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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一辆有钥匙的车。一辆有钥匙的悍马。
走了几十米后,收费站的岔路出现在右侧。他捂住肚子,故作难受的向出口走去。
驾车时,就是从这个出口离开,缴纳高速费,驶入通州城区。对此,他轻车熟路。
“嘿!去哪啊?”守在岔口的两名士兵看到了他。
周穆成皱着眉说道:“我……拉屎。”
“你……”一名满脸雀斑的战士上下打量半天说道:“你……是那个幸存者?红旗护卫队的?还是什么志愿军?”
另一个也靠了上来:“哎呀!真是你啊!辛苦了兄弟!昨天天安门的事我们都听说了!牛逼!”
雀斑战士说:“守住了!听说什么也没被破坏!国旗还飘着呢!”
“是啊是啊,兄弟,你怎么活下来的?听说有几十万丧尸呢!”
“我……”周穆成想起了司机的话。他说道:“首长让我保护城楼。我就拿着机枪不停扫射……直到它们撤退。”
“牛逼!”雀斑战士一看就是刚刚成年的孩子,他伸出大拇指赞叹道:“我听说了!它们朝坦克上吐!哎,他妈的好东西都护送老外去天津了,你说,要是超压式防护,多少病毒也进不去啊!”
“个人式还不是被感染了!说是把车载面罩给拆了,送给其它部队了。哎,太轻视丧尸了。”
“还是不够先进!你瞧瞧咱们的九九,绝对攻不破!兄弟,你的故事很快传遍大街小巷!千万记住,打死也别承认昨天没打过!哎,坏事传千里,现在全国都知道咱天安门被丧尸虐了。”
天色渐暗。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周穆成不想再见到。
“两位兄弟,我真的憋不住了。”
士兵指着路边说:“就在这!别走远了,很危险!万一通州有几个落单的丧尸呢?”
雀斑战士拉住周穆成:“不好意思就躲在车后!放心,我掩护你!”
周穆成指向不远处的收费站。
“兄弟,我去那个收费小屋里拉吧。你们就在这掩护我呗。”
“好主意!我早就想在收费亭里拉屎了。来,我陪你去。”雀斑战士不由分说,拉着周穆成向收费口走去。
“那些志愿军,志愿者,还有正规军,大把大把的逃兵啊!像你这种这么猛的志愿军,少见!少见!”雀斑战士的嘴不断的念叨。
来到收费站,周穆成拉开一间收费亭钻了进去。
“兄弟,咱们一人一个单间。”说着,士兵钻进隔壁收费亭。他一边脱裤子还一边说着:“在城楼上扫射广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哎哟,可羡慕死我们了。我们他妈的就在核炸区灭火,救人。拢共就遇见七八个丧尸。特别没意思……〃
等到雀斑蹲下后,周穆成怯手怯脚推开门,蹲着向外挪去。他看见路边急行道停着长长一排车。每一辆车的车门都是大敞着。车窗几乎都已破碎,几辆车前还躺着被苍蝇包围的尸体。
悍马……悍马……巡洋舰……巡洋舰……
阳光更弱了,周穆成焦急的搜寻着想要的车。
“那天,三四个丧尸突然从火中冲出来,逮着一消防兵就咬。你猜我怎么?吓得尿都流出来了。那消防兵还朝我跑,我当时真想一枪连他给崩了!你是没见着,那几个人浑身带着火往前冲……”
十米,九米……周穆成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辆轿车离自己越来远近。
突然,他身体僵住了。
就在一辆车后,一个人正慢慢的向路中走来。
夕阳下,他脸泛着黑紫混合的怪异色泽。他半张着嘴,好像得了癫痫一样,头颅激烈的抖动。
是一只丧尸。
疫情已经渗透进了通州。
丧尸的头猛烈的摆动后突然拧到了侧面。它的下巴抵住肩头,朝向周穆成。
周穆成半屈着身子僵硬在原地。
往回跑?他们会击毙我吗?往前跑?这丧尸会追上我吗?
正当周穆成犹豫时,丧尸加快了步伐。它前进的方向并不是顺着目光注视的方向,而是继续朝着身体前方。
很快,周穆成明白了原因。这只丧尸,眼眶一片漆黑。
显然,它的眼球被人完整的挖出。干净,利落。
挖出眼球……好主意,想要让控制一个男人为自己服务,又不给他反抗或逃离的机会……挖去眼球是个不错的选择。
难怪司机说这边的瞎子越来越多。
“病毒算个屁?今天菜场门口,一个父亲拿女儿换了一辆车。还有我几个哥们,加入了刚成立的帮派。”
菜场那位长发男子半个月前说的话,好像已过了百年。
通州,早已乱了套。
徐若楠……你还活着吗?
周穆成冷静了很多。他慢慢弯下腰,屏住呼吸。
视觉,嗅觉,听觉。丧尸寻找目标无非依靠这三种感官。
所以……只要我不出声,那么死的人就会是……
“谁他妈不怕死?我也怂!我的战友也他妈怂!可我听别的部队每个人都不要命?我怎么就不能像你一样猛呢?兄弟,你讲讲,你到底当时想些什么?那么多丧尸你就不怕吗?”
丧尸脖子上巨大的豁口内,血管膨胀的越来越猛烈。它侧着头,让耳朵带着身子朝着士兵移动。
它的目标不是我……只要我不出声……只要我不出声……
丧尸一步一步逼近雀斑的收费亭。
我不能出声……我离它更近……它也许和广场那里的丧尸一样,会跑,会跳,会吐……兄弟……对不起……
就算我救了你,最终你也会死在运河边。你和那个小宝一样,不会在这个世界留下丝毫声响。
周穆成挪开视线,搜寻着远处的车辆。
你也说了。每只部队都有逃兵。只是没人愿意传颂。原谅我。
轿车,轿车,轿车……SUV。
他看到了一辆侧停在路边的路虎。门边,挂着只剩下半个身子的残躯。
就是它。
“兄弟?……拉完了?怎么不出声啦?”
丧尸已经站在收费亭前,它的耳朵贴在玻璃上。
周穆成朝那辆路虎摆正了身子。
冲过去!拉出尸体!启动车!向着家前行!
当丧尸注意力全部被雀斑战士吸引时,周穆成开始行动!
“小心!有丧尸!”周穆成大吼一声,向路虎飞奔过去!
哐!丧尸的头装碎了收费亭的玻璃,将半个身子钻了进去!它双手在前方胡乱的摸索,口中吐出了褐色的污物。
“救命……救命啊!!!”雀斑战士发出哀叫。他死死卡住丧尸的脖颈,可阻止不了扑面而来的粘液。
“兄弟!我抓住他了!你快跑!快跑啊!”
周穆成冲至路虎前,将半截尸体拽下车。他钻进车内,钥匙就在座椅上。
发动机运转起来。周穆成关上了车门。
“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断眨着眼,逼走眼角渗进的汗水。
嗡嗡嗡!油门不断的轰鸣中,车嘎吱嘎吱的晃动着。
动啊!动啊!为什么不动?为什么?手闸!手闸!
周穆成拉起手闸,车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有丧尸!朝我开火!朝我开火!保护那个幸存者!保护他!”雀斑话音未落,一发炮弹毫不留情的砸向收费站。
轰!!!
热浪袭来,周穆成的车身都被气流冲的上下晃动。
后视镜内,雀斑战士所在的收费亭变成一团火球,腾至空中,四下散开。
两具被焚烧的躯体被炸至路中。士兵在地上来回翻滚,惨痛的哀嚎。丧尸一声不响的从地上爬起,带着烈火朝士兵扑了上去。士兵没有逃避,他不知是哭还是喊,不停发出怪异的叫声将丧尸牢牢抱入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
周穆成猛踩油门,朝着家的方向冲去!
“快!来这里!来这里!发现丧尸!救助幸存者!”车队方向,大喇叭高声呼喊。
不要救我……不要救我……让我走……让我走……
周穆成的手不停的哆嗦,脚也无法控制。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压住脚背,让油门根本无法松起。
徐若楠,等我。等我!
熟悉的街景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天色正以最快的速度暗下。
加油啊!加油啊!
车灯照着柏油路,驶向无边的黑夜。路上的各种杂物被车轮碾过,撞开。
一个路口,又一个路口,再一个路口……
漫漫长路,终于来到了终点。
游戏,即将结束。
顺着轻轨,路虎向前飞驰。身后,京通快速上亮起了火光。车队,似乎正被袭击。
响彻云霄的枪声将会帮我吸引丧尸。
突然,道路出现了两辆横在路中的警车。周穆成瞄准中部,冲了上去。
路虎!我这他妈的是路虎!
车朝着两辆警车贴紧的车头冲撞过去。砰的一声,周穆成的车被弹了起来,重重落下,激烈的颠簸。挡风,车盖,瞬间破裂。连轮毂都被撞变了形。
周穆成不甘心的疯狂踩踏油门,可惜车头冒起了浓烟,车体只会轰鸣而不再前行。
妈的!
周穆成歇斯底里的拍着方向盘上波浪的L型的标识,破口大骂。他踢开已经变形的车门,从车上跳出。
天边,仅剩下一丝亮线。丧尸的呻吟声,似乎逐渐清晰。
跑!
周穆成拿出手机照着覆盖杂物的路面。孤独的奔跑在马路上。
板蓝根的包装盒,空荡荡的醋瓶,残缺的肢体,散落的弹壳……这垃圾组成的长河覆盖大地。
整个通州,仿佛只有他一个活人。
汗水已经不再流淌,双腿也没了知觉。身体里,水分和痛楚已被抽空。剩下的,剩下的动力只有归家的灵魂。
他每一次呼吸都要用尽全力才能透过防毒面罩汲取空气,他每迈一步都要调动最强大的意志力。
他像一具丧尸,麻木的,空洞的,机械的,不知疲倦的朝着目标飞奔。
就要到了……
就要到了……
他转进小巷,冲入小区。
或许是听觉早已消失,整个小区安静莫名。
一号楼,二号楼……三号楼……
楼宇的轮廓那么熟悉。上次看到它们却像隔了一个世纪。
徐若楠……徐若楠……
他拉开早已破损的防盗门,进入楼房。
他冲进楼梯间,向上攀爬。
每节台阶上都立着瓶瓶罐罐,稍不小心,便会碰到一片。
聪明。徐若楠。你真聪明。
他扶着栏杆向上迈去。玻璃瓶被踢倒,发出清澈的脆响。
聪明。我知道你一定活着。
两层……三层……四层……
他被一根晾衣绳绊倒,膝盖重重的撞在台阶牙口。他咬着牙,撑起身体。
我回家了。
我回家了。
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激动。他身体仅有的水分在眼眶凝聚。
七层……八层……
更多的杂物堆积在楼梯间。他拿着手机在杂物上穿行。灯泡,水瓶,花瓶,甚至还有鱼缸被他一一踢倒。
十二层……十三层……
台阶被水泥抚平,形成一条坡道。只在最外侧留下了可以迈步的台阶。
聪明……
徐若楠……这是你做的吗?
周穆成贴着墙,顺着窄窄的台阶慢慢的上行。
十六层……十七层……
各种奇怪的味道布满整个楼道。是香水,是酱油,是风油精,是消毒液……仿佛这里被几万种不同液体浸泡过……
聪明!徐若楠……这是你做的吗?
十八层……
周穆成搬开了防火门上卡死的钢管。
他回到了走廊,扶着墙慢慢来至门前。
心脏已经要从胸腔弹出,眼前即使开着手机也只剩黑暗。
他拍打铁门,用干枯的喉管发出嘶哑的呼喊。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徐若楠……开门……开门……”
门,紧紧闭着。
周穆成麻木的拍着,拍着,拍着……
他想哭,又想笑……
“开门啊……徐若楠……我不是丧尸……我不是丧尸……”
声音越来越小,气息越来越虚弱。眼前的黑色正逐步扩散到大脑。
他慢慢瘫下,跪在门前。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家了……”
突然,身后的光芒将眼前的黑雾拨开。
他回过头。
正对面的屋子,门开启了一条缝。一缕白光从门缝泄出,好似天堂的圣光。
一个人,缓缓靠近,他手持电筒,上下扫过周穆成。
如果你是丧尸……就吃了我吧……
周穆成向他倒去。
有力的臂膀将周穆成接住。
一步步,他将他拖向那发出微光的屋门。
进入屋后,周穆成恍惚中看到了一个身影。
熟悉的身影。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身影。
是她!是她!一定是她!
粉色碎花的睡衣,披肩的长发,洁白的皮肤,坚挺的乳房……
“徐若楠……我……回来了……”
他不能再多说出一个字。臂膀将他抬入黑屋。
他被扶上了床。
一生中,他都没有躺过如此松软的床。他整个人都陷了下去,好像躺在柔和的白云上。
他合上再也无力睁开的眼,感受着这份舒适和温暖。
我回家了。
他的面罩被轻柔的摘下,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
清香,从床单升起,将他紧紧包裹。这是家的味道,这是徐若楠的味道。
突然,他好像回到了曾经的某个夜晚。
是哪里?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是哪里?
是哪里?
终于,他想了起来。
他回到了地铁通道,那个昏暗污浊的夜晚。他躺在地铁走道上,彻夜难眠。
为什么会像那个晚上?
他嗅了嗅。
原来如此。
从床单的清香中,他找到了唤起他记忆的一律气息。
周俊,在那个夜晚把他从睡梦中唤醒。
唤醒他的气味,和这床单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是腥臭的精液,挥发于空中的味道。
伟人毕竟是伟人。
诗句中的遣词那么放肆,那么不雅,但又那么的精准。
绿水青山枉自多,华佗无奈小虫何。
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
“千村薜荔人遗矢……”钱启明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忍不住念出声。
〃矢〃同“屎”。
有几个人敢在自己的诗里提到屎?
毛主席敢。
电脑里播放着无人机在长安街俯拍的画面。
一开始,是天安门广场清理后的场景。整个广场的地砖都被染成暗红,诉说着那晚战争的惨烈。
令钱启明惊讶的是,城楼、纪念碑和毛主席灵堂竟然没有丝毫损坏。五星红旗也依旧在广场上空飘荡。
他想起了那几个孩子。曲光,朱晓清,周穆成……
他们还活着吗?
钱启明从故宫的秘密通道进入地下城时,就知道与他们是永别。
那个响箭特种队的刘队长提过丧尸的报仇行为。可没想到报仇规模如此大,计划如此周密。
“两男,五女幸存。我们不会再派队伍守护天安门。那里没有人类才会安全。”许先生用茶巾轻轻擦拭着石台。
雕刻着松柏庭院的青色茶台搁在圆形的石桌上。石台上摆放着一个已经开片儿的茶宠和一套紫砂茶具。
他们牺牲了,我们在这里品茶。
那两个男性幸存者是谁呢?
无人机顺长安街向西飞行。画面中是那条钱启明走过的路。
西长安街两侧垒砌的焚烧长廊里,漫出的黑焦尸体正化成浓水。腐烂的汁液在墙面形成浓稠的瀑布顺墙流下和街边的垃圾汇合。
路边的中南海和街道形成鲜明的对比。俯瞰下去,绿植红瓦顽强的透过浓烟露出鲜艳的色泽。整个园内依旧整洁,干净。可谓“春风杨柳万千条”。
无人机一个急转弯,转向西南。
四合院、大杂院星罗密布。无人机缓缓降低,胡同里的一切清晰起来。
仿佛无数锅煮烂的肉汤泼洒进了这片老旧的建筑群。汤内,煮成浆糊状的尸块飘浮,堆积。尸肉四周融化出乳白色的汁液,在黑色的汤汁调入了几缕牛奶。白色黑色的浓汁浩浩荡荡的侵略每条道路。尚未被它们侵占的干燥路面上,尽是从屋内抛出的粪便。一坨坨粪便积在墙边,像是泡在汤汁边缘的汤料。
千村薜荔人遗矢。
许先生把黑色的铜壶搁在电磁炉上,按下开关。
无人机升起,加速。很快,它来到了西南区核炸边缘。
钱启明终于看到了活动的物体。这是一群失明的丧尸。
强烈的光波造成数十万人双目失明。失明者很快便加入了丧尸的军队,在坍塌的废墟上寻觅食物。
它们围在赤裸的尸体边,疯狂的撕咬。就算四肢全部丢失的丧尸,也爬在尸体上大快朵颐。
所有人都赤身裸体。无论尸首还是活物。
无人机静静的观察着这一切。几只丧尸被声音吸引,抬头望向天空。它们当然什么也看不见。眼球在核弹坠入时就瞬间融化,只剩下两个腐烂的肉洞。
它们再想什么呢?它们会不会责备我们?
为什么不给我们一个机会?为什么不再等一等?为什么不让我们和你们一样成为幸存者?
无人机调整焦距,记录下核炸边缘的万物。
坍塌的楼宇,割裂的地面,连根刮倒的树木。几乎每个物体上,都映着黑色的人形。这是人体瞬间融化蒸发时凝固在物体上的遗照。
“百万人。”许先生凝视着铜壶上升起的蒸汽:“百万人化为空气。可那些老家伙还在问我,为什么不使用更大当量的核武器,为什么不丢更多……”
无人机的画面开始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