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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这句话当成了责难,不答反问:“你找我干嘛?”
“呃……没什么,只是顺道去看看你的进展如何。”
这话听在她耳朵里,自然又是对她的不满。她哼了一声,挥手将不远处洞中的第十和第十一支蜡烛一起点燃。“我没有偷懒。”不但没偷懒,还超前了。
“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见了你的人,有点担心……”咳!他在说什么呀!担心?!
“火焰高,挡住了而已。”她轻描淡写地带过,“我已经提前完成明天的任务了,今明两天可以不来了么?”
“为什么?”他讶问。
她扬眉看他,神情讥诮,好似他说了个不好笑的笑话:“我不想来,不可以吗?”
他讪讪地一笑:“这些天是辛苦你了,回去歇一天也好,正好养养伤……”他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又收不回来,只得接下去,“你的伤……好些了没?”
“盈芙帮我治过了,没事。”她回答,放下碗筷,“您慢用。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就回去了。”起身欲走。
“等等!”疾鹰出声挽留。她止住脚步,不耐地看着他。
“那个……你头上有伤,头发还是不要散乱着,对伤口不好。”她那头发,岂止散乱,根本是这三天都没梳过头。
“嫌丑你可以不看。”她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
“我……”他噎得够呛,又不好发作,低头在袖子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东西来递给她,“这个,给你。”
她一愣。那是一把木梳,沉香木质,没有繁复的花纹,只是最简单的样式,看得出是手工做的。“给我?”
“山野之地,东西不够齐全,给你造成诸多不便。我手笨,只能做出这样的梳子,你先将就着用。等我下回出谷,再给你买把好的回来。”
他做的?给她?她傻愣愣地呆立着,有点不能消化这两句话。
举了半天,也不见她来接,他讪笑着给自己打圆场:“你在开封过惯了好日子,当然瞧不上这种粗陋的东西,还是出谷买了……”
“我要!”她劈手枪过木梳,见他惊愕,脸上微微一红,“总不能这几天就这么披头散发。”
你这不都披头散发三天了。他心说,见她愿意拿他的东西,松了一口气,道:“那你回去休息罢,明儿个才有精神——明天你还过来吧?”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她握着木梳,许久才点了点头,又轻声说:“谢谢。”
他这才全身轻松了,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竹林里,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好久不哄女人了,都生疏了呢。”
他自嘲地笑笑,并未觉得自己的话里有任何不妥。
'分段/'
她没去,他会不会生气?
月珑坐在窗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发,眼望着窗外西边山头的艳红霞光。太阳已经下山,一天就要结束,而她……毁弃了约他的约定,这一天半都没去山洞中。
他会注意到她的爽约,会疑惑她不去的原因吗?是会无所谓地对她的印象更坏一分,还是会因为不见她而恼怒?
不知为何,月珑直觉他会不高兴。或许是她有些自以为是,自从那天她闯进疾鹰房间,被他推得撞破了脑袋,他们俩的态度就好像对调了,他开始像她以前一样,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带着点讨好的意味,轻声细语地和她说话,甚至,做了把梳子送给她来道歉。
月珑放下手,把完着手里并不精致的木梳。虽然简陋,但每一根齿、每一处细节都仔细打磨过,不会划伤手,也不会勾到头发。
他的态度可谓截然转反,而她,变成了以前他的模样,冷漠,尖刻,不善。难道真的像姐妹们说的,男人,不能对他们太好,好了他们就不把你当回事了?
她摇摇头,知道事情并不是那样。如果只是那样,还好办一些……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你干什么?圣女已经歇下了,别来吵她!”是盈葭娇脆的嗓音。
“我有事……很急……让我进去……”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含混不清,听不出是谁。
“别以为人人都得依着你,圣女可不需要听你使唤!无法无天惯了,撒野都撒到圣女头上来啦?哼!”盈葭的语气颇是凶恶。
谁?谁会这会儿还来找她?还被盈葭如此恶言相向?月珑心里如此想着,对于这位不速之客的身份倒没多大兴趣。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是……那个人罢?盈葭不可能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的……
“盈葭,别无理取闹!”盈芙喝斥妹妹,转而用温软的语调对那人道,“圣女已经歇了,有什么事明儿个再来找她好么?”
“不行!”那含混的声音锲而不舍,“我有很要紧的事……会死人的……”
“什么死人不死人的,少在这里吓唬人。有我在这里,才不会让你进去……哎哎,你干吗!你干吗!”
那人见盈葭百般阻拦,竟不顾她俩,扯开了嗓门对着屋里大喊了起来:“真的很要紧!我要见圣女!圣女!她们不让我进去见你!月珑——”
这么一喊,月珑听出他是谁了。承嗣!
她急忙起身,手里还攥着那把梳子。打开门来,大喊大叫直往里挤的承嗣和铆足了劲儿拦着他不让进的盈葭都停了下来。月珑问:“承嗣,出什么事了?”
承嗣嘴巴一扁,糊了一脸的眼泪鼻涕又加了一层:“圣女,你可一定要救我哥哥!”
“承毓?”盈芙失声叫道,脸色顿时煞白,换来妹妹诧异的一瞥。
月珑又问:“你哥哥怎么了?”
承嗣泣不成声,眼泪鼻涕直滚:“我哥……他快要撑不住了……”
盈芙闻言,如遭晴天霹雳,身子一晃,几乎跌倒。
月珑瞄她一眼,无暇多想,拉住承嗣道:“你哥哥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
“就在那边。”承嗣一指屋后不远处新造的房舍,抹了抹眼泪,与月珑一道急步而去。
盈芙想也不想地跟上,盈葭见姐姐走了,也只得不情不愿地跟过去。
承毓突然发作,屋里只有纩琎和他的几个妻子,出去求救的承嗣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月珑,其他人还没有得到消息赶过来。
承毓面如金纸,昏睡在床上,动也不动。一旁的纩琎握着儿子的手,只知流泪哀泣,见月珑进来,像落水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过来抓住她的衣角,又是磕头又是哭求:“圣女,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家承毓啊!求你了……”
“我自当尽力。”月珑轻轻拨开她,走到床边。
承嗣的哥哥承毓,她只打过几个照面。那是个比承嗣更羸弱的青年,瘦得像根枯掉的芦苇杆一样,仿佛风一吹就能把他吹倒——就像现在这样。
月珑皱眉,眼见一股阴沉的黑气已经没过他的印堂,往天灵而去。这就是令赤雀族衰退没落的阴毒之气罢?她凑近承毓,闻到一股腐朽霉烂的潮湿气味儿。
她又看看身后的诸人,承嗣的四肢有一些黑影,其他几名女人则全身都是这种黑沉沉的阴气。不过她们并不要紧,女子本就是阴寒体质。
当然这些其他人都是看不见的。她收回视线,把手覆在承毓额上,运气将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他体内。一层红光从她掌下蔓延开来,与黑气相触,互相推挡。她又加重力道催发,红光慢慢下移,许久,才将那股黑气推到脖颈以下。
月珑浑身是汗,手脚虚软,心知凭她现今之力,也就只能到这个地步。挪开手,见黑气没有上移的趋势,才舒了一口气。承毓虽然未醒,但面色好了很多,呼吸也渐趋平稳。
“好了么?”纩琎见儿子恢复常态,喜不自禁,涕泪横流,“多谢圣女相救!多谢圣女救命之恩!多谢……”
“只是暂时缓住。”老迈的声音打断了纩琎的连声道谢。月珑转身,见族长也闻讯赶来了,身后跟着两位长老,纩玫和……疾鹰。
她转开眼,看向族长:“我能力低微,目前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不不,”族长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踱到她面前,抓住了她的手,“你现下所做的,已经是全族人都做不到的了。没想到才这么几天,你就能超越全族所有的人,达到如此境界!我们赤雀族是有希望了!”族长说着,漾开笑容,拍了拍她的手。
屋里的人闻言,无不绽开笑颜,满心欢喜,脸上的阴气也似乎淡了些。连床上昏睡的承毓,也好像感染到大伙儿的愉悦情绪,苏醒了过来。
月珑也陪着一起笑,心下却疑惑不已。她不是冒牌的吗?怎么能有这样的能耐?她不由瞟了一眼疾鹰,见他也正瞅着自己,眼中带着怀疑。她急忙把视线挪开,却在半空中与另一道狐疑的目光相撞——
那是纩玫。不同于疾鹰迷惑不解的怀疑,纩玫的怀疑是带着不信和质疑的。反正一开始这个纩玫长老就没给过她好脸色看,受到她的怀疑,月珑并不奇怪。
“承毓小子暂时不会有事了,咱们别堵在这儿了,让他好好休息罢。”族长发话,一行人全都退出承毓房间,只留下照顾他的家人。
月珑故意避开疾鹰,出了承毓家,便对族长告歉道:“适才为承毓治疗,有些疲累了,千月先行告退。”
族长说:“也好,你是费了不少心力,快回去歇着罢,明儿个也不用练了。”
月珑正中下怀,急忙道谢回了房。回到屋里,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柄木梳,都被手心里的汗水浸透了。
出去了一趟,盈葭又跟她回来张罗了一番,一边絮絮叨叨:“圣女姐姐你好厉害,连承毓那病秧子都能救回来,我还以为他这回是准得踩进棺材了呢!……圣女姐姐,你有没有看见我姐姐呀?她今天怎么怪怪的?……圣女姐姐,你注意到没?长老他也笑了呢!我跟了他上百年都没见他笑过,你一来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还有他现在话也多了,不像以前成年都不开口,一开口就硬邦邦冷冰冰的冻死人。他现在越来越和我们大家一样了呢,这都是因为圣女姐姐你呀!”
“因为我?”月珑心里一动,忍不住伸长了耳朵。
“是呀,圣女姐姐来了之后,大家都比以前有精神有活力了,包括长老在内呀!”
原来是这么回事。月珑失望地坐到床上:“好了,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我会照顾自己的。”
盈葭偷偷瞄了她阴晴不定的脸色一眼,不敢多说什么,乖乖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月珑一个人,她坐在床边,望着窗外一轮明月。一番折腾,天已晚了,月亮升上了树梢。
月半了呀,以前在开封,每逢月圆,她们姐妹六人都要在月下共舞合技“六月耀”;而如今,入轩北上,入院追去,音讯不明,若月又离家出走,月珀更是生死未卜,她自己又身在这西南山野,六月四散各地,分崩离析。往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聚首,共舞一遍“六月耀”呢……
呆呆地对月冥想,不觉时间流逝,屋外人群都已散去,一片寂静。
月珑低叹一声,准备就寝,身子一动,却触到冰凉的衣袍。原来是刚刚为承毓治疗时出的汗还没有干。她伸手入衣内摸摸背上肌肤,触手处有些粘腻,竟觉得不自在起来。心想反正还不太困,外头又没有人了,不如去溪里沐浴净身。
外面果然人迹全无,一路上半个人影也没碰到。她走到溪边,寻着常来的那一角。那里有一圈比别处略宽略深的洼地,溪水在那里蓄积,形成一片池塘。池底是圆润的卵石,池水清澈澄净。
她除去衣袍,步入水中,在池边浅水里的一块大石上坐下,水正好没到肩。现在水满,等到秋冬枯水期,水位下落,这里就会变为河岸。她的双足垂在大石外,踩不着池底。过了这块石头,那边就深了。她不习水性,不敢过去。
月光明亮,水面波光粼粼,景物隐约可见。她的发漂散在水中,如摇摆的水草。木梳在发间穿梭,丝毫无阻。
忽然间扑棱棱一阵飞鸟扇动翅膀的声响从对岸传来,紧接着“扑通”一声,好像有什么重物落入水中。
月珑正纳闷呢,就听见尖利的喊叫:“快来人哪!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有人落水了?月珑知道落水对赤雀而言的严重性。一般的小妖见水就怕,都不太敢靠近,即使道行像疾鹰那般的,掉进水里也要去掉半条命。她虽然不习水性,好歹不怕水,也只有她能救人了。
月珑向发出落水声的方向张望,却什么也看不清楚。情急之下,她忘了自己全身未着寸缕,站起来便想上岸绕到对面去救人——
面前这扑扇着巨大翅膀悬在水面上方的人是谁?
月珑的脑中有片刻的空白,除了面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就在她面前,尺余的距离,目光灼亮而热烈地盯着她……
等等,他在看哪儿?
月珑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去,看到自己披着黑发,站在齐膝深的水中,一丝不挂的雪白胴体。
“啊——”她发出一声连自己耳膜都受不了的尖叫,急忙掩住身子往后退,却又忘了脚下的大石是浅水的边缘——
退得太急,一脚踏空,她连挥舞双手都来不及,便重重地往后倒去。
疾鹰连忙伸手拉她,却不抵她到下的拉力,两人一前一后,一同掉进池中,发出巨大的轰鸣。
唔唔……脚够不着地了……唔……她不会游水啊……唔……咕嘟咕嘟……
大量的水挤进她的口鼻,让她不能呼吸。她手脚乱舞,试图抓住点东西,可池中空无一物,连半根水草都没有。上方有一大团阴影,胳膊好像被什么东西箍住了,拉着她往上提。胳膊吃痛,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水承载不住沉重的木质,梳子从她手里滑出,翻滚着向池底沉下去。
她的梳子!那是他送她的梳子!她伸出另一只手向木梳够去,上方的阴影却将她缠得铁紧,不让她向下。
不行啊,那是他送她的梳子,不能丢,不能丢!她奋力挣扎,却始终挣不脱那团阴影的掌握,索性拖着它一起下泅。
要拿回来,一定要拿回来!
愈来愈多的水涌进口鼻,胸腔好像被压空了一般,半口气都吐不出。意识渐渐模糊了,在抓到梳子的霎那,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它握在手心里的踏实感。
抓到了,抓到了!要把它牢牢地抓在手心里,再也不松开!要把它……把他牢牢地抓在手心里,再也……不松开……
第七章?翠竹
月珑的情况并不严重,只是喝了一肚子的水,拉上来后控出胸肺中的积水,很快苏醒过来。
“咳!咳咳!”猛地一阵呛咳,口鼻中喷出的溪水溅了盈葭一脸。她也不管疼痛难受,拿袖子一抹,急急忙忙地唤:“圣女姐姐,快醒醒,快醒醒!”见月珑咳得凶,扶她起来,替她拍背顺气。
月珑猛咳了好一阵,才渐渐缓过气来,睁眼就见盈葭放大的面孔近在眼前,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盈葭?怎么了?这是……咳咳!”
“圣女姐姐,你先莫说话,顺顺气。”盈葭拍她背的手渐渐转为轻抚,“你呀,不听我的劝吧,非得跑溪边去,还是夜里独自一个人。要不是有鸟儿发现你掉在池子里,赶过去救得早,后果就不堪设想了。那水那么深,多可怕呀!”她有些后怕地拍拍自己心口。
“我?掉进池里了?”月珑这才渐渐回想起落水之前的事。原来那声喊救命,是帮她喊的呀。也难怪,小小的赤雀哪能理解在池塘里洗澡的举动,那可是要人命的,当然只可能是失足落水。
“是啊,多亏长老及时赶去……”盈葭的神色突然一黯。
疾鹰!她想起来了,那被她拖进水里的人,是疾鹰!他和她不同,他是赤雀成妖,受不了水的!“他呢?他怎么样了?人在哪里?”
“长老他就在隔壁,族长她们都在呢,圣女姐姐不用担心。”盈葭试图安抚她。
月珑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疾鹰书房的竹榻上,四周墙壁上,满满的各式竹子图挂得有些凌乱。
她的脸色突然一变,盯住面前的盈葭:“你怎么进来的?你看得到墙上的东西吗?”
盈葭有些摸不着头脑:“我?直接就进来了呀。墙上的东西?你是说那些画吗?我也奇怪呢,长老的书房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画……”
月珑的脸顿时化作死灰色!盈葭都进来了,那就说明,结界破了。他没有理由撤去结界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设此结界的人,法力无法继续维持它了……
她从竹榻上跳了起来,赤了脚就往外跑。盈葭连叫她叫不住,只得也跟着跑出去。
卧房就在隔壁,也跑不了几步。室内原本一片寂静,她贸贸然地冲进去,几个人全都朝她看来。
屋里除了床上昏迷不醒的疾鹰,还有族长、族长的侍女、纩玫和盈芙等人。盈芙正在床边为他擦脸,族长则闭目坐于椅上调息,显然是刚刚运过真气疗伤。
月珑径直跑到床边坐下,问盈芙:“他怎么样?要不要紧?”
盈芙答道:“族长已经位长老运功逼去水毒了,现下只是因为比较虚弱才没有醒来,应该没有大碍了。”
没有大碍?没有大碍他会昏迷不醒,会连设在书房里的小小结界都维护不住?月珑看到他双手泛出暗黑的阴气,就如承毓承嗣身上的一般。先前他凭着深厚的修为,抵住了阴气的侵袭,这回法力一受损,才这么会儿功夫,阴毒就上身了。
都是她害的,如果她不去溪里沐浴,如果她不硬把他往水里拖,他不会有事的……
“呀!圣女姐姐,你的手流血了!”盈葭惊恐的呼声和掌心的刺痛换回了她的神志。
是那把木梳,他送她的那把木梳,她为了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