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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中没有女性-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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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寒冬腊月的天气,她身子雪白雪白的,头发也是灰白的。这姑娘才十九岁……从那以后,我们们总是留一发子弹给自己——宁可死,也不当俘虏。最可怕的是被敌人抓去,其余的一切都不可怕。
“我在战争临近结束时,都不敢给家里写信了。我想,我不能写信,万一我突然被打死,妈妈会哭死的,战争快结束了,我却在胜利前夕死掉了。谁也不谈论这种事,可是谁都在想着这一点,我们已经感到我们就要胜利了,春天已经开始了。”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不管人们怎样盼望这个日子,在感觉上,它仍然是出人意料的。你随便去问任何一个打过仗的人:他对战争中的哪些日子记得最牢?——战争的第一天和最后一天。这两天记得最清楚,细微末节全都历历在目。下面就有几个感人肺腑的细节:
“当有人跑来报告说:‘战争结束了!’我一下子浑身瘫软,坐到消毒台上。我曾和医生约定,只要—一听到战争结束的消息:我们就坐到消毒台上去。我们要做些反常的事儿。搁在平时,我不许任何人走近消毒台。那天,我已经戴上了橡皮手套,戴好了面罩,穿上了消过毒的手术服,拿出了一切必需的东西:棉塞子、手术器械……可一下子我浑身瘫软了,坐到消毒台上去了……
“我们那时最渴望的是什么?第一,当然是战胜敌人,第二,是活下来。一个姑娘说:‘等战争结束,我要生下一大堆孩子!’另一个姑娘说:‘我要进大学读书。’还有一个说:‘我要打扔得特别美丽,让所有的男人都盯着我瞧。’“我们开进老家的村子,村里只竖着几根柱子,别的—无所剩。在乌克兰时,我们曾到过一个村子,那儿也是什么都不剩了,只留下一片西瓜地,人们只靠吃这点西瓜过活,别的什么都没了。我们进村时,他们把几个西瓜拿给我们,说这是他们唯一的食物。
“我回到家乡。土窖里住着妈妈、三个小孩子,还有我们家的一条小狗,正在吃煮滨藜。他们把草一样的滨藜熬熟,不仅自己吃,还给小狗吃。小狗也肯吃……战前我们家附近有好多夜莺,战后足足两年,谁也没听到它们的声音。整片土地翻了个个儿,象俗话说的,连祖坟都给掘出来了,直到第三年,夜莺才重新出现。它们先前躲到哪儿去了?无人知晓。过了三年,它们总算回到自己的故乡来了。原来,人们盖起了房屋,夜莺这才肯飞回来。”
在她们面前日子还长着呢,她们还有女性自身的苦和乐呀。可是一旦发觉有些事儿是无法遗忘的,她们可就总是在频频回首中度时光了。
“在战争中,是数着日子过,而战后则是数着年头过,心里不断想着:什么时候出嫁,什么时候生第一胎,什么时候儿子大学毕业、结婚,什么时候庆祝自己的银婚,什么时候孙子出世……这辈子眨眼就过去了。战争总共才四年,战后几乎过去了四十年,但依然使人感到:战争,是我们一半的人生。尽管它只有四年……”
她们谈论儿子姑娘、孙子孙女,谈论自己的烦心事儿,自己的疾病。从这方面看——她们是十分平常的妇女,是母亲、奶奶和外婆。可是我仍然相信,我能够在任何场合,在最拥挤的人群中,在最热闹的节日里,把她们跟所有别的妇女区别开来。
“坐在这桌旁的每个男人都受过一两次伤。他们现在还活着,也都是儿孙满堂,这一切不都是经我们的手创造出来的吗?我们被授予的是很小很小的奖章,但我们是为拯救生命而得到它们的!”——亚历山得拉·伊万诺夫娜· 扎依朵娃说完这句话,干了最后一杯。
在莫斯科的处女墓地,由民间筹资建造了一座纪念碑—一纪念卫国战争中英雄的医务人员。它应该用金子来铸造!它也确实是用金子铸造的,不过是另一种金子,最珍贵的金子,即人民的感激,人们的怀念。 
 
第07章“那经不是我了……” 

每个叙述者都有自己的遭遇。也是在那里,在六十五集团军老战士的莫斯科聚会上,我见到了奥尔佳·雅柯夫列夫娜·奥梅尔琴科。大家都穿着春天的裙服,戴着色泽鲜艳的围巾,唯独她——依旧穿着全套军装。我觉得她的神色有点与众不同,有一种无法驱除的过去岁月的痕迹,时光并没有把它磨去多少。我们在这次聚会上成了相识,后来我又专程到波洛茨克去采访了奥尔佳·雅柯夫列夫娜。
她正在生病,但还是从床上起来了。
“什么下一次?我们这一代人正在消失……我本想把我在文尼察一个女有的地址给你,我和她曾在一起作过战。可是昨天我刚刚接到电话——她去世了。战争在折我们的寿啊!”
在与老战士的屡次交谈中,我已不止一次体验到这种隐约的责备:您来晚了!我记得,我先前写的信中有几封被退了回来,上面附言:“查无此人。”她们并不是移居另一座城市,或乔迁新的住宅(这种事也是常有的),而是永诀人世了。一个人的声音世上消失了,一个人的记忆在世上飘逝了。至于她带走了什么,已经无人知晓。
奥尔佳·雅柯夫列夫娜回忆往事时竟出人意料地镇静,几乎不动声色。—时间我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因为我已经习惯于人们的痛哭流涕。只有在对方痛哭时,我方能准确地把握住她内心的痛苦所在。而在这双神情枯涩、色泽褪尽的眸子里,痛苦似乎埋藏得很深……
奥尔佳·雅柯夫列夫娜·奥梅尔琴科(步兵连卫生指导员)说:
“我母亲想让我跟她一道撤退,她知道我会钻到前线去的,于是把我绑到一辆大车上,车上堆放着我们家的东西。可是我悄悄扯断绳子,逃走了,那绳子我至今还保留在身边。
“大家坐车的坐车,走路的走路。我去哪儿呢?在大街上我遇到了一群姑娘,其中一个人说:‘我们家离这儿不远,去找我妈妈吧。’我们是在深夜摸到她家的,轻轻敲了敲门。她妈打开门,见了我们破衣烂衫、邋遢肮脏的样子,喝了一声:‘站在门口别动!’我们只好站住。她拖过来几口大锅,把我们剥了个精光。我们最后用炉灰洗了头发,才爬到火炕上,美美地睡了一大觉。早上,这姑娘的母亲烧好了菜汤,用麸皮和马铃薯合在一起烤出了面包。在我们看来,这面包是多么可口,菜汤又是多么鲜美!
“我们就这样在她家住了四天,她母亲供我们吃喝。她给我们吃得并不多,说是你们吃多了会撑死的。第五天,她说:‘你们走吧。’我们刚要出门,女邻居来了。我们又坐到炕头上。她母亲伸出一个指头示意,要我们别作声。她甚至对邻居都不敢承认女儿回来了。她逢人就说女儿在前线。这是她的女儿,独生女儿,可她并没有舍不得自己的亲骨肉。她不能原谅女儿跑回家来的耻辱。
“这天深夜,她把我们叫起来,塞给我们几包吃的,说:‘你们走吧……’”
“那她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想要了?”
“不,她吻了女儿一下,说:‘你父亲在打仗,你也去打仗吧!’“在路上,这个姑娘告诉我,她是个护士,是从包围圈里逃出来的。
“我在各地游荡了很久,最后到了唐波夫市,被安排在医院工作。医院的生活条件挺好,我在长期挨饿后,身体一旦恢复健康,便胖了起来。年满十六岁时,上级告诉我,可以象其他护士、医生一样,给伤员献血了。于是我开始每月献一次血。我得到了为输血者的配给:一公斤糖,一公斤碎麦米,还有一公斤灌肠,让我们恢复体力。我和护理员尤拉大婶很要好。她养了七个孩子,丈夫在战争初期就牺牲了。大儿子才七岁,常常由他跑去领食品,结果把食品卡弄丢了。于是,我把我的输血配给品送给他们一家人。不久,我又每月献两次血,每次献五百西西,即半公升血。一次,医生对我说:‘让我们记下你的姓名地址,说不定你的输血对象会突然来找的。’我就留了姓名地址,装进医生的活页本。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大约有两个来月,有一天我值班回来,进到宿舍里刚刚躺下要睡觉,别人把我拽了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你哥哥来看你了。’
“‘什么哥哥?我没有哥哥呀!’
“我们宿舍在顶楼,我赶紧跑下楼梯,只见一个年轻英俊的中尉正站在门口。我问:
“谁找奥梅尔琴科?’
“他回答:
“‘是我。’说着还把一张小纸片递给我看,就是我和医生填的那张。‘是这么回事……我是你的同血兄弟。’“他给我带来了两个苹果,一包糖块。那时什么地方都买不到糖果。天哪!糖果好吃极了!我跑去向院长报告:‘我哥哥来看我了……’于是院长准了我的假。中尉对我说:‘我们到剧院看戏去吧。’我有生以来从未进过剧院,何况还是跟一个小伙子去。
“过了几天,他要走了,被派到沃龙涅什前线。他来向我告别时,我只能打开窗户向他挥手,因为这次院长没准我假——伤员太多了。
“我从未收过任何人写来的信,甚至没有这种体会:收到来信,这是什么滋味?可是突然我收到了一封盖有三角形军邮戳的信,我拆开一看,里面写道;‘您的朋友,机枪排长……英勇牺牲了。’一一就是我那位同血哥哥!他是孤儿院长大的,也许他身上能找出的唯一地址,就是我的地址。他离开我的时候,叮嘱我务必留在这个医院里,以便战后他能够比较容易地找到我。可是才过了一个月,我收到的竟是这封信,说他死了。这对我来说,真是太残酷了。我决心全力争取奔赴前线,为我的血报仇。我知道,我的血洒在战场上了……
“可是,上前线也不那么容易。我先后给院长写了三次报告,到了第四次,我亲自跑去找他,当面威胁说:
“‘如果您不同意我去前线,我就逃。’
“那么好吧,既然你这么固执,我就派你去前线……’“不用问,第一次战斗是非常可怕的,天空在轰鸣,大地在颤抖。心好像被撕裂了,身上的皮肉都要绽破了。红隆隆的巨响不绝于耳,我觉得整个大地都在颠簸摇晃。我简直不能……我怎能忍受住这一切啊.……我以为自己支撑不住了。我实在恐怖极了。我决定,为消除胆怯,拿出共青团团证来,蘸上伤员的鲜血,再装进自己的衣袋里,外面用钮扣扣好。我就用这种方式来发誓,坚持住,最重要的,是不能胆小。如果第一次战斗就胆小如鼠,那么再往后我就迈不开步子了。人们会把我从前沿赶回去,弄到卫生营去。我一心想着呆在前沿阵地,好亲自为我的血报仇。我跟着部队打冲锋,穿越茅草地,草丛深及腰部……那里已经几个夏天没种过庄稼了,走起路来很困难。这是在库尔斯克战线。
“有一次战斗间隙,参谋长把我叫了去。司令部在一间破烂的小房子里,几乎什么摆设都没有。我走进去,屋里有一把椅子,参谋长站着。他让我坐在这把椅子上,说:
“‘是这样,我每次看见你,就要想:是什么驱使你到激战中来的?要知道,这是战争!人就象苍蝇似地随便被打死。我得把你送走,哪怕是送到卫生部队去也好。干脆被打死倒也好,可要是虽然活下来,却没了眼睛,没了胳膊呢?你想过这些吗?’“我回答说:
“‘上校同志,我什么都想过了。我只求您一点:请不要把我调出连队。’“‘别啰嗦了,你走吧!’他冲我喊了一声,吓了我一跳。
“仗打得很苦。我参加过肉搏战……真恐怖啊,人都成了那个样子……这不象是人干的事……拳打脚踢,用刺刀捅肚子,挖眼睛,卡对方喉咙。到处是一片惨叫、怒吼、呻吟……战争本来就可怕,而肉搏又是最可怕的,我经历过这一切,我什么都知道。打仗苦啊,无论是飞行员,无论是坦克手,无论是炮兵一—人人都苦。可是,他们再苦也无法同步兵相比……
“如果有谁说,战争没有什么好恐怖的,那我绝不饶他。当德国鬼子纷纷爬起来,开始行动,再有五分钟或十分钟,他们的强攻就要开始时,,你会情不自禁地战栗发抖……可这是在没听到枪响之前的情形,当你听到出击命令时,便什么都忘了,你会和大家一道纵身跃起,向前冲击。你就不觉得害怕了。可是在第二天,你会失眠,你会害怕,你会记得所有的情景,所有的细节。你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打死,又会变得极度害怕。出击过后,最好不要马上去瞧别人的脸,那完全是另一种脸色,而不象正常人的脸。我描绘不出究竟是什么样子,反正怎么看都不顺眼。看着那脸色真是吓人……
“死可不可怕?当然可怕。但我们有另一方面的理解。在这个时候死掉,也是值得的,我就是这样想的。我至今也似乎不相信我已经活了下来。虽然受了伤,虽然也被震伤过,但到底还是好手好脚。可是往往眼睛一闭,过去的一切又重新浮现出来。我记得有—次,一发炮弹落到弹药库上,只见火光一闪。在边上,—个站岗的士兵被烧坏了,烧得简直不成人样,而象一块黑熏肉……他乱蹦乱跳,大家在战壕里都看傻了眼,没有一个人去救他。我抓起一条被单,向他跑过去,盖到他身上,一下子把他按住。他继续乱蹦乱跳,直到心脏迸裂,咽了气……
“我发狂了,浑身是血,一个老兵走过来,抱住我。我听见他对别人说:‘如果战争结束时她还活着,那她再也不会是个正常人了。她现在已经完了。’就是说,我遇到的事情太可怕了,而且是在这么小的年龄里。我那时浑身乱抖,就象神经病发作似地。大家把我抱回了掩蔽所。
“战斗又开始了……在塞弗斯克城下,德国人每天要向我们攻击七、八次。这一天我又救下了五十七名伤员,连同他们的武器。我向最后一名伤员爬去,他的一条胳膊完全被打烂了,需要赶紧截去胳膊并包扎好,否则就无法抢救了。可我没有刀子又没有剪子,挎在腰上的急救包晃来晃去,里面的器械早巳掉光了。怎么办?于是,我用牙齿把伤员的烂胳膊啃了下来,马上包扎……我一边包扎,那伤员还在催促:‘护士,快点呀,我还要打仗呢……’他还是个急性子……
“在这次战斗中,当敌人的坦克向我们进攻时,有两个人胆怯了。结果好多战友被打死了,我背到弹坑里的伤员也被敌人抓住了。本应该有一辆救护车来救他们……主要是那两个人一害怕,大家都慌了。散兵线动摇了,后退了,把伤员丢下不管了。后来我们回到伤员那儿,见有的人被剜去了眼睛,有的人被剖开了肚子。法西斯对我们的伤员也这么狠毒……
“我耳闻目睹了这副惨景后,昏迷了一整夜。早晨,全营整队集合,两个胆小鬼被押了出来,站在队列前。大家都认为应该枪毙他们。得有七个人来处决他们……但只有三个人走出队列,其余的人仍然站着不动。我端着冲锋枪走出队列。我一走出来,所有的人都紧跟着走了出来……决不能饶恕这两个孬种,就因为他们,那么多勇敢的小伙子牺牲了,最优秀的战士牺牲了……
“当时有个侦察连长爱上了我。他常常让他的士兵给我送纸条来。我只同他谈过一次,对他说:‘不行。我爱着另一个人,虽然他早已不在人世了。’他走到我跟前,靠得非常近,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扭头走开了。迎面是枪林弹雨,可是他走路连腰也不弯……
“后来,我军已经达到了乌克兰。我们解放了一个集镇。我想:‘散散步去吧,看看光景。’天气晴朗:农舍都是雪白颜色,村后是一片新坟,……那儿安葬着为解放该镇而牺牲的同志。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身不由己地被吸引了过去。每座坟头上都有一块碑,上面有死者的相片和姓名。……蓦地,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就是那位向我求过爱的侦察连长,他的名字,叫……
“我不知所措。太残忍了!正好在这时,他的部下,连里的一群小伙子来给他上坟。他们都认识我,因为他们都给我送过纸条。可现在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理睬我,好象根本就没我这个人似的。第二次我又遇到他们时,依稀觉得,他们好象不能容忍我还活着,巴不得我死。当然,这是我的感觉……
“我从战场上回来,大病了一场。时间很长,转了好多家医院就医。最后遇见一位老教授,治好了我的病。他说,如果我是十八、九岁上前线,体质可能还强一些。而我参军时只有十六岁,这么小的年龄,身子当然伤得厉害。
“‘用药,这固然是一个方面,’他对我说,‘能治一治你的病。但是,如果你想彻底恢复健康,生活下去,那么我唯一的劝告是:你应该嫁人,尽量多生孩子。只有这样才能拯救您。每生一次孩子,你就会得到一次脱胎换骨……’”
“您那时多大年龄?”
“我从战场上回来时,刚二十岁。不过,当时我根本没考虑嫁人。”
“为什么?”
“我觉得自己非常疲劳。也比自己的同龄人大得多,简直是个老太太了。女友们都在跳舞、开心,而我却做不到。我已经用另一种目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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