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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爱离开的999天-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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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下了表,已经快六点了。不过今天是周五,爸妈向来有应酬,应该不会那么早回家。
我习惯性地看了眼易笙家紧闭的大门,然后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却意外地发现家门没有锁:“爸,是你回来了么……啊!”
我无法不错愕。
我们家一向空荡荡的客厅,此刻竟座无虚席。
别说我莫名有了空暇时间的爸妈,居然连近几年很少见到的易笙父母也在,甚至还在和我冷战中的易笙,此刻也低着脑袋,安静坐在他母亲身边,肩上还背着书包,应该是刚回家就被拖来的。
这是做啥啊?
我一阵忐忑,心想不会是咱两翻脸的事儿曝光了吧?不过这都多久了,至于搞那么大阵势么?
“郝郝,很久不见了。”最先开口的是易笙的父亲,话语中有着惯有的温和和关爱。
他的中国腔一向都很标准,光听声音完全听不出他是个百分百的洋人,传说中他有八分之一的中国血统,但在外表上却完全看不出来。
“叔叔好。”我随意地点了点头,还是不知道现在这儿唱得是哪一出戏,只是无法不安——即便是神经和水管一样粗的我,也能感觉出室内诡异的气氛。
我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美艳的脸上是少见的复杂。
我很诧异。我妈一向要风就是雨,风光无限,何曾有过这样的凝重?且我母亲做人颇有原则,公事绝不带回家。所以不管在外头受了什么气,都会拐着弯发泄情绪,不是下馆子大吃大喝,就是发挥女人的购物狂本,绝不会迁怒到家人。
年少无知的岁月里,我还曾每天期待她在外头倒霉,然后我可以跟着有吃油喝,有漂亮新衣服好看的文具还能有可以看上几年的参考书课外书。
现在这是怎么了?我皱着眉,用眼神询问我妈,她却回避了我的目光:“郝郝,到妈妈这边来。”
我看了看我爸,他和易笙一样低着头,放在膝上交握的手却紧得爆了青筋。
我看着有些心惊,把手覆上他的,问:“爸,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只觉身前一阵冲力,撞得我直接往后倒去。
等反应过来时,就是“砰”得一声重响。
我重重地跌在了地上,手肘猛然传来一股刺痛,痛得整片肌肉都发了麻。
他的举动似乎震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室内一片寂静。
我抿着唇抬起头时,正巧撞上了易笙难掩错愕诧异的脸。一股难以形容的委屈感猛得窜了上来,我一个忍不住,差点当场哭了出来:“爸……”
我隐忍的叫唤让正巧在我身边的易笙爸爸率先反应过来,他忙将我扶站起来,还轻轻帮我拍了拍。
我心里却更委屈了,咋别人的爹都比我爸好呢?他平时不是很疼我么!
我妈紧张地跑到我身边,心疼地拉着我上上下下地打量,视线最后落在我鲜血直冒的手肘上。
她转过头冲我爸彪悍无比地吼了过去:“郝国强!你出息的!你拿自己的孩子撒什么气!”
“轰“得一声,我爸一拳擂在了茶几上,倏然站起来,面目狰狞地逼了过来,声量远比我妈还大:“我出息?我还能拿什么出息?我老婆都给我戴绿帽子了!我TMD根本就是个乌龟王八!”
“你有什么不满就对我来啊!你对着孩子算什么?啊?”
“好啊!我就冲着你来!这些年我对你不好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有过对不起你的地方么?打你了?限制你了?你要风要雨的性子,我不都惯着了?啊?”
“感情和这些没关系!爱情没了就是没了,和你惯不惯着根本没关系……”
……

我看傻了眼!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怎么了?
我爸一向把我妈当宝,说话从来细声细语,宁可迁怒地吼我,也舍不得跟我妈大小声一句。曾经我还不平地抗议,却只换得他们亲昵宠爱的微笑。
可现在,他却用我从未见过的粗暴,和我妈越来越尖锐的声音吵成了一片……
这是怎么了?这都怎么了?我像被什么冻结在原地般,连逃避都不能。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反应,又能怎么反应。我只是傻傻地看着她们,嘴唇不停地蠕动,全身冷得发颤,逼出口的话反反复复都是一句无力的:“爸,妈……”
半抱着我的易笙父亲像是无奈地长叹了口气,又摸了摸我的头。
我惶惶地转头,却发现易笙的母亲目光冰冷无比,嘴角勾着一抹冷笑,仿佛一条闪着杀意的冰蛇,可怕至极。
我打了个颤,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撞上了易笙的肩。
他淡淡瞥了我一眼,便转过脸去,眸中瞬间闪过我仓惶的表情。
我拉了拉他的袖子,却被一把甩了开去。
又是一个趔趄,我站不住脚,无力地跌坐在地。
我再站不起来,怎么也站不起来。
气温一下就降至冰点。
我冷得不停哆嗦,只觉得自己好像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能看见他们,他们却看不见我。
所以即便我呐喊,我嘶吼,我即便做尽一切,也得不到半分注意力。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塞着一个碗大的鸡蛋,堵得严严实实……
我只能看着我纯白的世界,刷拉一下,撕裂。

岁月是朵两生花

3.
时间究竟是怎么走过的,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们的争吵,结束在一个巴掌下。
“啪”得一声后,偌大的客厅里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我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又仓惶地看着被打偏了脸的女人,仿佛那个被打的人,是他。
我妈更是错愕地回过头,捂着自己迅速肿起来的脸。
四目相对,彼此眼里都是难以置信。
我爸的手似乎都在颤抖,我却只是木然地看着他们,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然后,我听到我妈的声音,带着一点点薄弱的哭音:“……罢了,罢了,就当是我欠你的吧。”
没有人回答。
室内仿佛还残留着刚才争斗时的余韵。
直到易笙的开了口,不很响,却如雷鸣般炸在我的耳畔:“满足了么?满足了就快点谈正事,要离快点离,不就是男盗女娼那么点事儿么,还瞎折腾个什么劲儿!”
“文森!”易笙父亲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
“拜托,做都敢做了,现在也没外人,有必要这样么?”易笙耸了耸肩,架势像足了三教九流的小流氓。
不知道是默认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易笙的父亲没有反驳。
这时,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的易笙母亲终于开了口。她的声音很是清冷,回荡在室内,更显幽怨:“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离婚的。”
“然后守着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的男人和一个清冷的家一辈子?妈,你真伟大。”又是易笙。
他笑笑,眼神却冰得仿佛来自地狱,“大家都不好过的话,你就好过了?你要用所剩不多的青春和他们搏耐性?可就算他们最后真的没在一起,你觉得这个过错,爸爸会算在谁头上?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你想上法院告他,他真的败诉了,也就是赔钱了结的事。
“可妈你接下来要面对的,却是妇联的三姑六婆,无非是劝你想开,勉强没幸福这样的P话!全世界都知道你们不和,全世界都知道他不要你了。
“而他,随时都可以回英国避风头,可以永远把你拒之门,甚至可以一开始就用绝不回头的态度换取分居证,只要再熬上两年,他就能让你一无所有,连一分钱都拿不到——妈妈,你别忘了,那时候我可就超过十八了!”
易笙的母亲错愕地看着一脸讥讽的儿子,握着拳头,全身绷紧,像在极力地压抑着什么。
易笙渐渐缓和了脸色,蹲下身子,低声央求着:“妈,一旦撕破了脸,吃亏的人只会是你。离了吧,这样的男人你还眷恋什么?”
他的声音仿佛从世界另一边飘来,带着异样的隐忍,很深、很深的痛,“求你了,妈,不要再这样痛苦下去了……至少现在离婚,爸还会给出可观的赡养费,而我的监护权……我会跟律师说,我只愿意跟你。”
□迭起,真真的跌宕起伏。
可应该身在戏里的我却像极了无关的看客,无声的,麻木的看着半跪着的易笙,仿佛他正在扮演一个什么人,演得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易笙的妈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惨白了一张美丽的脸,浑身颤抖。
易笙抱着她,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就那样用力地抱着:“妈,以色侍人对一个快40的女人来说又得几年?既然爸爸出轨过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他毕竟才40,有的是年轻女人愿意抢……”
易笙说了很多,每句话都刻薄无比,却终是起了效果。
很久之后,他妈终于还是点了头。
然后,他们就赡养费和抚养权等问题进行了讨论,气氛不算好,倒也平和。
我爸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只是一根接着一根不停地抽烟。
我妈一如既往地掌控大局,而易笙的父亲则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不住地给她无声的支持。
我自始自终都坐在那个角落,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直到散场,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从头到尾,我都像个无足轻重的笑话。
我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因为,我竟找不到流泪的理由。
发生了什么事?这算什么事?眼前的这一切真的和我有关吗?
我到底是谁,又是谁的谁?
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只是,在听到我母亲在最后颇具领导气势地总结说:“不管怎样,易笙,郝郝,我希望你们能明白,我们是爱你们的。这一点,不会因为我们的婚姻改变而改变”时,我再止不住地笑了起来,从最初低低的笑,变成疯狂的大笑:“呵呵……哈,哈哈哈……”
这是爱?这就是所谓的爱?
我猖狂的笑着,眼泪却如雨而下。
泪眼朦胧中,我又看到了易笙复杂至极的表情:原来,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了。
这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盛宴。
误入局的笨蛋,至始至终,就只有我一个而已。
真像个傻瓜。
*
我把自己锁在房里,任谁来敲门也不理。
我妈请锁匠开了门,我直接扔了一把椅子过去,差点砸到了人。
锁匠骂骂咧咧,我妈不住地道歉,我却讥笑地看着他们。
她见我没什么事,就放我一个人在房里进行所谓的“冷静”。
我根本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去的,我没有看书,没有做作业,甚至没有写日记。
我第一次坐上了自己的写字台,贴着掌心将额头顶在了玻璃窗上,满眼茫然地看着天空慢慢由黑变白,再看着太阳从东到西,月亮升起,星星落下,等着时间随着滴答做响的闹钟徐徐流逝。
等到第三次日头东升,我动了动手指,才发现全身僵得快要不会动。
我几乎是跌下写字台的,手肘因为撞到椅背,未能愈合完全的伤疤,再一次抽开了伤口。
我低头看了眼泊泊流出的血,就甩开手进了盥洗室。
镜子印出一张苍白的脸,尽是与年龄不符的无尽憔悴。
陌生的自己。
可是,我熟悉的又是什么?
我那位红杏出墙还搞上了好友的妈妈?自以为很了解的青梅竹马?
所有的一切,本就是陌生的。
只是我现在才知道。
我背起了书包,慢慢地踱向学校。
夏天还没有走远,天亮得很早。我走在路上,一直努力仰着头。
听说,这样,眼泪不会掉下来。
可我望着那天、那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眼睛干涩得发疼。
这才知道,原来,可以掉下来的泪早已经没有了……

岁月是朵两生花

4.
信仰是什么?
我看着拿到手上的作文题目,冷笑。
我用最华丽的辞藻,尽可能诙谐的语调,写了一篇相信老师们定会喜欢的论证文。
我说信仰可以是动力,鞭策自己做认知中不可能的事情;我说信仰可以是骗局,让自己自欺欺人逃避世事;我说信仰可以是教义,引导人们弃恶从善。
我说了很多、很多,说到最后连自己都开始恍然大悟:哦,原来信仰是可以任人揉捏的橡皮泥。
我看着写满了虚伪想法的卷子,几乎笑出声来。
我根本没有任何信仰,我所有的相信都已经腐烂在街角的垃圾桶里。
我用一把火,烧了我所有的日记。
那天,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徐徐燃起的火焰,带着缕缕白烟,烧掉了我宛如骗局般十六年。
*
日子一样的过。
他们好像在和时间竞争,不过月余就办好了离婚。
我想跟我爸,可他离开家的时候,却再一次狠狠地甩开了我,并用和我几乎一样的眉眼,像看着仇人般地看着我,咆哮着:“滚!谁知道你是谁的野种!”
我跌得比上次还惨,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同,额头还磕到了沙发角,痛得几乎失了声。
好容易才收拾好的行李撒得满地都是。
可是这一次,我没有哭。
我只是抬头看了他紧绷的侧脸一眼,就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自己站了起来,并背过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听着大门“砰”得合起的声音,捏着虎口不断地告诉自己:郝郝,不要恨他,不能怪他。我应该要体谅他,他是我的爸爸啊!
我的手被自己扭得很红、很痛,可即使如此,还是压不过我心中不断涌起的窒息和疼痛:是啊,我应该体谅他,应该原谅他。
那么……谁来体谅我呢?我是他的女儿不是么?
我根本不是当圣人的材料。
我很自私。
我只能恨。
**
我再没和我妈说过哪怕一句话。
我五点出门,在学校一直呆到晚上十点,值班室的警卫来赶人,才慢吞吞地背着书包回家。
我很少睡觉,也不怎么吃东西。
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我很快预习完了整个学期的课,只能不停地翻阅比赛的考题。
在非活动不可的时候,我就绕着操场不停滴跑圈,一圈又一圈,直到累得全身都动弹不得,才仰面躺在草地上看蓝天,看白云朵朵飘。
老班被我的勤奋感动,又担心我压力太大,三天两头请我上办公室喝茶吃点心。
那个时候,我总是狼吞虎咽,吃得凶狠。
同学们都在私下传我偷偷爱了又失恋,认为我被刺激得厉害所以发了疯。
流言穿得比什么都快,曾给我写过数封情书又被我一连婉拒三次甚至懒得搭理的隔壁班男生,又在班级的邮箱上给我放上了一封信,上面只有七个字。他说:“郝郝,请你好好的。”
这封信,我看了整整一节自习课。
我发了很久的呆,回过身后来,我慎重无比地把它夹紧了笔记本。
我打碎了存钱罐,跑到百货大楼买了一个比想象中便宜一些的耐克护腕,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做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手工礼物盒。
我在盒子下方贴上一张纸,勾了几条简单的花边,端端正正地写上他的班级、姓名,及简简单单的一个“谢谢”。
没有署名。
第二天打扫卫生的时候,我躲在转角看着一个女生把盒子递给正和朋友打闹的他。
他满脸狐疑,左右拨弄着盒子,直到看到那张写着谢谢的贴纸。他怔忡的表情让我看着有些想笑,可当我看到他偷偷撇开的脸上,双颊微微发红的时候,我又开始想哭了。
我走到池塘边,抱着膝盖,看着水面上倒映出的自己,难以置信的瘦。
我没脸面对那张纯真的男孩,我没有理由的害怕他会知道,其实上一秒,我还期待那七个字,来自于易笙……
我真是个混蛋。
**
放学时,那男孩一直偷偷地等在教室门口,还自以为藏得很隐蔽。
我发现他身边没有其他起哄的朋友,看来是保守了秘密,真是个好人。我该把名字让给他。
我背着书包路过他时,他紧张地绷紧了身体,嘴巴张了张,愣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看到他烧红的耳朵,不知怎的,心下突然一软。
我听到自己说:“下个礼拜六是我生日,不嫌弃的话,一起出去走走吧。”
他愕然地站在原地,我却当下就转身离开。
远远的,我还能听到他的欢呼,和一声隔得很远也清晰无比的——“我一定去!”
我停了停脚步,然后,更快地往家走去。
我不知道自己脸上带着怎样的表情,我只看到了前面拐角处,面无表情的易笙。
我们没有错身,因为路在两旁,注定了我们背道而行。

岁月是朵两生花

5.
如果人生就像一辆BUS,那生命实在太过拥挤。
我生不逢时,难得次生日就碰巧遇上了百大店庆。商家打着买500送300的招牌,闹得周边人山人海、拥堵不堪。
通往那儿的公交车也塞得好像沙丁鱼罐头,常常前门都挤得打不开了,下面的人却还在惦记着后门那儿似乎还能挨一个人上。
我和秦安也就是给我写纸条的那个隔壁班男生,在第三次败于彪悍的大妈大叔后,终于选择面对现实,上了前往湖畔公园的公交车,打算到那里看看花喂喂鱼,顺便培养培养情操。
更重要的是,从湖畔公园的后门前往百大附近的美食街,只要走上十五分钟就能到。
曲线救国居然没被列进36计,真是前人的损失。
虽然湖畔公园的风景一如既往叫人只想加快脚步,但美食街的点心还是让人食指大动。秦云和他之前表现的一样纯朴,显然不是什么恋爱高手,很笨拙,但他非常努力地想要体贴,精神相当可嘉。
可我宁愿他随意点儿,我并不想和他进一步发展些什么。
我觉得自己有点儿后悔了。
拨弄着碗里的灌汤包,我低着头不肯说话。
他正和小龙虾勇猛奋战,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失神。可嘴巴一张,却是十足的了然,了然得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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