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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短刀距离顾仙佛心口不足两寸的时候,董戍边的铁扇终于赶到,先是用巧劲一挑,把刀尖向上撞偏三分,然后整个人直接撞到那名刺客怀里,带着他蹬蹬蹬接连后退七八步。
李柔然轻叹一声,还是从角落里走出去,走到顾仙佛身后,捡起那柄油纸伞,替他遮住风雨。
顾仙佛轻笑一声,眼睛还是望着不远处交战的四人,右手却狠狠一拍李柔然翘挺的臀瓣,笑道:“怎么?想做那看螳螂捕蝉的黄雀?既然想做就做到底,又走出来算什么样子?”
感受着翘臀上传来丝丝酸麻的李柔然霞飞双颊,狠狠剜了顾仙佛一眼,神色嗔怒,可是却没有多辩解什么。
轩辕青牧实力明显高于与他交手的刺客三分,但是他天性谨小慎微,不敢一时间就掀开自己所有底牌,所以并不能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反观那董戍边,实力与刺客不相上下,却胜在抢到了先机,又能凶狠搏命,一手铁扇舞得虎虎生风,竟然使得那刺客步步后退,相形见绌。
顾仙佛不经意间伸出右肘撞了撞李柔然的胸前风光,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说,他们两个人谁能先解决掉对手?”
李柔然不留痕迹地后退一步,冷声道:“照目前情况来看,轩辕青牧虽然处在均势,但只是在寻找一击毙命的机会罢了,那董戍边虽然攻势迅猛,但是也仅限于此了,并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掉对手,所以轩辕青牧会比董戍边更快一步。”
顾仙佛笑了笑,轻声道:“堵一壶好酒,你猜错了,敢不敢赌?”
李柔然虽然外表清冷,但还不是上官素手那种看透红尘的孤傲,小女儿性子一起,赌气道:“有何不敢!”
顾仙佛缓缓伸了个懒腰,侧身,抽出李柔然腰间的雀尾,随意向前递出一剑。
然后把雀尾插回剑鞘,顾仙佛转身离去,笑道:“记好了,你欠我一壶好酒,把酒还上之前,你可不能死了。”
角落里的水缸哗啦一声破碎,露出了一具被一剑封喉的温热尸体。
李柔然摸着雀尾剑柄,不知是否错觉,竟然从冰凉处感受到一丝丝温热。
长安城有一还算小有名气的苍蝇馆子,虽说地理位置不显,但是名字起得却有那么一丝韵味,“闻香下马”这四个字也不知道出自哪个人之手,就这么在这家苍蝇馆子的门面上挂了九年。
这九年里,闻香下马的声音鼎盛过萧条过,也有几次得罪了京中权贵差点被强拆过,但是风风雨雨里,竟然也让这家小客栈支撑了过来。
长安城里的老人是知道这家客栈的,原因不仅仅在于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和魁梧有力的老板,更在于客栈里面的羊肉锅子实在是太能抓住人的舌头。也不知道那笑靥如花的老板娘是如何调制的底料与高汤,明明都是普通的羊肉,经过这千回百转的高汤一浸透,那股子沁人心脾的香气似乎就拼命的要往食客的胃里钻。
久居长安的老鬄们,最喜欢的就是在下着蒙蒙细雨的天气着上一身长衫,撑着一把油纸伞,邀上三五挚友,来到这闻香下马,要一份羊肉锅子和二斤黄酒,那滋味,当真是谁吃谁知道。
这夜的长安确实下了雨,但是莫名而来的老鬄们却被挡在了闻香下马的门外。
在长安城里,最不缺的就是皇亲国戚,城墙上一块砖头掉下来,砸死十个有九个家里人在朝中做官,还有一个本身就身在庙堂。
不过这夜,被挡在闻香下马外面的那些身份或尊贵或卑贱的老鬄却没有一个发半句牢骚,甚至连个解释也不敢要,就陪着笑原路返回。
原因无他,伫立在闻香下马门外的,是两队执金吾。
执金吾,执金吾,
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长安城内唯一能与龙骑虎贲平起平坐的官僚机构。
人数最多不会超过三百人,实力最差的也可以一刀斩断地字高手的头颅。
只配备给陛下的直系血脉。
那么闻香下马里贵客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第六十四章 闻香下马
空旷无人的闻香下马内,只有羊肉锅子内的咕噜之声。
今日换了一身普通淡黄色长袍的赵焱安静坐在八仙桌旁,伸手挽了挽袖口,亲自夹起一筷薄如蝉翼的羊肉放入沸腾的锅子内。
羊肉入水的声音微不可闻,但却惊醒了坐在赵焱对面正在打瞌睡的老者。
老头身材本就瘦弱,又裹着一件略显寒酸的羊皮袄,再配上一把三角山羊胡子和没有四两横肉的脸庞,让人一看便会下意识的联想到为老不尊这四个字。
赵焱见惯了老者的这身打扮,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的品头论足,只是一手拽着袖口,另一只手持着一双竹筷,不停拨弄着锅子内翻滚的羊肉。
老者搓着粗糙的双手瞪着锅子里的羊肉,表情急不可耐。
半晌,赵焱微微一笑,收回右手放下竹筷,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肉熟了,祁叔叔慢用。”
老者闻言如蒙大赦,右手的竹筷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锅子内抄出大部分羊肉放入自己面前的碗碟内,一边拼命吹着气一边不顾烫嘴地夹起一片羊肉,蘸了一点酱后就往自己嘴里送。
赵焱微微一笑,朝柜台内的老板不留痕迹地招招手,老板憨厚一笑,端着两盘早已切好的羊肉片送上桌子。但放下羊肉片后却没有离去,就站在原地呵呵笑着,不过不是看着赵焱,目光全放在狼吞虎咽进食的老者身上。
待把自己面前的羊肉全部吞入肚中,老者才放下竹筷,右手摸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水,畅快淋漓地长出一口气,发出满意地一声叹息。
生得五大三粗的老板看见老者姿态脸上似乎要笑出花来,但是这汉子天生口拙,激动之下更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搓着双手,呵呵笑着。
老者撇了这汉子一眼,从牙缝里扯出一点肉丝,点头道:“还行,刀工没拉下,再切三年羊肉,就滚吧。”
汉子大喜,又使劲搓了搓手,最终却只憋出一句:“谢谢老师指点。”
老者又是眼睛一瞪,拍着桌子嚷道:“谁让你叫我老师的?”
汉子也不气恼,只是在原地傻笑着搓手。
最终还是老板娘看不下去,走过来把自家男人拖走了,临走时还不忘瞪了为老不尊的老者一眼。
赵焱继续挑起羊肉放入锅子中,抬头笑道:“能三言两语的把一个厨子调教成不输于天字高手的刀客,祁叔叔,这事儿换在谁身上,我都不信,也只有您能做出来。”
老者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这傻大个底子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听说过没?”
赵焱点头,替老者斟上一杯黄酒,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千里马再好,也得碰上伯乐,要不然啊,也是一辈子拉车的命,祁叔叔,你说,这世上还有你做不到的事吗?”
老者挑起一片肥美多汁的羊肉,蘸了点大酱慢慢放入嘴中,一边细细品着一边吹胡子瞪眼道:“你少给老头子我戴高帽,我做不到的事多了,我想每天都能吃上这里的羊肉呢,可老头我根本挤不进来!”
赵焱接过老板娘送上的青菜,亲自摆到桌上,道:“祁叔叔,莫说你国子监祭酒的身份,就单单凭你赐给这馆子的四个字,也够你在这儿吃上一辈子羊肉,您啊,是心大,不和一般食客见识。”
若是赵焱不说,谁能猜出这为老不尊的羊皮袄老头是门生遍布天下,谋略不输顾淮的国子监祭酒?
当年做士评榜的百晓生曾直言:顾淮为帝王谋,祁钺为天下谋。若非祁钺言明此生不上士评榜,那谁得士评榜状元,真会愁煞鄙人。
祁祭酒放下竹筷,抹了抹嘴上的油渍后毫不在意地把右手往腰间一擦,倚在椅背上,一手扣着脚趾,一手拿竹签剔着牙缝,道:“赵小子,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头子我也不能白吃你一顿羊肉,有啥想说的,就说吧,不过老头子事先给你说好了,你若是问些家事,老头子起身就走。你是聪明人,就别难为我这个老头子喽。”
“祁叔叔才是真的胸怀天下的智人,小子不敢在祁叔叔面前耍那两手小聪明贻笑大方,所以就有一说一了。”赵焱表情依旧云淡风轻,从口中吐出的话却令人胆寒,“顾仙佛今日出现在了太平郡,想必祁叔叔已经收到了消息,太平郡郡守狄松溪是顾淮的一手暗棋,我虽然意外,但不会吃惊。毕竟我也有暗手埋在太平郡。太平郡富甲天下,顾相若是不把手伸进去,那才算怪”
祁祭酒不耐烦地打断了赵焱:“说重点。”
赵焱正襟危坐,一字一顿道:“顾仙佛能否长眠于太平郡?”
祁祭酒伸出粗糙的左手搓了搓脸,道:“一个刘璜邺,杀不死顾仙佛。”
赵焱轻叹一口气,恢复之前的云淡风轻,“虽说预料之中,但听祁祭酒说出来,还是有一些失望。”
祁祭酒反问:“你就这么想顾小子死?”
赵焱苦笑:“祁叔叔何必明知故问?”
祁祭酒咂摸了两声,狐疑道:“你小子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老头子我吧?”
沉默半晌,赵焱终于开口:“祁叔叔果然明察秋毫,我入主东宫七年,若不发生意外,大统必在我手,所以祁叔叔肯定知道,我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无为二字。但是,我想顾仙佛死,不仅仅是为了大统,甚至可以说,不是为了大统。”
赵焱长出一口气,语调阴冷:“出长安前,他,进了桃花殿。”
祁祭酒微微一怔,立即反应过来,但他这个孤家寡人确实在男女之事上给不出任何建议,只好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黄酒,轻叹道:“食五谷而生,尝白草不死。叹柔情何物,杀英雄无数啊。”
赵焱拢了拢袖口,继续云淡风轻,笑道:“祁叔叔高见,虽说自古温柔乡便是英雄冢,可确实还是有那么一批又一批的帝王将相倒在了这个坎上,我虽算不上英雄,可还却是难过这美人关了。”
祁祭酒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说道:“老头子今天吃得高兴,多嘴提几句,顾家虽说现在根深蒂固,但败笔,也在这四个字上。顾淮想做那宠冠文武的孤臣,但是晚了,想自污名声,也晚了,他肩上抗的不是顾家一家人的命,也有他门生、同党的前途,对那些人来说,前途,比命重要。所以顾淮明明知道了前方是一条死路,但还得咬着牙往前冲,因为他知道,他冲到彼岸死了,至少可以把顾仙佛与顾烟送上岸,但若是他停了,那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呲着牙瞪着眼的忠犬,就能把他活活吃了。从这个角度来看,顾淮也是个可怜人儿。但话说回来,你,我,天下众生,谁又不可怜?”
祁祭酒饮尽杯中黄酒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西凉这个邪性的地方,也只有顾小子这邪性的人才能压住,刚才我已经说了顾家这船大难掉头的窘态,这也可以保证一点,顾家三十年以内,敢谈判敢自持,甚至敢抗旨,但却万万不敢造反,因为他现在有的,都是赵家赐给他的。若他真敢自断后路,赵家哪怕付出巨大的代价,但也是能把这些收回来的。”
祁祭酒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顾仙佛要想在西凉拥兵自立,三十年,至少三十年,他才能把西凉军的乾字印驱除烙上顾家印,十多年前的西凉一战,虽说让我大乾不好受,但确实把那群西凉蛮子打疼打怕了。要说西凉蛮子就这点好,你把他们打疼了,他们不但不会恨你,还会怕你、敬你。也就是百姓口中常说的贱骨头吧。所以顾仙佛在西凉,也算是为西凉守国门了,哪怕他对你不喜,但是有朝一日你黄袍加身,顾小子对你的命令,还是能不折不扣完成的。但是你如此仓促之下便命令刘璜邺出手,等于把顾仙佛往对面推啊,实属不智,实属不智啊。”
赵焱喟然,低头颓然道:“祁叔叔说得,我听明白了,只是,我一想到他进了桃花殿,我就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我知道该以江山社稷为重,但是每次看到桃花,我都憋不住对他的怨气,我不是一个好储君,日后,恐怕也成不了一个像父皇一般的好皇帝吧。”
祁祭酒说了一大段话后便靠在了椅背上,听赵焱难得的说出一番丧气话,笑道:“你虽然可能成不了一个好皇帝,但至少,能成为一个有人情味的皇帝,这一点,比你老子强太大啦。”
闻弦歌而知雅意。
赵焱霍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对面的羊皮袄老头。
正巧,这时柜台后的老板娘正好教六七岁的稚童背书,正背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祁祭酒倚在椅背上,眯着眼睛问道:“为啥子英雄好汉、草莽豪杰都过不了情字这一关呢?”
赵焱脱口而出:“你不懂。”
祁钺一愣,随即开怀大笑,笑的泪花都要流出来。
第六十五章 华荫殿
华荫殿在整个长安皇宫中,地理位置肯定不是最好的,皇帝来此临幸的次数也绝对比不过皇后娘娘的未央宫,毕竟一宫一殿,从名字听来就能高下立判。但这华荫殿的富丽堂皇,在整个皇宫中也算屈指可数。
毕竟就算地理位置偏僻,皇帝临幸次数不多,也架不住华荫殿的淑妃真金白银的砸下去。
这一夜的华荫殿虽然还是灯火通明,但是却难得的没太多下人伺候,与淑妃往日一贯的阔绰铺张大相径庭,偌大的餐桌旁边,只有两个跟随淑妃多年的贴身老妪端着银制酒壶默默伺候着。
餐桌上,两人相对而坐,作为主人坐在上座的自然是华荫殿的主人淑妃,淑妃今日衣着较之往日比较简单,一身绛紫色宽大衣袍,配上乌黑秀发中若隐若现的朴素青玉搔头,竟难得的给人一种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感觉。
坐在淑妃对面的,是着一监察院院服的黝黑青年才俊,身上虽无多少才气显露,但是往那一坐范儿一起,哪怕正在神态平静地低头进食,也是有一股子肃杀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若是顾仙佛在此,当然能轻易喊出两人的名字。
一位是他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去年刚被皇帝丢到监察院的邓新岐。
一位则是六皇子赵煜的生母,淑妃刘姝。
两个似乎从来没有交集过以后也不可能有交集的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一张餐桌上,而观邓新岐神态模样,也无半点诚惶诚恐受宠若惊的样子,显然是之前来过多次。
这不得不说是挺罕见的一幕。
华荫殿中的沉默持续了良久,刘姝放下手中银箸,一手端起面前酒樽一手遮面轻饮了一口果子酒。现在的乾国立国不过十七年,很多人都还保留着前朝的生活习惯,更有甚者以古风礼法为荣,起码在皇宫中,在皇后的悉心教导下,妃子们的起居饮食大多还是保持着古礼中的做法,这一点,刘姝自然也是牢记的。
放下酒樽,刘姝浅浅一笑,柔声细语道:“觉得今个这菜怎么样?”
邓新岐放下银箸,细细回味一番后开口赞叹道:“确实不错,以往在家里吃惯了水陆八珍喝惯了美酒佳肴,舌头也懒掉了根本尝不出好东西好吃,而如今被丢到监察院区区三个月,过了一阵子风餐露宿饮马尿吃草根的日子,再尝这茄子,确实是人间美味。”
刘姝毫不在意形象地哈哈大笑,边笑边道:“这茄子说是茄子,可又不是茄子,首先选那才下来的茄子,把皮刨了,只要净肉,切成碎丁儿,用鸡油炸了,再用鸡铺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玉香腐干儿各色干果子,都切成丁儿,那鸡汤干了,拿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碗里,封严实了,要吃的时候,拿出来,用好的鸡爪一拌,这才是你刚刚吃到嘴里的茄子。”
随着刘姝的徐徐赘述,邓新岐眼前似乎出现了御膳房里大师傅颠着大勺一遍一遍地翻炒着茄子的场景,待刘姝说完后,邓新岐沉默良久,才摇头苦笑道:“上月我带领监察院的一拨新嫩谍子往深山里钻了一阵子,上头给的指令是在山里至少得藏十天,若是谁十天内被逮到,收拾铺盖卷自个滚蛋走人,我也不例外。所以,那十天里我们过得真是战战兢兢。不仅缺衣少食,还得时时刻刻面临那些成了精的老谍子的追捕,才两三天下来,所有小谍子都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我没有他们钻狗洞掏鸟窝的本事,活得最惨。”
邓新岐似乎又看到了月前的那一幕幕,眼神迷离,伸手碰了碰酒樽,最后却没有端起来,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一弯上弦月继续波澜不惊地说道:“那群小碟子里,有个叫小石头的孩子,才十七岁,但是一进深山就跟进自个家一样,活得最是滋润,也就是靠这小子不时的救济,我才能苟延残喘的坚持下来,每次他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