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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行渐近,待陆长青终于看清楚了与陆瑾并肩而行的那位女子容貌,发现并非是陆小雅的时候,原本激动的心绪顿时如被浇了一桶凉水般冷却了下来,心内也是充满了无数的疑问。
待到来到陆瑾的跟前,他忙不迭的问道:“如何,七郎你可有发现小雅的下落?”
陆瑾摇头叹息道:“表兄,乘船出海的乃是这位崔娘子,而并非是小雅表妹。”
“此言当真?”陆长青顿时说不出的失望。
待到陆瑾肯定点头后,陆长青这才沉沉一声叹息,良久无言了。
旁边的金靖钧观人入微,很敏感的注意到陆瑾似乎与这位崔娘子乃是旧识,不禁笑问道:“怎么,莫非七郎与崔娘子认识不成?”
未等陆瑾开口,崔若颜已是落落大方的言道:“两位郎君,小女子名为崔若媞,乃是博陵崔氏之人,也算与陆郎君相交多年,没想到今日却在这座白鲨岛再次相逢。”
金靖钧想了想,恍然笑道:“噢呀,记起来了,三年前在下还曾在盐帮江帮主寿宴上与娘子你见过一面,在下名为金靖钧,久违了。”
崔若颜轻笑道:“金副帮主所领的云蛟帮名满江南道,若颜岂会不知道?”
说完之后,崔若颜目光望向了旁边所站的陆长青,却见陆长青丝毫没有高兴之色,反倒是目光冷冷的看着自己,不禁神情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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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四零章 遭遇海寇
陆瑾知晓陆长青还在记恨博陵崔氏企图夺取陆氏盐场之仇,故对于出身博陵崔氏的崔若颜,才没有什么好脸色。
果然,陆长青立即冷冰冰问道:“敢问娘子,不知崔十七郎崔若颜与你是什么关系?”
崔若颜这才明白了缘由,她飞快的瞄了陆瑾一眼,面上露出了些许尴尬之色,呐呐言道:“崔若颜乃是家兄。”
“哼!”陆长青冷哼一声,却是转过了头去,作出一幅不屑与语的模样。
陆瑾暗感好笑,面上却是故作正色的岔开了话题,言道:“诸位,现在时间已是不早,我们还要返回盐官县,就此上船吧。”
陆长青与金靖钧都是唯陆瑾马首是瞻,闻言立即点头应是,而崔若颜也是不会拒绝,自然同意下来。
片刻之后,渔船挂上了风帆,不疾不徐的离开了白鲨岛码头,驶入茫茫大海当中。
是夜,明月当空,河汉光微,海面寒如洗。
陆瑾、陆长青、金靖钧三人在船舱内对案而坐,品酒闲聊。
老渔翁专程从海中打来一些海味,供三人佐酒而食。
但是只可惜,饮酒的三人兴致都是不太高。
此行满怀希望出海,却没有找到陆小雅,而且还知道了阿爷尚在世上的事情,陆瑾自然有些郁闷与不解,不知不觉多饮了几杯酒,头脑也是昏沉沉一片。
及至酒宴结束,陆长青与金靖钧均是睡去,陆瑾却依旧了无睡意,独自一人走上了甲板,慢悠悠的散起步来。
谁料刚走到船尾,却见船舷处有着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一袭白衣随着呼啸而过的海风轻轻舞动,给人一种既诡异有神秘的感觉。
“谁?”陆瑾霍然止步,立即冷声一问。
就这么沉默半响,一个熟悉的女声传入了陆瑾的耳朵当中:“怎么?陆郎君你也睡不着么?”
“噢呀,是崔娘子?”陆瑾惊讶一笑,“你也不是同样么。”
白色身影轻轻晃了晃,崔若颜已是莲步款款的走上前来,轻叹道:“是啊,想及自己的身世,自然无法入睡。”
陆瑾对着她指了指船舷凭栏,当先举步走去,两人并肩而立望着一轮美轮美奂的满月,看那月光皎洁,繁星闪烁,均是良久无话。
就这么过得半响,崔若颜当先出言道:“陆郎君,今日陆长青之所以对我有所敌意,是因为以前我们崔氏夺取江东盐场那件事么?”
陆瑾轻叹言道:“娘子应该知道,当年若非是我们急中生智劫持崔挹为质,说不定真的就让你们得逞了,表兄记恨你也是常理。”
闻言,崔若颜却是摇了摇头,美目怔怔的望着他,认真言道:“其实对于若颜来讲,陆长青记恨不记恨我都是无所谓,我想知道的是,郎君你可否还会因当年的事情而恨我?”
陆瑾微微一怔,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才好,生出了颇为踌躇的感觉。
瞧见他良久未言,崔若颜面上神情微微一黯,垂着螓首有些沮丧的言道:“我知道了,其实你也还在记恨我,对么?记恨以前我算计江东陆氏。”
陆瑾想了想,决定还是与她开诚布公谈一谈为妥,于是乎正容言道:“崔娘子,你从前的行径的确是非常的不妥,也对陆氏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说不记恨你自然是假话,特别是当年我来到长安的时候,见到你之时便会满心怒火。”
崔若颜失笑道:“怪不得那时候我如何拉拢你,向你示好,你都对我不理不睬。”
“对,但是我觉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肯改正,那就善莫大焉。我觉的娘子你比起以前的崔若颜已是改变了许多许多。”
“改变许多?改变得最多的是什么?”
陆瑾目光掠过了那张如花似玉的俏脸,感觉到她满是期待的神情,不禁哑然失笑道:“作为我来讲,娘子你改变最多之处自然是由男变女了。”
崔若颜“噗哧”一下笑出声来,眨了眨眼眸俏皮问道:“既然如此,那郎君是喜欢男装的崔若颜,还是女装的崔若颜呢?”
“自然是女装的。”陆瑾想也不想就回答了一句,然而一见崔若颜的那张俏脸忽然变作了殷红,这才意识到了如此直接之话却是有些不妥,补充说道,“我的意思是,娘子换作女装更让我觉得这个才是真实的你。”
“是么?”崔若颜双手展开打量了自己周身,提着长裙裙摆一个转身,嫣然笑道,“既然如此,今后若颜与郎君见面之时,愿意一直换作女装,你看如何?”
话音刚落,陆瑾便是忍不住笑道:“若能如此,那自然最好了。”
两人闲聊良久,方才返回船舱入睡。
大概是满腹心事的原因,陆瑾睡得一直不太踏实,朦胧中全是陆三娘与陆小雅的影子在脑海中晃动,纠葛在一起始终未曾离开。
便在他翻来覆去似睡非睡当儿,一阵急促的梆子声忽地响了起来,声声入耳催人转醒,使得陆瑾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揉了揉眼眸,陆瑾这才回过神来,听到甲板之上脚步奔走,吵闹一片,其中那老渔翁惊慌而又尖锐的声音尤为明显时,他才知道必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连忙翻身下榻疾步匆匆的朝着甲板上走了出去。
刚步入甬道,却见金靖钧恰好也从房内快步而出,当头便问道:“七郎,外面怎么了?”
陆瑾摇头言道:“我也不甚了了,走,一起出去看看。”
金靖钧点了点头,跟随着陆瑾一道走上了甲板,果见渔民们乱哄哄的忙成了一团,而老渔翁赤着脖子居中调度指挥,老脸上布满了惶恐不安的神情。
见状,陆瑾立即走上前去,询问道:“老丈,敢问发生了什么事?”
老渔翁面露急色,嗓音颤抖着开口言道:“郎君,大事不好,我们遇到海寇了,成群结队的海寇。”
闻言,陆瑾心头顿时一沉,连忙走到凭栏处朝着海面一望,果见不远处有着数艘不明来路的船只,正呈扇形朝着已方渔船包围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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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四一章 逃无可逃
东南沿海海寇之患由来已久,这些海寇以劫掠过往商船为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已是成为了东南沿海头等大患,朝廷数次派出水师围剿,一直收效甚微,没想到今日陆瑾他们也遭遇海寇,实在尤为麻烦。
陆瑾饱经战阵,倒是没有露出其他人那般的慌乱之色,望了望渐行渐近的海寇,对这老渔翁沉声发问:“老丈,以咱们渔船的速度,能够避开他们么?”
老渔翁满头大汗,急得是团团乱转:“不知道,老朽也只能尽量一试,只要返回了近海,海寇便不会追来。。”
说完之后,老渔翁立即拉长嗓子大声吆喝了起来,渔船鼓足风帆,划动快桨,朝着西北方飞速逃逸。
那几艘海寇船只似乎已经认定了渔船作为劫掠目标,登时齐刷刷的调转船头,对着渔船风擎电驰马般追了过来,速度竟是比渔船快上了不少,两者之间的差距亦是愈来愈短。
这时候,崔若颜也走上了甲板,见到大家均是如临大敌,紧张万分的模样,登时一惊,询问缘由这才为之色变。
陆瑾瞧见四周没有他人,连忙将崔若颜拉过来正色问道:“娘子,今番只怕难以逃脱海寇的追击,不知你们七宗五姓可与这些海寇相熟?”
崔若颜瞪了他一眼,好气又是好笑的开口道:“七宗五姓堂堂世族,岂会与这些低三下四的海寇熟识?自然不认识,你为何会如此作想?”
陆瑾苦笑回答道:“记得当初娘子你为了夺取陆氏盐场,曾与这些海寇关系要好,我还以为你一直与他们保持着联系。”
崔若颜这才想及此事,俏脸不知不觉为之一红,呐呐言道:“上次是我偷偷与海寇接触,与七宗堂无涉,而且那股海寇已经被朝廷水师剿灭,自然再也不认识海寇。”
陆瑾点头道:“既然如此,待会若是海寇登船劫掠,娘子你不会武功,一定跟紧了我,由在下保护你的安危。”
崔若颜听得心头一甜,面上却是不见动容的言道:“好,那就有劳郎君了。”
正在两人说话间,海寇船只已是逼近到三箭之地,驾乘的赤马快船轻捷疾速,船帆上黑旗飘飞,在海面上行进飞快。
陆瑾面色越来越是沉重,已是不自禁的抽出了围在腰间的软剑,而金靖钧与陆长青也是抽出了各自的佩剑,露出了肃杀之色。
谁料海寇船只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靠上渔船劫掠,反倒有两艘赤马战舰呼啸冲到了前面,调转船头竟是将渔船团团围定。
老渔翁眼见被他们包围在阵中,进无可进,退无可退,一张脸登时变得雪白,额头也是流下了豆粒般的大汗,竟是茫然无措了。
陆瑾细细的朝着着五六艘海寇船一阵端详,发现甲板上早就已经站满了海寇,明晃晃的刀剑耀眼闪烁,大概数来只怕不下五六百人之多,脸色顿时为之一沉,轻轻提醒道:“大家准备厮杀。”
金靖钧与陆长青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相视一眼轻轻颔首,手掌握紧了长剑剑柄。
双方就这么默默无言的对持了半响,终于,为首居中的那艘海寇船上响起了一个粗狂的声音,在静谧空旷的海面上传了很远:“大爷我们求人不求命,听闻博陵崔氏崔娘子正在这艘渔船上面,还请崔娘子能够来我们海岛作客数月,待到崔氏给足了钱财,便会放娘子离去,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陆瑾本以为海寇是为了劫掠渔船而来,此际闻言,这才明白了具体缘由,脸上神色愈加难看。
崔若颜心头也是一阵猛跳,望着这些如狼似虎的海寇,俏脸儿隐隐见白。
说起来她并非第一次与海寇打交道,但是从前与这些海寇接触,她都是思谋了能够维护自己安危的方法,比如当初海寇大首领乌尔能干见利忘义,想要扣留她,但是好在她事先收买了二首领骞白,最后才能转危为安,并依旧控制着海寇。
如今,她与这群海寇既不相识又没有利益往来,岂会听她号令,尊她为贵客?
而且对方指名道姓想要抓她,想必也是非常清楚她的身份,崔若颜虽是七宗堂掌事,然也为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说不害怕自然是不可能的。
陆瑾略一思忖,已是瞬间打定了注意,断然开口道:“崔娘子放心,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将你交给海寇,大不了我们杀出一条血路。”
陆长青虽然与博陵崔氏有仇,但是身为男儿,岂会愿意将女子交给海寇,而自己却躲在后面作那缩头乌龟?此际一听陆瑾之言,想也不想就点头道:“七郎说的不错,就由我们护卫娘子你的周全。”
崔若颜感激的点了点头,却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在何处泄露了身份,竟招惹到了海寇的觊觎。
对面海寇船只眼见渔船了无动静,立即响起了一阵吆喝之声,只见甲板上的海寇们纷纷抽出了弓箭,一通密集的箭雨霎时如同飞蝗般才朝着渔船袭来。
陆瑾知晓箭阵的厉害,一个闪身拿起了搁在甲板上的一方木板,权当盾牌挡在了崔若颜面前,飞来的箭簇狠狠的扎在了木板上,发出沉闷而又接连不断的撞击声,让人止不住心生恐惧。
老渔翁以及众水手躲避不及,却没有那么幸运,大家抱头鼠窜狼狈而逃,慌乱当中,还是有人不幸中箭倒地,躺在甲板上痛呼哀嚎,鲜红夺目的血迹流得到处都是。
危急时刻,陆瑾也来不及避嫌,抓起崔若颜的纤手疾步退到了船舱处,一瞄甲板上其他人的情景,心头一阵大急,立即抽剑而上前去相助。
他一面用软剑拨打着飞到身边的箭簇,一面将受伤者拖到安全的地带,恰恰救得三两人,对面的海寇船不知为何忽然停止了射箭。
还未待陆瑾等人稍事喘气,却见对面的海寇纷纷将箭头裹上了易燃的棉絮,引弓待发,像是准备火攻渔船,渔船上立即响起了一片惊慌的呼声。
第九四二章 共抗危难
陆瑾仔细看去,这群岛民大概二三十人左右,全都为青壮男子,个个披头散发,头戴椰树叶子编制而成的头冠,黥着脸面,赤~裸着的上身纹着色调怪异的图案,看上去竟是让人感觉到了怪异骇然。
双方就这么沉默的对持半响,岛民中走出了一个看似领头者的壮硕青年,他将石矛朝着沙地上重重一拄,厉声喝斥道:“大唐人,白鲨岛不欢迎外来客,还不速速离去。”
陆瑾很清晰的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他也知道在这般蛮荒海岛面对如此野蛮岛民,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故而拱手开门见山的沉声言道:“这位郎君,在下与友人冒昧前来,是为了寻找失踪多日的小妹,据说她正是来到了你们白鲨岛,不知你们能否行个方便,让在下进村寻找一番?”
壮硕青年神色一变,冷哼喝斥道:“咱们白鲨岛从不欢迎外人,怎会有你的小妹?劝你立即离去,否者我们就不客气了。”
说罢,他单手一挥,岛民们已是手持石矛围了上来。
心知一场冲突在所难免,陆瑾不禁暗自一叹,好在此刻老渔翁闻声走下了渔船,对着那群岛民连连摆手道:“诸位,这三位郎君是来寻找前些日小老儿送来的那位娘子,并非什么坏人。”
壮硕青年瞪了老渔翁一眼,挥手下令同伴们暂缓进攻,这才语带不满的言道:“陈老儿,别以为你与村长关系要好,便可以将这些中原人领上海岛,你可知道你送来的那个女子乃是一个妖精,竟将岛上的儿郎们迷得是神魂颠倒,现在你又想送人过来,实在太没有规矩了!”
老渔翁大是尴尬,指着陆瑾言道:“这位郎君真是那位娘子的兄长,今番专程前来寻人,还望你们行个方便,让他们一见。”
壮硕青年没有答话,视线对着陆瑾上下端详,脸膛流淌着不信任之色。
陆瑾抱拳言道:“这位兄台,在下冒昧前来的确是找寻失踪的小妹,还请你能够带我们入村,与她一见,在下不胜感激。”
壮硕青年犹豫了片刻,终是极不情愿的点头道:“好,那你跟着我们回村子便可,不过其他人得留在这里。”
陆长青闻言顿时大急,连忙出言道:“我们三人一道寻人,要去自然是一起前去,何能让同伴独自前往?”
壮硕青年冷笑言道:“让他一个人入村已是看在陈老二的面子上,在这般多言多语,别怪我将你们全部撵走,一个人都不许进去。”
陆长青又气又急,还欲出言争辩,不意陆瑾已是摇手言道:“表兄,入乡随俗,何须与他们过多纠缠?一个人就一个人吧。”
陆长青犹豫了半响,只得无奈点头道:“那好,不过这些人蛮横无理,可比不得中原,七郎当心一点才是。”
陆瑾微微一笑,示意让他放心,这才走下了码头,跟随着岛民们朝着树林深处而去。
一路行来,这群岛民都将陆瑾紧紧的包裹在队伍中间,神情甚是戒备,特别是那位领头的壮硕青年,更是手持石矛跟在陆瑾的背后,像是待陆瑾一有什么异动,他便会出手一般。
陆瑾既来之则安之,倒也不惧,沿着穿过树林的小道走得大概半个时辰,一座宁静的小村庄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小村庄依靠山峦而建,其内茅屋点点,花开处处,鸡犬之声隐隐可闻,一条清澈的小溪从山涧哗啦啦的流淌而下,恰如玉带般绕着小村庄蜿蜒而过,曲曲折折的流向了树林深处。
陆瑾暗自赞叹了一番小村庄的与世无争,美丽动人,便跨过木桥,跟随壮硕青年等人便来到了村外围着的木栅栏前。
透过栅栏,可见清晨的村庄中铺满了细碎朝阳光芒,老人们坐在一起缝补着破洞的渔网,妇女聚在溪边浆洗着衣物,孩童们三三两两的嬉戏打闹,鸡鸭在门前散步觅食,透露出一片安静祥和,恰如所记载的桃花源一般美丽。
陆瑾站定欣赏了一会儿,在壮硕青年的催促下进得村落,顺着村道朝着东面而去。
一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