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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中没有女性-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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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都着了火,而且除比之外,他们还常常断了胳膊、断了腿,伤势都很严重。他们躺在那里,向你请求道:我要死了,请写信给我妈。或者,写封信给我妻子……每逢这时,我们心里都有一种比恐怖更折磨人的感受。
“有一回我双腿受伤,坦克手们把我抬到一个村庄。我记得这村庄是在基洛夫格勒一带,叫黄村。卫生营所在地的女房东哭着说:
“‘真细(是)的,介(这)么年青的小伙子!……’“坦克兵们笑了:
“‘大妈,介(这)不细(是)伙子,细(是)个丫头!”
“她坐在我身旁,仔细端详说:
“‘细(是)丫头?细(是)丫头?明明细(是)个年轻小伙儿嘛……’“我那时头发都剃了,穿着连衫裤工作服,戴着坦克帽——象个地地道道的小伙子……大妈在高板床上给我让个位置,甚至还为我宰了一头小猪,好让我快些养好身子……她老是怜悯地说:
“‘莫不细(是)男人不够了,介(这)么一个小妞儿都挑来打仗……还细(是)个小丫头嘛。’“我十八岁那年,在库尔斯克会战中,被授予一枚战斗纪念章和红星勋章;十九岁时,获得了卫国战争二级勋章。部队补充新兵时,来了许多小伙子,他们年纪很轻。对他们来说,勋章当然是很稀奇的。何况我和他们年龄差不多,都是十八、九岁。有一次,几个小伙子讥笑地问我:‘你是怎么弄到这勋章的? ……你也参加过战斗?’甚至还有这样故意挖苦的:‘难道子弹会穿过坦克铁甲吗?’“后来,我在战场上冒着枪林弹雨给他们中的一个小伙子包扎。我记得,他叫谢戈列瓦特。他请求我原谅:
“好护士,原谅我吧,我那时挖苦过你……’“你问我们那时懂不懂爱情?如果说懂,那也是中学生的爱情,而中学生的爱情是幼稚的。我记得,一次我们被包围……四面八方的敌军围得越来越紧。我们下了决心:夜里行动,或者突围出去,或者死掉拉倒。我们知道,死的可能性最大……我不知道,下面这件事该不该对你讲……
“我们坐等黑夜到来——毕竟还是想冲出去啊。当时营长负了伤,米莎自告奋勇担负起营长的职责。他最多十九岁……突然,他对我说:
“‘你总尝过滋味儿吧?’
“‘尝过什么?’我那时倒很想吃点什么。
“‘不是什么,是人……’
“‘没——有——……’
“我也还没有尝过那滋味儿。要是就这么死掉了,却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情的滋味儿……夜里我们会被打死的……’“‘你说些什么呀,傻瓜蛋!’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可怕的不是你被打死,而是你就要死了,却还不懂得生活,什么滋味都没有尝过。这是最可怕的。我们为了生活而死,可还不知道什么是生活。”
我们又回到了最痛苦、最折磨人的话题上来。
“……在坦克部队里,卫生员死得相当多。因为坦克上没有规定给我们的位置,只能紧紧趴在铁甲上面。我们只担心一件事,就是别把脚伸到履带里去。还必须留神哪辆坦克起火……然后要跟着跑过去,爬上去……在前线时,我们共有五个知心女友:柳芭雅辛斯卡亚,舒拉·基赛廖娃,托妮亚·鲍布柯娃,季娜·拉泰什,还有我。坦克兵们都管我们叫.‘科纳柯沃城的五姑娘’。那四位女伴后来全都牺牲了……
“在柳芭·雅辛斯卡亚牺牲的那场战斗前夜,我和她坐在一起,互相搂着,说心里话。这已经是一九四三年了,我们师打到了德聂伯河畔。柳芭突然对我说:‘你知道吗,我在这次战斗中会死的……我有一种预感。今天我到司务长那儿去,求他发一件新衬衣给我,可他舍不得,说是你不久前才领过一件。明天早上我们两人一起去吧,你陪我去求求他。’我安慰她说:‘我已经和你一起打了两年仗,现在子弹都怕我们了。’“可是到了早上,她还是——个劲儿地劝我一同去找司务长。我们总算讨到两件新衬衣。这样,她终于有了件贴身的新衬衣……雪白雪白的,有一道小松紧带儿……结果她真牺牲了,全身是血……白的衬衣,红的血,红白相间——这情形到今天还留在我记忆里。她事前已经想到了……
“我们四个人一起把她抬到担架上,她的身子似乎特别重。我们把所有的小伙子安葬在一起(在那次战斗里我们死了很多人),而把柳芭放在最上面。我实在无法相信这一事实:她已经不在了,她已经死了。我想:我要从她那儿得到点东西留做纪念。她手上戴着一枚戒指,是什么质料的,金的还是普通的我都不知道。我把它取了下来,虽然小伙子们都劝我,说你还是不要拿,这是不祥之兆。最后告别时,每个人都按惯例撒上一把土,我也撒了,而且把我自己的戒指也投了下去,投进坟里,……留给柳芭……我记得她很喜欢我这枚戒指……她的一家人,父亲参加了整个战争,活着回来了,她哥哥也从战场上回来了。连男人都活着回来了……而柳邑却死了……。舒拉·基赛廖娃,是我们几个当中最漂亮的一个,她是被烧死的。她把重伤员藏在干草垛里,敌人开枪扫射,草垛着了火。舒拉本可以逃出来,可那样就得扔下伤员,而他们谁都动弹不了……结果,伤员全都烧死了,舒拉也和他们一起……
“托妮亚·鲍布柯娃牺牲的详细经过,我是不久前才刚刚得知的。她是为了掩护情人才被迫击炮弹片击中。弹片飞舞时,那真是千钧一发呵……她怎么还能抢在前头?她救了彼佳·鲍依切夫斯基中尉的命,她爱着他。这样,中尉便活了下来。
“三十年后,彼佳·鲍依切夫斯基从克拉斯诺达尔来到莫斯科。在我们前线老战士的聚会上,他找到了我。这一切都是他告诉我的。我和他一起到了鲍里索夫,找到了托妮亚牺牲的地点。他从她坟上取回了一把土。后来他写信给我说,他把这土撒在他自己母亲的坟头上了。‘我有两个母亲,’他这样写道,‘一个是生我的母亲,一个是托妮亚,她救了我的性命……’“我们五个姑娘当初—起离开母校,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回到了妈妈身边。我干吗要回来呢?伙伴们都死了,而我却回来了……瞧,她们的照片全挂在这里。我们一共五个人……
“我到过很多地方,给人讲她们的故事……我还亲自动手写……儿子对我说:‘你总是没功夫。’可是我们前线老兵的聚会我却回回不拉。不论我人怎样不舒服,我爬也要爬去……我是为这个活着的……这次的聚会完了,再等下次……”
尼娜·雅柯夫列夫娜突然出乎意料地朗诵起诗来:
我一生历经了无数事物,
但最最美好的回忆,
莫过于在烈火中抢救同志,
从死神手里夺回战友……
“这是我写的诗。”她不好意思拙承认,“我在前线就写诗,现在还在写。姑娘们可喜欢了……”
这也是件奇事儿,她们中间很多人在前线写诗,到如今还在用心誊写,保存在家庭档案里——诗歌写得虽然苯拙,但令人感动,充满了真诚的情感。我从采访和多次的会见中,已经养成习惯,看待这种感情就象看待文献一样。正是在这感情的文献中,我听到了时代的语言,见到了一代人的风貌。
尼娜·雅柯夫列夫娜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两年前,我找到了瓦尼亚·波兹得尼亚柯夫。我们当时都以为他死了,谁知他还活着。他那辆坦克(他是车长)在普罗霍洛夫卡会战中打掉了德军的两辆坦克,他的坦克也被打中起火了。坦克手们全牺牲了,只剩下瓦尼亚一个人——但失去了双眼,全身烧伤。我们把他送到医院里,大家都以为他活不成了。不料过了三十年,我竟找到了他。还记得,我走上他家那座楼梯时,两腿直发软:是他吗?不会弄错人吧?他亲自开了门,用双手抚摸着我,辨认着:‘小尼娜,是你吗?小尼娜,是你吗?’您想啊,过了这么多年,他还认得我!
“他母亲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他和她一起过活。她和我们一起坐在桌旁,不停地抹着泪。我问她:
“‘您干吗还要哭?我们老战友会面了,应该高兴才对’“她回答我说:
“‘我三个儿子上了战场。两个死了,只有瓦尼亚活着回来了。’“可是她的瓦尼亚的两只眼睛没了……
“我问他:
“‘瓦尼亚,你最后看到的是普罗霍洛夫卡战场,是坦克大战……你还记得那一天吗?’“您猜他是怎么回答我的?
“‘我只有一件事感到遗憾:我过早下命令叫全体乘员离了车(而小伙子们后来还是都牺牲了)。不然,我们本可以再打掉一辆德国坦克的……’“这就是他一生中唯一的憾事……”
我同尼娜·雅柯夫列夫娜的接触还在继续,不过已经是书信交往了。我根据录音带把她的故事整理出来后,遵照诺言,给她寄了一本去。几个星期后,从莫斯科来了一包很重的挂号印刷品。我拆开一看,是剪报,文章,和关于卫国战争老战士尼娜·雅柯夫列夫娜·维什涅夫斯卡娅的军事爱国主义贡献的正式报告。我寄给她的那本资料也邮了回来,里面简直没剩下什么了——删得面目全非。关于炊事员在大锅里洗澡的那段滑稽文字、甚至丝毫无损于她的“叔叔,那边的叔叔派我给您送来这个”那段,也删掉了……在写有米沙故事的那页纸上,划了三个愤怒的问号。我不得不解释说,我需要的不是什么剪报,而是她的生动讲述。
后来我又不止一次地碰到这种事:在同一个人身上存在着两种真实。譬如,如果在房间里除了讲述人之外,还有个什么亲朋好友或者邻里街坊,那她就讲得缺乏激情,缺乏信任,远不如和我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认定了这样一个规律:听者越多,故事越是枯燥无味。尼娜·雅柯夫列夫娜自己也这样说,她对我谈的是—种战争:“就象跟女儿谈心一样,要让你们知道,当时我们完全还是孩子,却不得不经历那一切。”而另一种战争,却是为演讲大厅准备的,“人家怎么说我也怎么说,象报纸上的官样文章……
我读着尼娜·雅柯夫列夫娜的来信,回忆着那天我们在她的餐桌旁无拘无束喝茶的情景。她一个人讲,我们两人一起哭。 

第04章“我们这幢楼里有两场战争……” 

明斯克的卡霍夫斯克大街上有一幢小楼。我一推开这幢楼的大门,就有人对我说,“我们这幢楼里有两场战争。”海军中士奥尔佳·瓦西里耶夫娜·彼得维申斯卡雅在波罗的海海巡部队里服过役。她的丈夫萨乌尔·亨利霍维奇则当过步兵中士。
我和萨乌尔·亨利霍维奇两人在看他们的家庭像册。奥尔佳·瓦西里耶夫娜正在与女儿通电话。
“她在发布晚间命令呢。”萨乌尔·亨利霍维奇开玩笑说。
隔着玻璃门可以听到她的声音:
“她咳嗽了?她在我这儿一整天,连一声也没有咳嗽过。你要给她喝点热茶,掺点儿马林果酱,用我的头巾把她喉咙裹好……”
一听就知道,外婆的头巾是外孙女的灵丹妙药。
“难道这就是我吗?”奥尔佳·瓦西里耶夫娜打完电话,回到我们旁边,双手捧起一张照片说。在照片上,她身穿水兵服装,胸前挂满了战斗勋章。“我每次看到这些照片,总感到十分惊讶。我们的外孙女五岁时,有一次萨乌尔把相片拿给她看,她问我:‘外婆,你早先是个男孩,是吗?’您能想得到吗?……”这时她的脸色严肃起来:“那时我们哪有什么子孙满堂的奢望?去年我们去参加老战士聚会,我们这些人都已经做爷爷奶奶了。整整一个营的老奶奶老爷爷……您能想得到吗?……”
她总爱说“您能想得到吗”这几个字眼儿,看来这是她的口头禅。我打量着她那生动的、天真快乐的面孔。她动不动就爆发出一阵滴溜溜的笑声,引得我真想知道她在四一年那会儿究竟是什么样……
“奥尔佳·瓦西里耶夫娜,战争一开始您就上了前线吗?”
“不,我开始是向后方疏散的。一路上列车不断遭到扫射轰炸,敌机几乎是贴着地皮飞。我记得,一群技工学校毕业的男孩子从车厢里跳出来,他们全都穿着黑色军大衣——这不是当活靶子吗!结果他们全部被打死了。敌机简直是擦着地面飞行……当时我只有这样的感觉,敌人是在数着人头射击……您能想得到吗? ……
“我们在工厂里干活,人家管饭, 日子过得还不错,但心急如焚哪……四二年六月我才收到入伍通知书,把我派往列宁格勒。到达列宁格勒的第一天我记得最清楚:白夜,一队队身穿黑色军装的水兵在街上巡逻。我感到情况很紧张,看不见一个居民,只有探照灯在晃来晃去,水兵们来来往往,他们就象国内战争时期一样,扎着宽腰带,就跟在电影里似的。您能想得到吗?……
“城市四周已被团团围住。敌人的包围圈离我们非常近。本来乘三路电车可以到基洛夫工厂,而现在那里已经是前线了。天空只要晴朗,敌人就开始炮轰,而且是有目标地炮轰,炮轰,炮轰……大批军舰停泊在码头边,虽然都进行了伪装,可还是难免被击中。我们负责施放烟幕,任务就是用烟幕来掩盖、保护军舰民船。炮轰一开始,水兵们就说:‘姑娘们快块投放烟幕吧,有了烟幕我们就保险了。’我们携带专门的混合剂,坐着汽车开来开去,而这时候别人全都躲进了防宰洞。只有我们,就象俗话说的,引火烧身。德国人呢,专门对准施放烟幕的地方射击……
“告诉您,那时我们的给养来源也给封锁了,但是我们却支撑住了……首先,因为我们年轻,这是重要的一条,其次,列宁格勒市民感动了我们:我们多少还算有一点供给,虽说是最低水平。而列宁格勒的居民常常走着走着就饿得倒下了。有几个孩子经常跑到我们这儿来,我们就从自己微薄的口粮中拿出一点给他们吃。他们简直已不是孩子,而是一些小老头。就这样,我们仍然坚守着这座城市。我们和男人们干同样的工作。隆冬季节,列宁格勒没有燃料,上级就派我们到城里去拆房子,有的地方还有些木头建筑。当我们向这些木头房子走去时,心里真难受啊……一幢房子好端端地耸立在那儿,而住在里面的人却死的死,逃的逃,现在我们又要把它拆毁。所以一开始,大概有半个钟头,谁也不忍举起撬杠,都呆呆地伫立着。最后指挥员只好自己走上去把撬杠戳进木房子,我们这才开始动起手来。
“我们还要采伐木材、搬运弹药箱。我记得,有一次我搬起一个木箱子,咕哆一声栽倒在地上……这是一桩事情,还有一桩事儿,(我们遇到多少困难啊,因为我们毕竟是女人!)事情是这样:我后来当上了区队长,我这个区队全都是年轻小伙子。我们整天待在快艇上,那快艇很小,上面没有厕所。小伙子们需要解手时,可以隔着船舷,就解决问题了。可是我怎么办呢?有两次,我实在憋不住了,就一下越过船舷,跳进水里游了起来。小伙子们看见了,就大叫大喊:‘队长掉到水里了!’七手八脚来拉我。当然,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您问武器本身的重量?对于妇女来说,它当然是很重的。刚入伍就发给我们步枪,可步枪比我们人还长。姑娘们走起路来,刺刀高出我们足有半米。您能想得到吗?……
“男人对—切都比较容易适应。可我们却弄得很苦恼,特别想念家乡,想念妈妈,想念舒适的生活。我们部队有个莫斯科姑娘叫娜达莎·日琳娜,她得了一枚‘勇敢’奖章,上级还放了她几天假回家,以示鼓励。她探家结束返回部队时,我们都跑去嗅她身上的气味,排好队轮流去闻,大家都说她带回了家乡的味道。当时我们就是这样痛苦地思乡……
“只要能有片刻休息,我们就坐下来绣点东西,象头巾手绢什么的。公家发给我们包脚布,我们却把它改制成围巾,织上毛茸茸的花边。真想做点儿女人的事情啊!而在部队里女人做的事情太少了,简直让人受不了。为了能拿拿针线缝点什么东西,哪怕只有一会儿功夫来显示我们的天性,我们是不惜找出任何借口的。
“我觉得,我们在战争中心肠变硬了,谁都没有真正地笑过一次,没有真正快活过。不,我们的确也笑过,开心过,但完全没有战前那样的心情。战争打了这么多年,人们一直处于一种无法解脱的特殊环境之中。您能想得到吗?……”
这句“您能想得到吗”问得有点突然。可是却使我猛地记起,我坐在这里,坐在这幢房子里是为了什么。录音机能够录下语言,保存语调,假如还能“录下”对方的眼神、表情、手势和他们激动的样子就好了。瞧,奥尔佳·瓦西里耶夫娜穿着一件赏心悦目的少女款式的短衬衫,佩着一条,黑底白点的领带,十分合体。萨乌尔·亨利霍维奇感情充沛,显得很激动,似乎因为那把狭小的椅子容纳不下他,他换坐到大沙发上。他身宽体壮,紧挨着象艺术品一样小巧玲珑的妻子坐着,愈发显得高大了。我望着这对夫妇,无法想象他们竟然双双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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