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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剩下的事,你都与他交代清楚了?”顾恣飞扬抬头问道。
“嗯,双胞书拨,三节分工。外表圆润,内藏锋芒。一切尽请陛下放心,”牧西城说道,看着手中的书拨“况且那所谓兵法,不都尽是陛下的笔墨么。”
“对了,西城,海棠阁那件事,你还是尽快去办吧。毕竟我答应了将军。”顾恣飞扬说道,低下头继续批阅未完的奏折。
“是。”牧西城答道,转身而去,窗边又不见了他白色的身影。
深秋,夜风吹过,空气中都带上了萧杀的味道。
日升月沉,秋去冬至,春来夏侯。月儿的阴晴圆缺之中,已是过了将近三年。
第十八章 银书拨(八)
约有半人高的典籍终于快是该翻译完了。
朝夕相处中,戚文轩与白菱纱的关系也自然是越来越熟。
白菱纱告诉他,自己六岁时离开中原,生长在回疆之地,对中原的印象已经十分模糊,很多事情都隐隐约约地记不清了,可骨血中存在的联系无法轻易抹去,仍是想念故乡。
戚文轩时不时给她讲中原的景色,建筑,风俗,还有古老的传说,也会在没人时经常跟她提起顾国现在的皇帝,说他的英明神武,谦和有礼,心怀天下。
“酸书生,你说了这么多顾国皇上的好,但是其实,你是有点怨他的吧……是不是,”又是一天,在戚文轩对她提起前两日听闻顾恣飞扬刚刚收服了尹国的时候,白菱纱突然开口说“其实你一点都不想来这里。不管这是不是你的职责,你是不是应该来。”
“……”戚文轩表情一怔,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作为臣子,君主的命令不敢不听,就算是要在下死,在下也在所不辞。”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臣却不愿死,至死他都是怨恨君王的,”白菱纱幽幽说道,叹了口气“我父亲又何尝不是,说是畏罪自尽,其实还不是被逼丧命。他死后,我母亲也殉情而去。顾国现在的圣上,还是那个老头儿么?”
“不……现在是他的儿子。曾经的太子,顾恣飞扬。”
“顾恣飞扬……”白菱纱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微微一皱“总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印象……这个人……难道是……”
“怎么了?”戚文轩见她神情有变化,奇怪地问道。
“没事……没事……我总听你晚上念着同一个名字,”白菱纱转过头来看着他“伊霏,那是你心爱的女子么。但是你却不得不离开她,来到这个一辈子都出不去的地方。”
“一辈子都出不去的地方,到死,都要死在异乡……”翠绿衣衫的少女神色黯然下来,垂下了眼眸。
“菱纱,你会回到中原的。会的。”沉默半晌,戚文轩低声说道。
“是么……要是的话,就好了……”白菱纱转过脸儿去,看着窗外那与中原之地完全两样的景致,出神地说“你将那皇上说的那般好,我倒想见见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呢……”
戚文轩将视线收回,不经意移到典籍上静静躺着的银书拨上,只见那手柄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刀样的刻痕。
心中一凛,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么。
凝视着书拨上第一节的十道刻痕,第二节的刻痕像极了八卦图,第三节的刻痕是一个月亮和月亮之前的一竖。
现在这把剑,终于还是要出鞘了。
距佘国国都千里之外的顾国军营中,顾恣飞扬正站在高台之上,如少年之时一般意气风发,神情不羁。
“佘国有精兵十万,训练的多是八卦阵以及八卦阵的变形,按运量车马推算,随军粮草最多可供一月。”
顾恣飞扬朗声道“此次,我军已经掌握了佘国的大部分军情。胜利终究属于我们,但大家切不可掉以轻心。为鼓舞士气,我顾恣飞扬作为顾国的一国之主,决定随军亲征,与大家一起同生死,共患难,一起见证佘国的臣服!”
“陛下英明!”台下一片喝彩声,单膝跪地的士兵们无一脸上不带着兴奋的神情。
西风猎猎,鼓声擂擂。旌旗飘扬,万军齐发,向着佘国而去。
七日之后的清晨,戚文轩起了个大早,动作很缓慢地穿戴整齐,又对着等人高的铜镜仔仔细细地整理衣冠,看着篷帐另一边依旧睡着的白菱纱,轻叹一声,举步向帐外走去。
“酸书生,你这是要去哪?”女子的声音在身后无比清晰的响起。
“你醒了?”戚文轩转过身,只见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揉揉眼,颦眉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心神不宁,总是很容易就醒了,”白菱纱轻声道“你今天起这么早,还这样留心的穿戴,到底是……”
“我昨日遣人去跟佘君说,他吩咐我翻译的兵法古籍我已经全部完成了,”戚文轩拿起桌上的银书拨收入袖中,抚过那些深深浅浅的刻痕“今日清晨,就是将原本和译本送上的时候了。”
“但是酸书生,你知道把书交上去以后,等待你的是什么么?”白菱纱直视着他的眼睛,担忧地说道。
“我知道。”戚文轩别过头去,不看她的眼眸。
“那你还……”白菱纱欲言又止。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世事浮华不过梦一场,死后一切自成空。”戚文轩长叹一声,转身走出帐去。
“那她怎么办,也许……她还在等着你回去。”白菱纱说道。
“我早已嘱咐人告诉她,我已经死了,”戚文轩准备掀开帐门的手停住了,脚步略一滞,复而言道“告诉她我不会再回去了。”
第十八章 银书拨(九)
“她那般好的女子,自然会有个好人托付。”
白菱纱愣愣地看着那个青衫落拓,身如修竹的男子掀开帐门,门外等候的侍从们走进篷帐来,搬走了桌子上将近一人高的兵法原本和译本。
“酸书生……果然傻的可以……”空荡荡的篷帐里,白菱纱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
“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居然忠心到这个地步……”
佘国国君篷帐中,佘君正倚靠在宝座上得意洋洋地看着戚文轩完成的工作。
“翻译的倒是不错……”佘君把眼睛从书页中抬起来,有些玩味的看着台下单膝跪地的戚文轩。
“不知陛下对在下拙略的翻译可还满意?”戚文轩抬起头来,同时在袖中暗暗攥紧了那柄银书拨,拇指在手柄下凹陷的部位稍稍用力。在他人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那个小小的凹陷上银屑渐渐剥落。
“嗯,想必先生也是尽力了……”佘君一直搭在宝座扶手上的左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两旁的侍从相互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的向前迈开了一小步。
“但是陛下,”戚文轩注意到这情形的变化,表情神秘地说“这兵法翻译虽是都在这里,但是以您的博学英明,肯定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该记录在人人可见的书中的吧。”
“嗯?”佘君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那先生可愿与我讲讲这书外的乾坤?”
“这……在下自然是愿意将一切所知告诉陛下,”戚文轩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周围的人说道,食指暗暗摩挲着银屑已经完全剥落的书拨“只是……”
“你们先退下吧,”佘君吩咐左右道“若没有紧急的事情,不要进来打扰我。”
“是。”侍从们说着,行礼退下。
“陛下可知这兵法古籍中有些记述是王者之术?”戚文轩说道,暗暗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王者之术?”佘君一挑眉毛,身子也向前倾了几分。
“对,王者之术,唯王者所用也。所以为了保险,是不能记述在给部下看的书中的,”戚文轩说道,从袖中拿出一本小巧精致的册子“在下考虑到这一点,都记述到了这里面。但还需用特有的语言来写。陛下若是有耐心,不妨听在下讲讲这解字的方法。”
“好,平身吧,你且上来给本王好好讲清楚。”佘君说着,懒懒地招了招手。
“是,谢陛下。”戚文轩说着,恭敬地走上去,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那颗忐忑的心上。他左手拿着这本册子,右手食指在袖中反复摩挲着剥落了银屑,露出手指可清晰感觉到暗钮的凹陷。
顾恣飞扬他们的军队也该是到了佘国了吧。
可是,怎么这城中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戚文轩暗暗地想着,继续向着佘君走去,手心微微渗出汗来。
“陛下,这册子中的文字皆是按着密信的模式来写的,每一个字,每一段话,都有特殊的破译方式。”戚文轩说道,用银书拨小心的翻开那本册子。
“先生果然还是爱书成痴之人啊……”佘君见他又拿出那柄时若珍宝的银书拨,轻笑道。
“瑾瑜一直将好书看作是比性命更珍贵的东西。所以断断不舍得让那汗渍和指纹污了书页。”戚文轩不动声色地淡言道。
“那还请先生尽快将这王者之术的译法教授于本王吧。”佘君将视线移回书页说道。
“这王者之术,其中最重要的精髓不是兵法,而是思想。”
戚文轩说道,垂眸敛眉,耳朵灵敏地听到外面的喧哗,还有,隐隐的金铁之音。他执银书拨的手逐渐收紧,食指暗暗发力,却神情依旧的继续说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为横渠四句……”
“报……!”一个侍从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怎么了,本王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么。”佘君有些不悦地说道,抬起头来,皱眉看着冲进来的侍从。
就是现在了……一旁站立的戚文轩将食指重重按在了书拨的暗钮上。
“启禀陛下,顾国……”侍从话音还未落,就看见宝座旁边一道耀眼的冷色晶芒闪过,曾经高贵的王者之位上,鲜血在佘君的胸口烟花般散开。
这名魁梧的君王倒下时,眼中还带着不敢相信和愤怒的神色。
而方才还一副怯懦书生模样的戚文轩,此时青衫染血,手中攥着那柄锋芒已出的银书拨。暗钮触发书拨的机关,脱开了圆润的外壳,内里久藏的施以术法的袖里剑终于见了天日。
袖里剑,长不及一尺二寸,藏于袖,可制敌先机。圆润在外,锋芒在内。又是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来,来人啊!弑君了!弑君了!”那名侍从被这一瞬间的变故吓呆了,一边向后退一边大叫道。
外面等待的侍从们纷纷冲了进来,披坚执锐,虎视眈眈地看着站在一片血泊里的戚文轩。
一刹那空气仿佛凝滞。
“看来果然还是逃不过当年荆轲被乱刀刺死的命运啊……”戚文轩在心中叹息道。
看着怒吼着冲上来的侍从们,戚文轩又一次攥紧了手中的剑。
刀光如雪,剑影如梦。他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次格挡越来越力不从心,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生命正在从体内一点一点的流逝。
他想起海棠阁的温柔夜色,想起她与他把酒言欢,柔情缱绻,想起那个一身雪衣的女子在落英缤纷中翩然起舞,回眸浅笑,他初见她的那一刻……
终于倒地的那一瞬间,眼前似乎闪过一个白衣飘举的身影。
“你还不能死。”遥遥地,似乎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如此说道。
意识渐渐模糊,出乎意料的,兵刃的声音低了下去。他沉沉合上眼睛,仿佛坠入了一个柔软的梦境。
“仲秋,戚氏文轩刺佘君于座上,佘君没。失戚氏之踪,顾氏寻九州而不得。追封戚氏文轩为护国将军。葭月十五,顾氏终结乱世,天下大治。”
多年之后,顾国的史书如是记载。
第十九章 倾心绘(一)
画中仕女浅笑盈,真心还汝姊妹情。
忆起那场乱世,记完了听泉斋、古月堂和听风阁的故事,蓝凌萱自然就想到了中原四大武林支柱剩下的两个。
凝霜居和摘星楼。
凝霜为扇,摘星作镖,两强相争,结局若何。
蓝凌萱只知道乱世的末尾,再没有武林霸主之说,摘星楼和凝霜居,最后到底谁胜谁负,已经不重要了。
地位权柄只是逞一时之快,真心情意才可得日久弥香。
拿下格子上那幅已经有些泛黄的画卷,蓝凌萱纤细的手指抚过浸了水又晾干以致皱褶的宣纸,聆听着它的诉说,感受着它的心绪。
这世间,冤冤相报何时了。皆不如,相逢一笑泯恩仇。
那两个女子,也当是这般想的吧。
--引子
入夜,所有的商铺都闭了门,只有那掩藏在繁花深处的芳菲苑依旧宾客盈门。
莺莺燕燕,丝竹动听,酒盏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时,一位年轻公子走了进来。那可以说是一个极美的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头发以竹簪束起,穿着一袭绣着兰草暗纹的白色锦袍,腰系玉带。
“呦,这不是沈公子么,您可是有一阵子没来了,我们玲珑可老念叨您呢,您总算是来了,可该乐坏她了,”芳菲苑的鸨母柳蓉儿一瞅见他进门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下面吵吵闹闹的不清净,公子不如上去坐坐?”
“嗯,柳姐,一会儿我想带玲珑姑娘出去散散心,不知……”沈晴湖悄悄往柳蓉儿手里塞了一个金锭子,征询一般地说道。
“嗳呀,没问题,”柳蓉儿攥紧了手中的金锭子谄媚道“沈公子来我们芳菲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您一贯爱这样,我们都知道。还客气什么。那我这就去叫玲珑来。”
“月玲珑--月玲珑--”柳蓉儿冲着楼上的惜玉阁曼声喊道“沈公子来啦,你快准备一下,一会公子要带你出去散心呢。”
“是,妈妈,女儿知道了。”薄薄的木门内,传出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那黄莺儿般的话音刚落,惜玉阁的门就打开了。一个美貌非凡的女子出现在大家眼前。
只见她双眸似水般灵动,十指纤纤,白嫩若葱根,肤如凝脂,面若芙蓉,朱唇含笑,却依旧有着淡淡的冰冷,不见媚态,如误落凡尘的仙子一般让人看着心生怜惜。一袭白衣委地,上绣蝴蝶暗纹,不染纤尘。三千青丝绾成一个飞仙髻,旁边饰有紫色流苏。
这便是芳菲苑的头牌花魁,月玲珑,闻名于这烟花圈子不仅是靠着她生来吸引人的气质容貌,更是因为画了一手好画。
经常流连于烟花之地的人都知道,玲珑画,伊霏舞,绫箫仙琴唱清歌。这谣中说的,就是芳菲苑的月玲珑,海棠阁的颜伊霏,宜春楼的紫绫,千凤居的烟仙子和百合楼的清儿。
其中这月玲珑似乎来头不小,刚进芳菲苑,就被当成宝贝一样养着,后来又有了个来历神秘,出手阔绰的沈公子做后台,更是几乎不见客。
说来也奇怪,这行踪不定的沈公子自从见了她第一面就对她宠爱的不得了,熟络起来以后更是每次一到芳菲苑就点月玲珑的名字,带她出去散心。老鸨一开始虽然不放心,怕他带跑了这棵摇钱树,但一来二去都没出事,出的价钱又比哪个客人都高,便也不再多言。
“玲珑,那你跟着沈公子走吧。好好陪陪他,啊。”柳蓉儿一脸媚笑地嘱咐道。
“妈妈说的是。”月玲珑大方地答道,清凌凌的声音。
沈晴湖向柳蓉儿道了谢,就挽起月玲珑的手向外走去,引来了不少艳羡的目光。
刚要跨出门去,一个大汉走了过来,挡在两人面前,只见他身高八尺,目如寒星,眉若漆刷,左脸颊一道狰狞的疤痕,显得人恶狠狠的。
“这位小哥,我们换换姑娘如何,我觉得,你身边这位姑娘更能配得上老爷我。”那大汉粗声粗气地说道,一脸威胁的表情,话音刚落,向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抓月玲珑的衣袖。
月玲珑轻盈的闪开来,同时站在旁边的沈公子拿着手中的折扇往那大汉手腕上轻轻一拍,动作快到没有人看清是怎么回事。
“啊!”刚才还飞扬跋扈的大汉一下子攥着骨折了的手腕痛的弯下腰去。
“抱歉,沈某看上的人,从来不让给别人。玲珑,走吧。”他若无其事的说道,和月玲珑并肩走出了芳菲苑,这次再没有人敢阻拦他们。
“沈公子,玲珑姐,又这么晚出去啊。” 院外看守后门的小厮看着沈晴湖和月玲珑一起走了出来,赶忙问候。
“嗯。”月玲珑笑着答道,却依旧给人一种不可靠近的感觉。
“那……哎?”小厮刚想嘱咐他们路上注意安全,却一转眼不见了两人的踪影。揉揉眼睛,深深巷子中,根本看不见一个人。
那位来历神秘的沈公子和深居简出的月玲珑,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第十九章 倾心绘(二)
大约一炷香过后,远离烟花之地的素水河,沈晴湖和月玲珑站在河边。
“多谢公子又带玲珑出来,在那种地方待得时间久了,心里一点都不痛快。”月玲珑无意中散落的发丝被河边的风轻轻托起,月光透过树梢洒在她身上,像一件雪白的纱衣,纤瘦的女子卓立于这片银光中,显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
“又叫我公子,姐姐对我,又何必说这个‘谢’字。”沈晴湖出神地看着远方,淡淡笑着说道。
“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般好?”月玲珑回过头来,看着身边一步外的沈晴湖。
“这其中的原因,我不是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告诉你了么。”沈晴湖侧过脸,迎向她怀疑的目光。
第一次见面就告诉我了……是啊……可是你说的……
思绪回到两个月前他们初见的那一晚,那晚是她在芳菲苑的第一次亮相。知道在她身上能捞好大一笔银子,柳蓉儿在白天时就把月玲珑要登台献艺的消息放了出去,到了灯火稀落的时候,芳菲苑外果然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这时月玲珑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上了台,三千青丝仅用一根素白镶嵌珍珠的宽丝带轻轻挽起,显得有些慵懒。身着一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