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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振等人急了,作势上前。
那边的呼延卜则是对着身后一挥手,立刻就有无数穿着盔甲的弓箭手从一边的壕沟里闪出来。
他自然有准备,虽然一开始的初衷并非要将这场交易弄成这种局面,但他是一个天生的狩猎者。
既然有此时机,又怎么可能放过。
杨国丰忍痛避开呼延喆又一次出击,后退一步,却是看向呼延卜,“呼延王爷还真是不守信誉之人。”
“哈哈……”呼延卜大笑,“威远王爷养过虎没有?本王养过,这种兽中之王有这样一个性情,在不需要食物的时候,可以长时间平静的跟着猎物,但这些猎物莫要摔倒或露出其他破绽,因为一旦如此,它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前将它们捕获,因为他们是天生的狩猎者!”语气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倨傲和志得意满。
“是吗?”杨国丰闻言也笑了,“我没养过虎,更不知虎有这样的性情,不过却有一点擅长的手段,那就是与虎谋皮。”
“……”
“呼延王爷,这里距离上京并不远,你说贵国的大王爷,也就是你的大哥呼延堃会不会赶过来看热闹?”杨国丰又淡淡的一句。
“你……”呼延卜却是禁不住脸色微变。
没想到杨国丰看似磊落正直,竟然也会如此见缝插针
他之所以想将这件事快速了结,不就是怕这番与大越的人纠缠着,会让他的那个做梦都想扳倒他的大哥抓追把柄做文章吗?
不过很快他又面色恢复如常,甚至笑了,“你以为他会帮你平平安安的走出这里?”
“我从来没做这个奢望,”杨国丰语气淡然,脸色清冷,“只是不愿做那相争的鹬蚌中的一个,呼延王爷想吗?”
呼延卜听罢禁不住绿眸眯起。
的确,以他对那位的了解,一定会在他快要的手的时候出现,捡了便宜不说,还要将那帮唧唧歪歪的阁老们召集起来,给他扣一个私通敌国的帽子。
而那位炼丹炼得几乎失心疯、感觉每个儿子都要害自己都要篡自己的皇位的父亲定会马上借机缴了他的兵权,然后他与查家倒台……
“说什么鹬蚌?威远王爷不就是想顺利的走出这里吗?威远王爷赶时间,小王就不多留了,请吧!”很快,他就又换了一副脸色,谦和的笑道。
来日方长,又何必争这已一时之勇。
至于女人,今日不是你的,但并不保证明日不是你的……
听他这么说,他手下那些兵勇立刻纷纷退后,收起手中武器。
而杨国丰则是又看向一边的九姐儿,对她笑笑,然后上前两步再次揽臂护了她往后退。九姐儿却忍不住蹙了眉,因为杨国丰看似拉了她,是用力方,其实却是毫不客气的将身体的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但看着他那满脸是血,脸色苍白的模样,她到底还是错开身,而是默默的撑着。
呼延卜又装模作样的客气两句,然后拉着满腹愤愤不平的呼延喆,在众亲卫兵的簇拥下匆匆走了。
看着这些人消失在崎岖山路上,九姐儿禁不住长舒一口气,终于摆脱了这些人。
但忽然就感觉身上一轻,转头看时,却是那杨国丰眼一闭,然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王爷……”
……
“……那日说好了要过两日一切都筹备好了再动手的,但不知怎么王爷就决定突然动手,而且连劝解的时间都不给我,第二日天不亮就不声不响的就走了,结果就是独创呼延喆大营的时候被呼延喆用长枪刺伤了手臂,恰好那手臂上又有旧伤……”
边关的营帐里,梁振看着床上闭目躺着的杨国丰,蹙眉说着。
坐在床边听得九姐儿一边帮杨国丰换取头上捂得热巾,一边忍不住默默垂泪。
“王妃,还请放心,王爷身体一向强健,这点小伤是奈何不了他的,刚才那军医不也说了吗,没事,吃过药,烧明日也就退了。”梁振没有再说下去,安慰九姐儿。
“嗯。”九姐儿点点头。
“王妃,末将还有事,王爷这里还要有劳您。”梁振又道。
“嗯。”九姐儿又点头,“你去忙吧,这里有我呢。”
梁振告退走了,而九姐儿则又看向床上的杨国丰。
见惯了这男人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模样,这幅模样还真是让人心怜。
忽然又想起刚才梁振的话,她禁不住又蹙起眉。
竟然这般不爱惜自己……
她当然能理解他救她的急切心情,可是反正她都在他人的手中了,干嘛要争这一时,就不知道这样有危险吗?
虽她没见那情景,但一想也知道十分凶险,随时都可以丧命。
要是他真的死了……
她忽然就有些不敢继续再想下去。
但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儿忽然低吟一声睁开了眼。
对上小妻子那含着愠怒的目光,杨国丰一愣,稍即歉意的笑笑,拉了她的手,“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九姐儿自然意识到他理解错了,立刻冷哼一声道,“我受苦倒是无所谓,只怕到时你送了性命,没人救我。”
杨国丰再一愣,心里甜蜜,禁不住又笑了,“放心,我不会这样没用……”
“还说……”不过话音未落,就被九姐儿打断,九姐儿看看他围着纱布的头,又看向他染着血迹的亵衣右肩。
杨国丰有些汗颜,最终又道,“这些都是……都是意外。”
九姐儿不再理他,转身拿了那布斤就走。
“我是担心你,知道有人要害你才会这般急切。”杨国丰赶紧在她身后道。
九姐儿停住步子,背对着勾起唇角,笑了,但转过身时却是一脸肃然,“王爷难道不知道莽撞会害人吗?再说还有……还有信亲王世子保护我。”
她本想说表哥,但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口。
却没想到杨国丰一张脸当即一沉,“我的妻子为什么要让别人保护?”
呃……
九姐儿一愣,不由瞪大眼看向他。
这是……吃醋了?
杨国丰也当即意识到自己这样说似乎有些不妥当。
单枪匹马去冒险,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又怎么可能?
只是听她竟然随口就说出欧阳靖,这般相信欧阳靖,他就满心不是滋味。
欧阳靖的确救了她,但他却没法对他由衷感激,其实又岂止只是不感激,听到这个名字,他就从心头烦闷。
所以面对九姐儿看过来的目光,他最终什么也没说,默然。
九姐儿不由一阵气恼。
怎么能这样?
要不是欧阳靖,她早就葬身火海了。
就因为嫉妒吗?那也太无聊了……
实在懒得再理他,她再次转身。
“文九……”杨国丰却又叫她。
她当作没听见,转眼就到了帐门口。
但跨出门口的一瞬又再次站住,眼前闪过男人那染霜的两鬓,以及憔悴的脸。
冷静下来,换位想想,倒也真是,一个男人为了别人的妻子不惧生死,那个做丈夫的又怎么会没有芥蒂。
只是他这般为她,她又怎么不动容。
与情爱无关……
“文九,我有礼物要送你和孩子。”见她站住了,杨国丰赶紧道。
“礼物?”九姐儿转过身。
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用什么东西哄她……
不过当她看见的时候,顿时惊讶的不得了,竟然是——减震马车。
杨国丰按照她那次说的,让铁匠师傅打制了两个弹簧转的铁圈,各安在马车两处的后辕上,看起来还真就像那么回事。
“那些日子实在走不开,皇上那边有要事,就琢磨起了这个,只想着有一日用它接你回去的时候让你少受些苦。”
她正看着,杨国丰的声音便自身后响起。
她转头看向的男人,直觉心口喉头都*辣的。
“试试吧。”杨国丰看向她。
“还是不要了。”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紧裹了的披风和头上的兜帽上。
“我没事,来吧。”语毕,杨国丰挥手让车夫过来。
她也只好点头了。
这减震马车确实造得不错,虽然不比前世那减震,但真的就减去了不少颠簸。
“怎么样?”杨国丰问她。
“很好!”九姐儿一边透过车帘看着外面边塞的景色,一边答道。
“怎么很好?”杨国丰不满意。
“很好就是他没闹腾,你不知道,他如今很反感我坐马车,近几次每次坐我都吐得只剩苦水。”九姐儿摸摸肚子笑道。
都是那次呼延卜带她出城时狂奔所致……
杨国丰听罢却是一愣,然后幽深眼眸中的笑意渐渐敛去,只余一抹深沉情愫,看了她,语气坚定的道,“放心,文九,日后我会时时刻刻在你身边,好好的保护你和他,不会再让你们受一丝伤害和痛苦。”
九姐儿听了,没说话,只是点头。
杨国丰伸臂过来,将她揽在怀里。
边塞古道,大漠孤烟,相依的男女,温馨静谧。
但偏偏就有人来搅扰——
“踏踏——”一阵马蹄声自马车后响起,然后传来一个高喊的声音,“王爷,王妃,信亲王世子求见!”
九姐儿明显的感觉到抱着他的那个怀抱一僵……
……
☆、二七三 滑头
“我们回去见客人吧。”正当九姐儿想着该如何跟杨国丰说她对欧阳靖的心思之时,杨国丰却忽然道。
“呃……”九姐儿一愣。
杨国丰却已经掀开车帘,吩咐车夫。
九姐儿也就没再多说。
两人很快就又回到营帐内。
看得出欧阳靖应该已经等了会儿工夫,手边的茶已经凉了。
欧阳靖的目光落在九姐儿身上,但很快又移开,应该是确定一下她是否完好无损吧。
九姐儿感激,回报他的就是将他手边的凉茶换掉,端了温热的茶来。
杨国丰和他寒暄,他问起杨国丰铁树坡的事,对杨国丰提前营救九姐儿,而他却并没帮上什么忙很是遗憾。
“你师娘的事又怎么总拖累你涉险,当然是我能做的就做了。”杨国丰回道,出口的话不差,只是语气有几分拒人千里之外。
他还真的没法和一个对自己妻子有想法的男人平静共处,哪怕以前这是他最欣赏的弟子。
听了他的话,欧阳靖也觉得别扭。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个傲然清冷、凡是以大局为重的男人,也是个占有欲相当强的人,该是也很爱她吧。
不然又怎么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单枪匹马独闯呼延喆的大营。
要知道稍有差池,可能就万箭穿心。
原本他还想着,谴责他的护不住她,然后再给自己一丝希望和奢望的理由。
但现在看来,这些念头该打消了……
他没有再坐下去,找了个借口告辞。
杨国丰客套的留他吃饭,但他拒绝了。
九姐儿让人去备晚饭回来,在帐门口遇见正欲出门的欧阳靖。
欧阳靖笑着向她告辞。
九姐儿却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明显的落寞和忧伤,在他转身出门时终于忍不住对杨国丰道,“王爷,你受了伤,不方便,我送送表哥吧。”语毕也不待他回话,快步跟了欧阳靖出去。
“表哥……”营帐外有着一二士兵走动着,但她还是喊住了他,然后在距他一段的地方站定。
“表妹回去吧,外面风大。”看见身后的她,欧阳靖黑金色眸子里染了笑,映着这大漠的夕阳,一片潋滟灿亮。
有心也好,无情也罢,这也足够了。
对上那双眸子,九姐儿忽然就想哭,不过最终却笑了,“表哥,一路顺风!”
欧阳靖点点头,微微沉默了一下,又道,“对了,表妹,这个月底我会和江东王的女儿订婚,今年有望请你喝我的喜酒。”
九姐儿闻言一愣,随即笑了,“是吗?那恭喜表哥了,到时我和王爷定会上一份厚礼的。”
该是放心了吧,放下就好……
“我等着!”欧阳靖也笑了。
两人又沉默的站了一刻,欧阳靖终于又开了口,“表妹,就此别过,珍重!”说完,再看她一眼,然后转身,再不停留,大步而去。
为自己,更为放在心里的那个人,放下吧,哪怕心头痛如抽丝剥茧……
目送着少年的身影消失不见,九姐儿才转身,却猛然发现脸上满是湿意。
她抬手,轻轻拭去,才进了营帐的门。
杨国丰正坐在桌前用写着什么,看她进来,抬起眼,愣了愣,却还是道,“送走了?”
“嗯。”九姐儿点点头,然后又笑着问他,边说着,边走过来欲要看,“王爷,写什么呢?”
“没什么。”杨国丰却飞快的将手中的东西收起来。
亏其左臂受了枪伤不大好使,动作竟然也麻利至极。
疏离之意不言而喻。
人就是这般,理解是一回事,但是接受又是一回事。
九姐儿一愣,又笑了,“王爷真是小气!”
杨国丰闻言看着她瞬间蹙了眉。
竟然用这般满不在乎的态度说出这样的话?这种事上让他怎么大气……
“写个东西还这样秘密,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让看。”九姐儿却又笑吟吟的道。
“呃……”竟然是在说这个,杨国丰再蹙眉看她,对上的却是一双满含着狡黠笑意的美眸。
“公事!”他很快又简短的回她一句,随后又漠然的垂下头,翻着几上的一张地图,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还真是顽固!
九姐儿撇撇嘴,忽然就“哎呀——”一声,然后一脸异样的捂着肚子。
“怎么了?”杨国丰吓坏了,顾不得再多做计较,匆忙站起来,过来扶住了她。
九姐儿却只是摇摇头,不说话。
杨国丰大急,作势要抱她去床上。
“没事。”九姐儿终于开了口,对他摆摆手,然后指了指肚子,笑嗔,“是他踢了我一脚。”
杨国丰一愣,看她。
她也看着他,一双美眸明亮磊落而满含情意。
杨国丰终于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滑头!”
九姐儿也笑。
杨国丰拉了九姐儿在床边坐下来,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他,还好吧?”
“当然好。”九姐儿又笑道。
杨国丰便又看着她的肚子。
九姐儿觉得他应该是要摸她的肚子的,立刻开始计算每天都是什么时候胎动,想着让他也感受一下。
却没想到两人围着孩子又说了许多,他到底也没提要摸孩子,她禁不住有些失望。
接下来就到了晚饭时间,吃过饭后,杨国丰却去了前帐和荣岩等人议事,而九姐儿则是回了后面的小帐,在两个临时雇来的小丫头的服侍下洗漱。
凤娘从进了这大越的边境就没了踪影,九姐儿觉得她应该是又回去了。
这样也好,毕竟她身份尴尬。
收拾好后,九姐儿立刻躺上床。
营帐里一切简单,自然这床也简陋,虽不至于太硬,但也不够松软。
但她却依然觉得舒适无比,有多少日子不这样安心?
浓浓的困意很快席卷而来,她安然入睡……
“……我要你做我的妾室?”呼延卜霸道的看着她。
“你休想!”她丝毫不妥协。
“呵呵……”呼延卜几声冷笑,“那就去死吧。”手一甩,一条绿眼睛毒蛇就落到她的身上,在她肚子上爬来爬去。
“啊——”她吓坏了,一声惊叫,睁开眼——
哪里有什么呼延卜,明明就是杨国丰。
更没有什么毒蛇,而是杨国丰那只手,正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她的肚子。
“你干什么?”她丝毫不理会男人那担忧的询问,一把拍开他的手。
杨国丰惊异,“我、我想摸摸孩子……”
“不让摸。”她立刻侧过身去,背对着他。
“文九,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吓到你。”杨国丰从身后揽住她。
外面霜露的味道混着浓郁的药味,她不由得就心软,转过身,“白天你怎么不摸?”
杨国丰闻言笑了,“白天人多,这里可是西北大营,不是我们家。”
呃……
九姐儿无语,竟然是这么一个理由。
“这会儿自然就更不能摸了,我的王爷,慎独懂不懂?”她立刻调侃着回她一句。
杨国丰脸有些黑,愣了愣又道,“好,不摸就不摸,我们说说话吧。”
九姐儿点点头。
反正让他这一闹,她也睡不着了。
于是两人就各自说起别后的事——
杨国丰说了家中的事和朝中的事,她则说了几番与呼延卜的斗争斗勇,当然隐去了呼延卜对她的非分之念,只将其说成他羞辱她的手段。
对于这些,九姐儿始终是有些顾忌的,因为这毕竟是古代。
在贼人手中这么多日子,在这男女之大防的古代,难免不让人多想。
不过杨国丰似乎并未在乎这些,只是一个劲的说“你回来就好”“什么都不如你和孩子平安重要”。
她心安了,更感动不已,主动靠入他的怀里。
“你……”不过很快她又撤离出来,然后红着脸望向他。
“不好好说话。”杨国丰横她一眼,起身下床。
看着男人的背影,九姐儿禁不住笑着摇摇头。
五个多月了,忍得太辛苦了吧,当然,她刚才可充分感受了。
其实……其实这会儿应该可以了……
不过她又怎么说呀?
杨国丰回来的时候,已经平静了。
九姐儿便又和他说起欧阳靖要和肖元娘定亲的事,杨国丰听了明显的就高兴起来,刚才因为不得纾解带来的挫败和不虞也瞬间消失殆尽。
看他这般,九姐儿禁不住咋舌。
竟然这般……幼稚……
……
“哭什么?你不是很得意的嘛,这般下贱出身的人也整日琢磨着管束我,还不是仗着自己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好了吧,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哼。”
文崇湖看着眼前那眼睛红肿的徐姨娘,本来就不好的心情不由更差了,禁不住就恶语挖苦。
“九姐儿……九姐儿也是老爷的女儿呀。”徐姨娘本来并没还嘴的习惯,不过这会儿听他竟然这般说自己的女儿,实在忍不住了。
“我的女儿?呵呵……”文崇湖冷笑,“从哪里看出是我的女儿了?她做高高在上的王妃,而我做我如狗般被人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