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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像之谜-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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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松;江……松;江……松;……。”

最后,根生已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喊江松的名字,好象只要他不停地喊,江松就不会睡去,就不会死去。

终于,公社卫生院到了,根生一阵高兴,突然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好象一只气球,突然被人戳了一个洞,一下子瘪掉了。他只得把江松放在卫生院大门外的泥地上。

公社卫生院的大门紧闭,门卫老先生喝了二两老酒,这时正睡得口水三尺长。

根生拍门,没有应。再喊,还是没人砰应。根生急了,找到一块石头,砸起门来。“砰,砰,砰,砰,砰……。”没人?根生骂开了,下乡几年,根生好的学了不少,坏的也兼收并蓄,他骂道:“里面的人都死了?你他妈的医院不救人,关门睡大觉!你妈的……。”

终于,门卫被吵醒了,睡眼惺忪地来开了门。“是谁呀?半夜三更的,在这儿……骂人,还砸门,搞……破坏呀!”

“快……;快……救救他!……。”根生没有时间,顾不上跟他理论,急急地央求着。他的手指着门外的地下。

门里的人这才看见门外地下躺着一个人。

江松终于捡到一条命,医生讲,再晚一点,就神仙也难救了。江松得的是败血症。




往事如烟1

列车奔驰。在雨天的傍晚。

车厢里,一对情侣在低低地交谈,有人在看报纸,有人已进入梦乡。

靠窗的一个中年女人,侧坐的背影上写满了孤独。

列车员推着小车在车厢里窄窄的过道上前行,小车轮子发出轻微的“哐哐”的声响。小车上是盒饭。女人转过脸瞟了一眼,心想:哦,是晚饭时分了。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饭呢。奇怪的是肚子一点也不饿。

“不要动来动去的!专心听讲。老师也饿呀。动来动去不是更加饿吗?”

老师讲的是大实话。那年头,人们上街见熟人,朋友碰头聊聊,话题就是吃的。

那年大概上三年级吧,每当第三节课,同学们大多坐不住了,因为肚子在“咕咕”叫。

一个女同学挺了挺背,坐好了。后排有一根手指头戳戳她的背,跟着递过来一小块枣泥糕。

前排的是菊心,后排的是林兰。

林兰只比菊心大半岁,可是就象一个大姐姐一样,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全想到菊心。

女人的脸映在车窗上,这是一张不再年轻的脸,但是还留有小时候的影子,特别是想到这里的她笑了,她微笑的眼睛还是小时候的样子,甜甜的。她是菊心。

“临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是说人性的弱点吗?“富贵不还乡,好比衣锦夜行”。是说人的虚荣心吗?这些都是有一定道理的吧,不然这种说法也不会流传下来。

但是当菊心决定不顾自己当初的誓言,硬着头皮回乡一行的时候,却和这些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既非不怕断肠;也谈不上衣锦还乡,她和富贵两字还隔山隔水,不沾边。

什么叫心血来潮,菊心的此行即是。

今天一早,在小区里散步,一个女人走在她的前面。对面过来一个女人。只听对面的问前面的:“你还认得我吗?”前面的愣了一下,然后大声说:“怎么会不认识!”两人相对大笑。

菊心心里一动,真想马上回乡。看到那些久违的老朋友,也问一声:“你还认得我吗?”然后舒心地大笑。已经多久没有大笑了?菊心记不清了。

故乡在她的心中,早已是一张受了潮的老照片。石街路,木板桥,小竹桥,两岸长着芦苇的小河,窄窄的长街上一间连着一间对面而立的不大的商店,还有一个一个模糊了五官的身影。

严格说来,那里是菊心五岁那年才和外婆搬去住的地方。但是,之后,一直住了二十多年。所以在她心中,那个水乡就是她的故乡。

她沿着河边的小路走到一座小亭,进去坐下。河里开过一只船,马达轰隆作响,水纹一波一波冲着两边的石驳岸。

菊心不由得想起了家乡的划浆小船,撑竹篙的大船,上课时在背后悄悄递东西给她的林兰,象哥哥一样的梅影,酷酷的江松,胖胖的根生,文气的林青……,她摇摇头,象是摇走一些不想记起的东西。她站起身,长呼一口气。心想,外婆该喊我吃早饭了。于是,加快脚步朝家里走去。




往事如烟2

一开门,就听到外婆惶急的喊声:“菊心,菊心!菊心!”

菊心一边问:“外婆,怎么啦?”一边扑进外婆房间。

一般女人最爱的同性是生她的人和她生的人,就是母亲和女儿。但菊心不一样,母亲只是照片上的漂亮女人。她偶而来看小菊心,有时给她带来件新衣服,有时是一盒动物饼干。而外婆则是和女儿小草一样重要的人。

她常对外婆说:“外婆你养我二十年,我要养你一百年。”外婆每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喘着气说:“那我不是成了老妖精了吗?”

外婆房里橱门大开,抽屉拉得老长,床上堆满了衣物,外婆一脸的汗。

菊心心疼了:“外婆,找什么呀,我来找。”

“那个金像,它不见了。”

“外婆,你大概换了地方了。”

“就这么多地方,我都翻过了。”

菊心拉外婆在小沙发上坐下,扯张纸巾帮老外婆擦擦汗,然后再问她:“怎么想起来找它呢?”

“我昨天听说可以在那里买房子报户口,叫什么蓝印户口。我想卖了金像,买个房子,这样我们小草的户口不就好了吗!”


唉!户口,又是户口!那个地方对于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来说,怎么就和圣徒心中的耶路撒冷一样呢?无论走多远,无论过了多少年,还是心向往之。

菊心有点心酸,她眨眨眼睛,声音有点哽,说:“外婆,我们不去了,这里不也挺好的。你不是说过,人生无处不青山吗?”

外婆有点急了,声音有点高:“我在哪里都无所谓,是小草!她喜欢那里。还有你!上次回来一张失魂落魄的脸,不要以为外婆老眼昏花看不见。”

失魂落魄,何止啊!

一路风尘一路汗水,外加一路的忐忑不安,为的就是让小草的户口迁回她们的原籍。

那年,菊心刚知道知青可以迁一个子女的户口回故乡,她就连夜乘车赶赴阔别多年的家乡。但是,当她站在林兰面前,就从林兰的眼睛里看出了事情的结果。但为了女儿菊心还是硬着头皮央求她——她的童年好友,她的小姑子。

菊心抿抿干枯的嘴唇,有点困难地说:“林兰,不管怎么说,小草是你的亲侄女啊!你要是一定不同意她的户口迁回来,我回去怎么跟她说?”

林兰面无表情地说:“随便你怎么说。无所谓。”

菊心听了这话,觉得背上有一股冷气冒上脖颈。迟疑了一下,还是碍口地作最后的努力:“你要是觉得……房子,我们可以去公证,我们只是把小草的户口迁进来,人还在北方读书,等到考上大学就住校,真的,不会来住的,只是迁一下,更不会要房产的。好吗?”

菊心自顾自一路讲下去,中间停顿都不敢有,也不顾林兰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林兰板着脸听,听完不发一言。




往事如烟3

林兰不响,菊心没法,想站起来走了。走到门口,忍不住又说了一句:“看在林青的面上,可以吗?”

话音刚落,只见林兰圆睁双眼,腾地站起来,一字一字地说:“林青!还好意思说林青,要不是你这个女人,我哥哥怎么会死?”

“你哥的死,最伤心的是我啊,我也想不到会出这样的事!”

听菊心说林青的死,她是最伤心的人,林兰嗤之以鼻:“不对,你不伤心,我哥才死了不到两年,你就又嫁人了,你伤心?”说这话时,林兰的眼睛里象是有火在喷。

听林兰这样说,菊心再也忍不住眼泪,她哭着说:“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我发誓再也不要看见你!”

“我也是,再也不要看见你!你给我滚!滚呀!”林兰用右手的食指指着门口。

菊心跨出那个门,饿着肚子,汪着满眶眼泪水。直奔火车站。

面对强装笑脸的菊心,外婆什么也没问,只是说:“回来了,累了,吃饭了吗?早点睡。”

菊心告诉外婆:“回去看了一下,觉得还是我们这里好,那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小草的户口就算了。”

外婆说:“我们这里真是蛮好的。”

几年过去了,一直以来,菊心以为骗过了外婆,其实是外婆骗过了她。

外婆不但和自己一样一直惦记记着小草的户口这件事,而且一直在默默地想办法。真难为了年老的外婆了。耄耋之年的外婆,居然还知道什么蓝印户口!

菊心搂住外婆瘦瘦的肩膀,心中拥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心绪。

菊心咬咬嘴唇,象是把万般悲苦都吞下了肚子里。然后她一边帮外婆把床上的衣物放进橱里去,把小零小碎拾进抽屉里,一边安慰外婆:“不要急,不会丢的,又没有小偷来过。”

突然,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愣住了。她看着外婆,外婆也看着她。

忽然,祖孙俩异口同声:“孔程!”

孔程是菊心的后老公,他已经成了一个赌徒,有什么事是他这种人做不出来的呢?但是不管怎样,偷外婆的东西,倒是不曾有过的。

“不要多想了,快点打电话到他单位去问问,到底去哪里出差。”还是外婆先镇静下来。

打完电话,菊心的头就懵了。原来孔程单位根本就没有让他出差,他是请事假走的。事情已经很明了了,一定是赌徒偷了金像。但他到哪里去了呢?祖孙俩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悲伤。

菊心伤心的是,多怪自已不长眼睛,找了这样的一个丈夫,对不起女儿,对不起自已,更对不起年老的外婆,害她失去了珍藏多年的宝物,同时也残酷地粉碎了老人帮后代达成心愿的希望。

而外婆伤心的不光是失去她的宝物,最主要的是她从中看出了她的比宝物贵重一万倍的宝贝——她的外孙女和曾外孙女,她们的可怜的命运趋势。上次那条路不通,难不成此路又不通?

菊心决定回去一趟,为什么?说不清,就是觉得想去那里。外婆居然也不反对。

列车在向着故乡飞驰,故乡越来越近了。

真的是近乡情更怯,此刻的菊心,心中没有喜悦,没有期盼,也没有温情,有的只是莫名的胆怯,甚至是惶恐。

菊心尽量不去想此行将遭遇什么。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先去哪里?去找谁?说什么?去求人,借钱买房子?还是不顾誓言,再去找林兰居理力争?又想起该死的赌鬼丈夫,真是比没有还不好。

望着车窗外排排后退的树影,菊心心中生出丝丝悔意。




失魂落魄1

两天前

一座居民楼的最高一层,最东头的一套房子里,两间房间打通,摆了九张麻将桌子。靠壁的一张小桌上,摆了一台微波炉,旁边是几只饭盒。房主人提供场所,抽头。这是个半秘密的赌博场所。楼组长、居委会的人都知道,只是警方不知道而已。只有一大间房子,充其量只能称其为麻将室,可是麻友们喜欢这个地方。他们美其名曰:麻将馆。

混浊的空气中,有烟味、有汗味、还有说不出来名堂的暧昧的气味,令人窒息。但是,张张桌子满坐,这些或兴奋,或沮丧的人好象集体患了重感冒,对此充鼻不闻。

他们有的已经几天不睡,充血的眼睛是由于缺乏睡眠,也是因为输得红了眼。有的已经几顿没有好好吃饭,兴奋得忘了胃已经在推空磨,带来的饭盒里的饭菜早已变了味。

没有人说话,只有“哗、哗、哗……。”的洗牌声此起彼落。

突然一声:“他妈的!怎么搞的?”惊叫出声的人沮丧地低下了头。他又输了。

麻将要赢牌,运气与技巧各占一半。

这个又输了的人名叫孔程。,几个月前,他踏进这门时,什么也不懂,没有人愿意浪费时间培训他,赢了的还想赢,输了的想翻本。他只能看,只能听,自以为懂了,就匆促上阵。开头居然赢了几十块钱。接下来,就一直输。偶而赢也只是赢小钱;而常常输,一输就是大钱。这样的送钱户头,技巧当然谈不上。运气呢,此玩意儿喜欢扎堆,要不,民间为什么会说双喜临门呢?敢情,运气也怕寂寞,不是独行侠。这个孔程,在家得罪了老婆,在单位冲撞了领导,真正是情场、职场双失意,灰头土脸。此时的孔程,哪怕运气遇到他,也会绕道而行。

“孔程,大呼小叫的,好意思吗!”好心的麻友提醒他。

“胜败乃兵家常事。别大惊小怪的。”又有人这样说他。

孔程一声不响。他口袋里已是空空的了。他正在考虑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哗、哗、哗……。”洗牌声刺激着输家的神经,也兴奋着赢家的神经。

“嗨!孔程,你愣着干什么?”

孔程还在发呆。

为人、做事想成功,必须学会藏拙。藏拙不等于假装聪明。假装聪明是为了露脸;而藏拙是为了不受伤害。假如我们去古玩店,却对什么是和田美玉,什么是昆仑美玉,什么是古玉,什么是仿玉制品一窍不通,这时候只能藏拙了,尽量少讲,争取不讲。千万不能露出我们什么也不懂。目的不是别的,是为了不让人宰。

发呆也是一种拙。发呆那是一种表演,是一种拙劣的表演。千万不能当众发呆,想发呆,回家去发。

孔程输了,应当装得若无其事,这也是藏拙的一招。他惊慌失措,呆若木鸡,把他的劣势的一面撕开来给人看,首先就在气势上输给了人,气势输了,接下来的事,就江河日下了。

几张桌子的人都朝他看,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孔程,不要泄气,再来。下一把运气就来了。”下家给他打气。

“不来了。”孔程站起身来,拉开椅子,想走。




失魂落魄2

见孔程想走,对面的麻友嘲笑他:“想给老婆放洗澡水去?”

“至于吗?”孔程嘴硬地回答。他又坐了下来。

“谁不知道你是模范丈夫马大嫂,买、汰、烧一把手。”说完还跟另外一个人说:“你知道吗?孔程的老婆很漂亮,孔程见她老婆一贴药耶。”对面的还不放过他。

孔程假装没听见。

“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我听说她老婆是二婚,还有个拖油瓶,他怎么就那么爱涅。”旁边一张麻将桌上的一个人转过身来和他背后的一个人窃窃私语。

那人说:“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大多是色鬼,只要看到漂亮女人就象蜜蜂看到了鲜花,管它这朵鲜花有没有别的蜜蜂叮过。”

这人不愿意听了,他说:“你在谈体会哪,真想不到,你的口味跟孔程有得一拼。”

“难道你不是,你敢说你不是?”

谁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男人其实也能演一出戏的,兴许还是大戏呢。这不,孔程听说这话,本来就输得很恼火,前面,他也已经有所忍耐,但是什么二婚、拖油瓶、色鬼这些话,是他最不能忍的。借音就跳了起来,大声说:“你再说一遍!”

“我又没说错!”这人也是个不省事的。而且今天也是个输家,心里同样有一把火。

孔程再不搭腔,冲上去就给了那人一拳,那人身体一让,就势把孔程一拉,另一只手一挥,把孔程的眼镜打掉了。这下,孔程气疯了,扑上去象是要拼命一样。大家怕事情闹大,招来警察,赶紧劝开。

孔程失了钱财,又丢了面子,还牺牲了一块眼镜片,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行!我得找回面子,最起码要把输掉的钱赢回来。想到这里,被人劝坐在旁边休息的孔程说了句“你们等着,我一会儿再来。”就立起身,出去了。

人说“妻贤夫祸少”,这话多半是男人想出来的。实在有点帮男人推卸责任的意思在里面。不过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菊心耐心地跟孔程沟通一下,多关心他,打开他的心结,那么,他也许就不会迷上了麻将桌,而且,从消遣消遣,到小来来,再到大赌大输。

孔程已经无钱可赌了。怎么办?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果,他今天不回麻将馆的话,那些麻友,他以后永远也不敢见他们的面了。他有些后悔刚才一气之下说出去的大话。现在要到那里去找钱呢?孔程一点头绪也没有。

孔程漫无目的地走着,不觉已走到家门口。

打开房门,发现屋里静悄悄地。他想起来,今天是周末,菊心肯定带小草去练琴了。可是,外婆呢?咦?外婆的房门开着,人也不在。

人说妓女无情,赌棍无义。此时的孔程,已被自己和赌友联手逼成了一个赌棍,别说一个义字,就连孝字也一起丢到爪洼国去了。菊心的外婆,自从和他们同住以来,一直把他当亲孙子一样的对待。可是,现在的孔程,却打起了外婆的主意。




失魂落魄3

关于外婆,孔程对其知之甚少。那年,他们刚结婚,外婆来参加婚礼。之前,菊心就和他商量:“孔程,我外婆如果愿意和我们同住,你认为怎样?”

他回答:“那当然好。你不是说小草也最喜欢她太外婆吗。再说了,我还从来没有叫过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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