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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一阵木樨花-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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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女孩都会有两个恋人,梦想中一个,现实中一个;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一个,回头即见的是另一个;前者会激发最好的那个自己,在他面前的你安静,优雅,有点淘气但总是善解人意;而在后一个面前,你自私自我任性,受不得一点委屈——这才是关键。

而她在文聿面前正是那样,自私自我任性,受不得委屈。她的不珍惜总有一天会伤透了他的心,他再也不肯让她,那时候她会后悔,连做梦都会痛醒!

她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可是依旧茫然的很。没人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办。

第二天早晨,她依旧起的很早。隔壁寝室考研的女孩子不到五点就开始洗刷,她被吵醒,再也睡不着,便下楼吃早餐。

她刚出寝室大门,就听有人叫她。回头一看,原来是颜素。

“东篱!”她快走几步,跟她打招呼。朝霞把她整个的侧脸染红,看上去异常的*。她注意到她好像外宿的人一样是从西边的小路过来的,依旧不吭声,只是说“你也去吃早饭吗?”

“不是,我是特意过来还你这个的。”她从颜素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诧异只在低头的时候微露了一下。

“谢谢。”东篱看着她“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她正准备离开,就听颜素在后面幽幽地说“你不看一下吗?”

“看什么?”东篱回头,如鲠在喉。颜素没有再说话,看她又要离开才说“文聿昨晚喝醉了,我陪了他一晚上……”

“是吗?”她回头,逆光中颜素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觉得她离自己是如此之远,这个女孩明明比自己还要小,可是为什么在她面前却总是这样的淡然。

“我和文聿很小就认识了。我妈妈和她妈妈是大学同学,我们小的时候一起玩过漂流,他胆子很大又很调皮,总是吓我,还喜欢拿相机拍我,那时候他叫我小姐姐……”她忽然陷在回忆里,连笑容都是甜蜜的。东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有时候真是讨厌这个称呼,要是我比他小的话,哪怕只是一分钟,也可以赖着他喊他哥哥,让他让着我,可是,偏偏我比他大了一岁,比他高一级,所以他总不能像对你那样对我……”

东篱没有打断她的话,但是她知道文聿并不比自己大,他让着她可能是习惯,可能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她不知道,但是却一直无耻地在享受着这份宠溺。

“我过几天就要毕业了,欧阳伯伯说我可以去榴园市发展,我接受了。”她深吸一口气“我在向你宣战,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东篱看她伸出来的手,握了一下“那……热烈欢迎。”她说完两人都愣了一下,颜素不知是该称赞她幽默,还是该笑她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候天色尚早,路上行人不多。颜素走后她并没有马上离开,心里不断地懊恼,她明明可以说“祝你好运”或是“祝你们好运”的,可是偏偏却说了那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看来觉睡得少了真的是不可取。

她摇摇自己紧绷的头,准备去餐厅。这时候又有人喊她,她四处找了一下,原来是朱殊在三楼拿着一张纸对着她摇晃。

“什么事?”东篱尽量小声。

“哦,没……没事……”东篱看她犹疑的神色,不知她这又是唱的哪出戏,便问她“要我给你带饭吗?”

“不……不用了!”朱殊赶紧摆手,手上的纸一个没抓住,飘飘悠悠地从三楼落下来,她大叫一声“啊,惨了!”

“什么东西?”东篱弯腰去拾,翻过来的时候却一愣。

那是一张普通的便签纸,上面的画线条简练却传神至极,作画者似乎是在高处俯瞰,因此整个的画面都成四十五度的倾斜,稀疏的老式房屋,大大的院子,窄窄的胡同,院子中间一颗孤零零的树,院门外却画蛇添足似的加了一圈小小的篱笆。

她认得这个地方!

除开那棵树和那圈篱笆外,房屋的结构,建筑风格,道路的布置,她全都认得!

有人,刻意,在这画上添了这两样东西!

东篱抬头,看见朱殊眼睛一眨不眨,紧张地看着她。她三步两步跑上去,推开大厅的门,抓住一脸心虚就要钻进宿舍的朱殊。

“谁给你的?”东篱问她。

“我……我不知道,我捡的!”朱殊连连对着她点头“捡的,捡的,我真的是捡的!”

“朱殊,你的新男朋友是中戏的?他学什么专业?家是哪里的?长什么样子?”所有的事情都清楚了,她想起谢勋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总有一天我会手刃乔方织。”便打了个寒颤,抓住朱殊的手更紧了。

“你……你问这些干什么?”朱殊还想逃避,却被她猛地一抓“我求你了,朱殊!”她的脸色苍白,一点淡然的风度都没有了,只是睁大了双眼,仿佛她的话就能解救她于水火中一样。

“他……他学舞台设计,家里好像是本省的……其他……其他的我不是太清楚……”

“是他让你把这幅画给我是不是?”东篱继续问她。

“是……”朱殊闭上双眼“可是我后悔了。我觉得事情很蹊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无缘无故会让我送一幅画给你,我怕……”她是真的担心了,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她认识那个人的时候是在酒吧里,她和东篱谈判的那个晚上。她从没想过东篱会打她,又被她的固执和假正经气昏了头,便想教训教训她。她在她的酒里下了药,一种足够让她做出任何事的药,她还准备打电话给欧阳文聿,如果那天晚上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日后她会感激她的。可是,东篱一口酒都不喝,烟也不吸,没说几句话便匆匆地走了。她很失望又很庆幸,一个人自斟自饮的时候他出现了,简直惊为天人!

朱殊从没见过那样美的男孩子。五官就像是精雕细琢的玉器,美的毫无罪恶感,就那样大喇喇地坐在她身边,旁敲侧击东篱的消息。她以为他又是另一个陶东篱的追随者,便毫无顾忌地全部告诉他,谁知他后来却说对东篱不感兴趣了,他开始给她打电话,在深夜两点的时候叫她去阳台上看星星,早晨六点的时候准时叫她起床,却又突然地消失两三天,无论她怎样找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年轻,貌美,有着不俗的谈吐和体面地生活,浪漫又务实,贴心又恶劣,忽近忽远,猜也猜不透,怎能不让她着迷?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包括让她把这幅画交给东篱,可她还是怯懦了,她叫住她又不想给她了,但竟真有巧风凭借力,轻易地就把这幅画交到了东篱手里,这是不是天意呢?



正文 78带我走吧,管他去哪儿哪!



“朱殊,你离他远一点。”这是东篱给她的最后忠告,她不知道谢勋这两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按照传奇和蔡宁的说法,他并没有如期地去中戏报道,他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谁都不联系的,现在却凭空出现,而又做出这样诡异的事,就不能不叫她提防了。

现在她的脑子乱成一团,真个没有头绪。她想起那个叫平安的女孩子,她姓薛的,和家树住在一个地方,可是她今年七岁,而家树认识织织也不过五年,怎样都造不出这个孩子的。难道是织织和别人生的?那她的父亲是谁?为什么三年前又未听织织提过半语一言呢?还有谢勋,他又是怎么找到家树的,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不是恨织织入骨吗,为什么明知她的藏身之处却又不肯动手,他把家树的地址告诉她难道仅仅是在做好事吗?

乱了,一切都乱了。

她一整天都在慌神,却还跟着上了两节大课。课间的时候去五楼抽烟,跳出窗外,站在天台的护栏前,景色却极好。天又高又蓝,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六年级,他们几个人逃课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好天气,半点云彩都没有的,远处海岸成一条金线,白帆点缀其上。这个时节白玉兰全都开了,圣白如凝脂,昨夜狂风,刮掉不少花瓣,有人在树下挑拣,有人牵着手从楼前经过,少年男女,白衬衫,黑框眼睛,牛仔帽,帆布鞋,大挎包,那样牵着手,旁若无人的亲密。这才是青年人该有的生活。在校园里,和一个爱的人,一起吃饭、上课、逛街、上自习,偶尔去打台球喝喝小酒唱唱K,还可以躲在法桐下接吻……她后来告诉所有的女孩子,大学的时候一定一定要认认真真地谈一场恋爱,爱一个人,不论结局,只争朝夕。

可是现在,她看清树下交谈的人后却慌乱地像只小白鼠一样,立马躲了起来。

下午,天色已黑,东篱才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家树的住处。下车的时候,她才惊觉,这里离她住的地方真的不远,可是缘分如此怪诞,就那样容忍他们一再地错过。

她走的小心翼翼,甚至不敢出一点声。这个时间,天色全黑,这胡同七拐八拐,又没有路灯,一个人走在其间,是多么恐惧的一件事。可是她的注意力全不在这上边,或许是快要见到家树和织织,她的心几乎乱的没有节拍,就那样屏气凝神。幸好走了一会儿听见前面有人说话,是在另一边的小胡同里,先是一个男人调笑的声音,并不好听的黄色笑话,接着是一个女声“你再这样我就阉了你。”疏无情绪,却如此熟悉。

她本来要绕过的脚立时定住,慢慢转移视线,那窄窄的过道里,被抵在墙上,手伸进男人的下衣里,说着不轻不重的话的人有着和她极为相似的侧面。

东篱倒抽一口气。

“谁?”他们发现了她,转身往这边走来,可她的双脚竟像是定住一样,挪也挪不动。

“快跑!”这时候,竟像是做梦一样,有人拉起她的手,飞快地奔跑。黑暗中她看不清脚下的路,也看不清他的样子,风灌满她的长发,就连脚下也仿佛生了翅膀。

——带我走吧,管他去哪儿哪!

她从未有过任何奢望,那时候也不过是希望和自己爱的人常伴在一个小院子里,过着像农夫一样的生活,她总认为那是最美的。可是现在,似乎天涯海角的流浪也不错。但感情尚且暧昧满怀希望的时候她都没说过,现在更是不可能。

家树带她钻进一个小胡同里,他对附近的环境如此清熟悉,一会儿就甩掉了织织和那个男人。胡同出口,是一株七里香,现在花谢了,只剩大团的密叶。

两人气喘吁吁,扶着膝盖看着彼此,大口地喘气。突然都笑了。

“东篱《七里香》怎么唱来着?”

“说不上为什么,我变的很主动,若爱上一个人……”

“诶……”放在琴键上的手突然停住,等她唱“嗒,简简单单爱,嗒,简简单单爱……”

她唱了两遍终于停下“我想带你骑单车,我想和你看棒球……啊,错了错了……”然后赶紧跑到楼上去上网,过了一会儿,家树听见有人惨叫一声“那是《简单爱》啊!”

后来老有人问她“东篱,《七里香》怎么唱来着?”皆被她以白眼回赠。

“东篱,你过得好吗?”

“很好啊,你呢?”还能说什么,也只是这句话了。

他没有太大改变的,头发还是不长不短,脸上还是那抹笑,除了肤色有变黑,手劲变大,东篱觉不出这三年的漂泊流浪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家树还是那个家树,多好啊!

“奶奶呢?”

“她好吗?”家树问她,眼神热切。

“奶奶她……”东篱眼神一暗,若无其事地微笑“她去澳洲舅爷爷家了。”

“是吗?”他欣慰又落寞,他本来想等所有的事情都结束的时候,再见奶奶一面的,可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但这样也好,即使奶奶还在,他也不一定能有那个机会。

“家树,我想问你……”东篱刚刚说话,就试到有人拉她衬衫的下摆“老师……”

果然是平安。

身后还有一个陌生男人,对着家树点了点头,又和平安挥手再见,便飞快地消失了。东篱看看她再看看家树,他身边的一切都太奇怪了,奇怪的让她不安。

“平安,你该叫她小姨……”家树蹲下,拉拉她的小手,就听平安弱弱的声音说“小姨妈妈……”

东篱的心一下就软了,她不知道这孩子是从哪里学的这样的叫法,大概她认为“姑姑阿姨”都是最亲近的人,所以才在后边加的这两个字,但是仍然叫她的心莫名地一动。

“乖,乖……”东篱抱住她,脸蹭着她软软的头发。



正文 79敲山震虎



那时候天刚蒙蒙黑,附近有个小小的湿地公园,家树带她去那里。平安一个劲儿的打哈欠,家树便把她抱在怀里,不出一分钟,这孩子就睡着了。微卷的头发细细地贴在脸颊上脖子上,所以她一个劲儿的扭身子,睡得并不安稳。

东篱静静地打量这一切,心里由震惊不敢接受到承认,转而又觉得这样的家树也是再自然不过的。在她的意念里,家树就是家树,除了是院长奶奶的孙子,他们几个的朋友,好像不会再有别的身份,他不属于任何人。即使当时对他产生好感,她也不愿挑明,因为她不想自私地让他变成“东篱的家树”,她认为那是不合适的。所以当他变成“织织的家树”时,她才会那样,像是被一把利器掏了心窝子,撕心裂肺地疼,后来心没了,自然就变得麻木。

所以不怪她迟钝,猜不出薛平安的爸爸是谁,但现在看来,这个角色,他做的也是很好的。

“我出来第一年碰到平安……”他说,东篱诧异地抬头,嘴巴张了一个“o ”字。

“在火车上,半夜我去厕所,出来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抱住我的腿不肯松手,另一边车厢里两个年轻男人焦急地到处寻找。我觉得事情不对,转身抱住她又躲了进去,听到那两个人说“找不到回去铁钉死”他们提到钱,我想一定是一群人贩子,这个小女孩一定是自己跑出来的,我不能不管她,就这样把她带了回来。”他说完听到东篱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东篱抚抚平安的头发,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这么小就离开了自己的父母,但她又多么的幸运,遇到了家树。

“她画画很好,很有天赋,像是薛家的人……”东篱记起平安的那幅画,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缘分。

“不知道是遗传了谁……”家树笑,眼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平安和她一样,仿佛有种本能,好像生下来就该拿画笔似的。

“东篱,你的右手好一点吗?”家树问她。

“好很多。现在又能画画了,我还是你们房东女儿的素描老师呢!”东篱回答,语气轻快起来。

“那奶奶……”家树刚刚说完几个字,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便抱歉地对东篱一笑,低头翻看。

东篱几乎是长舒一口气,但很短暂,转而就担忧起来,心里快速地盘算该怎么回答他或是——瞒他。

“东篱,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可能要离开一下。”依旧是那样的表情,只是眼里不再有笑意。

“好……好啊。”这口气完全松下来,但看到他严肃的表情后她不由得又开始担忧。

“那平安……”

“你能先帮我看一下吗?”她不防家树这样问,愣了一下,想起平安身上的那些新伤旧疤,心里明白一些事,便说“好啊,你去吧,我可以先带她去宾馆吗?”学校是一定不敢回去的,要不然定会引起哗然,再说她也怕*家树的行踪,因此宾馆时最好的选择。

“嗯……也好。”家树招了一辆车“你们先走。”东篱抱着平安钻进车里,家树把门关上,从敞开的玻璃上探进头来。话是对她说的,但他却一直看着平安“很快都会好的……”说罢伸出头去,示意司机开车。

东篱双手抱着平安,头伸出去看他,黑暗中他的身影那笔直却又单薄,那样孤单,越来越小,渐渐模糊成一个小点,直至不见。着几十秒内,她却又像是那年他离开时那样,心“突“地一痛,痛到再无知觉,便转头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掉头。”

幸而他们开出去不是很远,幸而家树也是刚刚坐上了车子。他们一路尾随着他进了一条巷子,她在路口下车,付了钱,跟着他进了一家酒吧。

里面人很少,房间中间用帘子隔开,如果有心偷听不是什么难事。

她把平安放在沙发上,她动了一下,吓得她心尖一紧,俯*子去哄她。她不再乱动,waiter进来把menu给她看,她胡乱点了一杯咖啡,示意waiter离开。

那边声音始终很小,窸窸窣窣。好像有人把包拉开,“吱”地一声不断,那定是个很大的袋子。又过了一会儿,waiter送来一杯水,她刚刚端起,就听那边有人不屑地啐了一声“果然差两百万。”——那是那天在朱殊电话里听到的声音,语气刻薄,再也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谢勋。

“现在怎么办?”另一个人说哈,仅凭声音判断,东篱并不认识他。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这是家树。

“如果你能拿到那女人手上的东西,我们就不用费这么大的劲儿!”说这话的还是谢勋。

“她太狡猾了,提出的条件我们又不能满足,还是先解决掉山猫,再去打老虎。”

“这不是打草惊蛇吗?”谢勋一直在唱反调,但只听了一点的东篱也觉得他说得殊无道理。

“这叫敲山震虎,不是上面罩着,我们也不用这么畏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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