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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一阵木樨花-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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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篱一边听,一边分析家树说的这些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时候天边一个闪雷,她不期然被吓了一跳,就见乌云密布,雷雨说下就下。家树把她塞进车里,还不忘嘱咐“一定记住我说的话,一定一定!”东篱看他整个人都在雨中,心里明明酸涩不忍,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便对着家树大喊“我记着了!”



正文 47呼吸相容



这雨整整下了一晚,伴着惊雷,要多凶猛就有多凶猛。东篱上楼前听阿姨和薛院长谈起徐林的事,听说白日里下葬的时候徐林妈妈几次晕了过去,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是平日里颇为瞧不上他们的人也不由替他们难过。

阿姨叹气“徐家的那个孩子,这两年不是混的挺好?突然地就这么没了,哎!临死前遭的那些罪啊!整个身体从喉咙到五脏六腑,从里头烧了个干干净净!你说他没事喝度数那么高的酒,喝完还抽烟,他能不烧吗?这不是自找的吗?”

阿姨扼腕叹息,薛院长一直不说话,半晌冷笑一声“年轻人,多行不义必自毙!”

第二天天气反而不错,只是晌午过后,又热了起来。一早地,那几个人就不停地打电话,要带东篱去新开的KTV唱歌。东篱也不愿扫大家的兴,但是想起家树的话便推拒了他们。

最后一次,传奇在那边幸灾乐祸的“东东,你完了!聿哥儿亲自回去逮你去了!”他刚说完,东篱就听到外边停车的声音,伸头往外一看,果然是瘟神大人。

瘟神新剪了头发,一张脸越发的清越,用文隽的话说,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他一向没什么耐性,三步两步就跑上来,直接推门而入,连门都没敲。因为天太热,东篱只穿了一件短薄的吊带,下面的热裤也只到腿根而已,她本来是要画画,刚把昨晚泡上的胶拿出来,脚下的画框,亚麻布,染料铺了一地,看到文聿时正急着从一片狼籍中跳出去找衣服,谁知他动作那么快,又没礼貌,连门也不敲。

只见文聿反应激烈地吐出一个字儿“靠!”说着从近手边抄起一件T恤扔给她“快穿上!我还不想长鸡眼!”东篱虽然也瞪了他一眼,但还是乖乖地穿上。谁知瘟神忒的好手气,那件衣服还是美术学院搞活动时薛院长带回来的,又肥又大,关键,关键它还露肩儿,套下去直盖住了短裤,老远一望,一眼便只瞧见陶东篱那两条光溜溜的又细又直的长腿,那叫一个香艳啊!文聿歪着头,左右端详,得出一个结论“得,还不跟不穿呢!”

“咳!”他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再去换一件,赶紧的,就等你呢!”

东篱的一张脸绯红潋滟,便假装低着头去订画布,“我都说了我不去了……”她右手没劲儿,左手又不熟练,越显得荒乱。文聿看不过眼,拍拍她肩膀,跟赶小狗似的示意她闪开。

东篱诧异“你知道怎么个钉法吗?”

“切!”文聿不屑“这点小事还难得到我?不就是顺着十字走?我以前经常帮家树……”

说完他一默,拿着钉枪敲了敲画框,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钉下去。

“好了,弄完了!”他直起身来,还夸了自己一句“perfect!”东篱敲了敲画布,蹬蹬的,确实够perfect。她转身去搅拌乳胶,右手贴在桶壁上弄了一手,便换左手端着,想去把右手冲干净。谁知文聿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走不走啊,你这个牌也耍的太大了吧?”

东篱赶紧甩开他“这胶很粘的!”

文聿一愣,立马又像个无赖似的把她的右手抓回来紧紧攥住“那又怎么样?”且越攥越紧,那样子像是恨不得把她的右手嵌进他的左手一样。东篱被他捏的有些疼,急着去掰他的手。文聿越发的用力地捏紧了她,另一只手一伸,轻巧地就环住了她的腰,摁在门侧的墙壁上。

“你倒是推啊。”

他此刻的神色不是一般的可恶,东篱气急,抬膝便往要命的地方顶,文聿睁大双眼“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他一把抱住她的小腿,这下两条腿都使了力,狠狠地把她压回墙上。

光滑的实木地板上,是东篱的一只莹白娇小的脚,文聿低头一看,便连脚趾头都是可人的粉嫩,鼻息间尽是女孩子带点奶味的体香。他忽然觉得恍惚,仿佛又回到那个夜晚。那时候窗外的月光又白又亮,他贴着她,仿佛窒息般的甜蜜……

东篱只觉得身边的人*渐重,忽然就有冰凉的触感贴在她的颈间,锁骨处,半露的肩头,便都是他的味道。她紧张极了,低声斥咤“欧阳文聿!”

文聿却恍若未闻一般,吻渐渐上移,他亲吻她下巴的弧度,嘴里喃喃的“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没一点印象了吗?”

东篱急的快哭了,可是全身却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他们手心交握,身体间严丝合缝,说话间他的*已经贴了上来。这时候门外脚步渐近,东篱听出是阿姨的声音,接下来果然听到了敲门声。东篱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发狠似的对着他咬下去。

“啊!”文聿捂住自己的嘴角,迷茫地看着她。敲门声还在继续,他茫然地看了一眼房门,接下来整张脸都红了,低着头,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

“诶?东篱,你在啊!”阿姨说着就要推门。东篱整个身体扑上去压住房门“阿……阿姨,我换衣服呢!”

阿姨哈哈大笑“怕什么,你有的我都有!”

“阿姨找我……有什么事吗?”东篱故作镇定地问。

“哦,没事!”阿姨笑笑“就是想问你晚饭想吃什么。”

“哦,随便,您……您看着做好了!”她恨不得立马把阿姨打发走,至于眼前这个……这个轻薄之徒,更是恨不得一霎间让他灰飞烟灭。

“又是随便,随便可不好做啊……”阿姨叹息着下楼了。一时间又静了下来,整个房间便只剩了两人的呼吸声。文聿仔细听着,竟分不出哪一个是东篱,哪一个又是他自己?呼吸相融是那么的容易,只要你喜欢着一个人,便会时刻都想把她放到自己的心里,放到自己的身体里,和她血肉相交;便会追逐着她的呼吸,深深浅浅都跟着她的节奏,如果这样,是不是他们的心跳就会一致?是不是她也会像他此刻这样——心如擂鼓?



正文 48青春永不悔,富贵到白头



东篱推了他一下,站到一边。她的右手和他的左手依旧握在一起,她挣了一下,果然粘的紧紧的。

“我看,还是赶紧洗一下吧。”她也不看他,问了一句算是征求了他的意见,便拉着他往浴室走。这次文聿老实地跟着她,任她把两人黏在一起的手放在水龙头下清洗。天气太热,浴室狭小更显得闷热,东篱用力地搓着粘合的皮肉,热得满身是汗。文聿看她的样子,忽然间便觉得心灰意冷,“你就那么不愿意和我呆在一起?”

东篱并不答话。

“连一秒钟都受不了?”他又问了一句,接着自嘲似的笑了一声“我忘了,你一向和别人不一样……算了!”他后退一步,正对着东篱“我也不是那么没脸没皮的人,死乞白赖地非得粘着你。今天的事算我不对,你就当……就当被什么东西咬了!我以后,一定离你远远的!”他说完后就从一边的书桌上拿起削铅笔的刀子,东篱惊呼“那不干净的!”

“伤不到你。”他低着头,对着自己的皮肉痛下杀手,很多地方割过之后就有血尖儿冒出,直把东篱看的胆战心惊。

“文聿……”

“好了。”他表情淡漠,仿若手上那些伤口不存在一般“我说话算话,你也一定不要后悔!”他说完便推门走了出去,东篱只听见“咚咚”的下楼声,车声,一会儿便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这才像个傻瓜似的瘫坐的地板上,心里惶惶的,脑袋里混沌一片终是理不出个头绪。

这两天东篱一直在家画画,本就有家树的叮嘱在先,又加上欧阳文聿这一出,她还不把自己死死地藏起来?

等那画上第三遍胶的时候,家树回家了。

薛院长不在,他先上楼,见东篱的房门开着,敲敲门便径直走了进来。

东篱讶异“你怎么回来了?”说着望了望门外。

家树笑笑,蹲在画布前,拿过她手上的刮刀,一边刮一边说“我回来拿点东西。”

“哦。”

“你这是要画什么?”家树看了一眼那边的底稿,花团锦簇的牡丹,可真不像陶东篱一贯的风格。

“富贵到白头。”东篱笑笑问他“很富贵吧?”

“不俗气。”家树答她。

东篱“扑哧”一下笑了“原来总喜欢雅致一些的,上色的时候也故意把颜色调暗,现在反而喜欢这样的,看着热闹。”

家树“恩”了一声,问她“是要送给谁吗?”

东篱讶异地看着他“你又怎么知道?”

家树但笑不语“我觉得前边加上一句,正好能凑成一对儿。”

“什么?”东篱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家树什么时候还成一诗人了。

“青春永不悔。”家树看她“青春永不悔,富贵到白头。”

东篱一愣,喃喃地念着那一句“青春永不悔,青春永不悔……”

谁的青春永不后悔?谁又和谁富贵白头?

她恍惚地看着家树,想起他深埋在地底的那一个愿望,那上面写了什么?是和她一样最平淡俗气的“一生平安”吗?

“东篱?东篱?”家树见她失魂的样子,便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的电话响了。”

东篱“哦”了一声,终于反应过来。接过电话来一听,原来是齐望。

“东篱啊,你那晚上为什么不来啊?”她言语间不无失望,感叹了一阵便开始八卦“蔡宁也来了,我最烦她了,假正经!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讨厌死了!哎……”只听她贼兮兮地声音“我问你哦,为什么瘟神去了你家一趟,回来后手也破了,嘴也破了?你们……”她还没说完,东篱便神经过敏似的捂住听筒,心虚似的看了眼家树,确定他没听到才假装若无其事地回答她“我怎么知道,或许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吧。”

“哎!他也这么说的啊!”

“是吗?”

“他说是被狗咬的……”

东篱一听,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他这张嘴也忒毒了吧!

“我还不知道原来他还有这样的爱好呢!”她冷笑了一声,齐望哆嗦了一下“他跟狗有仇,又不是跟你有仇,你别笑得这么恐怖好不好?”

家树见她一时不得闲,便对着她打了个招呼要下楼。东篱连忙摆摆手,对着那边的齐望说  “我还有事,先挂了好不好?”

齐望的八卦只讲了一半,生生被她掐断,气的哇哇大叫,东篱一笑,恩掉电话。

“家树,下个月初,我想去看看织织。”她笑的有些淡“差不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哦……”家树略有沉吟“那有什么不好。她也很想念你。”

“你现在要走吗?”东篱看他的样子忍不住问。

家树点头,“要去银行一趟,还有些事情。”

“那好,你先走。”

太阳渐渐西坠,落日余晖很是好看。第三遍胶已经干的差不多,或许明天就可以上底子了。她的手不好用,画一会儿就会累,但还是可以保证一个月内画完这一幅不大不小的画。粗制滥造是在所难免的,好在家树和织织是可以体谅她的。



正文 49久别的味道



晚*睡得很早,这是很早以前就有的习惯。她睡觉不拉窗帘,睁眼看着漫天的星子,听钟表滴滴答答地转动。

睡到迷糊的时候,听见敲门声。

开门一看,正是薛院长。

“奶奶。”东篱毕恭毕敬地叫她一声。

“家树白天回来过?”她并没有客气,而是直接问她。

东篱的一颗心又上下不安起来。但凡听她这样的语气,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他回来拿一些东西。”她老实地回答。

“拿东西?”薛院长的脸色并不好看“这里的哪一样东西是他的?”她嗤笑一声“下午银行的一位朋友告诉我家树把卡里的钱全部取走了。从他九岁的时候存的第一笔压岁钱开始,整整三十万。”她默然一霎“东篱,你还记不记得王生讲过的那些话?“家树”就是院子里的一株玉树,是主人的珍宝,“东篱”就是院子外那一圈小小的篱笆,相知相守……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劝劝他,也劝劝……劝劝那位乔小姐,他们,并不合适。”

她说完下楼,剩东篱一人站在房门口,只觉得一颗心似在油里烹一般的难受。

第二天的天气出奇的好,吃过早饭后东篱搭车去织织的住处。这一次她谁都没有通知,甚至也不知道要跟织织说些什么。劝织织离开家树还是鼓励他们追求幸福,她心里并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不是有一句古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吗?

那就是了。

她乘电梯上去,在织织的家门口,刚要按门铃,却发现房门是开着的。阳光透过那一道缝隙直射在她的手上,却是冰凉的。这时候房间里传出不一样的声音,她仔细辨认,确定是织织不假。那声音很熟悉,很奇怪,莫名地听的她心慌。她轻轻推门走进去,一丝熟悉的味道渐渐从织织的卧房里传出来。

那是混合着植物的根茎和烧坏了塑料的味道。初次闻到的人并不会觉得有多好,但是她知道,半年或是一年后,那却是令人离不开的销魂蚀骨的迷药。

那是生鸦片的味道。

她一下仿佛被定在那里。

在那个边界的小寨子里,年幼的她多少次横床执竹筒,为阿婆点烟,又是多少次的跟着家里的大人执刀片割罂粟的果实,又是多少次地陪着阿婆去集市上拿那些东西换来油和盐巴……

后来阿爸下令,将寨子里的罂粟全部清除干净,一夕之间,满山谷的妖娆统统不见。那时候她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只是问阿爸,为什么要将这些罂粟全部拔掉?没有了罂粟,他们拿什么换盐巴,拿什么买粮食?

阿爸摸着她的头,很慈祥地说“我们种大烟是为了生存,是为了填饱肚子,可是却越种越穷。世界在发展,但是我们却一直在后退,我们的族人没有文化,不懂科学,只能永远的任人宰割。所以亚那,你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读书,有一天要走出去,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那之后尚不到一个月,一天夜里,她刚刚熟睡,突然被织织推醒。她们简单匆忙地收拾了行李,便乘车往贵州方向去。刚出寨子不远,她就听到了枪声,十四岁的织织,八岁的她,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咪保,坐在一辆大卡车上,懵懂茫然。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在逃命。

那时候织织紧紧握了手上的短刀,眼里满是血丝,她一直看护着她和咪保,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入睡。

他们在贵州的一个小山村里呆了有半个月,再之后的某一天,突然来了一群人,将织织带走。她光着脚追上去,却被织织狠狠地甩了耳光,八岁的她委屈的默默流泪,织织却将她抱了放声痛哭。

那之后,他们开始了新的漂泊,坐火车,坐轮船,和一群人贩子在一起,受尽屈辱折磨。织织是多么坚韧的女孩子,这一路上无数次地用自己的身体护她的周全,自己却被折磨的千疮百孔。

这个世界上,有人早晨七点起床,吃油条喝豆浆,上班上学,也有人一出生便被仆人前后簇拥,生活富足殷实;有人穿几十块钱一件的便宜衣服,也有人穿几十万的高级定制的服装;有人在大城市享受光怪陆离的*,也有人在小城市过朝九晚五的小日子,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看不到,听不到,不能走或是不能说话……生活千奇百怪,人人都只活在自己的围城里。别人感叹的艰辛和自己尝到的苦涩永永远远不能对等。

在这个盛夏的早晨,她再次闻到了久别的味道。一霎间,头脑中一片空白。她轻轻推开织织的房门,果然看到她慌张回头的样子。

她以为来的是谁?家树吗?

这是否就是她一直避而不见,家树避而不谈的原因?



正文 50潜伏的毒蛇



“织织,你在吸毒?”东篱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乔方织荒乱地低头,“哪里,我只是太累了抽点大烟提神而已。”她指着地上那套古怪的物什,轻轻地说“只是普通的烟丝而已。”

东篱突然捧住她的脸“你骗我。”她的手从她及腰的长发滑下,抓在手里的是一团缠乱的发丝“织织,你已经开始掉头发了。”

乔方织呆了一霎突然笑了一声,别过脸去“是啊,开始只是有点烦闷抽支烟而已,后来不知那一天,突然发现事情不对,我虽然在鸦片堆里长大,但是从来没尝过海洛因的味道,冰毒也好,吗啡也好,阿爸从来不允许我们靠近,谁知有一天我也会着人的道儿……”她无所谓地倚在墙壁上,光着脚,水葱色的绸布裤直盖过了脚踝,是谁说过,织织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子?是了,她一直很美,便是此刻,眼里蒙了一层死寂的鸽灰色,她也仍是美丽的。

“是谁,是谁在害你?”东篱的嗓音有些颤抖,她记得家树给她的忠告,记得织织的那群朋友,不可知的危险正如潜伏的毒蛇,呲着红信子慢慢逼近,而她却愚蠢地一无所知。

“亚那,你记不记得上次和齐希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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