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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子……”老翁努力按捺住欣赏,又瞥了眼乌篷里正在偷偷翻滚的小身影,“今后,可要多仰仗亲政王了,这是块心头肉啊……”喃喃自语了几声,他终究舍了留恋,目光炯炯的看向少年:“十皇子年幼,往后虽有护国之心,却不得不重视商道,小皇子的路,也就要随着亲政王走了。”
“王爷言重了。”少年眉目温润,轻轻理了理衣袍,杏色的衣袍随风浮动,在这青山远黛之中,竟有了遗世独立的羽化之感。
老翁看着少年,怔忡了一会,然后低声叹道:“你若不是与那人千丝万缕……如今也无需出游四国……”
“王爷说笑,今日之事将离铭记在心,还望王爷珍重!”少年又是一辑,“这一叶扁舟之上,将离是不走了。将离逾越,他日皇上问起,还冒昧请王爷替将离向皇上叩首。”少年话音刚落,小舟轻轻的撞在了岸上。
少年侧开身子,眉目风清,含笑道:“恭送王爷……和九皇女。”
第3章 第一章 捡来的男人(1)
“大央雅儒,年方十八接手白起庄,主记商史。其貌开涤,清隽儒雅,云游四海之际,曾遇高人,叹曰:红尘之上万佛朝宗,红尘之下阿鼻地狱,红尘之中白氏将离,三界之内,少有纵横之貌,唯大央雅儒,其才冠绝,郎艳独绝,谓之‘无二’。”——《风云纪世·将相》
比龄的气候有些怪异,一年多半在阴雨当中。
不过,这种天气也有好处,生在高山上的茶叶,多亏有着云雾缭绕的环境,恰逢采茶期又是阳光温和的日子,每年必是大丰收。
崔白临踩在湿润的草地上,摸了摸娇嫩欲滴的茶叶,朝不远处躲在马车上不肯下来的婢女微笑:“暮禾,你若不愿下马车,那么就让车夫大哥过来吧,你把马匹赶入坡下,如何?”
“小姐,我脸长,怕马儿嫉妒!”暮禾立刻拎着裙摆,一路小跑过来。
谁不知道比龄国的人审美独到,以黑为美,又觉得不美的事物难以入眼。她和小姐肤色偏白,就被车夫暗中嫌弃,因为他看不下去,才跑的远远的。
呸,她才不想见那个车夫了!
“你舌也长,怎么不怕被勾了去?”崔白临颇有兴趣的瞥了她一眼,往前迈去,踩住脚下欲挣扎的蚂蚱,不动声色看着她:“暮禾,这种生活你还是要早早适应。”
暮禾瞪着她脚下的蚂蚱,目光缓缓转到崔白临的脸上:“小姐,在东陵府的日子何其自在,为何您非得自讨苦吃?”
“你道我来崔白府是为了什么?”她很不留情的蚂蚱踢到一旁,继续向前走去。
暮禾心惊胆战的看着那只负伤的蚂蚱瘸着腿一蹦一跳的消失在草丛里,才快步跟上:“小姐自是为了钱。”
“……暮禾,我在你眼里,就这么爱钱么?”
“小姐,暮禾错了!”
她们顺着山路往下走,一刻钟后,走到了草汁肥沃的山崖下。
这块草地本是荒在这儿,算作处理废茶的地方。半年前崔白临亲自来看过,便吩咐府里头的马厮,隔一日就把马匹带出来喂食。
如此丰沛的草,用来喂崔白府交易的马匹绰绰有余,不出两个月,那些马越发的精壮,价格都上提了一倍。
“小姐,您来这里做什么?”暮禾看着两人都被露水打湿的裙摆,不由得担心起来:“小姐身子骨弱,着凉了可不好。”
“不碍事,来这是想看看,除了喂马,是否还能够养些喜阴的东西。”崔白临四处张望,伸手摸了摸潮湿的山壁。
“小姐,您到底收了崔白府主子多少银子,这么尽心尽力的帮他?”
“如今我唤崔白临,便不是温临晚,银子固然重要,但大哥总是唠叨……咳咳,总是教导,各为其主,便要尽心尽力,不得敷衍了事,我看,这也未必不是好事。”
“您可是九皇女,要是传出去……”暮禾避开蠕动的长虫,连忙跟紧她。
“东陵府除了二哥,谁还会这么没正经!不过二哥虽令人生厌,却也不是多嘴的人。崔白府有求于我,又何必泄露这些事情?”崔白临又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了。
暮禾走上前,又准备劝说,刚开口,语调不由的狰狞起来:“小姐……尸体!”
“暮禾,你说此处是哪儿。”崔白临淡淡问道。
“山、山、山崖下。”
“山崖下本来就是抛尸的好去处,你又何必大惊小怪。”崔白临看着埋在草中的人,细细打量起来。
这身躯挺拔、骨节精瘦,看起来像是个男人,披散的青丝看上去极为细腻,应该非富即贵。这一身杏色的衣袍,杏色的……
她面色一正,立刻蹲下身吃力地把那人翻了过来。
“小姐!”暮禾惊了一跳,连忙蹲下身子帮忙。
“白将离?”崔白临看清眼前的人,不由得蹙眉,“堂堂亲政王,怎么会……”她凝眉,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在发现还有微弱的气息时,不禁大松一口气,对着暮禾低声道:“快,去上面喊几个男人下来,把他带回府中救治。”
“是。”暮禾匆匆朝上面跑去,在拐角处回头,却看到崔白临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个男人。她微怔,然后加快了步伐。
崔白府。
“白将离怎么会来比龄?”顾平楚皱起眉头,关上门后撩袍坐下,看向正在悠闲喝茶的崔白临,沉声问道。
“大哥,你眉头扭这么紧,我会以为你和他有私情的。”
“……”顾平楚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饱含意味,崔白临险些把茶水喷了出来。轻咳两声,放下手中的茶杯,她起身走到卧躺在床上的人身边,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大央有了亲政王,父皇的确轻松了许多,我离开父皇这么些年,也放心不少。”
“你若在,皇上也未必会轻松。”顾平楚冷声道。
“大哥,你能不能不要像皇叔一样坦白。”她抱怨起来,“至少父皇不会为我担心。”
那你又何必逃出宫去!
顾平楚按捺住深呼吸的冲动,忽略她的话,冷静的指出:“白将离虽为亲政王爷,但这些年势力逐渐庞大,原本帝王忌讳功高震主,不过皇上仁慈,从未想过狼子野心。临儿,倘若你要求个一劳永逸,最好趁此机会,把他……永绝后患。”
“这朵大杏花曾为大央做过多少好事?这几年大央国力稳定,日后就算没有白将离,也不会造成什么大损失,对不对。”崔白临伸手触碰到床上虚弱的男人,眸中含着某种情绪,“到头来,皇室也只是利用他。”
“皇室利用他,也只为国家。”
“那为何要杀他?”崔白临转身,美眸微显火光,“大哥,若不是为了巩固地位,何必惧怕功高震主,何必惧怕狼子野心!”
“临儿,皇上是你的父皇,为一人,为天下,其实,你心中最明白不是?”顾平楚淡淡说道,“你明明向着你父皇,却对自己面对白将离的狠心难以启齿,这种心思,是否很痛苦?”
崔白临柔唇微启,却终究没有说话,她垂眸,缓缓坐下,低喃:“大哥,让我好好想想……”
夜里起了风,院子外的竹林随风摇曳,月光流泻进来,把竹影都投入了房中。
月黑风高杀人夜。
书上都是这么写的。
崔白临合上书,在摇曳的烛光下看着明灭的影子。
“一醉解千愁,一死解什么……”她喃喃自语,下意识抬眸看了眼还躺在床上沉睡的男人。
男人依旧是那张清隽出众的脸,不过比起往日,苍白了许多。连眼下,都有了淡淡的阴影。
这个男人,当初的美色迷倒了多少大家闺秀!
她走近他,仔仔细细的观察着。
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描绘起他的五官。
她身在东陵府,也听说过很多关于白将离的事,他十六岁接替亲政王,十八岁接手白起庄。中间两年游历各国,因性子平和恭谦,深受学士高官敬仰,甚至被父皇誉为大央雅儒。
只是,百闻不如一见,虽然这个男人如今毫无反应的躺在床上。
要杀了他,真是狠不下心……
她心中微痛,别开目光,正要抽手离开,忽然被冰冷的手握住手,她诧异的回眸,便看到那个男人眸色清明,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薄唇吐出她意想不到的话:
“我是谁?”
他是谁?他是谁!
他是大央雅儒,是亲政王爷,是白起庄的主子,还是、还是……崔白临的未婚夫婿。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崔白临坐在凉亭当中,望着坐在她对面细细品茗的白将离。
他一身杏色儒袍,整个人仿佛罩着一层圣洁的光芒,连喝茶的样子的格外的优雅……
不对,这不是关键!
“咳咳,其实,我们的关系不是那个样子的!”崔白临捧着茶盏加重语气。
他听闻,只是缓缓放下茶杯,俊眸含笑,朝她温和颔首:“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崔白临瞪着他。
“我们之间……关系不正常。”他好整以暇的端坐。
“……”崔白临天生含笑的唇角微抽,忍了忍,又问道:“你叫什么?”
“唔,白无将?”他眉微挑,虚心询问。
“对,你是随着白叔流落到崔白府,自小生长在此,与我青梅竹马,情同兄妹。不料前些日子来了几个人,看似白叔的仇家,二话不说引起一场恶战,你和白叔当时正在茶园,那些人寻了过去,争执中,你被打下山崖,醒后,就失了记忆。”她装模作样的抹了抹眼角,叹口气,“白叔后来以命相抵,跟着他们回了故乡,去处理当年的旧事,崔白府百般阻止,却没有留下白叔。”她抽空瞄了眼男人。
男人只是含笑听着,并未有任何波动。
“咳咳……你不记得也就罢了,当时我也只是为了保全你和白叔,才对那些人宣称你是我未婚夫婿,连大哥也不清楚内情,所以大哥才这么对你说。”她继续叹息。
男人依旧不言语,看见她颊边垂落的青丝,抬手温柔的为她勾到耳后。
“那个……”崔白临眼珠转了转,吞吞吐吐说道:“现在,你明白了吗?”
“你若要悔婚,我也是听你的。”他眼神纵容的看着她。
混蛋!要不要这么深情!
她险些要揪着他的衣襟咆哮,可是肚腹的疼痛让她顿时刷白了脸。
“怎么了?”男人敏锐的发现她的不对劲,立刻伸手探了探她的面颊。
她猛吸一口气,缓缓吐纳,腹中仿佛有千万只虫子噬咬,从肚腹一直蔓延到胸口。
不行不行,她不能生气!
崔白临努力扯开唇角,咬着牙朝着男人说道:“我不碍事,既然你一往情深,那么就先静心休养,时候到了,你自然会明白。”
男人感觉到她冰冷的额头层层细汗冒出,眸色微恼,以袖为她擦拭薄汗:“若有病痛无需强忍,我为你唤大夫来。”
“不、不用,这哪是什么病痛,不过情绪起伏而已。”她轻轻避开他的手,扶着石桌,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徐徐起身:“我先去处理些府内事务,白……无将你若觉得日子无趣,可以找管家安排你出去走走,或者,在府上做些事。”
男人望着她,沉默了半晌,才略带叹息的开口:“如果是我对你造成了困扰,那么不如让我随父亲同归故里,也好有个照应。”
“呃……”崔白临僵住了。
归故里,你哪来的故里归!
她立刻转身,深情的望着他:“无将,你多想了,最近府里忙,我也抽不出时间陪你,以往你在府中也算半个主子,倘若需要我忙帮,便来找我好了!”
“不麻烦?”他无辜的挑眉。
“绝对不麻烦……”她咬牙切齿的笑弯了眸。
和白将离虚与委蛇之后,她朝着主厅走去,走到拐角立刻叫住匆匆忙忙的管事,面露狠色:“你给把我今年的账本都给他送去,务必让他看到生不如死!”
“大当家……”管事迟疑了一下。
“不用替他说好话,我去收账!”她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管事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喃喃自语:“大当家竟然把内帐给白公子看,看来白公子果然要成为崔白府的女婿了啊……”
然后、然后……
第4章 第一章 捡来的男人(2)
“临儿,你看这笔账……”
“临儿,这几个数字……”
“临儿……”
她趴在花梨木桌上,瞅着那盘水灵灵的荔枝,心生哀怨。
“无将,你的判断都是对的,日后就无需问我,自行处理就好。”
白将离抬眸,看着她无力的模样,不由勾起唇角,俊脸含笑:“这可不好,你既然是大当家,府上账簿应该都由你过目,我若自行处理,岂非越俎代庖?”
她瞥一眼过去,那朵大杏花靠坐在软榻边,朝她温和的笑。
心头一颤,她脸皮微微泛红,连忙撇开眼。
唔,天气热,所以自制有些薄弱……
她慢吞吞的起身,伸手摸向荔枝。摸了一个,在指间转了转,她盯了许久,又放了回去。
白将离看她持续了几次这个动作,眸中闪过笑意,放下手中的账本,他撩袍起身,坐在了她面前。
“这是大央的胭脂荔,与比龄相较,大上许多。”他捻起一颗荔枝,修长的指把荔枝剥开,露出晶莹剔透的荔枝肉。
她怔住了,眼神有些挪不开那莹白如冰雪的诱惑。
盯着它,看着它缓缓移动,移动,移动,移动到她面前。
“我不喜欢这些东西,剥开又有些浪费,不如临儿你替我解决它?”白将离微笑地望着她。
“这样啊……”她吞吞唾沫,假装沉思一番,然后晓以大义的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就帮你解决!”说完,她接过剥开的荔枝,笑眯眯的咬下去。
酸甜多汁的味道啊……
白将离瞧她满足的模样,不禁莞尔,又伸手捻了一颗,慢条斯理的剥起来。
“临儿,账簿过些日子该封起来,半年两季,都彻查一次为好。”他递过去一颗。
“恩,再过半个月,我就让管事密封好。”她顺手接过来,不经意说道:“没想到你对账簿这么熟悉,我还以为你在皇……咳咳……今天天气尚好,不如出去走走?”
她眼神游移到窗外,盯着夏季的繁花绿树开口:“比龄夏季瘴气较少,花叶都恢复了色泽,不如去青湖边走走,也让你舒缓一下近些日子的沉闷。”
“好。”他微笑答道,俊眸闪过异色,顺从的没有追究下去。
即使换了件轻便的衣裳,因为体质偏寒,崔白临还是一身素色繁服。
身边的大杏花依旧是眉目含笑,笑的春意盎然。
坐在马车里,崔白临掀了车帘,微微探目朝外头看去。街上的小贩早早撑起了大油伞,把小摊摆在那里。
大热天的……一个个还和黑炭似地,看着就生热。
她心里感叹,抽空瞥了眼坐在一旁看着书册的大杏花。
杏色的衣袍把他映衬的越发清隽,这眉目真是赏心悦目啊!
她正准备把帘子放下,好好的修养身心,忽然看见墙角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围作一团,躺在树荫下丢着石头。
“小姐,那是比龄的下等层民,比龄向来以肤色论人,那些肤色偏黄的人,自然是贱民了。”发现崔白临的困惑,一直坐在角落抽空缝缝补补的暮禾为她解释。
“贱民?”崔白临盯着车外陷入沉思。
比龄多是壮丁,可白白浪费在身份上,想起来心有不甘。不如买下一块地,分给那些人,靠他们赚些银子……
“小姐,青湖到了。”
分神间,马车竟然晃晃悠悠的到了青湖。
青湖在山间,几泓清泉缓缓流过,清澈见底的水被源头的瀑布激起一圈圈涟漪。都说人间四月芳菲已尽,独独山间几十株桃花独立,清风徐来,落得满山间都是香腻的桃花香。
崔白临由着暮禾扶下车,站在柔软的草地上,感叹道:“在府里久了,看到这样的美景,还有些不能适应……”
“咦,临儿日日见我,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白将离缓缓走到她身边,笑如春山。
“……”这朵大杏花是中毒了么!
崔白临淡定的把头撇向湖面,美眸微眯欣赏着一湖雅致的景色。
“小姐,暮禾同您去湖边坐坐吧!”暮禾决定暗度陈仓。
崔白临点了点头,敛了衣袖,踩着小草走到湖边,靠坐在树荫下。刚坐下,一朵春花临风而落,飘在了她的发间,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白将离瞧见,弯起唇角,伸手不着痕迹的把它捻了下来。
撩袍尾随她坐下,白将离慢悠悠的把袖口敞开,顺着纹路轻抚。崔白临起初装作没看见,赏花赏水赏日。久了,才觉得他袖子里透着古怪,忍不住朝那里看去,却一眼望进男人幽深的眸中,几乎不可自拔的陷了进去。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逼得自己道行高了些,于是才把目光缓缓挪了下去。
这一看,她有些瞠目。
杏色的袖口,一只巴掌的白色小貂正摇摇晃晃的探出头来,一双湛蓝的眼睛水汪汪的望着她。瞧见有人注意它,小貂有些得意的蠕动,蜷成一个团顺着袖边滚了出来,落在崔白临的裙摆边,然后软绵绵的靠了上去。
“有只小貂。”白将离微笑的看着她。
混蛋!这不是你的么!
崔白临瞪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到那只小貂身上。看了许久,她指尖动了动,微颤着抬起手,刚要碰上小貂,又有些畏惧的想要缩回去。
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她的手就被温热的掌心包住,猛然抬头,却见男人笑得温情如水,语气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