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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妃脸上笑不及眼,太多僵硬,看上去像个雕工精细的好看木偶,像是稍微使用上一点劲道,那面目也就碎裂了。
李渊一满意了,笑颜越发开朗,整了整长褂衣摆,漫不经心道:“本王手下的人说明妃近几日都是足不出户,吃食全是厨房老人送过来的,起居也是本王让新换的下人伺候的,可是真的?”
“是。”明妃小心翼翼地回了话,宛若受惊的小兽。
李渊一噙着笑,好看的手指在桌案上敲了两下,大敞开的窗理跃进来一个好似落叶被吹进来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只带起了一阵风,是叶影跪了在地,单手背身,另一只手执长刀扣在地面上。
“那些个下人和厨房老人可都看顾住了?”李渊一看了眼明妃,明妃没动。
叶影哑声回话:“是,听候王爷吩咐。”
“南萧,等会儿让你看场好戏。”
李渊一回头冲我眨了眨眼,带着点恶作剧的狡黠,还有点讨赏的得意,他转而对上叶影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王爷姿态了,“将人都带过来吧,别太粗野了,免得惊着了我们的贵客。”
“是。”
叶影消无声息地从窗子退了出去。
李渊一起身,微微侧过身来,看着我作势邀请道:“南萧,看戏要去外头院子里才够宽敞,毕竟再屋里动起手来,刀光剑影的,伤着些桌椅板凳也是破费,你又要凭空多算一笔账了。”
明妃面色越发难看起来,僵坐在那里。
李渊一回眼看过去,笑逐颜开道:“明妃不一一道出去瞧瞧?错过了这戏,你家主子可会怪你的。”
☆、穷途之争(四)
明妃站着没动作,李渊一笑着将视线落在了侧立在边的下人身上。下人瑟缩了下,迅疾几步过去,还算恭谦地请明妃往前院移步,遇着僵立不前,也就半扶半推着将人硬送了出去。
李渊一揽住我跟在后头,闲庭信步地往外走。
前院里,下人已经搬好了座椅,三分而立。李渊一揽着我没动作,面色不愉地啧了一声,扫过下人的视线凌厉得仿佛能杀人。
下人颔首瑟缩着来回偷眼确实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还是其中有个机灵的在首座边上再加了张椅子,李渊一面色才稍加舒缓下来。瑟缩的下人们恍似得了特赦令般,屁颠屁颠地过去将座椅放好,恭敬地侧立在旁,眼观鼻鼻观心地等待李渊一的反应。
“明妃也坐吧。”
李渊一舒展开眉头,笑颜宴宴地说了句,拉上我一道落座,下人们迅速上好了茶水,退开远远的站着。
一杯茶端了起来,杯盖轻扣着氤氲的热气。
叶影很快带了一拨人过来,两个厨房的腰际围着有些泛着油渍的布巾,三个伺候起居看上去有些年纪的婢女。叶影领着众人行了礼,才禀报道:“王爷,人都在这里。”
李渊一随意点了点头,偏头笑问我道:“那边三个伺候起居的,南箫可能分出不妥来?虽说是下人,可好歹是姑娘家,若是本王来,出手太重可就不好了。”
“王爷早胸有成竹,何必多此一举。”我半勾着嘴角,不为所动,视线却是不由自主地往几个被领过来的下人身上扫过去。
李渊一将稍稍弄凉的茶塞到我手里,直楞起手肘来看着我,但笑不语。端着一副我若不出手,他也就瞧着的姿态,简直就是个无赖。
“你们三个过来帮王爷上一盏热茶。”
我朗声吩咐那三个新换过来伺候明妃起居的下人。至于边上两个厨房老人自是留给李渊一这个无赖王爷。
三个婢女一道过来,一个端了茶盏,一个正要取茶杯,我出声制止道:“一个一个来,王爷区区三杯茶还是能喝得下的。王爷,是不是?”
“南箫让喝的岂有喝不下去之理。”李渊一施施然道。
取了茶盏的婢女冲拿着茶杯的点了点头,伸手将茶杯接了过去,将杯盏用滚烫的茶水荡了一遍,杯口离托盘很近却不能贴上缓缓将茶水倒了,重新倒上茶水,扣上杯盖,轻轻旋转着将热气朝着自己的方向旋出,往返几次,最后轻轻搁在李渊一触手可及之处,人躬身退后让开位置。
另两个婢女紧跟着次序一个一个地倒了茶。
“叶影,将这头个泡茶的拿下吧。”
我哼声笑了笑,这二皇子估摸着是病急乱投医,也没好生计较过下人的手脚做事如何,竟然就敢派到渊王府来,也难怪李渊一没见着人就知道只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那个藏在里头的“鬼”。
叶影站着没动,眼光朝着李渊一转了过去。
李渊一挑眉道:“怎么?叶影,没听到王妃的吩咐不成?”
叶影当下“栖息”在我面前,跪了在地,请罪道:“属下该死。”
“拿下吧。”
叶影迅而出刀,人依然贴在头个倒茶的下人脖颈上,等候我或是李渊一一声令下,片刀而过,人头落地。
婢女眸光闪了闪,随即很快镇定下来,僵直着脖颈不动作,只出声道:“小的知错,请王爷王妃恕罪。”
明妃坐在边侧欲言又止。
李渊一颇有兴致地将眼光分了少许过去问道:“明妃不好奇南箫是怎么确定内鬼的?本王倒是好奇得很……”
他转脸眼巴巴地看着我,“南箫不若说上一说,免得有人不服气。”
明妃压着咳了一声,神色难看地生硬着笑道:“也是,毕竟是在我跟前伺候的,我也当为他们做主,还请王妃明言个中因由。”
“第一,她茶倒得太过流畅,几乎是毫无错处。第二,倒茶时过于紧张手抖了不少次。这第三嘛,她不经意撞上王爷的视线着急忙慌地错开了。”我看着那个也明显梗着脖子不太服气又藏在心里不敢表现出来,可一双眼中情绪太多,如何也隐瞒不住。
明妃接话道:“王妃这话好生古怪,下人倒茶要磕磕绊绊不成,动作娴熟反倒成了不对了?何况王爷气势凌人,下人对上了一时有些紧张也无可厚非,至于说视线对上王爷立马错开,下人本就不该盯着主子瞧不是。”
说着话,明妃心神终于慢慢稍稍稳了下来,一张脸看着柔和而美好。
我蹙了蹙眉,头回觉着跟不太聪明的谈话也是一件闹心之事,与其推攘给李渊一,再被他趁机占点口舌便宜浪费时辰,倒不如我干脆一次性解释了来得干净简单:“这三个来伺候明妃的下人是王爷新换过来的,明妃有所不知,她们全是战场上伤兵内眷,规矩学得潦草,自然行动间不会太过流畅。后来那两个,在倒茶的时候茶杯落在桌案上全发出了声响,扣去热气时,杯盖不时撞向杯沿。”
那个被叶影用长刀横在肩头的婢女眼光闪了闪,偷着扫向一边另两位婢女的视线更是埋怨颇多。
“还有。”
我顿了顿,待她视线游移得差不多了,才继续开口道,“她们是伤兵家眷,王爷最重伤兵,时常去他们家中走动,内眷见着王爷当虽有紧张却不至于慌乱,否则反倒有做贼心虚之嫌。最重要一点,她适才说的是,小的知错,请王爷王妃恕罪。”
“王妃前头勉强算是有说头,可这最后一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下人做错自是请罪。”明妃面色有些白,显得楚楚可怜,何况还处境维艰,又偏生挺直了脊背争个长短更是我见犹怜。
我没应声,转而对着叶影道:“适才我让你拿下那个婢女他没动作,王爷开口,你是如何做的,照着再做一遍。”
叶影这回没犹豫,当下屈膝跪地请罪:“属下该死。”
“明妃可明白了?”
我笑着回眼看她解释道,“既是伤兵内眷听到最多的当是伤兵请罪时说属下该死,兵士一向有一是一不习惯求情,他们内眷自然亦是如此。稍加修缮说的当是小人该死,而不是,小的知错,请王爷王妃恕罪。会用这般说词的定是久居宫里或是哪个王府从小学这里规矩的。”
作者有话要说:
☆、穷途之争(五)
明妃意欲起身,忽的又跌坐了回去,垂着眼睑,一幅听之任之的模样,宛若伊人的鸟儿,温婉宜人,浅笑着道:“王妃想说明什么,不过一个可疑的下人,正巧是伺候我的,还成了我的罪过不成?我可今儿才知道,这几个下人是王爷下令给换的。”
我但笑不语,视线扫向身边眉开眼笑的李渊一,左右有何事端也是他惹出来的,他负责善后便是。
李渊一勾着唇笑,没出声,只冲着叶影点了点头。叶影会意,收起长刀,伸手直接将好像菜蔫了般的婢女丢到了明妃身侧,任由她的身体像被秋风扫过去的落叶般掉落在明妃座椅脚边。
另两个被我分析了一遭的婢女明显不好意思起来,暗暗地来回搓着手,赧然又腼腆,却浑身泛着老实人的味道。
李渊一挥手示意她们全退下了这才冲着我挑眼道:“南箫露了一手,我也不好让南箫独占风头。”
转而面对着那两个厨房老人,笑容狡黠,“二哥,你说是不是?”
明妃猛地抬头看着李渊一,满目震惊,对上李渊一的盈盈笑意,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僵硬着脖子愣是不敢往两个厨房老人那边分个眼风过去。
“怎么才几年不见,二哥都不敢认本王了不成?”
李渊一靠在椅背上,舒展开手脚,眉眼轻挑着笑,慵懒而有极具魅惑的神采,“还是说,这些年的幽禁磨掉了二哥所有的胆气?这可一点都不像二哥,更不像是我们李家人。”
跟在身材好似圆桶般的厨房老人身后稍显年轻的男子错身向前一步,端得是君临天下的雄姿,步履四平八稳,一身不凡气度,与那张满是褶皱又皮肤粗厚还带着皲裂的脸委实不相衬。
“五弟,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嘴上不饶人。”
李渊一收回一双舒展着伸直的长腿,长褂拖在地上沾了点泥沙,于是伸手掸了掸,如何的漫不经心,好像是很不在意地分了一点心神过去回话道:“二哥说的是本王?那本王倒是不记得了,只记得以前没少被二哥领着一群人追着喊着叫傻子王爷什么的。”
“主子。”
明妃面色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镇定下来,起身将座椅搬过去给李肃锦坐,躬身侧立在旁,神情虔诚得更甚礼佛的善男信女。
李肃锦也不客气,施施然地落座,还是一副君临天下的姿态,瞧着久了再思量他的身份,实在叫人觉得膈应,无怪乎一个区区被幽禁的二皇子也引得皇帝王爷一溜的不安心,愣是要斩草除根才算完。
“真叫人怀念。不曾想五弟也这般留恋那时候的日子。”
李渊一盈盈笑着,偏头对我说道:“南箫,你定不知道,当年我还像父皇建议过要让二哥幽禁在我渊王府,可父皇没答应,说二哥不是一般人物,怕我渊王府鸡犬不宁,这事才算作罢的。”
李肃锦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太像是帝王难得的慈悲接见,确实讨厌,他高高吊着嘴角道:“王妃?阜丞相的女儿当真不凡,我这傻子弟弟也能让你辅佐得这般上进,倒是长了不少脑子,还懂得我藏身在厨房老人里。”
说着话,他抬手好似揉面团般慢慢将脸上的面皮一点点剥了下来,起了边缘的褶子,后面简直像是撕掉脸一样,配合着他不带一丝一毫笑意的吊高嘴角,诡异得太过渗人。
时辰骤歇。
只李肃锦一人在动作着,慢慢撕掉脸上左一层又一层的皮,那些皱纹皲裂之处尽数变得平滑起来,先是露出半张脸,一双酷似李渊一的眼睛,明亮的眸子闪着光芒,与另半张太过粗陋的脸和灰沉的眼简直有云泥之别。渐渐的,终于另半张脸也全露出来了,到底是李家的基因,先帝与那几个妃嫔全是美人胚子,生出来的皇子也是个顶个的,各有各的好看。
“怎么?王妃终于愿意正眼瞧一瞧我了?”李肃锦忽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颜带着点促狭,一幅好笑的口吻。
李渊一迅而回头,伸手捏住我两颊的肉,左右扯了扯有点疼,见我皱眉正待发火,他才松开口,懒懒道:“南箫,我更好看,你看看我呗。”
我横了他一眼,得了他肆无忌惮的笑,好像是得了最爱的糖果的孩子。我;;懒得理脑子不太好的李渊一,回眼看着李肃锦,实在不懂当如何称呼为好,毕竟二皇子这称谓已经是先帝在时之事,如今李淳风尚无皇子出世,南朝也就无二皇子了。南朝历史上也从没有先帝不在了,皇子还无封王拜爵的。
顿了好一会儿,还是跟着李渊一叫了:“二哥说笑了。”
李肃锦看了看彻底笑得欢畅的李渊一,忽的收敛了嘴角,问道:“五弟如何知晓我会藏身在厨房之中,毕竟厨房的老人全是在渊王府里伺候多年的。”
“二哥从前便不信人。”
李渊一眸光晶亮,出口的话却是语重心长的,“这么多年,二哥还是如此。有什么办法能给远在渊王府的明妃传递消息,又做到滴水不漏?怎么也不如二哥亲自来下令,二哥太不信人了。以前也是,当年二哥若不是亲自涉足勾结朝中官员,还亲身在六部活动,也不至于所有证据全指着二哥,父皇想为你遮掩一二都无能为力……”
李肃锦微微眯起了眼,泄露出些些的危险气息。
李渊一看着他,叹了口气,伸手将我的手握在手心里,慢慢摩挲着,激起一点点的痒,他说:“这么不信人的二哥,这些传话部署外头势力的大事,加之还要拉拢我家王妃,你如何也是不会假手于人的。”
“确实。”
李肃锦抿了抿嘴,说不上是在笑还是什么,“既是现下的局面,五弟特意引我出来,而不是暗里直接下手,让我死得不知不觉,定是有所图,不妨说上一说,指不定我们还有联手的可能。”
“如此盛会,二哥、五弟怎么不叫上朕一道?”
明明是暗卫、守卫甚为森严的渊王府,李淳风来去竟是这般自在,想出声也就出声了。话音落下,李淳风已然由十三兵卫中轻功最是不凡的十一领着,翻过围墙,稳稳在我们之中站定。
作者有话要说:
☆、穷途之争(六)
十一悄然退走。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独独李肃锦坐着没动,与长身玉立的李淳风成了相对的孤家寡人。
李淳风站在其中,神色晦暗,迟迟没有开口。
众人也便跪着,颔首垂眼,不动分毫。我跪在李渊一身边稍后的地方,如今跪着有些吃力,加之已是见冷的时节,膝头总是隐隐的不适,越见酸疼。
忽的,李渊一背身跪着伸手过来按住了我偷着移动了少许的膝头,我抬眼瞧过去,余光扫着李淳风看着我的目光,其中竟有着哀凉和悲切,我自嘲地暗笑一声,收回视线,抬手扫开了李渊一的手。
李淳风似乎带了一点点叹息着道:“行了,都免礼平身吧。”
可细下琢磨又好像什么情绪都没在里面。
李渊一迅速转了过来,硬要扶我,端着满面笑颜,笑不见眼:“皇上莫怪,南箫身子有些不便,再者近来越发见冷,她总觉得手脚不舒服。适才皇上没当下让起身,我有些担心。”
我手脚关节不适并无旁人知晓,即便是最亲近的凉风也是近儿日渐严重才瞧出不对来。我扫眼过去看李渊一,没看出什么端倪了,究竟是他随意寻的一个由头还是他真的注意到了。
“皇上,请上座。”
李渊一请李淳风坐首座,待他落座,扶着我自然地后退几步,施施然坐在了稍远的位置,正与李肃锦相对。格局看起来偏偏像是李淳风落了单,不过他是皇帝,也没谁能跟他并肩。
下人迅速重新沏好的热茶全被端在了手上,杯盖轻扣,热气氤氲,竟是无人开口,只得静默。
到底还是李淳风先开口:“适才听得一言半句,道是二哥在外头部署势力,还有意要拉拢南箫……”
说着,忽的住了口。
李肃锦冷笑道:“李淳风你又何必惺惺作态,吞吞吐吐,有证据你只管拿人便是,反正陷害兄弟手足之事你做得也不少,经验十足。”
“二哥,朕答应过父皇保你在宫中百年,君无戏言。不过是二哥你自己野心太大,贪心不足,妄图染指一些本不该染指的东西。”
李淳风长长地叹息着,“二哥在外头布置了多少势力?”
李肃锦嗤鼻,不予理会。
李淳风也不恼,只回眼看着李渊一道:“五弟定是摸清楚了才准备动手,来个瓮中捉鳖的不是么?”
李肃锦将目光落在了李渊一身上,来回扫视着,目光之中带着凶恶,却还有着极好的镇定,稳如泰山。
李渊一故作无辜,硬拖了我下水,问我道:“有皇上珠玉在前,我岂敢班门弄斧,你说呢,南箫?”
“王爷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得知。”
眼见着好好的机会被李淳风扰乱,我实在提不起兴致在这里跟他们打哈哈,只预备着要走,故意以手掩嘴,装着疲累打着哈欠道,“左右有些累了,省得扰着大家的性子,臣妾先行告退。”
说着话起身施了礼,也不管李淳风的反应,转身便走,却是被李渊一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仰着脸,笑意盈盈着道:“南箫,如今当年涉及阜家案子的,除了死了的,差不多也都在此了,就这么走了,不觉得可惜么。”
我当即坐了回去。
李渊一乐得见牙不见眼,至于另外两个因着他的话变得脸色如何难看,他却是不甚在意,乐够了,长衫褂子一撩,甩到一边,如何得恣意潇洒,气势如山地发号施令道:“行了,都说说各家筹码吧,有个好赖,本王才好站位,免得错手伤人不是。”
嘴上装着恭谦有礼,可威压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