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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后满意地点点头,笑语言道:“太子乃国之储君,有爱卿等正直之臣为辅助,朕甚为欣慰,还请爱卿多提点太子,纠之过错,端正其行。”
“是,臣下明白。”张大安虽然非常反感武后弄权,然此时依旧是毕恭毕敬。
陆瑾与上官婉儿正站在武后身侧,及至武后关切地询问张大安李贤昨日行踪时,陆瑾心里面顿时轻轻一跳,立即明白了武后此行的目的。
上官婉儿跟随武后甚久,显然也隐隐约约猜测到了此点,一想到武后所想的可能,小脸儿顿时忍不住有些发白。
这时,时才出门前去传唤太子的黑衣内侍走了进来,躬身禀告道:“启禀天后,太子今日偶感风寒,身体抱恙,以至于不能离塌起身,太子说了,请天后见谅,改日再专程前来向天后请安。”
“偶感风寒?朕来得可真是不巧的很啊!”武后眼角轻轻一跳,转头望着张大安似笑非笑地言道,“张相,如何连太子生病抱恙这样的大事,你也毫不知情,看来你这个左庶子,当得却是有些不称职!”
张大安正在一头雾水当中,听到武后这般略带讽刺的话,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今晨他见到李贤,不是生龙活虎、精神奕奕么?这才过了多久,又传来生病抱恙的消息,如何不令张大安大感疑惑。
不及多想,张大安硬着头皮回答道:“启禀天后,大概是太子突发疾病,以至于臣未能急事得知,请天后恕罪。”
武后微微颔首,像是认可了张大安的解释,轻叹言道:“今日朕来到东宫,是因最近婉儿他们编撰了一本,朕想请太子看看,顺便修改一二,既然现在太子身体有恙,作为他的母后,怎能无动于衷?朕自当亲自前去寝宫探视太子。”
张大安心知不能推托,只得拱手应命,暗暗祈祷但愿李贤是真的生病,而非故意装病,若是让这位精明的皇后看出了端倪,那就大事不好了。
太子寝宫离正殿不远,在张大安的陪同下,武后带着陆瑾、上官婉儿两人片刻便至。
望着眼前那座华丽的殿阁,陆瑾心头不由自主地掠过了一丝紧张,暗忖道:看来天后是对李贤产生怀疑了,想来也是,明崇俨时常在天皇天后面前说李贤的坏话,李贤因此痛下杀手也说得过去,但愿他布置周密没有露出马脚,否者此事必定会掀起滔天巨浪。
心思闪烁间,陆瑾已跟随武后登上台阶,进入了太子寝宫当中,刚走进殿门的那一霎那,一股浓郁的酒香便飘入陆瑾鼻端,霎那间,一双剑眉忍不住轻轻一挑。
武后显然也闻到了美酒香气,唇角轻轻一勾面上表情却是波澜不惊。
陪同在侧的张大安心思急转,勉力笑着解释道:“昨夜太子饮酒甚多,想来是打扫宫殿的宫娥内侍马虎大意,未能点燃熏香驱除酒味,还请天后见谅。”
“无妨。”武后淡淡一句,举步朝着殿后而去,只要穿过那道屏风,里面则是李贤的床榻。
轻轻的脚步声中,陆瑾未及屏风,便听见屏风后传来一阵很是虚弱的嗓音:“儿臣身体抱恙,以至于未能亲自前来正殿拜见母后,还劳母后亲临,实在惭愧。”
话音落点,陆瑾也正巧绕过屏风走入其中,便看见身着亵衣的李贤正斜靠在床榻上,眼见武后入内,他似乎想要挣扎而起行礼,侍立在他身旁的那位俊美侍从立即前来相扶。
“既然生病了就躺在榻上便可。”武后摇着手淡淡一句,落座在了绣墩之上。
时当正午,太子寝宫朱阁绮窗,锦帘低垂,灿烂的阳光穿窗而过撒入屋内,带着热气的轻风一阵阵掠过,寝宫内弥漫着透人心肺的酒气,李贤那张俊俏的脸膛上,带着一份微醺的红晕,也带着一份惊恐的惨白,红白相间好不精彩。
离李贤近在咫尺的武后恍然未觉,面带关切地问道:“太子是多久发病?可要召来太医诊治?”
李贤靠着床榻结结巴巴地言道:“儿臣……今日方醒就感觉身子不适,现在感觉有所好转,因此还未延请太医……”
“太子,诸君之体与国同重,怎能如此马虎大意?”武后肃然说得一句,转头望着张大安吩咐道,“张相,即刻令人通传御医,前来为太子诊治病情。”
张大安闻言心头一紧,目光飞快地扫了李贤一眼,无奈言道:“诺,臣下遵命,这就为太子延请御医。”
第二九零章 惊弓之鸟(下)
陆瑾自然感觉到了武后与李贤之间那股悄然涌动的汹涌暗流,单说李贤推托身体微恙不能前来觐见之言,就荒唐得很是离谱。
昨夜离现在过去了六七个时辰,加之殿中窗户全部大开,根本不可能还残存着美酒香味,不用问,也一定是不久前留下来的。
再看李贤着装,虽说是穿着睡觉亵衣,然头上发髻未见凌乱整整齐齐,根本不像卧榻一夜之人,而且李贤面色泛红显然醉酒,种种迹象,如何能够瞒得过以精明著称的天后?
目前天后着令张大安前去延请太医,莫非是想要当场拆穿李贤假病的把戏?如此一来,这母子两人的关系岂不更为剑拔弩张?
心思闪烁间,陆瑾总觉得天后应该不会这般意气用事地处理李贤欺骗之事,而是会选择更为妥当之法,顾及双方颜面,而不就这么粗暴简单地撕破脸,这两人终归是母子啊!
眼见张大安奉命出去延请御医,李贤心内的焦急可想而知,就如那热锅上的蚂蚁般备受煎熬,他勉力笑了笑,言道:“母后,其实孩儿真的也没什么大碍,多谢母后对儿的关心,母后一天忙碌于国务,区区小事何敢劳烦母后久等?还是早点回去吧,儿臣改日再来觐见。”
武后轻轻一叹,伸出手来握住了李贤搁在病榻上的手儿,轻轻道:“贤儿,在母后心中国事固然重要,难道你就不重要了么?”
陆瑾站得不远,很敏锐地注意到在武后握住李贤之手的那一霎那,李贤身子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面上也飞快闪过了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惊慌,他的身体本能想要躲闪逃避。
然而宫廷之内的人们全为人精,霎那间,李贤陡然泪水盈眶,语带哽咽地开口道:“母后这般关心儿臣,儿臣实在有愧也!”接着低头的那一霎那,也很巧妙地将脸上的不自在隐去。
武后微微一笑,言道:“今日朕到你这里来,是因为朕最近令人撰写了一本书,名曰,目前该书已完成了数章内容撰写,朕知道太子你乃撰书高手,故拿来给太子你瞧瞧。”说罢转头吩咐,“陆学士,将底稿送给太子一睹。”
“是。”陆瑾点头应命,拿起了底稿,上前数步行至床榻,双手捧起躬身言道,“太子殿下,底稿在此。”
李贤点了点头,对着身边的赵道生使了一个颜色,赵道生立即心领神会,接过陆瑾手中底稿,又退到了一边。
李贤满是诚恳地言道:“今日孩儿身子微恙疲乏,实在不便阅读书稿,待过几日,再来向母后禀告。”
“好。”武后点点头,从绣墩上站了起来,言道:“那太子你好好休息,朕回去了。”
听到武后此时就走,李贤登时大喜过望,一脸恭敬地言道:“请恕儿臣不能离塌,就此恭送母后。”
武后淡淡笑了笑,大袖轻轻一拂转身就走,陆瑾和上官婉儿急忙紧步跟随,刚行至屏风边,武后却又突然止住脚步,回身问道:“太子,朕有一事不解,也不知太子是否明白。”
李贤心头一跳,脸上努力挤出了几分笑容,言道:“母后请说。”
武后轻轻颔首,像是突然想起,又似早有预谋地言道:“假若太子犯法,你认为朕该当如何处理?”
李贤蓦地一呆,随即正色回答道:“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母后自当秉公办理。”
“说得好。”武后又是一笑,这才转身去了。
武后走后,李贤愣愣地坐在床榻之上,双手死死地抓住床沿,整个身子竟是瑟瑟抖动不止。
想及刚才那一幕,赵道生也是心惊胆战,结结巴巴地问道:“六郎……天后最后那一句话是……是何意?”
李贤面色苍白,额头涔涔冒汗,半响才颤声言道:“母后……她是在怀疑我……怀疑是我令人杀了明崇俨。”
闻言,赵道生脑海中哄嗡一声大响,几乎快要站立不稳,语带哭腔地言道:“那可怎么办才好?若是被天后知晓一切都是太子你暗中谋划,岂不大事休矣!”
“放心,母后也只是心头怀疑而已,她并没有证据。”李贤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勉力稳定了心神,瞧见赵道生依旧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心内不禁闪过了几分温柔之情,握着他的手言道,“此事乃是十七郎君亲为,以他的智谋,想必也不会出现什么纰漏,然若真的被朝廷查明,本太子也一力承当,绝对不会连累于你。”
听到李贤这般满含深情的话,赵道生顿被深深地感动了,两人执手相握,含情脉脉地对望,久久没有分开。
没过多久,张大安带着御医匆匆而至,瞧见李贤与赵道生这一幕,登时面色铁青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心内暗自悲叹,大袖一甩出门去了。
离开东宫返回上阳宫,武后罕见没有前往丽景台处理奏折,而是独自一人朝着寝宫方向去了。
望着武后踽踽离去的背影,上官婉儿一声喟叹,紧接着良久默然。
时才返回途中,陆瑾自然发现了武后情绪似乎很是低落,淡淡言道:“天后明明已经看出了太子的谎言,却不当面戳破,还要想方设法装作糊涂,想必她心内也很是悲伤痛苦吧。”
上官婉儿看了陆瑾一眼,沉声道:“陆学士,你我身为臣僚,在此妄议天后与太子,似乎有些不妥吧。”
陆瑾眉峰一挑,转过身来,正色说道:“若是他人,我自然不会说出刚才之话,免得召来无妄之灾,但是侍诏的人品在下却信得过,那****夜闯翰林院书阁,侍诏也不是一直为我守口如瓶么?”
上官婉儿好气又是好笑,一本正经地言道:“之所以为你隐瞒偷入书阁的事,乃是我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你可不能得了便宜卖乖!”
陆瑾微笑开口道:“是是是,若非侍诏你心地善良,见我还算人品端正,说不定现在我已经被打下天牢,等候秋后斩首问罪了,如此说来,还得多谢侍诏你救命之恩了。”
第二九一章 柳絮与人
上官婉儿嫣然一笑,言道:“看在当初你也救了我一命的份上,咱们就算扯平,对了,可有查到你阿爷的下落?”
陆瑾摇头叹息道:“翰林院的线索一断,当真是无从查起了。”
上官婉儿自小也是没有爹只有娘,与陆瑾的遭遇有着些许相同,一时之间大是感同身受,见陆瑾眉头紧锁闷闷不乐,不由柔声安慰道:“尽人事听天命,陆郎你已经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要怪也只能怪天意弄人而已,或许,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命运弄人吧。”
陆瑾惊讶一望,笑问:“侍诏也相信命运之说?”
上官婉儿轻轻颔首,望着道旁随风摇曳的柳枝,叹息言道:“你看这条条柳絮,无风之时低垂静止,何其安然自怡?然若狂风乍起,却命不由它,只能随着风儿飘动不止,风往何处吹,它也只能飘向何处,柳絮与人,难道就不像么?”
陆瑾听她的话中似乎有一种止不住的哀伤之情,眼眸中也是闪动着彷徨迷茫,不禁暗自一叹,抬头望着轻轻风动的柳树,举步吟哦道:“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吟哦声堪堪落点,上官婉儿登时美目一亮,惊讶赞叹道:“呀,陆郎这首咏柳诗何其妙也!独具匠心地将柳树喻作美人,全诗琅琅上口,晓畅华丽,真乃妙夺天工!
陆瑾淡淡一笑,行至柳树下手掌握住一条飘动不休的柳絮,背对着上官婉儿言道:“侍诏,正因为经过了剪刀般春风的洗礼,你我所见的柳枝才能又青又绿,曼妙细长,人若不经历命运的波折,不仅失去了追求与激情,生命也会变成波澜不惊的潭水,死气沉沉毫无朝气,正是命运,成就了现在的你我……
蓦然间,陆瑾想到了五年前的江宁雨夜,阿娘渐渐冰冷的尸体,二房诸人冷漠相对的眼神,乱棍打死的凶恶吼声,一幕一幕,一点一滴从他心头掠过,刻骨铭心犹如剑刺刀剜。
若没有发生那一切,或许他现在还安安稳稳地生活在谢府,读书写字,游玩作乐,幻想着能够考取功名夺回大房地位与权力……
岁月长长,秋风年年,心境已非昨天。
他轻轻地闭上眼睛,缓慢而又坚定地言道:“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为了悲剧不再重演,为了身边之人能够幸福安康,为了改变更多的不幸而努力着,拼搏着,人之一生不求尽善尽美,但求问心无愧,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自己……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是低沉,像是告诉上官婉儿,又似告诉他自己。
听罢这一通感概之言,上官婉儿美目异彩闪烁,当真是被深深地震撼住了。
长期以来,她悲叹命运,埋怨命运,厌恶命运带来的一切,然而此刻听到陆瑾之言,才有一种拨云见雾的感觉。
特别是那句为了改变更多的不幸而努力拼搏,不吝于一声惊雷炸响在了耳畔,使得上官婉儿陡然觉得往昔那笼罩心田的沉沉阴霾顷刻消散,身心枷锁顿时开脱,心明眼亮,坚实舒坦。
望着眼前那高瘦结实的男子背影,她的心头不知不觉涌出了一丝温柔之情,若没有经历过命运的作弄,常人是不可能有着这样深切的感悟,陆瑾,也一定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忘事吧?
心念及此,上官婉儿不禁生出了一种想要强烈了解陆瑾的冲动,莲步轻移与他并肩站立,就这般痴痴地望着风动的杨柳,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低喃出声道:“你说的不错,弱柳扶风,才是真正的美丽啊!”
上阳宫仙居殿内,武后独自一人面对着行将沉入远山的夕阳,面上表情悲伤而又苦闷。
宫娥蔗蔗捧着酒壶托盘站在武后身侧,低头敛眉一言不发,夕阳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武后喃喃自语道:“朕还记得生下贤儿那一年,是朕与王皇后、萧淑妃斗争最为激烈之时,那时候朕身怀六甲,王皇后却指示其母柳氏求巫祝厌胜诅咒于朕,朕听到这个消息,真的是又惊又怕,生怕腹中的孩子出现什么意外,恰逢圣人前往昭陵祭拜太宗皇帝,朕也随路而望,中途因山道颠簸突然破水早产,若非接生及时,说不定我们母子两人便要魂归九泉了。”
“贤儿刚生下来的时候很是可爱,眼珠圆圆,鼻子高挺,长得很像圣人与朕,前不久宫闱传言他乃是韩国夫人武顺所生,实乃荒谬至极,朕那个满肚子阴谋诡计,却志大才疏的姐姐,如何能够生下这般优秀的孩儿?”
“贤儿从小就很懂事,既喜欢策马引弓,也喜欢读书写字,且常有惊人不俗的谈吐,这一点与他的祖父太宗皇帝年轻时很像,他可以与号称“飞白书法第一”的曹王李明纵论书法,也可以与蒋王李炜吟诗作赋,还可以与诸多皇子在蹴鞠马球场上一较高下,他最喜欢诵读中‘贤贤易色’这句话,时刻提醒自己要尊重贤人轻视女色……”
蔗蔗一直陪在武后身旁,听到她这番如同寻常母亲唠叨儿子的话,蔗蔗的心内立即涌出了一阵说不出的惶恐。
多久没见到天后这般模样了,记得上次还是在天后得知前任太子李弘暴毙之时,也是如今天这般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的话,为何今日英明天纵的天后又变成了这般模样?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今日天后心情不佳啊!
心念及此,蔗蔗悄悄抬起了螓首,朝着背对她而站的武后望去,夕阳西下,倦鸟归巢,轻轻吹过的湖风扬起了武后鬓角之发,发丝让余晖镀上了一层金色,隐隐有几丝白光流动。
白发渐生催人老,天后……她终是老了啊。
见状,蔗蔗忍不住暗自轻叹一句,心内涌出了一阵淡淡的伤感,只有时常陪伴在天后身旁的她才知道,其实天后有时候也会疲惫,也会脆弱,也会因为一些人或事而暗地里流泪……
夕阳终于沉下了青山,唯有一丝晚霞挂在西方天际。
武后突然纤手一伸,蔗蔗立即心领神会,拿起一杯美酒递到了她的手上。
美酒入口,犹如一股烈火般滚过咽喉直达心脾,不知何时,武后面上那股淡淡的哀伤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则为坚定刚强,寒光闪动,犹如天神般威严肃然,仿佛作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那单薄的身子也如铜浇铁铸般站在那里,久久没有离开。
第二九二章 乡试开始
陆瑾回到裴府,天色行将幕黑。
刚绕过前门影壁,便看见裴淮秀正独一人站在院中,莲步轻移来回走动,俏脸上的神色像是非常的高兴。
见到陆瑾回来,裴淮秀美目陡然一亮,上前笑语言道:“昨晚一夜未睡,你还这般精神奕奕,七郎你当真异于常人啊!”
“呵,你以为我不想睡么?现在早就已经累得不轻了。”陆瑾故意打了一个哈欠,展了展身子笑语问道,“不知娘子站在这里作甚?等人么?”
“对,往常你总是这个时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