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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吸了一口气,再抬起脸时已然是满眼泪光,动情至深,“大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此楚楚可怜的妙人,换了谁都要疼惜。贾大名豺狼之心,为人恶毒,令芳寻受尽鞭挞、拳脚之惨。大人,敢问面对此等蛇蝎之行,如何不避?如何不逃?”
为霖又指着庆鹤说道:“且看庆鹤身为下三流,五短身材,瘦弱可欺,智慧品德皆不及在座各位,更不及堂上京兆尹大人,可就是这样人,却能有侠肝义胆,对芳寻施以援手,实在难能可贵。庆鹤虽行事莽撞,在行侠仗义的过程中无意打伤了贾大名,但其人年方十五,尚未成年,理应从轻发落。”
“大人,”为霖抱扇敬道,“贾大名种种行径,令人发指,为霖替苦主诉冤上告,伏望大人明镜鉴察,还芳寻、庆鹤清白,严惩元凶,以肃刁风。”
京兆尹见芳寻身上的伤痕已是触目惊心,听为霖一席阔论,不禁对贾大名略有嫌恶,口气强硬地盘问道:“贾大名,你可承认此事?”
贾大名“哼”了一声,睥睨芳寻一眼,拱手道:“大人,草民冤枉。此人乃是我贾府买来的丫鬟,白纸黑字签过卖身契的,乃是一等一的贱民。既卖给了我贾府,就是草民的东西,跟草民府上的花瓶陶罐没甚么两样儿。大人,这世上可有打碎了泥罐子,还要人跟烂货道歉的道理么?”
大周奴才身份也分两种,签过卖身契的,既为贱民,就是将一条命卖给了主家;未签卖身契的,只是在府上做工的婢子,依旧是良民,良民有人身自由,不算奴隶。
“有理。”京兆尹点点头,“按照大周律法,的确如此。”
为霖面色一惊,慌乱地问了芳寻一句:“你,你是签过卖身契的?”
芳寻梨花带雨,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贾大名笑哼了一声,“这位讼师,你莫听这小蹄子蛊惑了你去,这副小狐狸样子,专会勾引男人为她办事。她可是实实在在卖给我们贾家的,莫说打骂,即便是要了她的命,又能如何?”
贾大名找到对方弱点所在,令方才滔滔不绝的为霖语塞不言,一时得意起来。
为霖似恼羞成怒,概不认账,耍赖地问:“你说签过就签过?芳寻并不承认,不如且拿了卖身契来,呈到公堂上,看准是不准!”
贾大名收到上公堂的传唤时,就已找颂司里的其他讼师打听过,该辩驳甚么,该准备甚么东西,一样不少。此刻他胸有成竹,随即招了小厮来,将契约呈交上来。
京兆尹展开来看,白纸黑字果真写得分明,婢女芳寻的确将自己卖给了贾府。
京兆尹抬眼,幽幽地看了为霖一眼,“本官看,这个案子已有定论。”
为霖上前,要求查验契约,得允后细看一番。为霖才敬身退下堂来,对京兆尹大人说:“既然如此,为霖无话可说……”
“如此……”
“大人且慢!”
为霖举起折扇,对着围观人群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厮唤道:“马耳!放昭昭!”
正是此时,马耳挤出人群,手牵一猫踏入公堂,正见这猫眯眼躬身,攻击形态十足,绕着跪坐在地上的贾大名慢走一圈,继而发出一声……
一声惊细细弱弱的“喵——”!
“……”
贾大名烦极了毛茸茸的东西,拿袖子驱赶昭昭。
昭昭呲牙咧嘴,爬上他的头就是一顿乱挠,贾大名惨呼嘶喝,摸爬滚打,闹得公堂是鸡犬不宁,震得明镜高悬的牌匾都掉了灰尘。
京兆尹怒极,狠拍了几下惊堂木,左右衙役上前试图将一人一猫分开。为霖一声哨,昭昭就松了爪子,重新回到为霖脚下卧着。
侧堂听审的刑部尚书咳得更厉害了。
京兆尹怒斥道:“尔等大胆!放肆!竟敢藐视公堂,在此胡作非为!你这小小讼师,莫以为仗恃秀才身份,本官就不舍得打你!”
为霖道:“大人言重。学生按照大周律例办事,何罪之有?”为霖从怀中摸出一纸契约,展开在京兆尹面前,“大人,白纸黑字写得清楚,这贾大名乃是我家跑出来的奴才,还是个连猫都比不上的下等奴才。莫说我请了猫抓他顽儿,就是我亲手揍他,他也是万万不能吭声的。”
贾大名捂着血肉模糊的脸哭斥道:“一,一派胡言!我何时卖给过你!”
为霖让小厮马耳将契约奉给京兆尹察看。
京兆尹仔细看了两番,“这……的确是……可怎么,怎么会呢?”
“大人,府衙大印还在上头,假不了的。”为霖一笑,桃花眼泛出点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邪笑,转着手中的缰绳悠悠然打量贾大名,“这贾大名就是我的奴才。”
“你一派胡言你!”贾大名喝道,“我从未签过甚么卖身契!假的!一定是假的!他这是凭空捏造!!”
京兆尹心存疑惑,将为霖召上前来,指着府衙红印给他看,“你这印从何而来?”
为霖展开折扇,往京兆尹耳边凑了一凑,低声说:“大人不懂行情了罢?黑市上五百两银子一个,找人刻的。大人若有需要,皇帝的玉玺都能给你刻出来。”
第192章 寒不侵玉(二)
“你!”京兆尹眼睛都瞪圆了; “你这后生……!” 他半晌没说出话来; 眼前之人简直胆大妄为,恣意到一定境界了!试问整个临京城,谁敢拿传国玉玺开玩笑?!
纵然为霖长得再俊,京兆尹也一顿大怒,“口出狂言,污蔑本官!来人; 将他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内堂刑部尚书一阵疯狂咳嗽,看架势直恨不能将肺都咳出来。
京兆尹听他暗示; 暗道:“难不成是打轻了?”他又看了如玉似雪的为霖一眼; 再想:“三十……也……够了罢……”
“大人且慢; ”为霖退下再拜,“为霖此举是想向大人证明,这卖身契也可伪造。”
“芳寻之前乃是河兴县贾府中豢养的伶女。贾大名的父亲贾兴贪恋芳寻美色,本欲抬入内府为妾; 不想当年朝中行新政; 解放贱民; 乐伶皆在此列,因此去了芳寻的贱籍。芳寻从良,回家帮助父亲事农。怎想贾兴对她贼心不死,伙同县令伪造卖身契; 欺骗芳寻父女二人; 强行掳掠芳寻入府为婢,并借此为机侵吞她家中田产; 最后逼得她父亲走投无路、气急而亡。”
京兆尹越听,眉头皱得越深。贾大名越听,脸色就越惨白。
这短短不过几个时日,小小一个讼师就能将来龙去脉调查清楚?这是何等的本事?
“唯一的铁证就是这纸卖身契,为了诱使贾大名交出来,学生才出此下策。方才对大人无礼,学生不敢请求大人宽恕,可芳寻、庆鹤两人实属冤枉。”他话语说得恳恳切切,十分中听,“贾府父子共淫一女,是帏箔不修,大犯人伦;可私兼土地,逼杀良民,此条条列列皆与新政相悖,触犯大周律法。望大人追以严究,以正法纪!”
搬出沈鸿儒推行的新政,就意味着傅为霖想整治的就不止贾大名一人,而是整个贾府。
京兆尹再迟钝,也看到了这后生身上陡然现出的锋芒。这股子锐劲儿几乎不可挡,待最后一句落定,将全盘以小做大,京兆尹几乎是毫无意识地从他手中接过一把刀,不得不按照他的意愿,朝着朽木腐鼠劈砍下去。
为霖修身玉立,秉持折扇,一派书生意气的模样,站在京兆尹面前却是不卑不亢,陈辩时眼眸里溶着月霜似的,沉沉森森;可谁教他生得眼似桃花,不动容尚且还带三分笑意,与其说是坏,不如说是邪了。
余下诸事,就是等待京兆尹盘查贾府。结果已经料定,傅为霖已无需再过操心。
退堂后,傅为霖迎着百姓喝彩的掌声踏出府衙。
门口待命的七八个小厮皆拥来,于府衙拐角处扶着傅为霖踏上马车。偌大的车厢盛了张逍遥椅,一人捧冰,一人执扇送凉风;再有一个捧来精致的西洋镜,镜侧坠着细金链子。
傅为霖戴上眼镜,往逍遥椅上一趟,在这暑热夏天,一边抱着猫一边享受着阵阵凉风,逍遥似活神仙。
京兆尹下堂,宴请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因两位都不是爱贪奢之人,京兆尹这顿饭请得恰到好处,不过一个时辰就散了席。
小厮马耳从府衙里飞奔出来,趴到车厢旁边低喊:“爷!爷!散席了!”
为霖一惊,身似轻燕,忽而跳下马车厢,跑到府衙牌匾下贴着门站好。背脊板儿直,几乎与朱漆大门无甚分别。
京兆尹一路寒暄赔笑,引着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从府衙内出来。
他行于最前,自然最先踏出门槛,见到在府衙门前“罚站”的为霖,一时疑惑道:“哎?你……你这学生,还未走么?”
“来接驾。”
“接甚么驾?”
“我爹。”
他灵鹿一样的眼睛看向段崇,嘻嘻一笑。京兆尹懵住,发愣片刻才看向大理寺卿……眼珠子在段崇和为霖两人之间游转了好几圈,才看出三分肖像。
入京任职前,他已经打听过一番,大理寺卿段崇出身江湖,兼任六扇门魁君,娶了定国公的亲妹妹傅成璧为妻,曾在扶持皇帝复位时立过奇功,绝不容小觑。
京兆尹没敢看轻段崇,偶然得知他独独有个儿子,却没在意。
自己怎么就没在意呢!?父亲是大理寺卿,母亲是武安郡主,舅舅是定国公,武承剑圣齐禅,文承相国沈鸿儒的人……
得,他方才还差点打了傅为霖的板子。
京兆尹顿觉前途一片黑暗。
谁料为霖拘礼作拜,对他十分恭敬:“昨晚在品香楼见识了京兆尹大人的高风亮节,实在令学生敬佩,往后还请大人多多指教。”
“……自然,一定一定。”
段崇与刑部尚书拜别京兆尹后,为霖又遣了小厮来奉上一串药包给刑部尚书。
“为霖听着您老近日总咳嗽个不停,这是苗疆治病的法子,里头附着药方,按照医嘱老老实实喝几贴下去,准儿就好了呀。” 刑部尚书笑指着为霖,“你小子人精!我可不要你献殷勤!”
“哪里,您老在侧堂听审少咳嗽几声,京兆尹也不至于如此为难我?”为霖招来小厮马耳,“去,陪着尚书大人回府,将药亲自送到府上去。”
事事安排周到,乐得刑部尚书合不拢嘴。待与他们父子二人简单寒暄后,刑部尚书就回了府去。
跟段崇在一起,为霖折扇也不敢摇,步端容正。
他说:“这新来的京兆尹大人还行,昨儿一干人请他喝酒要拉帮结派,他都不敢碰这茬儿。能力是有些平庸,不过皇城根儿下也容不得太精明的人,蛮好的。”
“如此说来,皇城根儿容不下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了。”段崇轻挑眉峰,目光极淡,“惯会投机取巧、阿谀谄媚,以后难成大器。”
“段爷,你这话就不对了。”为霖问道,“我哪里投机取巧了?”
“印是从黑市刻得?”
“我敢吗?!可黑市的神通侯非要帮我办,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他就将契约送来了……这事都办妥了,钱也不能不给,对伐?”
段崇停下脚步,冷冷地盯着他。
为霖双手举过头,不敢再申辩,直接认错道:“段爷,我错了。”
段崇轻哼一声,“也罢。”
凡事不拘泥于小节,才能再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最好的效果,即便世俗道德难以接受了些,若结果是好的,段崇不会对他太过苛责。
为霖邀功似的问段崇:“段爷看我在公堂上表现得怎么样?”
段崇公正客观地评价道:“‘放昭昭’那段可以去掉,直接要求贾大名出示卖身契即可。”
为霖摇着扇子说道:“不峰回路转,怎么让贾大名体会人生的大起大落?不这么做,谁人能记住我‘傅为霖’傅讼师的名字?”
“你还不够出名?”段崇眼眸中颇有探究的意味。毕竟京城里能翻天的小霸王里,傅为霖是头子。
还不够,必得震惊四座、直冲九霄才行。为霖讪讪地摇扇子,与段崇一起登上马车。
回到府上,为霖和段崇正穿过游廊,正巧碰见端着一筐枇杷的玉壶。
玉壶屈膝行礼,“公子,段爷。”
为霖眼眸里漫上笑意,问道:“我家明月呢?”
“再皮。”段崇一巴掌呼到为霖的后脑勺上,听他痛呼一声,极为夸张地摸着脑袋。
玉壶忍俊不禁,“房中休息呢。郡主要做些枇杷糖水,回头让公子带回讼司去,给您的同僚尝尝鲜。”
为霖一转折扇,晃着脑袋打量段崇:“我家明月就是周到,至少不会让我拎两条鱼就去,忒寒碜。”
段崇脸黑了大半,一拳烈烈而至,为霖惊得倒抽冷气,侧身一闪,迎面紧接着挥至一掌,为霖手翻折扇直打段崇腕骨,方才险险躲过此招。
为霖见占得上风,嘿嘿一笑:“如何!这招是舅舅教的。本月十七比十六,舅舅扳回一成。”
段崇冷哼一声,手做钩形先取为霖格挡的折扇,顺势一弯,为霖腕间大痛,折扇飞落,段崇一手顺着将他反拧,一脚轻勾掉下的折扇,空手夺下。
为霖挣扎不得,“疼疼疼——!”
段崇道:“两招,现在是十八对十七。”
为霖无语凝噎,大喊道:“侬小孩子呀!”段崇见他还敢学傅成璧说话,手下再用了些力,为霖痛呼,“段爷,段爷!疼!真疼!”
段崇这才松手,将折扇扔给为霖。
一旁的玉壶早就习以为常,无奈地笑了一声,对为霖说:“公子又不是不知道,整个京城里哪有能打得过段爷的?”
“见识到了。京城醋王,惹不起惹不起。”为霖揉好胳膊,一时往前走着,一时改了口喊问道,“那我们家段爷的仙女姐姐呢?”
一路追,一路打。
为霖天赋好,根骨俱佳,这样年轻就能与段崇打个有来有回。父子二人一路是狂风卷骤雨,乌云喷火电,直打到内府来。
段崇在房门前捉住为霖,赶上傅成璧抱着陶罐子从房中出来,问了句:“你们做甚么呢?”
这一声温婉清软至极,可比皇谕都要管用。两人瞬间站好立定,背脊挺得僵直。为霖勾上段崇的肩,段崇不大自在,但也没反抗,整个一父慈子孝,和和美美。
傅成璧还能不知这爷俩儿都是些甚么人物?天天恨不能翻了屋顶才罢。
“侬多大了呀?”傅成璧瞪着段崇,“作甚么总跟小孩子掐架?”
为霖险些没笑出声。
段崇一边受训一边将傅成璧手中的罐子接过来,酿得是枇杷酒。他循着傅成璧指得地方去放。
傅成璧则转而盯向了为霖,问他:“官司打赢了?”
“儿子出马,甚么时候输过?”为霖笑着,声音俏生生的,“再说了,陈情状有娘亲落笔润色,不怕不成。”
傅成璧眉眼温柔,“皇上宣你入宫,换了衣裳快去罢。晚上想吃甚么?”
“段爷不是要下厨么?想吃那道‘翡翠虾’。”
“好。”傅成璧走上前,给他整了整衣衫,抚着他的额角轻声道:“侬早些回家呀。”
为霖连声应下,去自个儿院中换衣裳。
段崇放了酒罐子回来,板着个脸,似乎是生气了。可傅成璧睥睨他一眼,也不理,抚着发髻往房中走。
段崇跟进去,扯着她按在门上,目光灼人:“方才说甚么?”
“我说甚么了……”傅成璧装糊涂。
“嫌我老?”段崇拢住她的下颌,眼神变得幽深而危险,可说话的语气却带着恳切,“真嫌我老?”
傅成璧嫣嫣然笑起来,“老么?还是小孩子脾气。有哪个当父亲的整天跟儿子打架的?也不脸红。”
“那是在教他。”段崇辩驳。
傅成璧揽他,段崇弯下身伸手扣住她的腰,疑惑地问:“怎么了?”
她指尖泛着枇杷的清甜,慢条斯理地划过他英俊的脸廓,轻声说:“为霖要吃翡翠虾。”
“不做。”段崇拒绝得毫不客气。
傅成璧笑起来,“这也要吃醋?”
段崇缓缓眨了下眼睛,道:“是。”
“我们一起去听评弹呀?”
“哄我?”段崇笑道,“没用。回来也不做。”
“哪个要哄你了?你好不容易当休一回,就我们两个。”她亲了亲段崇的脸颊,眼睛荧荧惑人,“好不好呀?”
“恩,好。”段崇招架不住,立刻投降,红着耳朵点了点头。
……
为霖换上了赤红色正袍,绣着金团花,胸前佩玉锁,一边把玩着扇坠子一边出了府。
过中庭时,五六个小厮捧着金银锦盒上前,有郡王府送来的如意、议政大臣请来的南海明珠以及宫里赏下的琉璃夜光杯……
唯有小厮东风拎着一个竹筐上前,里头滚扭着两头肥活的大鲤鱼,“公子,这是芳寻和庆鹤要小的拎来送给您的,说让小的一定代他们好好感谢感谢公子。”
“哦?”为霖仔细瞧了一眼,“这个好!交到厨房里杀一杀,晚上吃。其他的该如何就如何。”
交代好此事,为霖马不停蹄地就往宫中赶。
为霖教宫人引着入御书房,见了端坐在书案前的人,姿仪清贵,请礼道:“为霖参见皇上。”
嘉旭帝抬起深邃的眉眼,略有几分笑容,“来了?”他抬手令为霖起身,“大闹府衙公堂的事都传到朕的耳朵里了,闹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给朕看的?”
为霖说:“毕竟为霖与皇上还有赌约在。天子一言九鼎,只要臣赢下这场官司,皇上就得允许臣重新整治京城的讼司。现在臣做到了。”
嘉旭帝蹙眉,他面容年轻,尚且还有一丝秀气,却丝毫掩不住与日俱生的帝王威严。
“知道朕为何不愿你留在讼司么?”他道,“如今你以一个小小婢子就发罪了整个贾府,可见以后入了讼司,还能得罪更多的人。为霖,说好听些,你是少年意气;说难听些,你这是不知天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