她目注四皇子,面色冷湛:“我只想告诉四殿下,殿下在青州城内的布局,就是被我一手破掉的。而殿下暗中勾结杜、周二姓并汉安乡侯,利用陛下对士族忌惮之心,意图分化我大陈,削弱各族兵力,最终引赵军而入的阴谋,亦被我识破了。”
四皇子面色剧变,顾不上中元帝罚禁言在先,张口就要说话。
秦素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加快语速续道:“太子殿下遇刺、双禾之罪、泗水之变、赵国刺客入陈,这其中的每一件事,皆与四殿下有关。而更重要的是,四殿下,居然还拿到了一样东西。”
说到这里,秦素语声一顿,直视着中元帝,启唇吐出了三个字:“火凤印。”
中元帝面上的神情,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那一刻的他,就像是覆了一张面具,他所有的情绪、所有的起伏,尽皆隐在了那面具之下。
寒风瑟瑟,自殿门处穿进殿中,秦素与中元帝对视良久,面色竟是怡然的,甚而还有几许悠闲。
那一刻,并没有人注意到,伏在地上的四皇子忽地咳嗽了一声。
这声音极轻,可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三皇子,却像是被惊动了,抬起了微带青白的脸,看了四皇子一眼。
二人的视线在半空相触,四皇子蓦地张口,以口型比出了一个字。
一见此字,四皇子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铁青,眼中瞬间涌出了不甘与愤怒,似有怒火熊熊燃烧。
只是,这愤怒的火焰很快便又熄灭了下去,三皇子缓缓地低下了头,垂在侧畔的一只手,慢慢地紧握成拳,骨节根根泛白。
“父皇,儿臣……儿臣还有一人证,未及呈上。”他突兀地开了口,语声微有点发颤,然态度却是前所未有地坚决:“儿臣以为,有此人证,则秦六与桓氏暗中勾结之事,便是铁板钉钉。就算日后有置疑之声,在人证与物证的面前,亦是无话可说。”
众人的视线,一时间全都凝在了三皇子的身上。
中元帝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他阴沉的视线在他的身上停了停,又了然地瞥向了伏地的四皇子。
“孤从不曾发觉,孤的几个儿子,还真是感情甚深。”他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唇角浮起讥嘲的笑意,将身子往后靠去,懒散地挥了挥手:“老三的话,孤且信了。传人证上来罢。”
三皇子的面上划过喜色,视线向四皇子的背影一转,便提声唤来了邢有荣,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邢有荣很快退了下去,未几时,便领着一个宫装女子,缓步进入殿中。
“回陛下,回诸位殿下,人证带来了。”他弯着腰说道,便往旁让了让,让那女子走到了前头。
众人定睛细看,便见这女子上着灰袄、下系蓝裙,腰间环着黑色的衣带,除发上插带着宫中规制的青玉簪,浑身上下光秃秃地,再无多余的装饰,却是一身宫中书女的服色。
第971章 语萧萧(蹄花儿和氏璧加更)
所谓书女,也就是宫中的一种女官,品级为三品。
自然,这所谓的三品也只是在仆役之中罢了,与宫妃的三品自不可同日而语,充其量也就是个有点身份的宫人罢了。
“此女姓竺,祖籍淮南,出身庶族,乃避暑山庄扫叶宫人,挂书女职衔。”三皇子介绍地说道,却是将这宫人的来历说得十分清楚,说完了便又从怀中抽出一页纸,双手呈上:“此乃宫书复本,儿臣也带过来了,请父皇过目。”
太子殿下并其余几位皇子闻言,皆面露讶色。
三皇子所说的宫书,其实就是宫人的花名册,上头记载着宫人的来历,连父母家人都是记录在案的,收在内司处备案。
三皇子连这个宫女的来历都抄录下来了,显见是早有准备,且准备得极为充分。
由此便可知,这宫女于他而言应该是极为重要的,甚至很可能是一位关键的人证。
可是,方才他在御前陈辞时,却始终对这宫女不提半字,偏偏四皇子这厢一被攻讦,他便把人给叫了出来。
这个时间点儿真是掐得极准,却是颇值得人思量的了。
众人的心中各自转着念头,却见中元帝就着邢有荣的手看了那复本两眼,点点头,也不说话,只将视线抛向了三皇子处。
那冰冷的、毫起情绪的眼神,让三皇子浑身一寒,刹时间后心冒出冷汗,两手也潮浸浸地起来。
只是,当此情形之下,他已是箭在弦上、骑虎难下,就算想要往后缩,他也是缩不回去的了。
这般想着,他终是鼓足了勇气,向那竺姓书女道:“竺书女,且将你当日所见所闻,全都说出来罢。”
秦素一脸淡然地看着这位竺书女,心如明镜,可见毫厘。
她就说呢,三皇子怎么就没备下一锤定音的铁证,匆匆忙忙地就上了阵?如今看来,他们最后的底牌,应该就是这个书女了。
此时,那竺书女已然拜见过了中元帝并诸皇子,端端正正跪在玉阶之前,却是侧对着秦素的方向。
不知何故,秦素总觉得,这竺书女似乎有些面善。
“陛下容禀,几位殿下容禀。”那竺书女慢悠悠地开了口,却是一口带着几分南方腔调的官话,听来倒也悦耳:“我自三年前分去避暑山庄后,先是管着水井杂活儿,后来又升任了扫叶宫人,却是专管清扫避暑山庄朝北那一面儿的山路并宫道,日日不辍。”
三皇子此时便插言道:“那朝北的一面儿包括北山口并惠风殿,是么?”
竺书女立时躬了躬身:“是的,三殿下。那一带地方很大,我们约有二十来个宫人,每天都要清扫一遍,待扫完了,通常都在巳正左右。”
三皇子点了点头,也不敢去看中元帝的脸色,继续提问:“惠风殿事发那一日,你们也是这个时辰洒扫完毕的么?”
“是,三殿下,那天我也是在巳正时分扫完地的。”竺书女说道,语声不紧不慢,极是沉着:“那天扫完地后,我正要往回走,忽然听见有走得很快的脚步声往这个方向来。因那时候我满身都是灰,生怕冲撞了哪位贵人,于是我便找了个草多的地方躲了起来,偷偷往外瞧。谁想,这一瞧之下,我真是……真是吓了一跳。”
她像是忽然害怕了起来,身子微微颤抖着,好一会儿后方又续道:“我瞧见一个……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从惠风殿那一头的山道往下跑,一面跑一面还回头看,神情很是……很是慌张。我越发不敢动弹,只缩在草丛里,盼着她快点过去,我也好早点离开那……那是非之地。”
众人俱皆屏息听着,太子殿下的神情十分肃杀,两手紧紧扶着椅子的扶手,其余几位皇子也是面色沉肃,唯有秦素微侧着头,像是在竭力回忆着什么。
这微带着几分南言腔调的官话,她越听越是耳熟。
分明便是在哪里听过的。
秦素凝目看着竺书女,仔细端详着她的样貌。
纤细姣好的身段,四肢修长,看着甚是窈窕。虽看不清五官,然从侧颜看来,生得倒是颇为普通,连清秀都算不上。
按理说,这样一个不打眼的宫人,秦素是不可能留下印象的。
可偏偏地,她却觉得这竺书女越瞧越眼熟,与她脑海中一个模糊而遥远的身影,渐渐地重合在了一处。
到底是谁呢?
秦素蹙起了眉,竭力挖掘着记忆中的那个影像,好一会儿后,那竺书女的声音才又渐渐回到了她的耳畔。
“……我当时想着,只消此事我不告诉别人,则事情也就过去了。”竺书女似是对彼时情形犹自惊恐,说话的声音微微发抖:“只因那血人般的女子虽一路走得飞快,可我却瞧清了,她一身儿的衣裳十分华贵,绝不是普通的宫人。我更是不敢动弹,只伏在草中。便在我藏好身形之时,却不妨那小路的另一头竟又走来一个人,穿着一身墨字衫、披玄色大氅,却是个生得极为俊美的郎君。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郎君是……”
她说着又颤抖了起来,瑟瑟语道:“那郎君是……散骑大人。”说到这里,她惊觉不对,又忙忙纠正道:“我……我说错了,不是散骑大人,是……是都督大人,桓大人。”
殿宇中一片死寂,仿若坟茔。
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皆投向了秦素。
这竺书女一开口便直接点明,惠风殿事发当日,秦素与桓子澄,私下有过一晤。
即便这也只是竺书女的一家之言,可是,有了这个直接目击之人,则中元帝缴灭桓氏的理由,便又充分了好些。
对于众目所瞩,秦素却像是一无所觉,唯视线紧紧凝在那竺书女的身上,眸光晦暗难辨。
“就这些?”中元帝冰冷的语声响起,惊破了这满室的寂静,“你所谓的证人,就只能说出这些?”
他这话明显不是在问竺书女,而是问的三皇子。
第972章 扁银匣
三皇子闻言,连忙躬身道:“回父皇,竺书女不只亲眼目睹了秦六娘与桓大郎私下相会,她还拿到了物证。”
他一面说话,一面便自袖中取出一只扁扁的银匣子,双手呈上:“这便是竺书女拣到的物证。”停了停,又恭声道:“因儿臣尚未确证此物来处,一开始时并没敢呈上。如今且将此物交予父皇,请父皇亲自定夺。”
这算是大致解释了他之前扣下证物不往上交的原因,虽然牵强,但只要中元帝不追究,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秦彦柏立在堂下微微挑眉,特意看向了太子殿下,却见对方面色沉肃,并不见惊慌。
秦彦柏冷下了脸,复又去看秦素。
秦素仍旧是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似是对发生的一切都恍若未闻。
秦彦柏的眼中便划过了一道寒光,复又暗自冷笑。
太子殿下与秦素是拴在一根蝇儿上的蚂蚱,如今三皇子弄出了亲眼目睹秦素杀人的人证并物证,秦素是绝跑不掉了,太子殿下也一样。
他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又连忙低下头去,不叫人察知他此刻的表情。
此时,邢有荣已是再度跑了进来,将那个小扁匣子放在了龙案上,并将之启开,旋即便又垂着脑袋退去了殿外。
中元帝略略低眉,看着那匣中之物,目中泛起了一丝奇异的神色。
他拿起旁边的一块绣了金龙的青锦布巾,裹住手指,将那匣中之物拿了出来,迎光看去。
众人不由自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惊觉,中元帝的手上,赫然拿着一柄短刀。
一时间,满殿皆寂,唯众人轻浊不一的呼吸声,间次响起。
那刀身之上,凝着干涸的黑红色印迹。
那是血迹!
这竺书女带来的证物,竟是一把染血的刀子!
众人瞬间便想明了一切,亦自知晓,这柄短刀,却是比之三皇此前的一切言语都要管用。
诸皇子顿时面色各异,眸光闪烁,有些人的面上更是瞬间涌出狂喜,旋即又收敛起来,换上了一副惊恐的面容。
“这是从哪里来的?”中元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把刀,目中隐有欣然。
显然,这件带血的凶器,让他很是满意。
三皇子暗自出了一口气,俊面上浮起笑来,殷勤地道:“父皇不若再听听竺书女的供述便是。”
中元帝一脸淡笑地点了点头,破天荒地嘉许了一句:“老三这回是立下大功了。”
三皇子心下喜极,面上却是一副矜持,垂头语道:“这皆是父皇教导得好,儿臣不过凑巧罢了。”语毕便又转向竺书女,用一种比方才更为轻松的语气说道:“你且说一说是如何拾到这把刀子的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