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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鞭条虽是柳枝捻做的,但极为细软,如同软鞭,抽在身上不会伤及根本,但总是能让人皮肉吃痛。
惠贵妃容色清淡,眸若寒潭:“这一鞭打你是因你以上香祭拜为名离宫,实则是目无尊长,欺君罔上。”
背脊上泛开的火烧一样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令傅成璧难能开口说话,疼至麻木时,紧接着就是第二鞭陡然落下。
“这一鞭是教你‘知进退,明得失,懂分寸’,你以后定要谨记在心。”
惠贵妃语气沉和,定定望着傅成璧,若摒弃手中鞭条不言,她的神情不免让人生出语重心长的错觉来。可傅成璧此刻只晓得疼,哪里还有心思去想惠贵妃这句话旨在何意?
两鞭落定,惠贵妃一字一句地给出处罚:“罚你回武安侯府思过,非诏不得入宫。”
傅成璧疼得脸色惨白,额上汗水淋漓,强忍着背上麻痛给惠贵妃磕头:“臣女领旨谢恩。”
玉壶侯在殿外,隐约听到些许动静。这会儿见傅成璧秀眉紧蹙,踉跄着从殿内走出来,容色极为痛苦,玉壶一下就落了泪,连忙上前扶住傅成璧,“殿下……”
傅成璧笑着摇摇头,示意无碍,吩咐道:“去,将昭昭抱来,我们回侯府。”
玉壶不想再多问甚么,只为姑娘觉得委屈,一心想快离了这个地方才好。她随即简单收拾了些常用的旧物,同昭昭装在一块,就与傅成璧乘上了离宫的马车。
惠贵妃打得两鞭不轻不重,除却让傅成璧晚上难以入睡些,倒也没伤及筋骨,涂些活血化瘀的药酒就会好。
翌日,久病在床的文宣帝终于恢复了些精气神,六宫齐贺,现如今龙体安泰,他们终于能赶上过一个好年。
因文宣帝尚需静养,簇拥了一屋子的妃嫔、皇子和公主不一会儿就被皇后遣去。
等环伺清净了,文宣帝才注意到皇后容色十分憔悴。想来她这几日侍疾辛苦,文宣帝便温声令她回去好好休息,道:“等朕再养些力气,必去你那里多陪陪你。”
皇后羞然垂首,轻握着文宣帝的手说:“好,皇上一定好好休息,切勿劳神。”
皇后行礼告退没多久,这厢惠贵妃姗姗来迟。
她先行请了罪。文宣帝一病缓过来,才觉神清气爽,连带心情也好起来,并未多加怪罪,只命她起身坐到床边来:“你替朕和皇后协理六宫,难免忙碌。”
说话间,文宣帝想起方才有人提及不见长宁公主来请安,问了七皇子,他也没能回答上来。此时见了惠贵妃,不禁问起:“说起来,怎么不见长宁呢?”
惠贵妃迟疑许久,没有回答。
文宣帝发现她神情有异,再问:“怎么不说话?”
“臣妾有罪,擅自下令让她出宫回府去了。”
“怎么了?”
“前几日皇上突然病倒,之于病情的原因,连御医都说得模棱两可。观星司司监前来请见,说是皇上此病实则是因凶星入主宿宫,冲紫薇偏进角宿;唯有禳凶星出宿宫,方可延寿。”她语气一顿一滞,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司监口中凶星,便是指长宁……”
文宣帝闻言先怒:“胡说八道!朕的甥女就算非凤生鸾命,也不至于是甚么凶星!”
“臣妾原本也是不信的,当即就斥责了他。可司监说长宁本是凤命,主参宿宫,是以册封公主一事令其星命离开原宿宫,化而为凶,故才冲撞紫薇星宿。”惠贵妃说,“昨夜长宁小错,臣妾借口发落了她,让她回了侯府,今日皇上就病体大愈,如此也可见司监所言非虚。”
文宣帝长久地囿于鬼神之说,听她这一番说辞,不免信了七八分。
之后,在府思过的傅成璧就收到宫里传下的圣旨,皇上追封武安侯为王,谥号“忠武”。如此一来,傅成璧就从公主变成了郡主。
领旨时连她自己都在暗笑不已,前世担了个“祸国妖后”的名声,今生开创了“十日公主”的先河,这事要是写进话本里,唱个三天三夜都不成问题,她必然算得上古往今来一奇人也。
宫中开始流传长宁公主是不祥之身,才被以这样的由头逐出宫去。甚嚣尘上的流言蜚语如同风刀雪剑一般刺入武安侯府。可傅成璧却看得开,这公主的殊荣原本就不是她该得的,失则失矣。
她令人将府门一关,挂上谢客的牌子,镇宅的昭昭无事就往门口巡一巡,任风任雪都吹不进府中来。
因着传言的缘故,过年时武安侯府甚少有人来访。傅成璧因祸得福,过了一个清净的好年。
除夕这天,傅成璧和玉壶一齐包饺子。傅成璧许久不沾阳春水,捏起来没个好样,总是露馅儿,看得玉壶在旁哭笑不得。
傅成璧正儿八经地想学,捏得很认真,饺子也渐渐有了形状。她学得久,饺子就包了很多,玉壶看着有些发愁,不禁道:“姑娘,包多了呀。”
“多了就去分给下人。”
玉壶笑道:“过节留下的下人都加上,也吃不了这么多的。”
傅成璧低下头,想笑也笑不出来,舌尖渐渐泛出苦意,低声说:“要是哥哥在家就好了。”
玉壶愣住,握着擀面杖的手僵了一瞬,心头隐隐发疼,却强压下泪意,继续笑道:“小侯爷若看见姑娘将饺子包成这样,肯定是要笑话的。”
话音刚落,这厢匆匆跑进了个奴婢,传道:“姑娘,有人来访。”
傅成璧疑道:“是哪家的夫人?”
这奴婢回答:“都、都不是。是段大人和裴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傅成璧:我真是委屈到变形……
段崇:我的剑呢!给我拿来!
第34章 除夕
傅成璧诧异地抬了抬眉; 净手换衣后方去前厅面客。
段崇和裴云英两人正饮着茶,见傅成璧袅娜而来,俱站起了身。傅成璧上前行礼; 眼睛疑惑地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两位大人怎的这时候过来了?”
段崇手脚有些不经意的慌忙; 将搁在桌上的年货掂起来,回道:“拜年。”
裴云英像模像样地拱手作揖,笑吟吟地说:“傅姑娘过年好呀。”傅成璧瞧着他; 不禁笑起来; 道:“你们这是专程上门来打趣我的?”
裴云英说:“岂敢?不是听你抱恙么,就来看看。”他转眼瞧见玉壶怀中还抱着胖了一圈的昭昭; 兴起眉,一边靠近一边说:“傅姑娘啊; 你这猫又肥了。”
傅成璧答:“胖了三斤,一过节就这样。”
他从玉壶手里接过猫; 一点都不拘礼地坐下,让昭昭趴窝在他的大腿上。
昭昭对待六扇门的人很是容忍; 裴云英五指没入它颈下的毛发里来回揉挠,竟也不见它恼,只眯起眼来静静享受着。
“哟; 你这脖子都快跟腰一样粗了。”裴云英一边揉一边自顾自地跟昭昭说起话来。
一旁一直静默不言的段崇轻咳了一声; 正色看向傅成璧; 问:“你、你好些了么?”
傅成璧说:“没有大碍的,多谢段大人关心。”
答完,两人就又没了话。段崇僵着背; 直挺挺地站了会儿,然后从腰间摸出一只金丝手镯,递到傅成璧的面前,道:“这个给你。”
傅成璧的脸倏尔红了大半,羞赧地问:“大人这是作甚?”
她没料到段崇竟会如此唐突。难道他们江湖中人都不知男子送女子贴身的物什意味着甚么吗?
段崇言行虽然有些滞顿,但神色总一派清正,让人指不出失礼的地方。他沉声道:“你不会武功,也不是个练武的料子,之前所遇诸多险事,以后也必不会少……我就请人制了这只金镯,你带着,也可作防身之用。”
傅成璧有些好奇,从他的手心中拿起这副金镯。镯样别致,金环对头的相接处已两片交叠的小叶子为衔,样式清秀有余,压住了金质的老成。
她握在手中,只觉比素日里带的手镯略重一些,除此外倒没发现旁的特殊之处。待再细细打量了片刻,抬眸问道:“怎么防身?关键时刻拿它砸人么?”
段崇:“……”
他将手镯拿过来,手指叩住一片叶子,轻轻一拉,手腕翻转将延出的丝线绕在指间。
傅成璧一惊:“金铰丝?”
上次缉拿展行有功,文宣帝就将金铰丝赏给了段崇。金铰丝盘于镯内,最是轻便不过,只要学一些简单的擒拿搏斗的技巧就能用起来,尤其适合傅成璧这等不通武功的人,于是他就请人制了这只镯子。
段崇说:“等你养好病,我会让虞君来教你怎么用。”
傅成璧知道这几次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且在生死关头的无力感着实让她难受,见段崇有心至此,也不再推辞,落落大方地收下,郑重同他道了谢。
傅成璧在心中暗暗记下,以后定要还段崇这份恩情才行。
送完镯子,段崇又不知该同她说甚么好。他看了一眼裴云英,却见他正捏着昭昭的爪子捏得开心,没有收到他的眼神。段崇只得开口道:“云英,你不是还有事要跟傅姑娘说么?”
裴云英一脸疑惑地抬起头,手指讶然地指了指自己,“我?我有甚么……”
段崇沉沉看着他,眉峰一抬。裴云英这才恍然大悟,他抱着昭昭站起身,语重心长地对傅成璧说:“傅姑娘,的确有一事。”
“大人请说。”
“裴某想着傅姑娘家中也没甚么亲眷在京,倒是六扇门里热闹,故才跟寄愁拜访到府上,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吃个年夜宴?”
段崇将眼睛移到一侧,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傅成璧疑道:“怎么,你们是都不回家过节的呀?”
裴云英笑着回答:“几个兄弟之前都是五湖四海地漂泊,也就到六扇门后,才有了个落脚的地方。裴某说句高攀的话,傅姑娘如今也在六扇门当差,大家都当你是自家人。要是姑娘不嫌弃,除夕夜同去饮酒守岁,岂不乐哉?”
傅成璧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是天上的月牙,“好的呀。我跟玉壶多包了好些饺子,正愁不知该怎么处置呢。只是府上还有些年事要治办,不如两位大人先行一步,我随后便去六扇门。”
段崇点头:“好。”
两人辞后就出了武安侯府。段崇牵着马缰,轻轻抚着鬃毛,脸上不自觉带着笑。
裴云英凑过去杵了杵他的胳膊:“寄愁,笑甚么呢?”
段崇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神情,有些疑惑地说:“我没笑。”
“……好,没笑、没笑。”裴云英勾起唇来,转而问道,“怎么样,满不满意我刚才的表现?”话语间,颇有点邀功的意味。
段崇略想了一瞬,沉定道:“傅姑娘肯定看出来了。”
裴云英却不以为意,“看出来就看出来呗。正想让她知道,请她去年夜宴是你的心意,这岂不更美?”
“你别多想,我对她并非有甚么心意。”段崇正色,声音浩然,郑重其事地解释道,“只是因为现在疏远侯府的人甚多,她一人在京难免寒心。我们同在六扇门当差,如若坐视不理,是有违江湖道义。”
“行行行。”裴云英为他的说辞而折服,实在无言以对。
这种大义凛然的大道理教段崇一说,令人只有深信不疑的份儿,仿佛他心中就是这样想的,也的确这样做了出来。
傅成璧这厢安排好府中事务,就与玉壶乘了马车同到六扇门去。
马车愈近,便愈能听见门中传出接连不断的爆竹声,下车时又见头顶上绽开朵朵烟花,声如雷鸣,直冲云霄,震得人心都在微微颤抖。
傅成璧一来,绕过浮雕麒麟图的石屏,见庭院串起红灯笼,如若火龙,而下分列两排十八般兵器。七八人正围看两人比试刀剑,每逢兵刃相接的拆招之处,就有一阵热烈的喝彩。
他们见了傅成璧,脸上笑意大盛,忙招呼着说:“傅姑娘到啦,来来来,正有比试可看呢!”
杨世忠听见声音就走过来,咄了他一声,转而对她笑道:“别听他们的,刀剑无眼,可别伤着。快到屋里来坐。”
另有人玉壶还抱来了昭昭,忙上前讨好道:“玉壶姑娘,手酸不酸?要不我帮你抱会儿?”
玉壶教这事绊住脚,而傅成璧则先随杨世忠进了正堂。
正堂中大开两张圆桌,男女对座,中间只简简单单设一绣屏作遮,佳肴、酒浆逐一陈列。
男子席间觥筹交举,踩着板凳行酒令的有,摇骰子拼海量的也有,或吟诗、或啸歌,形状随意,却也不至于失礼,比之常人倒多出一股爽利的落拓不羁。
傅成璧落座,身边在座之人大多是平日里多见的姑娘,倒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拘束不安。
女信鹰今日皆脱了英挺的官服,青衫红袖,弄粉调朱,同坐在一起,言笑晏晏,也与寻常姑娘家无甚分别。傅成璧席间听她们讲讲江湖故事,她们也会问傅成璧关于官家的事,几个人说起话来一时也融洽得很。
这样的宴会是傅成璧不曾遇过的,从前在宫宴上无数只眼睛都在盯着她,皇后的一言一行都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又谨慎。直至今日,她才晓得世上真有人可以不拘泥于礼法,活得这般潇洒恣意。
傅成璧一时兴浓,便多饮了些甜酒。
她不比其他女子海量,很快脸就微微烫起来,混转片刻,只觉眼前酒杯晃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倾洒出来。她晓得自己是有些微醉了,扶着桌子起身,只言到外面走一走醒醒酒。
她脚下如同踩着轻浮的棉花,寒冽的风扑面而来,才恢复些许清醒,抬眸见庭院中还在有人比试。
皎寒的月光透过梢头洒下来,段崇就在婆娑树影下半倚着,手中拎着个酒壶,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比武的形势。
傅成璧看见他,静悄悄地靠近过去,先行唤了一声,“段大人。”
段崇轻抬起眉,移过眼睛看向她。
目光触及的时刻,傅成璧不禁心下漏了一拍。只道他这双眼睛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甚么的时候,如若万载星辰落入眼眸,深邃似包罗万象。
段崇颔首,“傅姑娘。”
傅成璧站到他的身侧,将手背到身后去,玉指紧紧交拢起来。她垂下首,试图掩住微红的脸颊,俏声道:“谢谢你呀。”
“谢甚么?”段崇问。
傅成璧放轻了声音,“能到这里来,我很开心。”
她低着头,却不知段崇目光全然落在她的身上。趁着些许月光,他能看到醉意渐渐熏红了傅成璧白玉一样的面颊,又觉自己方才饮下的清酒也从喉咙中烧上来,从脖颈一路烧到耳后。
“喜欢的话,明年也可以来。”段崇舌头好似被酒泡过,有些含混不清地补了一句,“人到就好,不必你亲手捏饺子的。刚刚一下锅就开膛破肚,太惨了……”
傅成璧惊异地瞪起眼睛看向他。
段崇对上她的视线,难得展颜笑起来,笑得不加掩饰,复而自顾自地仰头灌了一口酒,才将笑意隐下。
傅成璧抚额掩住发红的脸,又回味了一遍他的话,也不禁扑哧轻声笑出来。
她声音清甜,只回答道:“好呀。”
作者有话要说:
傅成璧:震惊!天下第一钢铁直男居然还会开玩笑!(鼓掌。jpg
段崇:……喝醉了,喝醉了。大家就当无事发生。
昭昭:喵——
第35章 规谏
辞旧后; 料峭的新风吹开了京城第一枝白玉梅花。
初九群臣上朝,大理寺卿于存贤将环山园傀儡案向皇上禀明了来龙去脉。
于存贤据目前所掌握的证据进言,乃系禁军副尉韩仁锋为求仕途昌隆; 弑杀宫女供养狐仙; 以傀儡术控制芳芜的尸身,意图恐吓众人、扰乱视听,来掩饰自己行凶杀人的恶行。
韩仁锋于刑讯期间畏罪服毒自尽; 现已验明正身; 交由亲眷认领准葬。
文宣帝暗道之前所见傀儡怪象,指不定就是韩仁锋为了粉饰行凶; 才欲将一切推祸于鬼神之说,让众人都以为是邪祟害命; 从此瞒天过海,再无人敢问津此事。
他一时龙颜震怒; 即令于存贤领人去启韩仁锋的坟冢,掘棺出尸; 当着众人的面,鞭尸二百有余,以示天威。
闹得满宫风雨的邪祟说终于落定; 段崇随即解下散骑常侍一职; 回到六扇门中; 却不想没过多久,随之铺天盖地袭来的却是天子之怒。
文宣帝在仔仔细细阅览过大理寺卿整理好的案宗后,得知是起首是因有一妖道指引韩仁锋去供奉狐仙; 才有之后一连串的祸事,顿时怫然而怒,着令太常寺在全京城范围内搜捕妖言惑众的道人。
这搜捕之令犹若疾风卷狂沙,浩浩荡荡扫过临京的每一处角落。
不过短短三日,所牵连的道观就有一十三处,道士数百有余,全部归案入狱,以待后审。
临京善男信女者众,个个唯恐自己牵连进此案当中。整个京城都陷入无言的惶恐当中,就连随之而至的上元节都不如往前热闹。
圣令如同一屉蒸笼,于寒冷中腾升出灼人的热度,迫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皇宫中,夜风拂过冷冷地推开殿门,发出吱呀呀的怪叫。
倚着殿门外头打盹的太监被这突如其来的冷风激醒,忙上前将殿门合好。
寝殿兽炉内焚着清淡的细香,殿门一合,香气渐而浓起来。风起动拂绡帐,文宣帝只觉一时坠入云里雾里的深渊当中,浮沉片刻,眼前一片清明,又才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他脑袋沉如千斤重,疲惫地坐起身,见殿内烛台忽地一盏一盏亮起来,灯如豆绿,散着幽暗的青光。
他一时诧异不已,正要开口询问是何人掌灯,又见烛火猛涨三尺之高,如幽冥长舌舔舐着殿顶,仿佛只消片刻便能将富贵铺就的金顶烧成灰烬。
“谁——!来人!护驾!”
文宣帝跌跌撞撞地从床边站起来,意图去拿墙上悬着的宝剑,却有一白毛尾巴卷住他的手腕。
他顺向望去,就见脸色青白的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