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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狄浦斯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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忒:是的,只要知道真情就有力量。
俄:别人有力量,你却没有;你又瞎又聋又懵懂。
忒:你这会骂人的可怜虫,回头大家就会这样回敬你。
俄:漫长的黑夜笼罩着你的一生,你伤害不了我,伤害不了任何看得见阳光的人。
忒:命中注定,你不会在我手中身败名裂;阿波罗有力量,他会完成这件事。
俄:这是克瑞翁的诡计,还是你的?
忒:克瑞翁没有害你,是你自己害自己。
俄:(自语)啊,财富,王权,人事的竞争中超越一切技能的技能,你们多么受人嫉妒:为了羡慕这城邦自己送给我的权利,我信赖的老朋友克瑞翁,偷偷爬过来,要把我推倒,他收买了这个诡计多端的术士,为非作歹的化子,他只认得金钱,在法术上却是个瞎子。 
(向忒瑞西阿斯)喂,告诉我,你几时证明过你是个先知?那诵诗的狗在这里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话,不拯救人民?它的谜语并不是任何过路人破得了的,正需要先知的法术,可是你并没有借鸟的帮助,神的启示显出这种才干来。直到我无知无识的俄狄浦斯来了,不懂得鸟语,只凭智慧就破了那谜语,征服了它。你要推倒我,站在克瑞翁的王位旁边。你想和那主谋的人一块儿清除这污染,我看见你是一定会后悔的。要不是看你上了年纪,早叫你遭受苦刑,叫你知道你是多么狂妄无礼!
歌队长:看来,俄狄浦斯啊,他和你都是说气话。这样的话没有必要;我们应该考虑怎样好好执行阿波罗的指示。
忒:你是国王,可是我们双方的发言权无论如何应该平等;因为我也享有这样的权利。我是罗克西阿斯的仆人,不是你的;用不着在克瑞翁的保护下挂名。你骂我瞎子,可是我告诉你,你虽然有眼也看不见你的灾难,看不见你住在哪里,和什么人同居。你知道你是从什么根里长出来的吗?你不知道,你是你已死的和活着的亲属的仇人;你父母的诅咒会左右的鞭打着你,可怕的向你追来,把你赶出这地方;你现在虽然看得见,可是到了那时候,你眼前只是一片黑暗。等你发觉了你的婚姻——在平安的航行之后,你在家里驶进了险恶的港口——那时候,哪一个收容所没有你的哭声?喀泰戎山上哪一处没有你的回音?你猜想不到那无穷无尽的灾难,它会使你和你自己的身分平等,使你和自己的儿女成为平辈。 
尽管骂克瑞翁,骂我瞎说吧,反正世间再没比你受苦的人了。
俄:听了他的话,谁能忍受?(向忒瑞西阿斯)该死的东西,还不快退下去,离开我的家?
忒:要不是你召我来,我根本不会来。
俄:我不知道你会说这些蠢话;要不然,我决不会请你到我家里来。
忒:在你看来,我很愚蠢;可是在你父母看来,我却很聪明。
俄:什么父母?等一等!谁是我父亲?
忒:今天就会暴露你的身分,也叫你身败名裂。
俄:你老是说些谜语,意思含含糊糊。
忒:你不是最善于破迷吗?
俄:尽管拿这件事骂我吧,你总会从这里头发现我的伟大。
忒:正是那运气害了你。
俄:只要能拯救城邦,那也没什么关系。
忒:我该走了;孩子,领我走吧。
俄:好,让他领你走;你在这里又碍事又讨厌!你走了也免得叫我烦恼。
忒:可是我要说完我的话才走,你不能伤害我。我告诉你吧,你刚才大声威胁,通令要捉拿的,杀害拉伊俄斯的凶手就在这里;表面看来,他是个侨民,一转眼就会发现他是个土生的忒拜人,再也不能享受他的好运了。他将从明眼人变成瞎子,从富翁变成乞丐,到外邦去,用手杖探着路前进。他将成为和他同住的儿女的父兄,他生母的儿子和丈夫,他父亲的凶手和共同播种的人。 
我这话你进去想一想;要是发现我说假话,再说我没有预言的本领也不迟。
(童子领先知自观众右方下,俄狄浦斯偕众侍从进宫。)
四 第一合唱歌
歌队: (第一曲首节)那颁发神示的得尔福石穴所说的,用血腥的手做出那最凶恶的事的人是谁呀?现在已经是他迈着比风也似的骏马还要快的脚步逃跑的时候了;因为宙斯的儿子已带着电火向他扑去,追得上一切人的可怕的复仇神也在追赶着他。 
(第一曲次节)那神示刚从帕耳那索斯雪山上响亮的发出来,叫我们四处寻找那没有被发现的罪人。他像公牛一样凶猛,在荒林中,石穴里流浪,凄凄惨惨的独自前进,想避开大地中央发出的神示,那神示永远灵验,永远在他头上盘旋。 
(第二曲首节)那聪明的先知非常的,非常的使我烦恼,我不能同意,也不能承认;不知说什么好!我心里忧虑,对现在和未来的事都看不清。直到如今,我从没有听说拉布达科斯家族和波吕玻斯的儿子之间有过什么争吵,可以用来作证据攻击俄狄浦斯的好名声,并且利用这没头的案子为拉布达科斯家族报复冤仇。 
(第二曲次节)宙斯和阿波罗才是聪明,能够知道世间万事;凡人的才智虽然各有高下,可是要说人间的先知比我精明,却没有确凿的证据。在我没有证实他的话是真的以前,我决不能同意谴责俄狄浦斯。从前那著名的,有翅膀的女妖逼近他的时候,我们看见过他的聪明,他经得起考验,他是城邦的朋友;我相信,他决不会有罪。
五 第二场
'克瑞翁自观众右方上。
克:公民们,听说俄狄浦斯王说了许多可怕的话,指控我,我忍无可忍,才到这里来了。如果他认为目前的事是我用什么言行伤害了他,我背上这臭名,真不想再活下去了。如果大家都说我是城邦里的坏人,连你和我的朋友们也这样说,那就不单是在一方面中伤我,而是在许多方面。
歌队长:他的指责也许是一时的气话,不是有意说的。
克:他是不是说我劝先知捏造是非?
歌队长:他说过,但不知是什么用意。
克:他控告我的时候,头脑、眼睛清醒吗?
歌队长:我不知道;我不明白我们的国王在做什么。他从宫里出来了。
'俄狄浦斯偕众侍从自宫中上。
俄:你这人,你来干什么?你的脸皮这样厚?你分明是想谋害我,夺取我的王位,还有脸到我家来吗?喂,当着众神,你说吧;你是不是把我看成了懦夫和傻子,才打算这样干?你狡猾地向我爬过来,你以为我不会发觉你的诡计,发觉了也不能提防吗?你的企图岂不是太愚蠢吗?既没有党羽,有没有朋友,还想夺取王位?那要有党羽和金钱才行呀!
克:你知道怎么办么?请听我公正的答复你,听明白了再下判断。
俄:你说话很狡猾,我这笨人听不懂;我看你是存心和我为敌。 
克:现在先听我解释这一点。 
俄:别对我说你不是坏人。 
克:假如你把糊涂顽固当作美德,你就太不聪明了。 
俄:假如你认为谋害亲人能不受惩罚,你也算不得聪明。 
克:我承认你说得对。可是请你告诉我,我哪里伤害了你? 
俄:你不是劝我去请那道貌岸然的先知吗? 
克:我现在也还是这样主张。 
俄:已经隔了多久了,自从拉伊俄斯—— 
克:自从他怎么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俄:——遭人暗杀死去后。 
克:算起来日子已经很长了。 
俄:那时候先知卖弄过他的法术吗? 
克:那时候他和现在一样聪明,一样受人尊敬。 
俄:那时候他提起过我吗? 
克:我在他身边没听见他提起过。 
俄:你们也没有为死者追究过这件案子? 
克:自然追究过,怎么会没有呢?可是没有结果。 
俄:那时候这聪明人为什么不把真情说出来呢? 
克:不知道;不知道的事我就不开口。 
俄:这一点你总是知道的,应该讲出来。 
克:哪一点?只要我知道,我不会不说。 
俄:要不是和你商量过,他不会说拉伊俄斯是我杀死的。 
克:要是他真这样说,你自己心里该明白;正像你质问我,现在我也有权质问你了。 
俄:你尽管质问,反正不能把我判成凶手。 
克:你难道没有娶我的姐姐吗? 
俄:这个问题自然不容我否认。 
克:你是不是和她一起治理城邦,享有同样权力? 
俄:我完全满足了她的心愿。 
克:我不是和你们俩相差不远,居第三位吗? 
俄:正是因为这缘故,你才成了不忠实的朋友。 
克:假如你也像我这样思考,就会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的。首先你想一想:谁会愿意做一个担惊受怕的国王,而不愿又有同样权力又是无忧无虑呢?我天生不想做国王,而只想做国王的事;这也正是每一个聪明人的想法。我现在安安心心地从你手里得到一切;如果做了国王,到要做许多我不愿意做的事了。 
对我说来,王位会比无忧无虑的权势甜蜜吗?我不至于这样傻,不选择有利有益的荣誉。现在人人祝福我,人人欢迎我。有求于你的人也都来找我,从我手里得到一切。我怎么会放弃这个,追求别的呢?头脑清醒的人是不会做叛徒的。而且我也天生不喜欢这种念头,如果有谁谋反,我决不和他一起行动。 
为了证明我的话,你可以到皮托去调查,看我告诉你的神示真实不真实。如果你发现我和先知同谋不轨,请用我们两个人的——而不是你一个人的——名义处决我,把我捉来杀死。可是不要根据靠不住的判断,莫须有的证据就给我下罪名。随随便便把坏人当好人,把好人当坏人都是不对的。我认为,一个人如果抛弃他忠实的朋友,就等于抛弃他最珍惜的生命。这件事,毫无疑问,你终究是会明白的。因为一个正直的人要经过长久的时间才看得出来,一个坏人只要一天就认得出来。 
歌队长:主上啊,他怕跌跤,他的话说得很好。急于下判断总是不妥当啊! 
俄:那谋害者已经飞快地来到眼前,我得赶快将计就计。假如我不动,等着他,他会成功,我会失败。
克:你打算怎么办?是不是把我放逐出境? 
俄:不,我不想把你放逐,我要你死,好叫人看看嫉妒人的下场。 
克:你的口气看来是不肯让步,不肯相信人? 
俄:……{原文在此处缺了一行} 
克:我看你很糊涂。 
俄:我对自己的事并不糊涂。 
克:那么你对我的事也该这样。 
俄:可是你是个坏人。 
克:要是你很愚蠢呢? 
俄:那我也要继续统治。 
克:统治得不好就不行! 
俄:城邦呀城邦! 
克:这城邦不单单是你的,我也有份。 
歌队长:两位主上啊,别说了。我看见伊俄卡斯忒从宫里出来了,她来得恰好,你们这场纠纷由她来调停,一定能很好地解决。 
'伊俄卡斯忒偕侍女自宫中上。 
伊:不幸的人啊,你们为什么这样愚蠢的争吵起来?这地方正在闹瘟疫,你们还引起私人纠纷,不觉得惭愧吗?(向俄狄浦斯)你还不快进屋去?克瑞翁,你也回家去吧。不要把一点不愉快的小事闹大了! 
克:姐姐,你丈夫要对我做可怕的事,两件里选一件,或者把我放逐,或者把我捉来杀死。 
俄:是呀,夫人,他要害我,对我下毒手。 
克:我要是做过你告发的事,我该倒霉,我该受诅咒而死。 
伊:俄狄浦斯呀,看在天神面上,首先为了他已经对神发了誓,其次也看在我和站在你面前的这些长老面上,相信他吧! 
歌队:(哀歌第一曲首节)主上啊,我恳求你,高高兴兴,清清醒醒地听从吧。 
俄:你要我怎么样? 
歌队:请你尊重他,他原先就不渺小,如今起了誓,就更显得伟大了。 
俄:那么你知道要我怎么样吗? 
歌队:知道。 
俄:你要说什么快说呀。 
歌队:请不要只凭不可靠的话就控告他,侮辱这位发过誓的朋友。 
俄:你要知道,你这要求,不是把我害死,就是把我放逐。 
歌队:(第二曲首节)我凭众神之中最显赫的赫利俄斯起誓,我决不是这个意思。我要是存这样的心,我宁愿为人神所共弃,不得好死。我这不幸的人所担心的是土地荒芜,你们所引起的灾难会加重那原有的灾难。(本节完) 
俄:那么让他去吧,尽管我命中注定要当场被杀,或被放逐出境。打动了我的心的,不是他的,而是你的可怜的话。他,不论在哪里,都会叫人痛恨。 
克:你盛怒时是那样凶狠,你让步时也是这样阴沉,这样的性情使你最受苦,也正是活该。 
俄:你还不快离开我,给我滚! 
克:我这就走。你不了解我;可是在这些长老看来,我却是个正派的人。 
'克瑞翁自观众右方下。
歌队:(第一曲次节)夫人,你为什么迟迟不把他带进宫去? 
伊:等我问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歌队:这方面盲目地听信谣言,起了疑心;那方面感到不公平。 
伊:这场争吵是双方引起来的吗? 
歌队:是。 
伊:到底是怎么回事? 
歌队:够了,够了,在我们的土地受难的时候,这件事应该停止在打断的地方。 
俄:我看你的话说到哪里去了?你是个忠心的人,却来扑灭我的火气。 
歌队:(第二曲次节)主上啊,我说了不止一次了:我要是背弃你,我就是个失去理性的疯人;那时你,在我们可爱的城邦遭难的时候,曾经正确地为它领航,现在也希望你顺利地领航啊。(本节完) 
伊:主上啊,看在天神面上,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生气? 
俄:我这就告诉你;因为我尊重你胜过尊重那些人;原因就是克瑞翁在谋害我。 
伊:往下说吧,要是你能说明这场争吵为什么应当由他负责。 
俄:他说我是杀害拉伊俄斯的凶手。 
伊:是他自己知道的,还是听旁人说的? 
俄:都不是;是他收买了一个无赖的先知作喉舌;他自己的喉舌倒是清白的。 
伊:你所说的这件事,你尽可放心;你听我说下去,就会知道,并没有一个凡人能精通预言术。关于这一点,我可以给你个简单的证据。 
有一次,拉伊俄斯得了个神示——我不能说那是福玻斯亲自说的,只能说那是他的祭司说出来的——它说厄运会向他突然袭来,叫他死在他和我所生的儿子手中。 
可是现在我们听说,拉伊俄斯是在三岔路口被一伙外邦强盗杀死的;我们的婴儿,出生不到三天,就被拉伊俄斯钉住左右脚跟,叫人丢在没有人迹的荒山里了。 
既然如此,阿波罗就没有叫那婴儿成为杀父的凶手,也没有叫拉伊俄斯死在儿子手中——这正是他害怕的事。先知的话结果不过如此,你用不着听信。凡是天神必须作的事,他自会使它实现,那是全不费力的。 
【画外音:这段话是理解这部戏剧的关键所在,说明了当初他们把俄狄浦斯送走的原因;并且,王后说的那伙强盗其实正是俄狄浦斯本人。】
俄:夫人,听了你的话,我心神不安,魂飞魄散。 
伊:什么事使你这样吃惊,说出这样的话? 
俄:你好像是说,拉伊俄斯被杀是在一个三岔路口。 
伊:故事是这样;至今还在流传。 
俄:那不幸的事发生在什么地方? 
伊:那地方叫福喀斯,通往得尔福和道利亚的两条岔路在那里会合。 
俄:事情发生了多久了? 
伊:这消息是你快要作国王的时候向全城公布的。 
俄:宙斯啊,你打算把我怎么样呢? 
【这里证明俄狄浦斯已经初步断定自己就是那个杀死国王的人了。】
伊:俄狄浦斯,这件事怎么使你这样发愁? 
俄:你先别问我,倒是先告诉我,拉伊俄斯是什么模样,有多大年纪。 
伊:他个子很高,头上刚有白头发;模样和你差不多。 
俄:哎呀,我刚才像是凶狠地诅咒了自己,可是自己还不知道。 
伊:你说什么?主上啊,我看着你就发抖啊。 
俄:我真怕那先知的眼睛并没有瞎。你再告诉我一件事,事情就更清楚了。 
伊:我虽然在发抖,你的话我一定会答复的。 
俄:他只带了少数侍从,还是像国王那样带了许多卫兵? 
伊:一共五个人,其中一个是传令官,还有一辆马车,是给拉伊俄斯坐的。 
俄:哎呀,真相已经很清楚了!夫人啊,这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伊:是一个仆人,只有他活着回来了。 
俄:那仆人现在还在家里吗? 
伊:不在;他从那地方回来以后,看见你掌握了王权,拉伊俄斯完了,他就拉着我的手,求我把他送到乡下,牧羊的草地上去,远远的离开城市。我把他送去了,他是个好仆人,应当得到更大的奖赏。 
俄:我希望他回来,越快越好! 
伊:这倒容易;可是你为什么希望他回来呢? 
俄:夫人,我是怕我的话说得太多了,所以想把他召回来。 
伊:他会回来的;可是,主上啊,你也该让我知道,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不安。 
俄:你应该知道我是多么忧虑。碰上这样的命运,我还能把话讲给哪一个比你更应该知道的人听? 
我父亲是科任托斯人,名叫波吕玻斯,我母亲是多里斯人,名叫墨洛珀。我在那里一直被尊为公民中的第一个人物,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那虽是奇怪,倒还值不得放在心上。那是在某一次宴会上,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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