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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还说什么见外的话。”南宫月笑道。
“这一年,师妹似乎好转了不少呢。”她在心里暗暗想道。
日入中天,金色的阳光炙烤着大地,高高的奇花宫主殿耸立在山顶上,明净的瓦染上晶莹的光彩,太阳在云朵周缘镶上一重金边,显得温暖却沧然。
时间如九霄之外的彩云一般,无声无息地变幻着。
日渐向西,光芒渐敛。南宫月站在花园里,指点国晓涵关于苍岩花的知识。
“南宫师姐。”染临夏从主殿下来,站在花园门口叫她。
“染师妹啊,进来坐坐吧,”南宫月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笑着招呼道“饭菜也该好了,不如留下来吃饭吧。”
“不麻烦了,师姐,我是来辞行的,”染临夏说道,一颦一笑里隐隐透出些妩媚妖异的气质来“今夜三更,我就要启程去中原了。”
“是那个……分支?”南宫月猜到了宫主找她的原因,有些担心她“不过你一个人去中原……你没问题么……你……”
“师姐不必担心,”染临夏明白南宫月指的是什么“那个‘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不碍事的。”
“那就好,”南宫月有些欣慰地说“那师妹多保重吧,中原与西南不同,去那里,要照顾好自己。”
“嗯,师姐也多保重,那我去收拾行李了。”染临夏说完,转身离开,火红色的衣裙隐没在夕阳和晚霞的映照下,慢慢融为一体。
没有人看见,如血的残阳沉入地平线的那一个瞬间,染临夏眼底深处的墨色迅速蔓延了上来,诡异地闪烁着。她雪白的颈子上,缓缓浮现出一个蛇形的阴影。
三更,夜色深沉,蛰伏已久的乌云重新登场,终于湮没了残月的清辉。
第二十一章 离别钩(一)
江湖上传说,中原武林四大支柱之摘星楼,护法疏墨精于使钩,而他的兵器,就是一对银色的离别钩。
那离别钩舞起来,其光之盛如皓月当空。它钩上你的手,你的手就要与你离别;钩上你的脚,你的脚就要与你离别;钩上你的头,你的生命就要与你离别……
而我自从那夜与你对饮,用这离别钩,却是因为不想与你分离。
寂静的雪夜里,又是谁,在反复唱着那首黍离……
--引子
从他在奇花宫正殿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明白这个总挂着妩媚的笑容的女子本是不快乐的。
染临夏,连这个名字念出来都带着轻轻的叹息声。
如今手执离别钩立在悬崖上,遥遥看着一袭红衣的染临夏和那个自称牧西城的白衣男子用尽全力地打斗。
抬头望了一眼冬日阴沉沉的天空,他还总觉得,与她的那场初见还宛在昨日。
忘了那是几年前的正午,金色的阳光炙烤着大地,高高的奇花宫正殿耸立在山顶上,明净的瓦染上晶莹的光彩,太阳在云朵周缘镶上一重金边,显得温暖却沧然。
这个一袭红衣的女子就这样从金色的阳光之中走了进来,在宫主金椅几步开外单膝下拜。
他站在金椅的一侧打量着她,只见她一袭红衣,青丝斜挽,显得人妩媚多姿。
然而那浅浅妩媚的深处,却是无人能解的深深戒备。
“临夏,近几年你武功精进了不少,当真是我奇花宫众弟子之中天赋最为过人的了,”奇花宫宫主手指扣着金椅说道“有你这么一个弟子,也算是我门的荣幸了。”
“宫主谬赞了,比临夏强的,还是大有人在。”染临夏低垂眼眸道。
“你进奇花宫也有一段时间了,与你我便开门见山地说了吧,”奇花宫宫主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打算在中原建立奇花宫的分支,你可愿去中原做我这奇花宫分支的掌管者?”
“临夏对中原之地并不熟悉,去了中原恐怕也不能很好的为宫主效劳,”染临夏恭敬道“况且在这奇花宫中,临夏的武功也不是最高的。”
“你南宫师姐还要负责苍岩花的培育之事,不方便去中原。”原本倚在金椅上的女人突然坐直了身子,有些探询地继续说道。
“染临夏,你其实本来就是中原人吧。中原夏家的当家夏峻熙,还曾经是名震江湖的男人呢。”
“……”单膝跪地的女子心中一震,她的身世她从来就没有告诉过别人,宫主怎么会知道她是夏峻熙的女儿。
但这奇花宫虽在西南之地,布下的网,可不仅仅是这块地盘。她知道这些,却也不奇怪。
“临夏,我还是叫你这个名字吧,”奇花宫宫主没有在意弟子的惊异,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你就不想去中原报仇么?”
“回宫主,临夏的家仇……早已经报了。”一袭红衣的女子说着,声音微微有些颤动。
“你杀的只是那几个你见过的人,”金椅上,黑衣罩体的女人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没见过的,幕后操纵者,可还在中原武林的前三把交椅上坐的稳稳的呢。”
“你就从来没怀疑过么?”宫主继续说道“当年中原夏家的当家,可是中原武林中名噪一时的人物,怎么可能就那么几个人就把夏家灭了。若是没有更强大的势力为他们做后台,想想也知道是做不成的事情吧。”
“……”染临夏沉默不语,这一点其实她自己也不是未曾想过,只是找不到这幕后的主使。因为当时她年纪还小,记忆也模糊,没有丝毫线索,冥思苦想也是白费心机。
“如今夏家的女儿如此出众,足以为家报仇,你却是这般唯唯诺诺。哎,可怜令尊、令堂一生光明磊落,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枉死了。可惜啊……可惜……”端坐在金椅上的女人继续说道,声音里微微带上了挑衅和轻蔑的意味。
染临夏垂头,撑在地上的那只手狠狠按着平整的石板,肩膀微微颤抖,心里涌上无数种复杂的情感。
“若是夏家夫妇黄泉之下有灵,他们会怎么想呢?”宫主向后一靠,倚着金椅,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还有你哥哥,他会怎么想呢?是欣慰自己最心爱的妹妹终于成了才,摆脱了肮脏的仇恨,还是后悔自己当初那么宠爱你这匹偷生的白眼狼呢?”
“也许不会,哥哥嘛,总是至死还想保护着妹妹的。现在你这样躲着护自己一人周全,他在那受尽折磨的地府里,估计也不会怪你。”
平息了将近一年的心魔又从黑暗中爬了出来,尖利的爪甲硬生生地掐在她的心上。灼热的血一滴又一滴地滑落到心尖,将她的理智一点点地淹没。
“怎么样?你可想好了?借助我奇花宫的力量帮你复仇可是划算的交易。”一身黑衣的女子重新倚靠在金椅上,懒懒地开口道。
一时间,正殿中只听得到风吹过的声音,安静的令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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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离别钩(二)
“宫主,临夏愿去中原效力。”不知过了多久,金椅下单膝跪地的女子终于打破沉寂开口说道,声音虽然不高,却是斩钉截铁般的坚定。
“好,临夏,这件事交给你去做。我倒也安心。”黑衣如云的女子笑得有些诡异,随即招手道。
“你一个女孩子虽然武功高,但若是自己一个人去中原,我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位是奇花宫的弟子,同时也是我的义子,武功虽比不上你,当个帮手总还是可以。”
“疏墨,以后你就跟着临夏,一切全听她安排。”
疏墨走下放置金椅的台阶,又上前一步,染临夏抬起头看他,只见那是个白衣黑发,手执双钩的男子,剑眉下,一对细长的桃花眼,似乎让人一个不经意就会陷进去。
乌黑的头发不扎不束,虽给人一种生性不羁的感觉,却又带着几分柔和。
“小生疏墨,今后还请姑娘多多指教。”疏墨抱拳道,声音轻柔。
“公子何必多礼。”染临夏亦抱拳,曼声说道。
等疏墨再抬起头来,正对上对面女子的眼睛,却是一惊。
那一双方才还妩媚温婉的眸子深处,似乎燃烧着蚀骨的仇恨火焰。
那种充斥着怒气、悲伤、矛盾、痛苦和绝望的眼神,他至今都难以忘记。
而更令他无法忘记的,是染临夏走后,奇花宫宫主所说的那一番话。语声虽低,他却听的清清楚楚。
“这丫头果然傻的可以,杀死她全家的幕后主使者,其实……是我啊……”一袭黑衣的女人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谁叫那男人负我骗我,谁叫他挡我的路……呵,就当我一辈子的傀儡吧……”
说着,高高在上的奇花宫宫主靠回金椅中,从袖里取出一个人形的玩偶兀自摆弄起来,就像没看到台阶下站立的白衣男子一般。
傀儡……疏墨心中暗暗一惊,难道之前他无意闯进在宫主房间旁边那间静室时看到的,那个完全丧失了自主情感和动作,目光呆滞而忧伤,与傀儡无异的男人……
那个男人竟然就是曾经中原武林鼎鼎有名的侠客夏峻熙。
也就是染临夏的父亲。
“疏墨,替我好好看着她,”奇花宫宫主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些隐隐的恨意“假如她有二心,就杀了她。反正迟早,她也是要死的。”
“是。母亲。”疏墨单膝跪地道。
“身上流着她母亲的血,骨子里都是要勾引别人的贱样。这女人妩媚的紧,让别人跟着我还真不放心。”宫主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眸子深处闪过一点晶芒。
“你是我的义子,从六岁起就跟着我,应该不会像那些臭男人一样被迷惑吧……”
“儿子不敢。”疏墨垂头道。
“哼,凡是背叛我的人,都该死,”那个一袭黑衣,高高在上的女人看着攥在手中的傀儡偶,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不……应该是生不如死……”
时间如九霄之外的彩云一般无声无息地变幻。日渐向西,光芒渐敛,最后一抹残阳亲吻着苍山对天空伸出的手指,留恋不去。
就像此时悬崖对面缠绕着那一红一白两个身影的薄凉金光。
这两个人已经苦战了太久,染临夏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而那个白衣男子的身形却还是灵动自如,逐渐占了上风。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过去帮她。虽然之前早就说开了规矩,不论生死,旁人不得相助。可不管怎么样,他不想让她死在这里。
疏墨遥遥看着那个红衣罩体的女子,她正一心与牧西城打斗着,不敢有丝毫走神,精心绾成的双刀髻已有些散乱,几缕青丝落在耳畔,霎时被凌厉的剑气斩断。
这么几年过去,她还是当初的模样。只是眼中已褪去了妩媚的影子,余下走火入魔一般的骇人烈焰。
染临夏,假如除去那不发自内心的妩媚和不属于你的戾气,你会是什么模样呢。
我想,那个模样也许我见过。
而我,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不由自主地,对你有了莫名的情愫。那种感觉,不是爱,不是简单的任何一种感情,而是几种感情掺杂在一起,被时间酿造,越发沉香。
只是不知道,绿蚁醅新酒,红泥小火炉,两年以前,腊月中旬,那个下着雪的冬夜,你还记得么。
今年的冬天,还未曾下过雪呢……
疏墨暗暗攥紧了手中的离别钩,手指上传来冰凉的触觉,向二人缠斗的山崖行去,脑子里,还满是那一夜的情景。
仰望青冥的冷杉树林像披坚执锐的士兵一般面无表情地立着,手中的矛戟指向暗灰色的天空。冬日的空气仿佛都结了冰,却又没有雪,冰冷的让人窒息。
刚刚完成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任务,对手是中原有名的术法大家,且与撷枫观的灵素祖师是出自同一师父门下的师兄弟。
他们虽然受到了对方的术法侵袭,却也取得了胜利,可以说算是迈出了日后展开中原武林全面收网的关键一步。
第二十一章 离别钩(三)
一连消除了几个障碍,染临夏的心情似乎比平常好些,不再像之前一样一个人纵马遥遥在前,不许任何人与她同行,反而一脸轻松的和疏墨并驾。
“疏墨左使,你知道么?小时候,我一直在中原,冬天的时候,很冷很冷,但是雪花很美。” 披着火红狐裘的染临夏突然勒住了白马,幽幽说道,脸却并没有向着身旁的男子。
“那时候,我们家不远处也有这样一片冷杉,落了雪以后,就像是披着铠甲的勇士……我和哥哥经常在那里玩,我最喜欢躲起来,等他找我,看他四处寻找的样子。可是每一次,他总能很快就找到我……”
“那楼主很喜欢这片树林吧,”听着这个平日里话不多的女子突然说起这些,疏墨有些意外地勒马看她,后面随行的人也停了下来“如今要紧的事已完成了大半,楼主不妨就在这里歇歇,连日劳碌费心总归是伤身子。”
“算了……”染临夏摇摇头,转过脸来对着他,可眼睛却似乎看着很远的地方,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那双眸子里有着他看不懂的黯然“自从我没了家以后,再看到冷杉林,不知怎么总觉得那些树像极了灰黑色的墓碑,不管怎么看,都冷得彻骨……”
“走吧……”染临夏把头扭过去,直视着前方“早些回摘星楼,明日也该是谋划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了。”
“是,楼主。”听她说起那段往事,疏墨心下一凛,也把头回过去不再看她。
没有一丝温暖的太阳苍白而疲倦地挂在天边,风掠过耳际,低声吟诵着不知是何年何月为何人而作的偈子。
雪不知从何时开始下了,没有任何预兆的如此之大,仿佛一群素白的蝶,无声无息地从冷灰色的云层中飞旋而落,偏着身子穿过肃立的冷杉林,铺天盖地而来。
只是一个恍惚,荒凉的原野上就只余下了一种颜色。
“看……又下雪了……”披着火红狐裘的女子喃喃自语着,声音仿佛叹息一般。她从狐裘中伸出手去,洁白的雪花落在她的掌心,她出神地看着那片雪花,似是在回忆过去的时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个瞬间,疏墨好像看到身旁的女子唇边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单纯微笑,那种柔软安谧的弧度,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寒意层层逼来,似乎要将女子全身的血液冻结。
染临夏缩回手去,埋头裹紧身上的狐裘。
两人并驾而行,再无多言。
雪依旧无休止地飘落,湮没了荒原上渐渐远去的马蹄声,一并覆盖的,还有他们片刻之前在这雪原上留下的印迹。
如同人的一生中,旧事被新的覆盖,心的洁白宣纸看起来依稀如新,但那些墨痕却从来不曾被完全抹去。
风转冷,天转暗,风雪渐渐小了,坐落于祈阳山的摘星楼在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安静素洁。
回到摘星楼的疏墨像往日一般走到山后的树林里,寻了一处僻静之地,找了块相对平坦的山石,拂开白日里落的雪,靠边坐了下来。
他从锦袍中拿出一支竹笛,放到唇边,吹着古老悠扬的调子。
缓缓飘落的雪片纷纷扬起,托着竹笛声在悠悠天地之间回旋。
“雪夜觅这一处清静之地吹笛,疏墨左使真是有雅兴。”古曲音落,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几步外响起。疏墨寻声看去,只见染临夏披着白天那袭火红的狐裘,从树后转了出来。
“属下参见楼主。”疏墨说着,放下手中的竹笛,起身下拜。
“疏墨左使何必多礼。”染临夏轻轻抬手道。
“属下看这雪景甚好,才到后山来吹笛,不想扰了楼主清修,”疏墨将竹笛收入袖中说道“即使如此,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疏墨左使不忙走,方才那曲,可是黍离?”染临夏说着,眸子里有着追忆一般的神色。
“雪夜空山,能再听到这曲子,当真欢喜。疏墨左使若是没有要紧的事,不妨随我来同饮几杯,也算是不负这冬夜美景。”
“属下谢过楼主。”疏墨应道,跟着染临夏向林子深处走去。
脚踩在雪上,发出细小的咯吱声。走了大约两盏茶的时间,红衣女子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了。”染临夏回过头说道,手指着一棵形状奇特的树,树下置着一张矮矮的石桌,石桌边,是几块平坦的山石。
“去年,我在这里埋了一瓮桑落酒。想着来年下雪的时候喝,一个人自斟自饮未免孤独。今夜正巧疏墨左使也在,两人对饮不是更好。疏墨左使可愿帮我挖出那一瓮酒?”
“区区小事,属下自当效劳。”疏墨说着,走到那棵树下,将手按在雪地上,周围的落了雪的土壤以手掌为中心慢慢软化开来。
第二十一章 离别钩(四)
白色锦袍的男子取下佩在腰间的离别钩,在地面上划了一个圈,伸手挖开已经松散的土,捧出那个白陶云雷纹的酒坛子。
桌上,红泥小火炉暖暖的温着一壶清澈透亮的酒,酒香四溢中,染临夏又向对面的男子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哥哥比我大七岁,吹笛子吹得很好听,而他最喜欢的,就是你方才吹得那曲黍离。每逢飘雨落雪,爹爹不让出去玩的日子,哥哥就会坐在屋檐下给我吹竹笛听。”
“我问他为什么总是吹一曲黍离,他说我还小,不懂。等我长大了,再给我解释。”
“后来我知道,他只是单单喜欢黍离中的那两句词。他教我唱,那些词我现在都记得,也终于有些明白,可是哥哥,却不在了。”
“所以我也就不知道,我唱这曲子的时候,理解的与哥哥当年理解的一样不一样。可每次听见这首曲子,总觉得我还在小时候,哥哥就在我身旁。他吹笛子,我似懂非懂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