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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微笑起来,原本苍白的面孔因此添了几分灼人的光彩:“我知道,叶大夫。”
“知道你还上赶着去送死!冒人家的名回大宅院里勾心斗角很好玩么?”自己辛辛苦苦救回来的病人居然不爱惜性命,让叶大夫很是愤怒。
但接下来,三小姐轻轻一句话,便压下了他的所有火气:“我当初打赌可是赢了你的,叶大夫。依照约定,你要帮我。”
闻言,叶大夫顿时如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地蔫了下去:“我知道我输了,你也不用老是把这话挂在嘴边……唉,浪费我一年心血,用了无数灵药,最后还搭上珍藏的人鱼胶来做人皮面具,我真是亏大发了。”
叶大夫絮絮叨叨地抱怨,三小姐却只是淡淡一笑。相处一年,她再清楚不过叶大夫的刀子嘴豆腐心。当初在烈火中将她救出,为她拔毒疗伤,无数价值连城的药材灌下去,终究是救回了她这条命。
她也曾问过叶大夫,为何肯倾尽全力地帮她,叶大夫却只说了一句话:“你身上那股子拼尽一切也要活下去的狠劲儿,我喜欢。”
活下去——是的,必须活下去。因为只有有命在,才能报仇,才能夺回一切!才能让那对早该下地狱的狗男女送入深渊!就是抱着这份执念,她才捱过了大火、剑伤和毒药的痛苦,顽强地从阎王殿爬了回来!
见她默然无语,眼神却凌厉之至。叶大夫不由叹了一声:“我知道劝不了你。唉,你这小妞,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性子这般倔强?别的不说,你脸上的黑纹浮肿和腿上的残疾,都是娘胎里的毒素所致。换成一般的小丫头,肯定是先治脸再治腿。你倒好,非让我给你治腿,根本不在乎容貌。”
她不禁笑了起来:“谁先谁后不都一样?您不是已经给我配了清毒丸么,只要按时服用,我的脸就会恢复如初。”
“你啊……”拿她没办法,叶大夫气鼓鼓地摇了摇头,甩手就往外走:“门外那对小男女可等了你好久了,趁我在这儿当幌子,有什么话你们赶紧说了吧。”
紧接着,门外进来两个药童打扮,样貌清秀的年轻人。再仔细一看,便会发现帽子压得极低的那个,竟与床上的三小姐生得一模一样。
一进门,两人就跪倒在地,把头磕得怦怦作响:“大小姐,多谢你成全我们!我唐若宁死也不愿回那个无情无义的国公府,去做他们联姻的工具。我曾想过一死了之,幸好有你出现……有你愿意代替我的身份,回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府里!”
“三妹妹快起来,不是早说过不要再提什么谢不谢的话。”见状,“三小姐”——不,唐幂连忙坐起身来,作势要去搀扶。
真正的三小姐唐若连忙起身按住她:“对不住,是我一时情急,忘了你身体不好,不能乱动。”
看着这位十天前才见面的庶妹,唐幂最后一次确认:“你真的想好了?决定放弃国公府小姐的身份,和这位秀才一起远走高飞,隐姓埋名过完下半生?”
唐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早想好了,绝不后悔!其实,我又有什么身份呢?不过是个卑微的庶女,打小被人丢到外头不闻不问,现在想起来要用我联姻了,又把我叫回去。我不想做那些无情人手里的棋子,只想和他一起好好过日子。”
“好,这笔钱你们拿上,日后有用。”见她心意已决,唐幂也不废话,直接递上一张五百两纹银的银票。
其实在她原本的计划里,没想过与这位庶妹正面打交道。但密信往来之后,发现对方外柔内刚,让她颇为欣赏。这才决定帮忙帮到底,索性再送他们一笔安身立命钱。
“这怎么行!大小姐,你肯替我回去,已经帮了我大忙了,我怎么能再要你的银子。”
“拿着吧,穷家富路,多点银子伴身总是好事。”
两人正在推让,外面忽然传来丫鬟的问安声:“张妈妈,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看我们三小姐,问问她准备何时动身。”
这位张妈妈,正是唐府当家大夫人伍氏派来接唐若的亲信。到江南后趾高气扬,一副二主子的派头。她知道伍氏正急于拿唐若的婚姻当筹码做文章,便想早早赶回去讨赏。所以,“唐若”突然生病,最着急的人也是她。
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屋子,她看也不看旁边将头压得低低的、正在收拾药箱的两个药童,直接便往绣床冲去。毫不避讳地打量了一番唐幂的神色,张口就道:“三小姐,你气色不错呢,可见那大夫老则老矣,却是妙手回春。你既好了,也别耽误,明天就回府去吧,大夫人可是等得心焦了。”
她这么说话,分明是以奴才的身份,行主子的派头,丝毫不把三小姐放在眼中。
装成药童的唐若担忧地瞟了一眼唐幂,正暗自担心间,却听唐幂淡淡说道:“好与不好,喝了药再说罢。恰好药端上来了,张妈妈,你替我尝尝烫不烫。”
“尝药不该是——”张妈妈哪里肯做这种差使,刚想让其他丫鬟接手,却发现药是叶大夫亲手端来的,除他之外,屋里只有两个男童。
她虽然孟浪,却知道大家小姐的东西绝不能让男子先沾了,刚想说另叫丫鬟来尝,却听叶大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药冷了就没效用了。”
“这……”
张妈妈还在犹豫,唐幂又不紧不慢地添了一句:“原来我们府上的规矩和分家不一样,下人原是不能为主子尝药的。”
这话却是重了,要是传回府里,平生最喜欢做面子功夫的伍氏必定要罚。张妈妈只好干巴巴地陪笑:“三小姐说哪里话,奴婢这就尝了。”
不想才浅浅喝了一口,她就差点吐了出来:这是什么药方子?苦得发涩,和黄连煎水差不多!
她刚想把药递给三小姐,不知怎的,原本要放下的碗竟然又倾了一下,整碗药汤一半直接灌进了嘴里,剩下的另一半把衣襟泼得湿透
张妈妈苦得鼻子眼睛挤作一团,差点没哭出来,青瓷药碗更是跌得粉碎。刚想骂问是谁不长眼撞了她,却听叶大夫说道:“啊呀,你这下人怎么这样笨手笨脚。这碗药里加了以毒攻毒的断生草,喝进肚里无所谓,直接倒在皮肤上,可是会穿皮烂肉的。”
“什什什、什么?!”张妈妈惊得什么也顾不上了,赶紧扭着肥屁股跑出去,一边跑一边撕扯襟前的衣裳,还一边尖叫:“水!快给我准备洗澡水!”
冷眼瞧着她惊慌失措地跑开,叶大夫冷笑着一脚踢上门:“敢说我老,哼!”
☆、002 你快脱衣
等叶大夫叮嘱了唐幂许多注意保养的话,又带着两个药童离开唐府,府内已传遍了张妈妈光天化日之下脱衣解带,还高喊要洗澡水的笑话。
嘲笑声像银针一样戳进张妈妈心窝,痛得她直抽抽,再不敢生事。接下来几天,都垂头丧气地躲在房里。直到唐幂“病愈”离开江南,才渐渐恢复了平日的威风。
坐了二十几天的马车,这天傍晚,唐幂与几名下人终于到了离帝都一百多里外的小县城。眼见明天就可以回府,连日赶路的下人们都是喜气洋洋。
唐幂虽然表面还算镇定,心内却早已不受抑制地翻涌激荡,无声默念那一个个刻进血肉的名字——慕容承、唐馨、伍氏,我回来了!老天爷既让我留下这条性命,那你们欠我的,我一定要连本带利统统收回来!
大概是心情起伏太大,在客栈房间沐浴时,在一片氤氲水汽中,她只消轻轻阖起眼眸,脑中便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当年的一幕幕。
……
富丽堂皇的国公府内,却有一处毫不起眼的破败小院。别处的繁华富贵,愈衬得这里凄凉无比。
“小姐,奴婢无能,今天又没拿到饭……只带回来一个干馒头。”贴身婢女内疚地看着她,几乎快哭了出来。
年方八岁的女孩摇了摇头,话语苍凉得如饱经沧桑的老人:“这不怪你,我知道,是大夫人示意下人作践我们。馒头就馒头吧,总比饿肚子强,我们一起吃。等吃完了,我再继续看母亲留下的宝贝。”
母亲的宝贝是四本牛皮纸做的小书,上面用蝇头小楷写满天书一般的蝌蚪文,谁也看不懂。但唐幂照着母亲生前教过她的一套法子,却能解读出上面的意思。打从三岁起母亲过世后,这几本手札便成了她所有的寄托与希望。因为始终她记得母亲的叮嘱:若是学会了手札上的东西,将会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但她希望,学成后至少自己和身边的丫鬟可以不用饿肚子。再奢侈一点,可以顿顿有肉吃。
一年,两年,三年……天书般的手札伴随着她渡过艰难漫长的岁月。让她咬牙忍下继母的苛待,下人的冷眼,府中其他少爷小姐的欺凌。有多少次她被伍氏罚跪瓦片,被唐馨用长针刺穿十指,被堂兄庶妹拳脚相加,破口辱骂,她以为自己将挺不过这屈辱,甚至想一死了之的时候,都是手札让她重拾希望。
——若是学会了手札上的东西,将会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她相信母亲的话,在艰难痛苦的岁月里,当作信仰一般,用所有的时间所有的精力,忘我投入,全心全意地去学习。
渐渐的,当她学会了寻常小姐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的东西,她的处境也在悄然发生变化。唐馨等人再不敢来找她的麻烦,就连被伍氏唆使的下人见了面也是绕着她走。因为他们发现,每次想欺负她,不知怎的最后吃亏的都是他们自己。
感觉到自己逐渐变得强大,唐幂开心不已。其实这时,凭她的聪明才智,不难在唐府谋到一席之地。但她不想在这表面热闹、内里却冰冷无情的华宅待下去,便悄悄在外面打点了一个落脚处,准备伺机假死脱身,搬出去自立门户。
但还没来得及行动,她便遇上了一生的劫数。
慕容承,那个清俊贵气的皇子,在某个朝露如滴的清晨,突然闯进了她的院子。
“你这堆沙石,是按先天八卦阵布置的?”他指着那堆被其他人以为是垃圾的沙子石块,震惊地问她。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双眼晶亮地赞美道:“你是唐府大小姐?其他人都说你面目可憎,定然内心丑恶粗鄙。可你是我平生见过最聪明的女子,可见他们都是在胡说八道!你布下的阵法比大将军的还要完美!而你现在才十四岁,将来定然会更加厉害!”
世上有谁不喜欢受人称赞?何况是被冷落侮辱了十一年的唐幂。她做梦也没想到,被唐家人敬为上宾的六皇子竟会对她推崇备至,体贴关怀。
他郑重地告诉唐家人,唐幂是他的好朋友,不许他们冷落欺负她;他每天都费尽心机寻找最别致名贵的东西送给她;七夕中秋,除夕上元,每个节日他都会不辞辛苦出宫陪伴她;他还带她去放孔明灯,比星星更加耀眼的漫天浮灯中,他拉住她的手,诚挚地说他不在意她的容颜,只爱她的智慧,求她接受他的心意,一辈子陪在他身边……
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天底下有哪个女子抵挡得住这样的柔情攻势?唐幂自然也不例外。她沉醉在慕容承的柔情中,为他出谋划策,排忧解难,满心欢喜地幻想幸福的未来。
可到最后,慕容承却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剑。胸口的创伤虽已结疤,可心头的疼痛至今未愈。稍一触碰,便燃起滔天恨意,汹涌如潮!
——慕容承,你以情为饵,将我诱入杀局,让我剔骨剐鳞,痛彻心扉。你不是嫌我丑陋沾污了你的美名、不肯承认我为你付出的一切么?那我就把它们统统拿回来——皇位、权利、那些被你冒名领认的功劳,我都会一一拿回,让你一无所有!当然,你的美人新宠、我的好妹妹唐馨,我也绝不会放过!
唐幂正在心中默默发誓,突然,窗外响起一阵不同寻常的响动!
没等她反应过来,原本紧闭的木窗竟被推开,一道修长身影敏捷地翻了进来,闪电般出手从后面捂住她的嘴:“不许说话!”
嗅到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唐幂眼眸微眯,浸在水中的手指却悄悄摸上了沐浴时也没有取下的戒指。里面放有叶大夫独家配制的迷药,只消一丁点就能放倒猛虎。
但她还未下药,房门便被敲得怦怦作响:“小姐,你没事吧?咱们家的舅老爷伍侍郎正带兵搜查逃犯。刚才有人看见一道人影往您房间的方向去了,他有没有逃到房里?”
伍侍郎?伍氏嫁入唐府为贵妾后,她的弟弟伍延龙,可不就是靠着这层关系进了兵部做了侍郎?
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朋友,但目前来讲不妨放过。心思急转,唐幂已经有了主意。
被捂住嘴没法说话,她飞快比划了几个手势。
那潜入房间的不速之客见有人过来盘问,原本想吓一吓她,威胁她对外面说没人进来。不想,看到少女的手势后却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问道:“放开我,我有办法——你懂军用手语?”
这套手语是一百多年前,一位姓蓝的奇人所创。那位奇人有许多惊世骇俗的发明,但随着时间流逝,已逐渐失传。这套军用手语却因为非常实用,一代一代在军中传承下来,只有某些特定的高阶将领才有资格学习,并下了严令、连亲人都不许传授。一个深闺小姐,又是从哪里学到的?
唐幂见他发愣,又飞快地比划了几下:干站不动,想被捉么?
男子眼角一跳,但感觉到腹部传来的疼痛,又压下了火气,唇角微勾,笑得凉薄:“小美人,不许耍花样,否则我的剑可是不长眼的。”
唐幂翻了个白眼,丝毫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转过身去,我要穿衣。
穿衣……男子这才意识到,被自己威胁的是位全身赤裸的小姐。虽然他自始至终背对着她,没有看到任何不该看的东西,但仅是这相处姿势,也足够暧昧了。
赶紧背过身去,下意识摸了摸黑巾下有些发烧的面孔,他听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心中不禁生出疑惑:一般千金小姐受人胁持,不都该大哭大叫地求救么?为何她反应如此奇特,甚至连穿衣的动作也是有条不紊,丝毫不见慌乱?
他正胡思乱想间,忽听少女低声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屋外。
伍延龙带来的士兵已将客栈每一个房间都搜过了一遍,最后只剩下这间上等客房。
张妈妈为难地拦在门前,不安地说道:“舅老爷,论理奴婢不敢拦您。但我们三小姐正在里头沐浴,要是您贸然闯进去,她恐怕只有一死以证清白了。”
“三小姐?”伍延龙想了一想,记起这是唐家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女,满不在乎地说道:“一个放养长大的庶出丫头而已,死就死了,姐姐还会和我计较?”
“哎哟,舅老爷,有件事您可能不知道!”见伍延龙挥手就要让士兵来踢门,张妈妈急得团团转,顾不得再避讳某些话:“大夫人之所以特地将三小姐接回帝都来,是要给她议亲的。丞相府大少爷您知道么?大夫人已经和丞相夫人商议得差不多了,只等两位小姐少爷见一面,就要订下来了。”
伍延龙一愣:“丞相府大少爷?不就是那个——”
想到某些传闻,他因纵欲过度而皮松肉弛的面孔,露出非常猥琐的笑容:“我知道了,哈哈,那位相府大公子,确实只有庶出小姐肯嫁他。想来姐姐是要趁家里出了位未来皇后,一鼓作气巩固势力,才想要联姻,那我倒是不好破坏她的打算。”
见他明白过来,张妈妈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被他接下来的话吓了一大跳:“但逃犯还是要拿的,否则我可没办法向陛下交差。那小妞肯定早听见动静把衣服穿好了,要是没穿好,也只能怪她手脚太慢,怨不得我!”
话音未落,他伸脚用力一踹,房门一裂为二,门户大开!
隔着纸质屏风,只见一个人半坐在浴桶里,高髻酥胸,曲线柔美。除了三小姐唐若,又还有谁?
盯着那抹优美的侧影,本就是色中饿鬼的伍延龙狠狠吞了口口水:“嘿嘿,我亲自来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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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纸们中秋快乐!
☆、003 交锋色鬼
“嘿嘿,我亲自来搜!”
伍延龙急不可耐地冲了进去,浑不顾张妈妈的惊呼尖叫。
一口气冲到屏风后,他却一愣:后面并没有他臆想中的旖旎风情,容貌清美的少女衣裳整齐,正低头拔开水里的花瓣,去捞什么东西。
见他冲进来,少女秀眉一蹙,大声斥责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官家小姐的房间!”
伍延龙暗叫可惜,脸上还带着无耻的贱笑:“外甥女,别这么大声,我可是唐府大夫人的弟弟、你的舅舅。论辈份,你见了我还得行礼下跪。”
唐幂冷笑道:“像无赖流氓一样破门而入来看外甥女洗澡的舅舅?真是天大的笑话!大夫人知书答礼,最规矩不过,怎么会有你这种淫贼弟弟?!张妈妈,你来得正好,快把这个冒认唐府亲戚的家伙押到衙门去!”
此言一出,门外那些平时被伍延龙压榨极狠的士兵,都幸灾乐祸地低笑起来。他们可巴不得这个讨人厌的上司吃亏!
伍延龙则险些把鼻子都气歪了:他向来小气记仇,至今记得当年姐姐嫁入唐府后,某天偶遇身为国公府世子的姐夫唐砚之,便腆着脸巴上去讨好。不想话还没说两句,就被唐砚之冷冷横了一眼:“谁是你姐夫?”
当时同僚大声嘲笑、他脸红得快滴血的情形,事隔多年依然历历在目。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