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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之中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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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不多时,太白居内的混乱结束。

    张三被人一掌击出大门口,李四飞身而出,接住张三,庞大的身体倒退了五六步才稳住身形。

    放下张三,简单查看了下他的伤势并无大碍后,李四怒喝一声,便想再次冲入太白居。

    “住手。”顾仙佛笑眯眯地喝住手下,目光投向大门。

    李四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散去掌上真气,向顾仙佛施礼后转去照拂躺在地上的张三。

    在遍地的呻吟声中,一行青年才俊举步而出,为首的一人相貌俊俏与邓新岐不相上下,一身白衣更是平添了几分儒雅,只是一双丹凤眼,却略微有些狠毒的色彩在里面流转。

    “我当是谁,原来是顾兄到京城了,早知如此,愚兄肯定要设宴好好招待顾兄,今天把太白居这雅座让给顾兄又何妨。”白衣青年微笑着向顾仙佛见礼,虽说话语客气,语气却极其淡然,字里行间轻佻之色更是显而易见。

    是到,不是回。

    京城早不是你的地盘了,你到这里,便得遵守这里这的规矩。

    这就是与顾仙佛六年不见的怀远大将军之子徐少棠拿出的的一个下马威。

    顾仙佛拱了拱手,笑容话语却极为诚恳:“见过徐兄,不知六年不见,你姐姐的身体如何了。”

    此话一出,邓新岐罗敷哈哈大笑,徐少棠白皙的脸庞却面如猪肝,瞳孔中狠毒之色愈盛。


第五章 八个猪蹄



    顾仙佛与徐少棠的恩怨,三句话就能说清楚。

    徐少棠的姐姐,长得很漂亮。

    所以顾仙佛偷看了他姐姐洗澡。

    十六次。

    所以徐少棠恨不得生吃了顾仙佛,而且还是不蘸酱的那一种。

    但是奈何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每次怀远大将军或者徐少棠去顾府告状的时候,顾淮总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好好惩罚这个不听话的孽子。

    然后第二天徐少棠逛青楼或者大宴宾客的时候,笑眯眯的顾仙佛就会带着阴柔的顾烟出现在他眼前,前者看着后者把他海扁一顿,两人扬长而去。

    如果说长安里谁最希望顾仙佛横死,徐少棠绝对能排的上前三,这些年顾仙佛受到的刺杀,很难说清徐少棠有没有在里面掺和一脚。

    不过没有怀远大将军点头,徐少棠能指使的势力也就小猫两三只,顾仙佛看在他姐姐的身体,哦不,面子上,也就没与他计较。

    此刻,徐少棠好不容易强行压下去的怒火,看着顾仙佛那张平凡却又极端可恶的嘴脸,又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他紧紧攥了攥拳。

    身后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迈步而出,抱拳声如洪钟:“在下破剑斋宇文飞轩,仰慕顾公子久矣,在下不才,还望顾公子赐教。”

    顾仙佛平淡地撇了他一眼:“明明是个大老粗,就别学那些穷酸秀才咬文嚼字,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太白居门前又多了一个大红脸,不是羞的,是气的。

    但是他依然不敢抢先出手。

    乾国尚武,哪怕朝廷法律严苛,但是对于私人之间的决斗还是允许的,只要顾仙佛同意与其交手,那就算他“失手”伤了顾仙佛,不但卖了徐少棠一个情分,顾府也不会追究。但若是顾仙佛没有答应,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有丝毫不敬。

    破剑斋的大门,可抵挡不住朝廷的大军和顾府的死士。

    宇文飞轩不敢说话,可不代表徐少棠会保持沉默,听闻此言,后者呵呵一笑:“顾仙佛,想不到你也会怕!”

    顾仙佛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怎么?我打赢了你把你姐姐送到我府上去?”

    “顾仙佛!我杀了你!”徐少棠怒吼。

    “当街谋害朝廷命官。”邓新岐啧啧称赞对方的勇气,“按照乾律,当斩!”

    顾仙佛与邓新岐二人,可谓是狼狈为奸的典范,以往每次顾仙佛冒险溜进徐府,望风的一定是邓新岐。

    看到调戏的对方差不多了,顾仙佛摆摆手:“我不与你争这些口舌之快,有些话你可以乱说,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我不追究,但是要做到你得有相应的实力才行,要不然,就不要说出来贻笑大方。现在,乖乖带着你的家丁滚蛋,否则我就把你打成猪头。至于你。”顾仙佛把目光转向宇文飞轩,“恰巧,我府上有名清客,叫宇文品言,虽说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枪术倒还可以,要不然你和他过过手试试看?不过我得顺嘴提醒你一句,他的‘回马拖枪’,我六年前就能接下来了。”

    “三师伯练成那一式了?!”

    宇文飞轩大喜过望,顾不得之前的豪言壮语,也不去想消失了八年的为何宇文品言会出现在顾府,只是满脸渴望的看着顾仙佛。

    不出所料,后者平静的点点头。

    宇文飞轩按捺住心中的狂喜,长揖及地,再抬头,已是泪流满面,望着顾仙佛的眼睛,诚恳道:“我破剑斋,在武林中伫立百余年,回马拖抢一式,却已失传三十年,望顾公子念在下拳拳之心,让在下与三师伯见一面,大恩大德,我破剑斋上下,没齿难忘。”

    顾仙佛点点头,“滚吧。”

    宇文飞轩再拜,起身后如脱兔般朝顾府飞奔而去。

    本来是徐少棠的最大助力,就被顾仙佛三言两语化解,现在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徐少棠面色惨然,带领家丁默不作声的离去,惶惶若丧家之犬。

    顾仙佛无奈一笑,举步朝太白居大门走去,想必里面早已备好了美酒佳肴,等待胜者临幸。

    走到大门口,顾仙佛突然止步,抬头朝路边的张三李四道:“滚回顾府去,找府里郎中拿些药,养好伤找我报道。”

    不顾张三李四的狂喜,顾仙佛终于走进了长安中盛名已久的太白居,在外看金碧辉煌,里面却又别有洞天,一楼招待普通客人,二三楼招待贵客,后院的六个独门小院,想要开启不光要有银子,还要有身份。

    之前罗敷与徐少棠争的,便是这六个小院中最好的“天然居。”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

    门口这幅对联,就暗示了这栋小院的不凡。

    等到顾仙佛三人落座,后厨备好的各类珍稀佳肴便由主厨带着一行香气宜人的妙龄少女流水般端上来一一摆放好,三坛标志着太白居招牌的女儿红早已摆放在桌子中央。

    罗敷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所有下人仆役走开,然后挽起袖子,自己打开一坛佳酿,先替两位哥哥满上酒,然后再自己斟满,不等罗敷坐下,醉人的酒香已经弥漫开来。

    “果然好酒。”顾仙佛轻啄一口,赞叹道。

    “那是当然。我这一生啊,最爱的还是这杯中之物。”邓新岐一口饮尽杯中酒,“要说美酒,在我这么多年喝过的,太白居的女儿红当能排进前三甲。”

    “那第一等的美酒是什么?”罗敷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替邓新岐再次斟满,好奇问道。

    邓新岐一拍大腿,追忆道:“自然是皇帝陛下赐给我家老头子的‘仙人醉’,娘的,那真是好酒!真是好酒!”

    顾仙佛微微一笑,挟了筷嫩滑不知名的肉送进嘴里,慢慢地咀嚼品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聊天的内容最终也转入正题。

    邓新岐面色已经有些微微潮红,看着顾仙佛问道:“药师,这六年在西凉如何?”

    顾仙佛轻轻摩挲着白玉酒杯,笑眯眯道:“还不错,我刚去那两年,西凉军排外厉害,我也是略微吃了点苦头,现在好多了,起码能做到令行禁止了。”

    “我听我家老头子说过,大乾王朝,西凉军实力不说第一,前三是稳妥的,不过问题就是地域分明太厉害,朝廷想插手也插不上,把佛哥儿发配过去,皇帝陛下未尝没有想试试奇兵的效果。”罗敷的父亲是兵部侍郎,对于沙场之事,自然有发言权。

    “你是怎么整治那群西凉蛮子的?”邓新岐小饮一口,好奇问道。这一坛女儿红,十之五六进了他的肚子。

    顾仙佛倚靠在座椅上,双眼望天,“在我出发前一夜,父亲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在顾府刚刚落成的那一段时间,我那后院里被海蝉种了些南方的花卉,只是疏于管理,杂草横生,根须缠绕在一起,一时难以区分哪是花卉哪是杂草,海蝉当时也无从下手,所以她想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等。”

    “等?”

    “没错,既然一时分不出来,那就先不要急着下手,等几个月时间,待杂草和花卉都茂盛以后,就分出来了,这法子虽然笨,但是有效。”

    说到这里,顾仙佛脸上笑意愈盛,端起一杯女儿红一饮而尽。

    他有些想家里的海蝉了。

    在顾仙佛推杯换盏的时候,皇宫旁边的顾府虽然大门紧闭,但依旧灯火通明。

    但是现在我们要说的,并不是独坐深闺对镜贴花黄的海蝉,而是两个坐在昏暗油灯下对饮的男人。

    他们的名字很简单,一个叫张三,一个叫李四。

    他们不是用不起上好的灯油,不谈宫里的俸禄,每月顾府发的月钱,足以让他们用上好的灯油夜夜通明。

    只是张三穷怕了,银子能省则省,能攒则攒。

    回到顾府,张三已经第一时间找到府里的二等郎中,抓了几服药慢慢养着,他惜命,所以不找三等郎中;他懂事,所以不找一等郎中。

    尽管郎中再三嘱咐不能饮酒,张三还是回到门房以后拆开了一壶事先存好的下等花雕,去后厨找个伙夫要了两个猪蹄,一盘花生米,就着昏暗的灯光,两人开始推杯换盏。

    “至于这么高兴吗?”李四喝了口酒,纳闷的问道。

    张三啃了口猪蹄,在衣摆上擦了擦油腻的手,“傻子,你不懂。”

    李四毫不在意的嘿嘿一笑:“你懂就行。”

    张三也是哈哈的一笑,抿了口花雕,“看来这是天意啊,早晨随着大少爷出门时,说实话,我心里是一直没底的,我早知道大少爷是天字高手,不想去表功,只想混个脸熟。没想到大少爷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也是,我这点小九九,在大少爷那,怎么可能藏得住。”

    说到这,张三又是一笑,不过是自嘲的一笑,用手直接拿起颗油炸花生仍在嘴里,继续道:“不过,我的目的也算以另一种形式达到了,要不然今天在太白居门口,大少爷也不会给咱俩露脸的机会。奶奶的,活这接近三十年,还是今天最爽,最嚣张。”

    李四搓搓手,道:“俺也觉得爽,在长安,没大少爷撑腰,俺可不敢这么揍人。”

    “爽个屁!”张三气顿时上来了,一拍桌子,眼睛一瞪,“你说说你,不成器!当时在太白居,你来扶我干啥子,我这是贱命,怎么打都打不死,当时你要是站在大少爷身后,那他娘的多完美。”

    李四啃了口猪蹄,含糊不清道:“你这话才是放屁,俺怎么可能看着你自己躺那,那俺李厚德还是人吗!”

    “李厚德个屁,你叫李四!”张三脸色顿时严肃了,“记着,你叫李四,以后,你都叫李四。”

    一看到张三脸绷起来,李四顿时怂了,放下猪蹄喃喃道:“记住了记住了,俺叫李四。反正俺这大名也是九岁时遇见你你给俺取得,只要不让俺改姓就行。”

    “不准说俺。”

    “我叫李四。”李四以私塾里被先生检查背书的严谨姿态又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

    张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双眼望天,“以后,咱哥俩可就发达喽。”

    李四偷偷拿起张三的猪蹄啃了口,“有多发达?”

    “以后我去后厨要猪蹄,他得给我四个。”张三想了想,改口,“不,八个。”

    李四眉开眼笑。


第六章 帝王心术,鬼神不言



    当晚,张三李四二人酩酊大醉,抱着酒坛沉沉睡去。天然居里的顾仙佛三人虽然不至于醉倒这二人的地步,也都是有了六七分的醉意,各自在太白居找了房间歇息,第二天日上三竿,才各自告辞回府。

    顾府别院里,海蝉早已经备好了醒酒茶,先是伺候顾仙佛喝茶,然后在背后替他轻轻揉捏太阳穴。

    “以后少喝点酒。”海蝉轻轻说道。

    “你还不知道我吗,这是我六年来第十三次饮酒。”顾仙佛舒服的呻吟一声,很满意海蝉的手法,虽然海蝉的柔荑看起来软弱无骨,但是力道拿捏得非常到位。

    海蝉沉默,随后幽幽道:“看起来在西凉的这六年并不好过,要不然你这个小酒坛子也不会憋成这样,早说让你带我过去,你偏不听,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儿,你去哪找个知心人。”

    顾仙佛呵呵一笑,“你也说了,西凉那人生地不熟,我怎么敢贸然带你这个大美人过去,万一出点意外,那我可追悔莫及喽。”

    海蝉低头,看着顾仙佛漆黑的长发,认真道:“我可不是花瓶,别的帮不上你,收拾收拾家务还是可以的。”

    “在我这,你就是花瓶。”顾仙佛难得坚定的说道。

    海蝉不语,片刻后,嘴角抹出一丝笑意,宛若天下桃花一齐开。

    在海蝉熟悉的按摩下,顾仙佛靠在椅子上沉沉睡去,海棠环顾四周,弯腰,轻轻在顾仙佛光滑的额头上吻了一记。

    明明没人看见,她却自己羞红了脸。

    顾淮最近心情不错。

    准确的说,是自从顾仙佛回到顾府之后,他的心情不错。

    书房里,他正在仔细研读一本先贤典籍,顾名在旁边小心伺候着,没有第三人。

    突然,顾淮合上典籍,顾名适时递上旁边的烟袋,顾淮舒适一笑,美美地抽了一口。

    白色的烟雾徐徐飘出。

    “顾叔,你觉得阿暝怎么样了。”顾淮磕了磕并不存在的烟灰,转头问旁边的那个老人。

    顾名苍老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真诚的笑意:“大少爷离家六年,所获得的,远远超过失去的。以前的少爷,我记得老爷您说过一句话:‘幼虎虽未成纹,已有食牛之气,可惜锋芒太露,不懂藏秀于怀’,现在,少爷可是一头从山林里磨砺出来的青虎,单说昨天在太白居门口,若是六年前的少爷,是一定会出手把那个宇文小子痛打一顿,而不是像昨天那样,只是三言两语便化解冲突。现在那个叫宇文飞轩的后生还赖在顾府,想必过不了多长时间,顾府又多一名高手了。恭喜老爷,少爷现在,可独当一面啊。”

    顾淮开怀大笑,很明显极其受用这句话。

    良久,笑声毕,顾淮手指敲打着书桌,脸色慢慢凝重下来:“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想我儿如此出息。”

    顾名脸色也沉重下来,接口道:“皇帝老了,权谋老练了,人,在小事上却也糊涂了,他急着为太子铺路,本是正常,但是万万不该如此心急的剪去其他皇子的羽翼啊。”

    皇帝老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就从顾府的大管家嘴里轻描淡写的吐了出来。

    而看顾淮,非但不加斥责,反而附和了一句:“此言有理。”

    顾名建议道:“是不是该让大少爷稍微收敛点了?”

    “呵呵,若这种事还得如此委屈阿暝,那我这个做父亲的,是不是有些太无能了点。”顾淮伸手抚须,眼神炯炯,“当父亲的,哪个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如今阿暝的成长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也该尽点做父亲的责任了,谁要是拦在我儿的路上,休怪我无情了。”

    “您已经做的很好了。”顾名劝说。

    “还远远不够。”顾淮平静而坚定地摇摇头。

    “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顾名发问。

    “在所不惜。”

    “哪怕皇帝?”

    “哪怕皇帝。”

    良久,顾名长叹一声,神情落寞,“老奴懂了。”

    顾淮顾名在书房里商议皇帝陛下的时候,皇帝陛下也在御书房里同邓南风谈论着顾家。

    皇帝今年刚四十四岁,对于一国之君来说,正是大有作为的年纪,可惜,皇帝陛下的身体不太好,很不好。

    长时间的南征北战,让他身体里留下了数不清的暗疾,年轻时并没有什么,但是一到中年,他衰老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增,刚刚四十四岁的皇帝陛下,脸上的老年斑已经如御花园里的枯叶一般了——每天都被下人打扫,每天又会落下新的。

    在死亡与衰老面前,九五之尊和平民布衣是平等的,只是一个快慢的问题而已。

    放下手里的狼毫硬笔,皇帝叹了口气,一旁伺候着的太医默不作声的递上一杯药茶。

    皇帝皱了皱眉,接过来一饮而尽,回味了一下觉得今天这药茶的味道还算不错,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但一想起刚刚归京的某个人,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一切都看在邓南风眼里,他自然知道皇帝忧心的是哪位,只是做臣子的,有些界限还是不能逾越,所以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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