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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照法师笑着赞叹道:“这位小娘子说得不错,的确是东晋丞相谢安所撰。”
高宗点点头,捋须问道:“上官侍诏可知此书现在藏于何处?”
上官婉儿犹豫了一下,方才回答道:“此书目前保存在翰林院棋馆内,婉儿昔日曾有幸目睹过一次。”
闻言,高宗皇帝大手一挥:“既然如此,宣棋待诏吴成天觐见,令他将那本一并带来。
”
话音落点,日照法师不由精神一振,与粟田真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欣喜之色。
翰林院离麟德殿不过寥寥数步,没过多久,棋待诏吴成天便捧着一个木匣快步而至,行至殿中当头一躬,亢声言道:“臣棋待诏吴成天,见过圣人。”
“吴待诏请起。”高宗皇帝虚手一扶,淡淡言道,“时才倭国国使言及倭国天皇生平有一心愿,说是想要一睹记载围棋的,听闻现存于翰林院棋馆之内,不知可有此事?”
吴成天点点头,双手捧起木匣沉声禀告道:“启禀圣人,正在此匣之中。”
一名内侍快步上前接过吴成天手中木匣,然后又一溜碎步地来到高宗御案之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匣。
高宗朝着木匣内一望,便见其中躺着一卷竹简,上面撰写着“草木谱”三个龙凤凤舞的草书大字,伸出手来拿起展开一读,不禁微笑言道:“果然是。”
日照法师面露激动红晕,作礼言道:“唐皇陛下若能将赐给敝国,敝国上下一定会铭感陛下大恩。”说完深深一躬。
吴成天这才渐渐明白,一双老眼登时圆瞪,望着日照法师惊讶开口道:“什么,难道你们竟想将带走?”
日照法师点头道:“不错,敝国天皇陛下痴迷棋艺,一直对念念不忘,说是倘若能有幸目睹,虽死无憾,还请这位先生割爱相让。”
大唐朝廷向来对四夷诸国颇为优待仁厚,为展示上国礼仪之邦,许多小国特使归国后几乎都是满载而归,倭国索要区区一本棋谱的确算不得什么。
不过,吴成天乃是痴迷棋艺之人,深知这本棋谱的重要性,脸色变幻数下,拱手亢声言道:“启禀圣人,这本乃我华夏瑰宝,也是围棋中的至上宝典,岂能轻易与人?倘若被棋手们知道圣人要将此书送给倭国国,必定会非常的痛心疾首,还请圣人万勿同意。
”
第一六九章 倭国棋艺(上)
吴成天不善言辞,这一番话完全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让原本浑不在意的高宗顿时生出了难办的感觉。
下棋为当世一项非常高雅的事情,能够专注棋道并有所成就之人,无一不是达官贵族、名门士子,以及隐士闲人,毕竟寻常百姓求取温饱还来不及,自然没多少闲工夫下棋为乐,因此全国棋手可以说是朝野的精英力量,若是真的惹来众棋手不满,难保他这个皇帝不会遭到非议。
正在沉吟间,日照法师却是有些不以为然地笑道:“****上国地大物博,合乎如此在乎一本棋谱?要不这样,敝国愿意用黄金百镒,交换,不知这位先生意下如何?”
吴成天冷哼一声,**地开口道:“在吾等棋手中乃无价之宝,岂能用金银进行交换?还请这位大师自重。”
此言落点,日照法师颜面顿时有些挂不住了,绷着脸言道:“敝国真心相求,难道****上国连这么一个小小要求也舍不得答应了?如此一来,如何能够服众?”
高宗皇帝眉头轻轻抽搐,显然很是犯难,毕竟倭国国远道而来,别的要求未提,却单单请求这么一本棋谱,若是自己不答应下来,的确显得太小家子气了,然而吴成天等一干棋手坚决不肯想让,让他很是左右为难。
高宗皇帝向来没什么主见,毫无办法之下,不禁低声问一旁的武后道:“媚娘此意如何?”
武后成竹在胸,淡淡笑言道:“陛下,国之愧宝自然不能轻易舍弃,然而倭国满腔愿望又不能不顾,自然也要照料一二,臣妾觉得不如这样……”说罢,微微侧身凑到高宗身边低语起来。
上官婉儿站在高宗和武后身后,自然将他们悄声议论尽收耳边,闻言,细细一琢磨,不禁由衷敬佩武后所想到的高明办法。
高宗皇帝顿了顿,对着殿内正色言道:“乃围棋界的至上书籍,轻易与人的确十分不妥,然则,倭国与大唐向来交好,朕倘若不允,只怕又会破坏两国邦交,要不这样,常言天下宝物有道者居之,不如就请倭国使臣与吴待诏对弈棋局,以此来定归属,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此话无异于两全齐美之道,吴成天对自己的棋艺非常有信心,自信倭国人根本不会是自己的对手,点头言道:“臣觉得圣人之法甚为妥当,自当遵旨。
”
日照法师也是欣然点头道:“外臣谨遵唐皇陛下旨意,以对弈定棋谱归属。”
高宗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么移驾翰林院,朕亲自来当两位的评判。”
棋馆位于翰林院第三进东院,有山有水有竹,一排砖石大屋开门五间,小桥流水环绕左右,端的是十分雅致。
高宗武后御驾临此,整个翰林院自然大大的S动起来,不仅刘祎之、范履冰、元万顷三位学士亲自出院迎接,许多直学士也闻讯而来,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
礼毕之后,高宗与武后并肩而行,行入棋馆正堂落座,太子李贤、诸位丞相,还有刘祎之、范履冰、元万顷三人落座左厢案几,而倭国几名使臣则落座在对面之案,上官婉儿依旧俏生生地立在武后身旁,望向自信满满的倭国使臣,美目中飘过了一丝淡淡的担忧之色。
高宗简要地开宗明义后,末了笑言道:“倭国对棋馆这本志在必得,而吴待诏却认为此书珍贵至极,不能相让,故此朕决定让倭国使臣与诸位棋待诏对弈,以此决定棋谱归属,下面,朕简单说一下规则。”
顿了顿,高宗接着说道:“依照朕看来,对弈一局看不出双方的真正水平,不如就对弈三局,三局为胜,不知双方意下如何?”
吴成天拱手言道:“对弈三局甚为合理,臣无异议。”
日照法师也是点头言道:“三局就三局,不管下多少局,外臣相信取得最后胜利的必定是我们。
”
“哼,真是大言不惭!”吴成天冷冷挥袖,对这个傲慢的倭国和尚说不出的反感。
片刻之后,两名吏员合力抬来了一张红木棋案放在正堂中央,又搬来了一张巨大的棋枰悬挂在南面墙壁上,以方便高宗武后观棋。
此番对弈关系到了的归属,吴成天自然不敢大意,与其余两位棋待诏商议了半响,决定还是由棋艺最高的自己对弈强敌。
而倭国方面,日照法师当仁不让地率先落座在了棋案之前,当看见对弈之人乃是吴成天时,嘴角不禁掠出了一丝微不可觉的Y冷笑意。
两人选择了所执棋色后,对弈在一片寂静肃然的气氛中正式开始了。
第一手,吴成天轻轻捻起了一枚白色棋子,想也不想便拍在了右下角星位之上。
对案的日照法师微微一笑,所执黑子紧贴吴成天白子而下,竟是拍在了星位旁边。
吴成天一双白眉轻轻一抖,冷笑言道:“瞧阁下之举,莫非是准备以攻为守?”
日照法师亢声一句佛号,笑眯眯地言到:“老衲下棋,只攻不守,施主你可得当心了。”
说话间,两人你来我往又下得十余步,日照法师果然并未前去占据自己的边角,而是围着吴成天的棋子发动了极其猛烈的进攻。
他真的只攻不守么?吴成天心里微微一动,淡淡讥讽道:“出家人向来慈悲为怀,大师招式这般凌厉锋锐,招招暗藏杀机,完全是一幅置人于死地的下棋之法,实在有违佛家慈悲之心啊。”
日照法师捋须笑言道:“老衲下棋,只求赢棋便可,其他都没有多想,瞧目前局势,只怕吴施主已是岌岌可危了,不如早早认输为妥。
”
吴成天双目紧紧地盯着棋盘,对这和尚的棋艺暗自感到了震惊,的确,从走棋伊始,日照法师完全是一副不要防守的下法,不仅对着自己的棋子凶围猛堵,而且攻势也异常的凌厉,没想到倭国区区弹丸小国,竟有此等棋艺高手,只怕此人的棋艺与司马仲连已是不相上下。
心念及此,吴成天心底掠过一阵担忧,每一步落子思忖的时间也是越来越久,隐隐有不敌之像。
第一七零章 倭国棋艺(下)
武后本也十分喜爱围棋之道,闲暇之时也时常与吴成天等棋待诏下棋消磨时间,她深知吴成天棋艺颇为高超,即便是在高手云集的长安城,也可位列于三甲之内,提议让双方对弈决定归属,自然有偏袒吴成天的意思。
然而万万没有料到,这日照法师棋艺竟如此了得,招式凌厉得犹如无双铁骑直贯敌阵,吴成天白色棋子被冲得七零八落,完全形成不有效的抵抗,倒是出乎了武后的预料。
细细看了半响,武后轻轻叹息了一声,低声言道:“圣人啊,此局吴成天只怕是要输了。”
高宗深有同感地点头道:“不错,这倭国和尚棋艺高超,比吴成天强上了半筹,的确非常的了得。”
果然,没过多久,日照法师所执的黑色棋子渐渐围成了一片,将白子围在阵中绞杀不止。
吴成天额头冒出了豆粒似的汗珠,愣怔怔看了半响,无不难受地长叹道:“大师棋艺非凡,此局在下认输。”
话音落点,厅内不禁一阵轻轻的哗然之声。
自从司马仲连离开翰林院后,吴成天可谓是当朝第一国手,一手棋艺出神入化绝妙非凡,即便是上次与气焰嚣张的吐蕃使臣对弈,也是只赢不输,战出了大唐的威风。
然而没想到今日面对倭国棋手,竟输得是一败涂地,如何不令在场的人们又惊又奇,一时之间又觉不敢相信,全场静得犹如空山幽谷一般。
吴成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示意先要休息一下,站起身来走回了自己的案几,端起搁在上面的茶盏,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
这时,棋馆的另外两名棋待诏围了上来,其中那名较为年长的老者名为陈忠权,白发苍苍精神矍铄,此际无不担忧地开口道:“成天兄,那倭国和尚攻势凌厉,的确有些能耐,只怕你并非他的对手啊。
”
吴成天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长吁一声道:“此战关系到大唐围棋界的荣誉,倘若吾等棋待诏被这蕞尔小国的和尚击败,不仅会贻笑大方,更会令所有的棋手颜面扫地,所以不管如何,我们都不能让落入倭国之手,即便不是他的对手也得拼命一战。”
那稍微年轻一点的棋博士名为王立本,三十上下面容白皙,刚来翰林院不久,三人之中也属他的棋艺最低,闻言,他叹息出声道:“可惜前几天司马馆主前去了洛阳,否者能够将他请来对弈此人,说不定能够获胜。”
吴成天绷着老脸沉吟良久,叹息道:“目前已输一局,倘若再输一局,那我们就真的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因此第二局尤为关键。”
陈忠权捋须点头,迟疑半响方才言道:“要不这一局换老夫与他对弈,不知成天兄意下如何?”
吴成天目光炯炯地盯着他,问道:“不知有几成把握能够获胜?”
陈忠权苦笑开口道:“老夫棋艺比起你来尚且不如,如果与这倭国和尚对弈,胜过他的机会不到两成。”
吴成天琢磨了一番,叹息道:“两成的胜率还是太过渺茫了啊,算了,还是让我前去吧,这一局我尽量小心应对,争取能够稳扎稳打取得胜利。”
陈忠权点头一叹,正在心生悲凉之际,王立本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双目一亮,突然出言道:“两位博士,内文学馆棋博士陆瑾不是棋艺了得么?昔日也曾与司马馆主战成平手,不如将他请来与这倭国和尚对弈,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吴成天恍然醒悟,细细思忖半响,却又摇头道:“陆博士棋艺虽则高超,然而毕竟太过年轻了一点,也不知是否能够应敌,倘若将之请来又输上一局,我等必定会成为国之罪人也!”
陈忠权轻叹言道:“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方法,唯有死马当活马医,兴许陆博士能够发挥出与司马馆主下棋时的水平,取得胜利。
”
吴成天沉吟了一番,终是点头道:“好吧,那老夫就去向圣人提及试试。”
这时,棋案前的日照法师终于等得不耐烦了,高声出言道:“喂,你们三人嘀嘀咕咕还要多久,倘若觉得不能胜过贫僧,还是早早认输为妥,免得耽搁大家的时间。”
吴成天冷冷地扫了日照法师一眼,也不搭理他,径直走到堂中对着高宗拱手言道:“圣人,第二局微臣请求换人与日照法师对弈。”
高宗微微颔首,出言问道:“吴待诏既然有此意,换人自然可也,不知下一局所换何人上场?”
吴成天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开口言道:“臣请求圣人让内文学馆棋博士陆瑾,代表吾等对弈第二局。”
清晰话音响彻在堂内每个人的耳畔,许多人面面相觑神情疑惑,显然没有听过陆瑾这个名字,一阵悄悄的议论声在堂内弥漫开来。
上官婉儿却是听得双目一亮,瞧见高宗一副思索之色,轻笑提醒道:“圣人,这个陆博士,正是上次婉儿对你提及过的那人。”
高宗恍然醒悟了过来,微笑言道:“哦,朕记起来了,一子定乾坤,对么?”
上官婉儿点头笑道:“不错,圣人正是好记性,陆瑾正是讲述之人。”
武后蹙眉低语道:“不过也不知这陆瑾棋艺如何,是否乃那倭国和尚的对手,如果再是输上一局,只怕就真的不保了。”
高宗轻声言道:“既然是吴成天推荐之人,想必也应该不差,当此之时不如就让他试试。”
内文学馆棋院内,陆瑾正与几名棋助教对弈为乐,消磨时光。
内文学馆教学时间向来宽松,上午教学结束后,午后直到放衙的时光都可以自主决定,诸博士要不自行专研一下技艺,要不就聚在一起谈笑为乐,倒也乐得其所。
自从陆瑾官复原职之后,张全和邹式两位棋助教对他的态度已经大为改变了,毕竟能够让天后出言特~赦,并由尚书右丞亲自致歉,并送其回来,陆瑾背后的能耐一定是不可小觑,这样的人物在小小的棋院说不定也待不了多久,与他搞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第一七一章 临危授命
在张全和邹式对着陆瑾大献殷勤的同时,楚百全的地位不禁有些尴尬了起来,听到他们对弈之时笑声不断,矗在一旁的楚百全好不难受,想要聚上前去C话闲聊,可总是觉得放不下颜面,只能闷闷不乐地站在一边。
此时,邹式与陆瑾对弈三局,每一局都被陆瑾杀得片甲不留,忍不住敬佩出言道:“陆博士棋艺当真非凡,吾等实在自愧弗如也!”
陆瑾将棋枰上的棋子丢入棋盒之内,笑盈盈地开口道:“下棋之道首在料敌制胜,能够猜透对手预谋,估算其下一步走法,至关重要,在下棋艺普普通通,只是比邹助教多看了几步棋而已,实在当不得如此谬赞。”
张全微笑C言道:“话可不能这么说,陆博士毕竟是能够与司马仲连战成平手之人,假以时日,你的棋艺必定能够傲视群雄,如现在的司马仲连这般,成为当世第一人,到时候吾等借着与陆博士共事的威名,也能在朋友面前炫耀一二。”
陆瑾微笑不语,平淡得如同毫无波澜的池水,一旁的楚百全却听得全身J皮疙瘩,暗骂张全厚颜无耻,连这般阿谀奉承的话也说的出口。
正在此时,一名内侍突然急慌慌地跑了进来,张口便尖声嚷嚷道:“哪位是陆瑾陆博士,快跟咱家走。”
陆瑾回首一望,长身而起拱手言道:“在下就是陆瑾,不知这位公公有什么事?”
那内侍不容分说地上前一拽陆瑾的衣袖,忙不迭地言道:“陆博士,圣人让你立即前往翰林院,与倭国使臣对弈,快快快,动作利索一点,可不要让圣人等久了。”
陆瑾闻言一惊,点头言道:“既然如此,那在下立即跟随公公过去。”说罢,与内侍一道出门快步去了。
楚百全怔怔地望着陆瑾远去的背影,又与张全、邹式两人面面相觑半响,心里面震惊得无以复加,这陆瑾究竟是何等身份?就连圣人也知道他的名字,而且亲自召见让他前去下棋?
想着想着,楚百全又是羡慕又觉苦涩,要知道他司职棋博士十余年,别说是圣人天后了,就是内廷许多女官也不怎么认识他,如今陆瑾才来没几天,不仅宫廷女官们为他求情请命,而且圣人天后都记得他的名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步履急促地进入翰林院,陆瑾虽然已经来过了许多次,不过却尚不清楚棋馆所在何处。
好在带路的内侍颇为激灵,对着陆瑾扬了扬手,示意他快步跟上,穿廊过院走得半响,转过一道月门后,一片雅致的庭院霍然出现在了眼前。
内侍将陆瑾领到廊下,出言低声道:“陆博士,圣人和天后都在里面,你快进去吧。”
陆瑾点点头,对着内侍道得一声谢,抬起手正了正头顶幞头,又微微扫视了一下衣饰是否整洁,面色肃然地大步进厅。
行至堂中,陆瑾当先便看见正北面南的长案前坐着一个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