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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晓清点点头。在搀扶下踩上了地面摞起的肉片。这些肉垫不知垒了几层,每一步都像踩在柔软的果冻上。
逃跑时千万不能摔倒。周穆成踩在尸体上时反复告诫自己。当脚重新踏上坚硬的地面时,更多的军人残肢布满地面。如果盯着大块残肢仔细观察,还能看到清晰的牙印。
2401的每个人本该这样死去。
所有人穿过桥洞后都情不自禁的转身站住。
孔旅长和三名军人将长枪换至左手,笔直的向北京最后一道防线敬了一个军礼。
周穆成和钱启明四人静静的行着注目礼。突然,朱晓清站直身子也敬了一个军礼。他目视前方的说道:“我们也是。”
这是对我说的。周穆成听到后也抬起了手。
我们真的是吗?如果是,我和你早就该死在五棵松了。
孔旅长带领众人离开了马路,他们又开始贴着沿路的高楼大厦徐徐前行。
“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孔旅长好像自言自语。
能站起的尸体,都已经成为了丧尸。
时至中午时,大量的杂音打破了原本的寂静。孔旅长示意所有人站住。他竖起耳朵,判断着前方的状况。
周穆成听到了远处的汽车的马达声,还听到了隐约的人声。孔旅长悄悄指了指身边建筑物的大门。周穆成看到了门上的摄像头,它偷偷的动了动。
这里有电。
“我们在前面路口拐入小路,找个地方休息下。人多了可能会触动仰天计划,这么大的雾看不清我们的防护服。咱们晚上出发,争取明天清晨到达西单汇合点。”
孔旅长小声的说完后,带领队伍进入一条小胡同。最后,他们找到了家无人的饺子馆,一直待到午夜。
就是在这里,周穆成坐靠在墙边看着8月31日永远的离去。新的游戏开始,无法停止,无法结束,直到死亡。
“你肚子叫了。”靠在一边的朱晓清声音轻如秒针的跳动。这几天每个人说话都那么小心翼翼。
“嗯。”周穆成扭头看着朱晓清:“我嘴里有一股金属味。吃不下。”
“是铅笔的味道吗?我也有。”
“眼睛疼吗?”朱晓清旁的钱启明轻声问道。
“不疼。就是有点反胃。刚才看到了那么多……”朱晓清咽了下口水。
“钱教授,这正常吗?”周穆成问向钱启明。
“正常,我也吃不下东西。再在往东走一段路就好了,这种核弹辐射范围不会太大。”
“钱教授。”周穆成望着这名坚强的长者:“我们现在中的辐射会至死吗?”
“不会的孩子。这么一点不会的。那些正前往核弹区救援的消防员和军人才会死。我们不会有事的。”钱启明伤感的回答。
还是沾染了辐射。这国产防护服不但丑,质量也不行啊。
周穆成舔了舔嘴唇,体会着口中的金属味。
据说中了辐射生孩子都是怪胎。徐若楠会不会因此拒绝和我同床?
“为什么还不出发?”他忍不住望向守在门口的四名军人。
再往东,辐射就少了。
“人太多了。”吴教授也加入了谈话,他神秘的探头说道:“我一直睡不着。晚上有很多汽车从门口开过。不远处还有很多人哀嚎。和前面的路不一样,这里似乎有很多人啊。”
“是难民!我也听到了。第二次核炸后的难民。他们没法躲在辐射区的屋子里,只有往东逃了。看来辐射区还在扩散。”钱启明推测道。
“不知道孟紫伯他们会不会被发现。”朱晓清转向周穆成:“咱们再沿路返回时估计就没这么多人了。”
沿路返回?等老子回家了,长安街我这辈子不会再走一次。
“到时再说吧。”周穆成边说边翻身穿起防护服:“虽然用处不大,但总比没有好。”
“就是太热了。”朱晓清也穿了起来。
“别再吐了。压缩饼干也没多少了。”孔旅长走了过来:“外面的声音少很多了。我们出发吧。钱教授,腿还受得了吗?”
钱启明苦笑的揉着大腿:“这段路是我这辈子最漫长的路了。”
“地球真大,对吧。”曲光微笑着把防护服拉扣系紧。
“是的。总是盯着太空,忘了地球也不小。”
“出发吧。最后一程。”孔旅长抬起了枪。
9月1日。八个人再次迈入黑夜。
“二环内还有电力,它们是北京独立供应。我们视线清楚许多,所以别人也一样。大家一定要注意。”
别人。
孔旅长害怕的是人而不是丧尸。
“我们俩打头,曲光你们俩殿后。钱教授吴教授,你们跟在志愿军身后。你们两个志愿军,主要注意两翼!”孔旅长安排好后,持枪前行。
朱晓清牵住了周穆成的手:“抓紧我。我害怕。”
周穆成点点头:“你看左,我看右。跟紧了!”
几分钟后,八个人从小道拐进了长安街。
长安街上,一排排路灯像鬼火般浑浊的漂浮在空中。圆润的它们似乎充满了生命,随着灰霾的轻舞若隐若现。在离众人最近的路灯下,一个瘫坐的身影像冤魂般的哼唱。
孔旅长举起枪,向身影靠拢。周穆成用力的拉住朱晓清,紧跟在后。
距离不到五米时,他们看清了这位母亲。母亲轻轻拍打着膝上的孩子,唱着犹如丧歌般的摇篮曲。
孔旅长判断了几秒,将身上的小包囊卸下丢给了周穆成,并示意警戒。军人挪动步伐,举起长枪,扇形的瞄准了母亲。
周穆成无奈接受了任务,他向前一步,迈入光区。
“大姐?听得懂人话吗?您被咬了吗?”周穆成小心翼翼的将包放在母亲身边的地下:“如果听得懂,您把这拿去吧。有饼干有水。”
母亲游离的目光望向周穆成,她既不惊讶也不恐慌,好像早就知道会来人一样。
“军人?”
“对。”
“不是说让我们呆在家里吗?不是说好要保护我们吗?”母亲语调冷漠的质问。
周穆成看到她的眼睛和鼻孔正在渗出血液。也许是辐射引起,或是变异,他的腿下意识的后挪。
“对不起……”
“为什么你有防护服?为什么你有食物?”母亲的声音正在加大。
“对不起……”
“到底是杀僵尸,还是杀人?”母亲几乎叫了起来。
“不要站在光亮的地方,不要大声尖叫。你会引来它们的。”周穆成哀求道。
“它们?我在等它们。它们能治好我儿子的眼睛,它们能让我儿子复活。”
“不!复活的那个人,不是你的儿子。”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母亲扭过头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她的手轻轻压平男孩已经被掀起的脸皮:“看看你们……看看你们做了些什么……”
孩子的脸皮在母亲的轻抚下平整了些许,可脸颊上灼焦的洞口怎么也挡不上。
孔旅长悄悄伸过一只手,把周穆成拽出了光圈。
“……他们早就说过……不要相信你们……他们说你们不会管我们……我不信啊……我不信啊……我信你们……你们说是邪教……可结果呢……结果你们有防护服……有饼干……对不起啊儿啊……妈妈对不起你……不过它们会来的……会来的……你很快会活过来……”母亲神经质的抱怨声越离越远。
周穆成精神恍惚的跟在朱晓清身后,那孩童被核弹灼烧的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还没等缓过劲,下一个路灯前孔旅长又停了下来。在这盏灯下聚集着数十名青年,他们围着路灯手挽着手,肆无忌惮的放声高歌。
这是一首教歌,某一个圣诞节周穆成曾在教堂听过。他们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已经唱了很久很久。从他们身边滑过时,周穆成看到每个人的眼眶下都是干涸的血迹。
他们都瞎了。
“光辐射。第二枚坠落时没有征兆。”钱启明轻轻的叹道。
“快!”孔旅长目视前方冷静的说道:“更多无法呆在屋中的平民会借着夜色向东移动。跟紧我!”
“我们护送他们一程?”曲光说道。
“护送?那个女人说的话你没听到吗?他们恨不得撕碎我们。我们在他们家里扔下了核弹还让他们呆在家中!”
不是说好呆在家里吗?不是说好保护我们吗?
如果我住在那里,我会如何?如果徐若楠那样死在我怀中,我会如何?
如果我瞎了,我要死了,我会如何?
也许和他们一样。
这时,一句兴奋高昂的呐喊声开启了游戏高潮的前奏。
“这里!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接着,黑色的大街上响起了人声组成的合唱团。
“它们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我们在这里!在这里啊!!!!”
“快跑啊!!!”
“救救我!咬我的儿子一口吧!”
“丧尸来了!丧尸来了!丧尸终于来了!!!”
丧尸的脚步就像激烈的鼓点,很快融入了歌曲。尖叫声和庆祝声伴随着从未间断的圣歌让寂静的夜晚进入狂欢。
“是丧尸群!快跑!”孔旅长打开枪上的手电筒向前冲去。
疲劳和恐惧在一瞬间荡然无存。周穆成拔起腿飞快跟上。
“小心!”
话音刚落,吴教授狠狠的被水泥绊倒,一头栽进街边的花坛。
“曲光,扶起吴教授!”钱启明气喘吁吁的拉起自己的同龄人。
孔旅长停下脚步,回头照向吴教授的膝盖。白色的骨头在手电下泛着寒光。
“曲光,背起教授!我们找地方藏起来!”
“算了吧。算了吧……让我在这里吧。”吴教授眼中泛着泪光。这两天,两名年长的学者没有发出一次抱怨。有时周穆成都分不清自己和他们谁更年轻。
“放弃?我们走了这么远怎么能在这里放弃?!曲光,背起他!”孔旅长大怒道。
这么远?仅仅两站路啊。
救命啊!!
惨叫声越来越近,可还是什么也看不清。
“这边!这边!”孔旅长向左拐入小路。向前奔跑了几十米后,大伙呆住了。远处小路尽头的路灯下,因折射而放大的丧尸阴影纵横交错。
“散开!打开手电!找地方藏起来!快啊!”孔旅长的叫声带着绝望。
四束灯柱在小路里来回晃动。
“哈哈哈哈!我被咬了……我被……”
变态的笑声带起的声波搅动着耳边的尘埃。
“新伏都的兄弟姐妹们,他们把我们带入了黑暗……他们把我们带入了地狱,但此时此刻,我们迎来了神的降临……我们是祭品也是礼物!救赎我们吧,让我们死去的兄弟姐妹站起来吧!光明!光明终于来啦!!!……”
铺天盖地的人声漫溢进小路,提醒着周穆成……
这是绝境。
他一把拉过朱晓清急切说道:“如果丧尸拐进来,我们自己跑!懂吗?懂吗?”
朱晓清颤抖的回道:“哦……好……好……”
“这里!”孔旅长将手电向一扇铁门上方照去。
一个微弱的红点悄悄闪烁。
摄像头。
孔旅长扑向摄像头下的网状卷帘门,他疯狂的前后拽着门。
“开门啊!开门啊!我们是军人!军人!”
剩余的两名军人一前一后持枪对准小路两头。其它人聚集在孔旅长身后一齐对着摄像头挥手,高呼。
“求求你们!放我们进去!我们是安全的!我们有防护服!”
周穆成抬起脚猛的踹向卷帘门,一脚两脚……卷帘门依旧轻轻来回摇摆,嘎嘎的嘲讽。
猛然间,卷帘门后一个身影在手电筒的光束前晃了一下。
孔旅长将身子整个趴在了铁帘上,一向坚毅的他语气里带着哭腔:“我们是军人!我们可以保护你们的安危!我们有枪!放我们进去!放我们进去!”
“它们来了!”守在一侧的军人拉开了保险栓。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这枪声唤醒了周穆成沉睡的记忆。
五棵松桥上,他手持机枪对准平民。
“听我说!我们是护卫队,我们不会占用你们的资源!我们有食物!有水!我们明天就走!求求你们!”孔旅长对着铁门帘后的玻璃门吼叫着:“我们是军人……是军人!!……”
小街尽头的黑色身影被灯光拉的长长的,每个人形的幻影都向像巨人一般。它们越来越多,最终遮盖了远处的灯火。这条街,完全的暗下。
既然我杀过人,再多杀一个又如何?
“开枪啊!”周穆成对着身边的孔旅长大声咆哮:“拿枪威胁他!威胁他!打破门!用手雷!用炸弹!”
“它们进来了!”另一侧的军人喊道。
被夹击了。
“想想办法啊!想办法啊!杀了里面的人啊!”周穆成还在高喊。
可孔旅长还是没有开枪。
“如果破坏了这道门,里面人也会陪我们一起死。”
听到这,周穆成的浑身的力量全部丧失了。
来不及了。
最终,这个游戏我没有玩到最后。
……
噶……
门发出一声异响。
咔……咔咔……嘎嘎……嘎嘎嘎嘎嘎
卷帘门升起了几公分。
还没结束。
“快!快进去!”孔旅长立刻蹲在一边,持枪扫射。
周穆成抓住原地哭泣的朱晓清倒地滚进了楼内。接着,钱启明狼狈的爬了进去。
孔旅长打完一梭子弹,最后一个钻了进来。门,嘎嘎的落下。
“快!进来吧!”一名拿毛巾蒙着脸的女子拉开了玻璃门。
众人鱼贯而入。女子推开第二道玻璃门,放入众人后,将厚厚的棉布门帘合拢。哐的一声,最先赶到的丧尸撞到了卷帘门上。
“嘘!”女人竖起食指。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哐!哐!哐!
仅仅只响了几声,丧尸便朝新的目标跑去。毕竟有更多的人正用声音在召唤它们,期待它们。
呼……
大伙不约而同的喘出一口粗气。
“不好意思。放不放你们进来所有人都要投票。你们有人被咬吗?”女人冷静的询问。
“我以军人的名义发誓,没有。只有一名教授膝盖撞破了。”孔旅长倒在地上,无力的举起右手宣誓。
“同志们,这里可不能睡觉。呼噜声会引来它们。来,跟我来。”
周穆成艰难的站起,他预感到今天会是艰难的一天,可没想到倒霉到这种地步。
我还活着。
周穆成走向女人,他忍不住要跪下大喊菩萨。
“姐姐。我要喝水……我浑身都湿透了。袜子里衣服里全都是汗。求求你给我喝口水,再给件衣服。”
“可以。希望有你喜欢的品牌。”女人发出笑声:“快点吧,所有人都为了投票半夜起来。不要让他们等太久。”
大伙又赖了几秒后,才依依不舍的起身。他们跟着女人走在没有灯光的大楼内,左顾右盼。借着手电,他们才知道刚才是这座商场的小门。
“这是一个商场。我看到了鬼冢虎。”朱晓清边抹眼泪边说。
周穆成几近虚脱,他实在不想搭茬。
“你不是袜子里都是汗吗?你可以去换一换。”
“鬼什么虎?我现在不怕鬼。”
“名牌鞋子。又好看又便宜。一会可以拿几双,适合逃亡用。”
“名牌?刚才都他妈差点死了。你给我推销鞋子?闭嘴好吗?”
朱晓清还在说着:“出门时我打算换上面包,后来想了想还是穿上了吕布,结果呢,觉得重我就换上匡威。哎,现在脚磨破了,有点后悔。”
大伙都没制止朱晓清的自言自语。周穆成最后也理解了。这是后怕。极度的后怕让他认为眼前的世界不那么真实。
朱晓清一路说到楼梯口。这个下沉天井被黑色的大布全部盖住。女人掀起布罩一角,电梯露了出来。
“你们俩先下。不好意思,电梯没电,辛苦了。”女人指向曲光和他背着的吴教授。
“谢谢姑娘……”吴教授挤着笑脸。
“姑娘?你可真有意思。下面有药店,可惜没医生。”女人说道。
吴教授指着自己的鼻尖,得意的说:“那你们中奖了,我是医学家。”
人群响起了一阵轻笑声。
这时,周穆成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看来今晚,游戏的这一关卡通过了。
进入地下一层后,八个人表情就像看到天堂。
柔和,明亮的顶灯四处亮起。浅色的瓷砖地板光滑如镜,一尘不染。四下的店铺虽然没开灯,但橱窗摆放整洁的展品似乎告诉众人它们即将营业。更令他幸福的是这近百人善意的目光。
商场的小广场上,人们携家带口的分散站立。所有人都用最同情的目光聚焦着这群死里逃生的队伍。
这里是一群普通人。这几天周穆成见到了太多军人医生科学家等等,可没看到简简单单普通人。
他看到母亲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靠在丈夫怀中,看到十指紧握的情侣面带微笑,看到拄着拐杖的老头正被妻子搀扶着……
温馨,和睦,好像一个大家庭。
“爆机了?”周穆成忍不住说道。
曲光迷惑的看着他。朱晓清倒是理解了含义。他恢复了理智,一字一句的说道:“还没呢。孟紫伯他们还在地下等我们。”
周穆成耸耸肩:“我说的是主线任务。”
朱晓清转过脸认真的说道:“任何游戏里,救兄弟都是主线任务。”
“知道了知道了。”周穆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