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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血半兽人停住了脚步，兽目微眯着。
“问吧。”
“六年前，是什么毁灭了你们的族人，据我所知，皇城的军队还没赶到疆域的时候，你们就所剩无几了。”
殇的问题，让年长的混血半兽人脸上现出畏惧和惊恐来，当年的一幕幕，还让他难以释怀。
“一个红衣女人，女魔头！”
红衣女人，女魔头？
楚墨殇眉头一皱，心瞬间沉了下来，果真是她，六年在，她出现在了疆域，而落入他怀中昏迷的女子，不是凤芷楼，而是雪笙。
“那是一身我没见过的战袍，红艳如火，一顶金色的凤冠，还有一把闪着红光的宝剑……她冲进了我们的军队，眼睛血红，杀戮，不断地杀戮……到处都是族人的尸体，直到我们的大王出现，她更加疯狂！”
“后来呢？”楚墨殇想知道她杀了混血半兽人之后去了哪里？
“后来？”
年长的混血半兽人眼里溢出了泪水。
“大王和离洛，引她去黑暗深渊，当时我就在场，离洛抓住了一个女人，说是女魔头的娘，杀红了眼睛的女魔头见了这个女子之后，果然受制了我们，最终，她为了救那个女子，双双坠入深渊，掉下去的一刻，她竟然发出了强大的真气，漫天都是红光，惊天动地，千年的古树都折断了，混血半兽人的大王死了，深渊之上，到处都是断肢，飞溅的鲜血，我因为站得较远，才捡了一条性命，她不是人，是鬼，一定是上天派下来，惩罚我们的鬼。”
“掉下了深渊？”
楚墨殇的脸色变得惨白，黑暗深渊，他听说过，那是一个没有人知道有多深的地方，据说掉下去的人和兽没有回来的。
“是的，我亲眼看见的，她被红光裹住，掉了下去！”混血半兽人形容着，说完后，眸光暗淡了下来，似乎被往事刺痛了心，他的儿子也在那场战役中死亡，他们失去了亲人，家园，这都是战争的恶果。
“我们去黑暗深渊！”
楚墨殇眉头紧锁，转过身，飞身向黑暗深渊略去。
“她不可能还活着，她死了，女魔头杀了那么多的混血族人，她该死！”年长混血半兽人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彻着，声音里充满了对凤芷楼的痛恨，可惜他这辈子也没有能力报仇了，只能藏在了森林深处。
楚墨殇没有停住脚步，一直飞跃到了黑暗深渊的边缘。
茫茫的雾气，混色，灰色，蓝色，在深渊中萦绕着，丝丝缕缕地编织着，下面看去，一望无际。
“龙帝，还是回去吧，六年了，龙后都没有回来，没希望了。”
飞渊劝解着楚墨殇，现在圣地里，有雪笙姑娘在，大家都认定龙后没死，龙帝抛弃圣地的事务，到处寻找一个不可能找到的人，已经引起了圣地人的议论，最多的说法是，龙帝厌倦了龙后。
龙后乃是真武圣女，是在圣地人的心里举足轻重，可这么多年一直无所出，让大家倍感失望，龙子是圣地的希望，长老们甚至开始考虑给龙帝物色新的女人了。
楚墨殇站在深渊之上，查看着周围的地形，虽然经过了六年，可这里折断的大树仍旧在那里。
“那个混血半兽人没有撒谎，这树的确是真力震断的，她应该在下面，我去看看！”
楚墨殇说完，化作一道金光，飞跃了下去。
“龙帝，不可！”
飞渊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金龙游曳向了深渊之下，下面深不可及，到底隐藏了什么，没人知道，龙帝这样下去，不知道有没有危险，他不得不掏出圣地飞行旗，随后跃了下去。
一层层迷雾从身边掠过，接着又出现一层，楚墨殇下坠了很久，庞大的龙身，在这深渊面前，显得那么渺小。
凤芷楼，她真的在下面吗？如果她没有死，就该乘坐獬豸兽回来。
莫非她真的死了？
随着下坠的越深，周围出现了不断喷射的火焰，冒着浓烈的黑烟，让人窒息得喘不过气来，断层里涌动的岩浆，咕咕地响着，炙烤的热量从四面八方扑来，一般人到了这里，就算不死，也会被火焰融化。
她不可能还活着。
楚墨殇的眼里现出了绝望，这么久，也没能到底，只感到条件越来越恶劣，这真的是一个无底的深渊。
突然一声巨吼从侧面传来。
竟然有生物在这里？楚墨殇转眸望去，发现断层的火焰中，竟然有一只火红的獬豸兽，它蹲伏在那里，似乎在守候着什么，这不是芷楼的坐骑吗？
看到獬豸兽，楚墨殇心中一阵惊喜，忙调转身形，向断层里飞跃而去，热量更强烈了，一束火焰喷来，差点将他卷入火镰之中。
为什么獬豸兽会在这里？不肯离去？解释只有一个，它守候着自己的主人。
“芷楼！”
楚墨殇一声呼唤，双脚轻轻地落在了断层之上，发现地面是一层滚烫的火石，温度足有上千度，獬豸兽是神兽，不怕这样的火焰，可他踩上去，鞋子发出了嗤嗤的声音，好在这鞋子乃是圣地中的韧麻编制，不能炙热的火焰烧毁。
獬豸兽发现有人走来，立刻站了起来，狂躁地低吼着。
它已经在这里守候了六年了，已经骨瘦如材，却仍旧坚持着，不肯离去。
楚墨殇的目光扫过了周围，这是一个很小的断层，空间不大，却没有凤芷楼的影子。
429：冒牌龙后
獬豸兽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可吼声竟然惊天动地。
“你应该认识我的……”楚墨殇放缓了步子，慢慢接近了这个神兽。
獬豸兽果然认出了楚墨殇，吼声低沉了许多，最后变成了让人感到心伤的哀嚎，它困惑地来回走动着，六年前，它感知到了主人有危险，随后飞来，就在要接住主人一刻，她却化作了红光，在空气中消失了。
獬豸兽就在主人消失的地方守着，一守就守了六年，不吃不喝。
“你也没找到她是不是？”
楚墨殇伸出了手，獬豸兽立刻后跃而去，发出了一声怒吼，它发怒了。
“我帮你找到主人！”
楚墨殇停住了步子，打开了戒指里的空间，让獬豸兽进来，它虽然是神兽，可这样耗下去，早晚会精力崩溃，减少了修行。
獬豸兽具有灵性，它明白这样等下去的意义，这里不是沼泽，有鱼兽可以吃，深渊里几乎寸草不生，六年了，它几乎要绝望了。
僵持了一会儿，獬豸兽再次发出了绝望的吼声，然后一个飞跃，钻入了楚墨殇的空间之中。
“我带你去找她，如果她没死，就一定能找到。”
楚墨殇收了空间，继续向深渊下飞跃，温度越来越高，火焰也越来越强烈了，连他这样的真龙都几乎不能承受了，皮肤发出了裂开的声音，圣地的衣物已经渐渐焚毁了。
如果她还活着，不可能在这种环境里生存。
“龙帝，不行了，太热了。”飞渊在接近火焰层的时候，不得不停止了，他热汗淋漓，不敢下行了。
楚墨殇眼望着下面，全是迷雾和浓烟，她不可能在下面还活着，一声怒啸，他返身向上冲去。
当楚墨殇返回深渊之上时，天色已经黑暗了。
“龙帝，既然找到了獬豸兽，说明龙后确实掉下去了，可能已经……”飞渊不想说龙后已经死了，可这是事实。
“你认为老天会这么安排，让芷楼死了，却送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女人给我？就算重生，她也需要时间。”楚墨殇冷眸看向了飞渊。
飞渊听了龙帝的话，一时回答不出来了，龙后不见了，可雪笙是哪里来的，这真是一个解释不清的谜团。
“我们回圣地！”
楚墨殇整理了一下几乎烧变了颜色的衣服，眉宇微扬，他要回到圣地，调查一件事，雪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飞渊不明白龙帝为何又要回圣地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深渊，想想刚才的炙热，仍心有余悸，不得不随后跟了上去。
圣地凤栖阁内，雪笙懒洋洋地躺在床榻上，使女将一叠圣地参果端了上来，她拿了一颗放在了嘴里，甘甜在口中融化，清香让她浑身舒畅。
“龙帝呢？”雪笙轻声问。
“好像几天前，带着飞渊离开了。”使女恭敬地回答着。
“离开了？”
雪笙的眸光看向了窗外，他一定又去找那个女人了。
“我以前还有什么习惯？和我现在不一样的？”雪笙转眸看向了使女，她要做凤芷楼，不仅仅是长相一样，连性格，习惯也要改变。
“您以前不爱吃这种果子的，只吃圣地之外的杨梅，还要带点酸味儿的。”使女回答。
“竟然是这样？”
雪笙刚要放在嘴里的参果吐了出来：“给我杨梅尝尝。”
“是……”
使女起身离开了，一会儿端了一盘子的杨梅来，雪笙拿起了一颗，放在了嘴里，良久都皱着眉头，她实在不喜欢这种酸味儿，让她骨子里都觉得发颤。
学不来，她竟然很多地方和凤芷楼不一样，她必须克服，眉头渐渐舒展，她坚持着将杨梅吞咽了下来，又拿起了一颗，并不断地称赞着好吃。
“还有什么习惯？”
“您以前喜欢看医书的，研究虫草，治病救人，喜欢出去走动，最不喜欢的就是憋在房间里……”使女低声说。
“原来是这样。”
雪笙眉头紧锁，有些事情能学得来，有些事情就难了。
“哈哈！”
突然珠帘之外，传来了一阵冷然的笑声，使女忙缩了身子，退到了一边。
珠帘被挑开了，一个轮椅被推了进来，发出轰隆隆的响声，轮椅里端坐着一个黑衣男子，五官虽然俊朗，却显得惨白消瘦了许多，进来的正是被楚墨殇禁足了多年的涅容止，在龙父的求情下，他才得以在圣地有限的范围内走动。
想不到，他竟然来了凤栖居。
雪笙端坐起来，放下了杨梅。
“是龙二殿下。”她在六年的时间里了解不少，知道龙之次子和龙帝的关系，所以对这个男人，她没什么好印象。
“龙二殿下？”
涅容止瞥目看了过来，凤芷楼竟然这样称呼他？这是前所未有，他想都不敢想的称呼，以前的凤七小姐，只差将他碎尸万段，碾成泥了。
看来楚墨殇一直冷落这个女人，是有原因的，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凤芷楼。
“都出去！”涅容止阴冷的眸子环视了一下房间，驱赶着使女。
使女们虽然有些犹豫，却不敢违抗命令，不得不退了出去。
雪笙警觉地站了起来，眼睛瞄着涅容止，知道他是有目的而来的，使女退了出去，房间里很快空了下来，涅容止转动了一下轮椅，犀利的眸光看向了雪笙。
“我一直很纳闷，大哥为什么冷落了你，而你也没有诞下龙子，原因只能有一个，就是……你不是凤芷楼。”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不是凤芷楼？”雪笙的脸色有些难堪，她慌忙移开了目光，生怕涅容止看透她的心思。
雪笙的紧张落在了涅容止的眼里，看来他猜中了，想不到竟然有这样一个女子，和凤芷楼一模一样，曾经绝望的心思，又复活了。
“殇最爱的女人是凤芷楼，在圣地没有人不知道，可六年来，他不肯在这里滞留一夜，这不能说明问题吗？还有……凤七小姐性子倔强，怎么肯叫我一声龙二殿下，你的眼里少了太多的东西，答案只有一个，你是个冒牌货。”
430：翻身之时
“我不是！”
雪笙被这样质疑，冷汗流了出来，没想到她一直在伪装，矜持，却仍旧被殇之外的人看透了。
涅容止漠然地笑了起来。
“我是除了殇之外，对她最了解的男人，她是这个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你装，也装不出来，吃杨梅，看医书，不管你怎么努力，你仍旧是你，不是她！殇实在迷恋凤芷楼，让你这样生活在凤栖居，也只是欺骗自己、欺骗众长老的荒唐行为而已。”
事实上，涅容止分析得入骨三分，一个六年不肯触碰龙后的殇，还能相信凤栖居里的女人是凤芷楼吗？殇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为了稳固龙帝地位，二来，可以遮掩一个事实，就是龙后凤芷楼可能已经死了。
圣地的规矩，龙后若是死了，龙帝需要另娶生子，这点殇的心里很清楚，有雪笙在，对他没有坏处，一旦凤芷楼没死，倒可以悄然换回来。
“如果我把你是假龙后的消息放出去，你想想后果，一个冒充龙后的女子，多半会被扔下樱草坪喂了妖兽！死得很惨。”
“啊？”
雪笙的脸惨白了，也哑然了，她知道自己不是凤芷楼，却不知道冒充龙后，竟然是这样的下场，六年来，她装得好累，也很辛苦，却仍旧没能打动殇的心，她不想最终的结局，是被妖兽撕成碎片。
“我只想留在这里，代替她，安安稳稳地生活，这样想，有什么不对？他为什么不能爱上我，我几乎就是她，一般无二。”
“你想一辈子留在圣地？倒不一定让殇爱上你，我倒是可以帮你达成心愿。”涅容止低声说。
“什么意思？”雪笙愣住了。
“龙帝宝座已经开启了，不管你是谁，现在都是大家眼里的真武圣女，你帮我，我也能帮助你，这对我们两个都有好处。”
涅容止一直试图让凤芷楼改变心意，离开殇，委身于他，这样真武圣女就成了他的女人，有真武圣女的支持，想成大事，就是事半功倍了。
涅容止看着身下的轮椅，愤恨地咬住了嘴唇，很快他就能从轮椅里站起来了，到那个时候，就是他翻身之时。
“我怎么帮你？”雪笙颤抖着唇瓣，她在异界，就素来胆小怕事，知道谨公子残暴无度，吓得不敢嫁给他，现在知道自己要死了，那种垂死的心态，让她不得不为了生存挣扎。
如果可以留在这个美丽的地方，如果可以高枕无忧，她什么都可以做。
涅容止转过身，微微地笑了起来，眼眸中都是奸诈。
“我会想办法控制了龙父和长老，而你，就必须当着所有圣地子民的面，说决定改嫁给我，这样我就算登上龙帝之位，可名正言顺。”
“你，你……”
雪笙后退了数步，想不到涅容止竟然想谋篡了他的大哥的龙帝之位？
“没有人规定，一定是龙之长子成为龙帝，那些龙神的暗示，都是胡说八道，现在楚墨殇沉迷于寻找凤芷楼，正是我成事的机会，你可以选择不帮我，但我保证，你一定会死！”
涅容止移动着轮椅，凑到了雪笙的面前，盯着她精致的五官。
“像，实在太像了，如果你不说话，几乎和她一模一样，真武圣女，终于属于我了。”
“你，你必须答应我……”雪笙结巴了起来，涅容止竟然有着和谨一样贪婪的眼神，似乎要一口将她吞掉。
“说，我尽量答应你，不去伤害他，毕竟他是我的哥哥。”涅容止很满意雪笙的态度，这个女人只是有了凤芷楼的容貌，却没凤七小姐的个性，她一定会妥协的，只是没想到，她这么不经吓，才几句话，都将她震慑了。
雪笙的手已经在发抖了，步子都拉不开了，她犹豫了一下，恳求着。
“能不能别伤害殇……”
“哈哈！”
涅容止大笑了起来，想不到一个假凤七小姐，竟然也这么倾心他的大哥，真是让人想不明白，也心生嫉妒，大哥那么冷冰冰的男人，如何捕获了她们的芳心。
“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将他置于死地。”
“好，我帮你……”
雪笙点了点头，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却明白，她不得不背叛楚墨殇了。
“你真是识时务，相比来说，凤芷楼实在太傻了……”
涅容止冷冷地笑着，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对凤芷楼的敬佩是难以抹去的，她也永远都是他最向往的女人。
“我……”
就在雪笙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涅容止伸出了一个手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有人来了。”
涅容止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不少，能听见远处的脚步声，真是不巧，殇好像回来了，他竟然也来了凤栖居。
四处看了一下，并无藏身之处，他只能一把推开了窗户，废了半天的劲儿，才连同轮椅一起化作黑雾，飘散了出去，在圣地的范围内，他可以来去自如，只要不进入樱草坪的范围，就不会被人监视。
雪笙紧张地整理着衣服，关上了窗子，然后目光盯着房间门口的帘子。
啪的一声，帘子被挑开了，楚墨殇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飞渊。
“龙帝。”雪笙赶紧垂下了头，心砰砰地狂跳着，还想着涅容止的话。
雪笙很想告诉楚墨殇这个阴谋，但想想龙帝对凤芷楼的爱，那般执着，深厚，她注定只是一个炮灰，终究还是忍住了。
楚墨殇大步地走了进来，目光阴郁地看着雪笙。
“我问你一个问题，来到这里之前，你在哪里？”
“龙帝？”
雪笙抬起眼眸，瞪圆了眼睛，怎么龙帝突然问了这样的问题，他不认为，她应该原本就属于这个世界吗？
“马上回答我！”楚墨殇心急如焚，期待有一个答案，凤芷楼没有被烈火焚烧，她还活着。
雪笙抿着嘴巴，用低低的声音回答了一句。
“异界……”
异界？竟然来自异界，楚墨殇的眸光猛然一聚，珠帘旁，飞渊好像石化了一般，竟然真有异界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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