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汣璃的步子没有停顿,不管前方迎接她的是什么,她必定走下去。
这贫民区十分偏僻,汣璃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到龙都的大街上面,今天大雪,街上行人不多,果然如老者所说,人人都避着她,有小孩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都捂着鼻子。
她去了很多地方,茶铺、药铺、茶馆、酒楼,没有一个地方愿意要她,甚至看见她就直接关门,连生意都不做了,汣璃心里冷笑,残伯是怎么养活她这个闲人。
肚子咕咕叫着,很无力,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被污物粘成一团一团的人撞了她一下,快速朝着前方跑去,很快,又有几个这样的人向着同一个方向跑去。
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能让乞丐这么疯狂的就是食物,她一只手放在腹部,她需要食物,残伯也需要食物。
她快步朝着那边而去。
果然,寂静的街道一下子沸腾起来,几个小斯在派发热粥和馒头,他们的态度和善,并不像是惺惺作态的伪善人。
看着排着长长的队伍,汣璃自动加入了他们,现在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她后面的人推攘了她一下,大伤初愈,再加上长时间营养不良,她竟然一下子被推离了队伍里面。
汣璃看了那人一眼,此人身材瘦小,但是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精明,他不是善类。
“看什么看,死老太婆,老子好不容易才等到当乞丐的机会,要是七天内讨不够食物,这个冬天就过不去了。”
贫民区里面难民数量太过庞大,西陵国库空虚,无法救济这么多人,每隔七天将会放一部分难民到龙都当乞丐,以便他们活下来。
龙都是西陵的心脏,现在雪国和车池对西陵虎视眈眈,龙都之上不能出现太多乞丐,否则看在别国眼里就危险了。
这样的贫民区在每个城市都有,他们是西陵的黑暗面。
况且天公不作美,今年又是旱灾又是雪灾,就连老天都不再帮着西陵。
前面的人也附和起来“对呀,你都这么老了,也该让我们年轻人活着。”
当人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保障的时候,人性的黑暗面就显露了出来。
汣璃的手在袖子里面捏成拳头,忍……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是残伯一开始就该告诉她的。
“有你们这么说话的吗?”呵斥声让所有人都住嘴,这声音汣璃并不陌生,汣璃低着头,尽量不让她看见她,不过就算她现在看见她,也不会认出她。
手里一热,两个白白暖暖的白面馒头已经揣在她的手里,可笑,真是可笑,她竟然要靠雪语尘的接济才能活下来。
汣璃仰起头,雪语尘一抹红衣如冬日的腊梅,她美目如星,肌如白瓷,他一袭黑衣威风凛凛,眉目间的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雪语尘依偎在东夜陵怀里,她甜甜地笑着,手不自觉放在小腹的位置,汣璃看着她微微鼓起的小腹,心像被刀子搅动着,两个馒头掉落在地,她都没有察觉。
果然,她只是那只被射落的大雁,她的坠落能换来的只是同伴的几声悲鸣,鸣叫过后,他们将继续他们的生活,而她将被遗忘。
现在想想,其余大雁是鸣叫还是嘲笑她都分不清了。
不管是陆汣璃还是轩辕璃,两颗心都猛烈地疼着。
东夜陵宽大的袖子为她挡雪,他的语气中带着责备“这么冷的天,都告诉你不要出门,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雪语尘微微一笑“不是有你吗?”
疼……锥心的疼。
雪语尘从东夜陵怀里出来,又拿过两个馒头塞到汣璃手里“老婆婆,你吃吧,你的手好冷,吃完以后就暖和了。”
一阵凌厉的风吹落汣璃的帽子,雪语尘尖叫一声,跌入东夜陵的怀里,她的胸口快速起伏着,连忙拉过东夜陵“王爷,妾身不舒服,您快带妾身回去吧。”
只是那瞬间的时间,汣璃已经戴上了帽子。
东夜陵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搂着雪语尘往马车而去。
他厌恶她,厌恶她现在的样子。
但是她也厌恶他,厌恶他搂着雪语尘的样子,厌恶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厌恶他关心雪语尘的话语,厌恶他厌恶的眼神。
馒头在手里被捏成一个小面团,等到马车一走,几个人已经扑了上来,他们捡起地上的馒头,又贼眉鼠眼地看着汣璃手里的馒头。
汣璃仰着头,目光如刀,他们见了她的样子,都胆怯了,不敢再上前一步。
这张丑脸并不是一无是处,汣璃朝着贫民区的方向走去,只留下两行歪歪斜斜的脚印。
回到院子里面,她愣愣地坐在桌子面前,花谦诺没在,两个白面馒头上面有五个深深的手指印,她坐着,宛如一座雕像。
天黑天亮,花谦诺竟然一夜未归,不过第二天清晨,偏室里就传来稀稀疏疏的穿衣声,而且还隐隐中参杂着一股血腥味。
汣璃起身把两个馒头放在锅里加热,这段日子她学会了好多,比如做饭,比如生活,比如扫地。
蒸着馒头以后又开始打理屋子,她从来不爱做这些,现在做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身体能尽快灵活起来,今天看雪语尘的反映,似乎有些反常,这就代表平静的日子不会太长,若是连雪语尘都认出她,那么东夜陵呢?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根本就是厌恶她。
咕噜……咕噜……
花谦诺坐着轮椅从偏室出来,他原本腿已经大好,根本不用做轮椅,此时做轮椅难道旧伤复发?
汣璃没有说话,端出馒头,烧了一锅热汤,两个人开始简单地吃早饭。
花谦诺拿着手里的馒头,淡淡地笑着“这是你昨天工作的报酬?”
汣璃喝着热汤“工作没有找到,这是别人施舍的。”
施舍,出了施舍她想不出任何词形容这两个馒头的来历。若是以前她一定将馒头扔到地上,宁为饿死骨,可是现在不同,她一口口咬着,面无表情。
花谦诺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从轮椅后掏出一个包裹“这里面有一套女装和一张面具,你带着它们在龙都找一份工作不在话下。”
汣璃手里的筷子一顿,面具?
她仰起头“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本来就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替它们重新找了一个主人,总比它们待在仓库里面发霉发烂好。”
汣璃接过包裹,衣服平平,但是那张面具的质量不比她以前的那张差,只是这张面具不美不丑,这种样貌的人在龙都大街上面一抓一大把。
花谦诺如此说,这东西就是偷的,什么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他这般说只是告诉她,这东西是在官家偷的。
“东西不错,我收下了。”汣璃继续啃着馒头“什么时候,你才愿意让我见见你的真面目?”
花谦诺微微一愣,随即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花谦诺。”
他的手停顿半秒,然后摘下纱罩,一半张脸丑陋,一半张脸俊美,格格不入。
“你还愿意留在这里吗?”
汣璃吃完,很随意地开始收拾碗筷“昨晚一定受伤了吧,等会儿我帮你上药。”
没有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
☆、第119章:雪见,雪离
有了平常人的衣服,平常的长相,汣璃很快在陌镂找到一份跑堂的活,花谦诺上次不仅偷回了衣服和面具,更是偷回了大量药材,每日躲在偏室里捣鼓着他那些瓶瓶罐罐。
她看过几个月的医书,知道这些药材都是难得的珍贵药材,想不到他的功力损耗成这样也敢进宫偷药,着实让她吃惊了一把。
生活不再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是依旧贫寒,不过汣璃在陌镂工作了几天却收获不少。
苏丝丝彻彻底底变成一个丑颜囚妃,被关在冷月宫直到老死;在冷宫失火的那天,死牢也同时失火,烧死了无数死囚;西陵璟一直待在自己的封地,没有任何动静,韬光养晦。
汣璃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回走,夕阳西斜,街边的树全部光秃秃,异常凄凉,她一路走,一路踢着地上的雪,苏丝箩的话犹如在耳。
“苏丝丝,你败了,我要你像狗一样活着,要你看着你爱的人搂着别人,看着爱你的人受尽凌辱,我要你以最卑微的姿态活在这个世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爱的人搂着别人,爱她的人受尽凌辱,用最卑微的姿态活在这个世上,的确一切如苏丝箩所言,都在一一成真,可是苏丝箩千算万算忽略了一点,她并没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果她是单纯的陆汣璃,或许在毁容的时候,看见东夜陵搂着雪语尘的时候,又或者是看见雪语尘微微鼓起的肚子的时候就已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偏偏她拥有了轩辕璃的记忆,拥有了轩辕璃的恨。
嗖的一声,汣璃一个踉跄跌在雪里,若是晚了半分她将被一箭射中,刚想回头一看究竟,想不到耳边的风凌烈而急速,她又勉强躲过,箭射入树身,硬生生将树射得对穿,此人对她步步杀心又步步留情,若不是箭体偏离两份,她是绝对躲不过。
终于,她没有回头,汣璃继续在雪里走着,虽然来者不善,但是却不会杀她,她便也不再躲,心里早就猜到是谁,看来他早在那天就已经认出她了,只不过她不再是一心为他的陆汣璃,他也不是那个让她等他的东夜陵。
她的心有了恨,而他有了雪语尘,有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
桃村是他和轩辕璃的梦,十里村是他和陆汣璃的梦,梦究竟是梦,清醒了,梦就碎了。
东夜陵对她的态度,前后一百八十度大转移,她知道其中一定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不过事情究竟是怎样她已经不想去探明,也没有必要去探明。
哒哒哒,枣红色的大马慵懒地踏着步,亦如他的主人一样,东夜陵一身红袍黑边束身衣,金冠束发看起来无比张扬,但是眼眉中却透露这一股疲惫之气,他双腿略微用力,马儿快了几步挡在汣璃面前。
汣璃也不抬头看他,他挡了她的路她便走另外的方向,可是东夜陵并不放过她,她走,他挡,乐此不疲。
终于,汣璃淡漠的眸子看着东夜陵,无喜无怒,淡漠地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她还没有想好该爱该恨,那么就形同陌路吧。
她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东夜陵,他一扬手,已经将她拉到马背上面,两人一骑,在雪地里慢行。
汣璃挣扎,可是他的力气实在太大,她根本无法脱离他的束缚,算了,由着他吧,再挣扎只会弄得自己一身伤,抓药又得花钱,她现在可没有钱,而且要靠近苏丝箩和西陵昰,有他的帮助会方便很多。
“西陵律法,对于背着丈夫出轨的女人可是要被游街示众浸猪笼,这位姑娘与本王这样在大街上两人一骑,搂搂抱抱,暧昧不清,若是某人看见了,不知道会不会大义灭亲?”
“民女只是一个弱女子,王爷身怀奇术,手握重权,只怕某人也知道民女不是出于本心,是被迫而为。”
汣璃特地加重了“某人”两字,气得东夜陵脸色铁青,他真是找了魔了,就算她背叛他,还日日夜夜想着她,寻找她,等待她的解释”他终于找到了她,可是她却和花谦诺躺在一张床上,他抱着她,亦如那晚他抱着她一般,而他像个傻子一般,站在雪地里整整一晚。
第二天看着她出门,偷偷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受辱,拉着雪语尘替她解围,他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他们的生活,他们平平淡淡却相濡以沫,这样的生活是他承诺给她的,可是她却和另外一个人过着这样的日子。
他是替他人做了嫁衣,还是一直被玩弄于鼓掌。
她一开始便说,她是西陵昰派来勾引他的人,她做到了,现在全身而退,和心爱的人一起过上了平凡的生活,而他爱的人,也放弃权贵和她做着平凡夫妻,他嫉妒,发疯地嫉妒。
“你的某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让自己的女人使用丑女计,还亲身配合用着苦肉计,本王佩服。”
“不管是丑女计还是苦肉计,王爷不是并没有中计吗?”
东夜陵身体猛然一震,她竟然可以如此轻松地说出他没有中计,他明明就已经被她设计地发疯发狂失去自我,现在她却风轻云淡地说他没有中计。
他输了,输得体无完肤,输在这个女人手里,输在那个他连样子都不知道的孤魂野鬼手里,他的脸更冷了几分“本王当然不会中计,本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要痴迷一个丑女。”
“的确,王爷的权谋地位很容易让女子倾心。”
马儿停了下来,他低头问她,声音温和“你呢?”
他想知道,迫切地想知道,在他得到她走了的消息以后,放弃了一切拼命赶回来的时候,看着冷宫着火满眼猩红,他知道西陵昰诡计多端,后悔自己把她留在十里村。
一个人骑着大马闯宫,当他踏入冷月宫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她和西陵昰正在鱼水之欢,那一刻他的脑袋一片空白,把一切事情都抛到脑后,只想一剑杀了西陵昰。
她是被迫的吧,他这样想着,可是下一刻,她却飞身而出,手里的剑刺进他的胸膛,血……到处都是血……
可是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以为是心死了便不会疼了,可是哪有这么简单,低头一看,竟然是雪语尘,她为他挡住了那一剑。
人心都是肉做的,就算他的心是一块石头也该被焐热了,雪语尘的心思他早就知道,她待他无可厚非,抛弃了自己的国家,抛弃了雪国公主的身份,丢掉与车池皇子的婚姻,毅然决然跑到他的身边。
不管他对她如何恶劣,她都视他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她所做的一切,不管是对是错,最终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留住他,哪怕只是他的人,并没有心的人,他也要开心很久。
这么多年,看似她做了很多事,其实她忙忙碌碌却只做了一件事,那便是爱他。
汣璃的沉默让东夜陵心烦,更让他厌恶,他不仅厌恶她的欺骗背叛冷漠,更厌恶自己,为何还要跑过来找她,为何还要纠缠不清。若是放弃了,两个人都可以过得很好,她有花谦诺疼着,他有雪语尘爱着,从此形同陌路不是更好吗?
他手一挥,汣璃跌在雪里,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不知廉耻可以对自己的丈夫不忠,本王却还惦记着家里的娇妻。”
一拉缰绳,马儿掉转了方向,汣璃拍拍身上的雪,没有回头,没有言语,朝着那间简陋的院子走去。
你的家太简陋,你们的生活太清苦,我不愿回去了。
陵哥哥,来追我呀,追到我,我就嫁给你。
他并不是不会滑冰,他不但会,而且非常熟练,他为了不娶他,一次一次跌倒在地上,一定很痛吧。
你要走尽管走,要娶哪位姑娘尽管娶,我再也不缠着你拦着你,只求你放过我的娘亲。求你放过我的娘亲。
她已经那般卑微地求他了,可是他还是杀了娘亲,他让她活着,不过是给自己养了一件兵器,他最后利用这件兵器杀了鬼黎,得到了齐天王的身份,他们之间从来只有利用,没有感情,一直只是她一厢情愿。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雪越下越大,白了她的发,她的眉,可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她的心比雪更冷,比冰更硬。
渐渐地,天完全黑了,她看着万家灯火,他们笑着说着,一家人讨论着一天的趣事,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可是她什么都没有,从来都是什么都没有,孤独……真的孤独……
走不动了,她蹲在墙角,雪花不断堆积在她的身上,掩埋了她的身。
她没有晕没有睡,醒着脑子里面却不知道想着什么,迷糊,彷徨,一直以来她以为她拥有幸福,拥有朋友,拥有爱她和她爱的人,可是到头来她只是一个人,一直都只是一个人而已。
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肩,把自己埋进雪里。
破伞为她挡住雪,单薄的身子为她挡着风“迷路了吗?”
她抱着自己的双肩,微微点头,她真的迷路了,她迷失在自己心里,迷失在这个异世里,她想回去,可是她回不去,也做不回最初的自己。
“当你醒来的时候,我便觉得你不同了,你是不是已经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是。”
“看看天空。”
汣璃仰起头,漆黑的夜空,一盏盏孔明灯缓缓上升,每一盏灯上面都写着字,可是她的眼早就被泪水模糊,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
花谦诺拉起汣璃,抱着她“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不管夜多黑多冷,我愿意为你执灯,愿意为你挡风遮雨,你想跑,我不拦着,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当你跑累了,只要一回头,我将在你身后,永远守着你。”
☆、第120章:往事如殇
汣璃抬眼看着花谦诺,今夜的他白衣似雪,银发飘飘,半张银白面具遮住他的伤疤,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又仿佛已经发生了沧海桑田的变化。
两个残缺的人真的可以相互取暖吗?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她的心很小只能装一个人,不管是爱是恨都只能是一个人,只是这夜实在太冷,冷到她一个人熬不过。
“眉河的水已经冰冻三尺,明日就请假一天,我们去溜冰玩。”他的声音很暖,如三月春风。
她不知不觉睡意来袭,懒懒应了一声,“嗯。”
那日,她只是顺便提了一下,他便记在心里。
今日他不知道在雪地里看了她多久,看到她的孤独,看到她的无助,看到她的伤心。
她已经不是往日的她,往日的她伤心了就会掉眼泪,被欺负了一定急着马上报复回来,开心了就大声笑。
现在的她伤心了只会咬着唇瑟瑟发抖,她不流泪也不笑了,不爱玩也不顽皮了,却莫名让人心疼。
他的手抱得更紧,他低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