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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溪起身离座,来到刺管跟前,俯下身,轻声问道:“妹妹,我家公子头一回来你这店中落脚,你不会是认错人了,误将我家公子认成是你的仇家了吧?若真是这样,只需好生说明原委,我家公子有好生之德,不一定非将你拿去报官的。”
杨广原只道自己一人瞧破了这刺客是女扮男装,如今听安若溪张口就唤她做妹妹,不禁吃惊地瞪大了双眼,注视着地上趴伏的刺客,想听听她怎样为自己辩解。
“我姐姐就是死在了他家老妖婆的手里,我要替姐姐报仇,杀光李家的人!”那刺客被安若溪一语道破实为女儿身,既惊又愧,当下再也绷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用手指着李浑,嘶声叫嚷道。
“你姐姐?妹妹,能告诉我,你姐姐名叫什么,与我家公子家中究竟有何仇怨吗?”安若溪见刺客肯开口说话,回身冲李浑、杨广等人使了个眼色,李浑顾及她身份特殊,和杨广关系非同一般,努力按捺住胸膛的怒火,没有上前来一刀斩杀了她。
“我叫冯小惜,有个亲生姐姐名唤冯小怜。。。。。。”那刺客仿佛想起了自己和姐姐悲惨的身世,埋着头,抽抽嗒嗒地应道。
冯小怜?这个名字似乎曾在什么地方听说过。杨广站的位置距离刺客最近,对她的话听得也最清,当听到刺客说出她姐姐名叫冯小怜时,心头一怔,却想不确切冯小怜究是何人。
“你是我家三嫂的亲妹妹?!”李浑大惊失色,双眼死死盯住那刺客,问道。
“事到如今,我已落在尔等手中,谁要跟你李家攀扯亲戚?你最好现在就一刀劈了我,否则日后我必杀光你李氏一门,为我姐姐报仇雪恨!”刺客咬着牙,冲李浑叫道。
李浑方才听刺客报出她姐妹的姓名,得知刺客的姐姐就是昔日北齐后主宫中最为得宠的冯淑妃冯小怜,因他此番生母新丧,府中大娘暗中作梗,以至耽搁了亲娘的丧期,造成了终生遗憾,心底里不免对不堪大娘虐待,自寻短见的三嫂冯小怜怀有一份同情和内疚,却不料眼前这名刺客冯小惜竟不分青红皂白地誓言要杀光他李氏满门,登时气得抽刀骂道:“冯小怜就是个红颜祸水,你是她的妹妹,也定非良善之辈。我现在便遂了你的愿,送你上路去吧。”边骂边挥刀向前,欲一刀将冯小惜劈于刀下。
“刀下留人,公子,刀下留人哪!”李浑挥刀将落未落之时,只听堂外有人沙哑着嗓子叫道,接紧着就见店主人跟头把式地闯进堂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冯小惜身边,不住地向李浑告饶道。
“还有你这老儿!”李浑定睛看去,见来的是店主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用刀尖点着他,恨恨地骂道,“我瞧你这家店就是间黑店,竟敢容留这贱婢在此害人,今晚我索性连你一并宰了,方解我胸口这口恶气。”
“公子莫恼,公子莫恼啊。现有东都留守处杨长史不时即将光临小店,公子即便要重惩小老儿和小惜,也须报官不是?万望公子刀下留老儿舅甥一条活路吧。”店主人不停地叩首央求道。
杨广听店主人说出他和这女扮男装的冯小惜原是娘舅和外甥女的关系,暗自点了点头。他既获知了刺客冯小惜原是李浑三哥李询一年前娶过门的北齐后主宠妃冯小怜,便也了解了冯小惜为何要向李浑行刺,更重要的是,他听店主人说到杨素很快就要来到店中,便想瞧瞧杨素来了,会怎样处置此事,顺带着也欲察探一番杨素倒底为何要深更半夜地住到这家店来,于是,便向李浑身后站着的虞孝仁摇摇头,使了个眼色。
“公子且消消气儿,既然店家说东都官府里的老爷很快要来,公子不如将这刺客交由当里官府处置,才更加妥贴些。”虞孝仁会意,忙上前从李浑手中夺下刀,将他劝回桌旁坐了下来。
“你,也是女儿身?”趴伏于地的刺客冯小惜突然抬起头,冷不丁地问了安若溪一句。
安若溪才一怔,尚没想好要怎样答话,江陀子已从身后走过来,伸手将店主人扶了起来,劝责他道:“老夫原系定州人氏,不曾想今晚在此能与淑妃娘娘的两位至亲邂逅,殊感荣幸。然则你既是这位姑娘的长辈,万不该任由她不明情由,便行刺我家公子。现如今大错已然铸成,只好将你二人一并交官府从严发落了。你可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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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偷腥的猫儿(上)
店主人此时已完全没有了李浑等一行人刚进店时的精明劲儿,像变了个人似的,双眼噙着泪,央求江陀子道:“这位老爷,瞧在您原是齐地之人的情份上,能否跟李公子说说情,我家老姐姐临死之前,将她唯一的女儿小惜托付给了小老儿照管,万没想到这妮子竟然会做出行刺伤人的举动,好在她年幼力气小,并不曾伤得李公子半分。求李公子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吧,小老儿情愿代她到官受罚。”
江陀子面现为难之色,回头望了余怒未消的李浑一眼,压低声音对店主人说道:“店家,你这是有点儿为难老夫了。要我说,东都留守府的杨长史既是你这店中的老客,呆会儿老夫说服公子将你二人统交由杨长史处发落,你不妨到时再去求杨长史从轻发落你这甥女吧。”
哪知店主人听了这话,唬得脸色大变,连连摇头摆手道:“万万不可,只怕我舅甥二人到了杨长史手中,连个囫囵尸首都落不下了啊。”
杨广坐在一旁,对二人的答问听得清清楚楚,见此情形,禁不住开口问那店主人道:“这是为何啊?冯小惜虽欲行刺我家公子,然店家你却并没犯下死罪,清河公因何要处死你二人呢?”
店主人听他称呼杨素为清河公,眼前一亮,旋即看清是李浑一行人中肩头架鹰的鹰童在说话时,目光又变得黯淡了下来,似有难言之隐,显出一副欲言又止的尴尬神情,犹豫着该不该把自己知道的实情说与江陀子、杨广二人听。
“姓李的,我一人做事一人承当,只要你答应不将我舅舅交给官府处置,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当店主人和江陀子悄悄交谈之际,一直趴伏在地下的冯小惜突然高昂起头,声色俱厉地冲李浑叫道。
李浑嘿然冷笑一声:“那你就死给我瞧瞧吧。”
冯小惜伸手捡起掉落在身前的那把剔骨尖刀,举刀就向自己颈间抹去,唬得跪在她身旁的店主人忙一把抱住了她,劈手就去夺她手中的刀,嘴里绝望地大叫道:“小惜呀,你这一死,舅舅可怎么向你死去的亲娘交待哪。”
冯小惜求死不成,伏在舅舅肩头,失声痛哭起来。
正在她二人抱头痛哭之时,就听堂外有人冲这边高声叫道:“店主人在吗?我家杨老爷到了。”
堂内众人听得此话,精神登时为之一振,而店主人和冯小惜却吓得噤住了悲声,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你去,请清河公来堂内相见、说话。”李浑看了一眼杨广,向身边的虞孝仁吩咐道。
杨广不欲杨素当场认出自己,听说他来了店中,忙冲张须陀招手示意,要他站到自己身前来,用身子挡住自己,同时又扭转身形,面朝里坐着,这才静待虞孝仁出堂去将杨素引进堂来。
李浑、杨广等人哪里知道,杨素今晚上要到“独一处”住宿,实则是为了苦中作乐,私会美人儿而来。
原来,杨素应杨广府中侍女萧萧之请,向杨坚建言,欲利用谢讽出身江左世家的身份行怀柔离间之计,拉拢人心,挑拨江左世家与南陈朝廷的关系,故而在谢讽获释抵达东都之日起,便在东都洛水畔仿效前朝故事,每日盛排酒宴,广招关东、江左各地名士,以文会友,与谢讽诗酒往还,凸显他对江左世家子弟颇为看重,借以邀买人心,半个多月下来,虽然尚未收到明显的成效,然大隋朝廷敬重江左才俊之士的名声却已传至了江淮、关东各地。
不承想天有不测风云,正当杨素携谢讽在洛水畔曲水流觞,大行风雅之事的同时,由于先前王韶等人曾向皇帝杨坚建言,要朝廷提防突厥出重兵自西疆来犯,朝廷急调洛州总管窦荣定任关陇道行军元帅,在关东、中原等地征召十万丁壮入伍戍边。
消息传来,关东、中原等地民声鼎沸,绝大多数百姓人家都不愿送自己的兄弟、子嗣参军入伍,于是接连发生了上百起为躲避朝廷强征兵役,成村成墟的丁壮逃亡事件,尤其是东都洛阳辖下的州县内,甚至还屡屡出现了不惜自残身体,也不愿应征入伍的事件。
东都留守元孝矩因为女儿身为太子妃的缘故,才被赋予坐镇东都,接应各方的重任,眼瞅着朝廷蓦兵到西疆戍边的诏令已下了多日,而他辖下才征召了不足百人入伍,担心朝廷一旦怪罪下来,他吃罪不起,于是紧急召回整日在洛水畔与一干所谓的名士诗酒唱和,悠哉游哉的长史杨素,严命他在十天之内于东都留守管辖的地界征召齐一万五千丁壮,随窦荣定到西疆戍边。
杨素仓猝领命,反复思忖,认为就目下面临的形势而言,要想在十天内征召起上万人的一支队伍,除了采用高压的手段,威逼着辖下百姓送子从军之外,实在别无它法可寻,于是便在征得元孝矩同意后,在洛阳城中心的位置命人星夜施工,搭建起了一座高约十几丈的“杀人磨坊”,向城内城外百姓申明,凡是犯有重罪之人(自然首先包括违背朝廷诏令,逃避兵役)须在磨坊下被当众处死。
为使自己殚精竭虑研制出的这座体形庞大的杀人利器充分发挥出它应有的威慑作用,杨素还下令,特意从死囚牢中提出二十名重犯,充做试机之用。
待至“杀人磨坊”正式在洛阳城内启用那日,官府驱赶了不下万名百姓前来观摩行刑。
由于杨素原是在自己设计的巨型战舰的基础上设计建造的这座“杀人磨坊”,因事发仓猝,未来得及考虑周全,故而这座用来唬人的杀人机器难免有这样那样的设计建造缺憾,譬如它顶端是六蓬借风力运转的巨帆,就未曾考虑到风力不足时抑或风力过大时如何自行调节风力,以达到均匀运转的效果;而它用来斩轧罪犯首级的一排铡刀也因无法做到受力均匀,难免会出现轻重不一,位置偏差的现象。
然而这种种的缺憾却起到了杨素不曾想到的巨大威慑作用,第一批被押解来当众斩首的这二十名重犯在这座“杀人磨坊”下死状之惨烈,简直到了令人一见之下,几乎终生难忘的地步:有的铡刀偏离了它本该落下的位置,将犯人齐肩铡为了两段,这还是最幸运的,最不幸的是,铡刀铡入了犯人的身体,却因风力不足,来来回回在犯人身体内铡个不止,那种滋味儿,简直比凌迟还要难受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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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偷腥的猫儿(下)
自那日当众行刑之后,虽然洛阳下辖的各州县再没有出现过成群丁壮逃亡之事,在“杀人磨坊”试机后的短短三天内,杨素就征召了四五千人入伍,然而却也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东都洛阳仅次于帝都长安,是那时各方人等汇聚之处,“杀人磨坊”一经启用,其设计者和缔造者杨素之前在人们心目中风流倜傥、文雅爱士的形象就一落千丈,俨然变成了一位人见人怕的辣手血屠。
特别令杨素感到委屈的是,自己明明是受到东都留守元孝矩的亲自授意,出于替他分忧解难的初衷,别无它法可寻的情况下,才想出了借“杀人磨坊”来威吓百姓送子入伍的办法来的,可如今连元孝矩也公然站出来,指责自己不该把煌煌的一座都城变成了惨绝人寰的屠宰场,令城内城外的士宦百姓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杨素一气之下,当即向元孝矩提出,要亲率一营兵马,将这座刚刚搭建成的“杀人磨坊”给拆了,以彻底消除洛阳城内的恐怖气氛,然而元孝矩却始终不肯点头允准。
这不分明就是要把自己当做是受他任意摆布的一条狗嘛:既要替他完成朝廷下达的征兵任务,又要在人前人后背负起难以忍受的骂名。杨素对元孝矩心中恨到了极点,却不敢当着他的面儿表现出来,只得假装顺从地向他表示,自己就算是被东都洛阳的百姓们骂死,也定会如期完成朝廷下达的征兵任务,助留守老爷平安度过这一道难关的。
从留守府议事厅一出来,杨素便暗暗打定了主意:自今日起,自己只埋头干活出力,再不向元孝矩进献一言一计了。
接下来四五天,杨素都是四更即起,直到二更时分,尚在洛阳街头督促手下差人征召丁壮入伍,眼看着十日限期将至,一万五千名丁壮也堪堪募齐,杨素心头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便寻思着今晚要与到洛阳上任后觅到的相好锦娘共度良宵,舒坦舒坦。
因自己府中多有夫人郑祁耶明着暗着布下的眼线,一天到晚地紧盯着自己,杨素无奈之下,便命亲信手下到“独一处”订下了两间上房,欲于今晚巡夜后顺道来“独一处”私晤锦娘,共享鱼水之欢。
情有凑巧,偏偏在杨素忙里偷闲,想到“独一处”偷个腥儿的这一晚,李浑、杨广等一行也阴差阳错地被“独一处”派在街口招揽客人的店伙计引进了店,并且还遇到冯小惜要为姐姐冯小怜报仇,行刺李浑的事。
在李浑等一行人当中,除了杨广一人之外,杨素并不识得其它诸人,因此当虞孝仁堵在他进店的路上,向他报出李浑的名号,邀他到院东小楼堂内接手审断案情之时,杨素对这位突然出现在店内的太师府十公子心中尚存几分疑惑:倘若真是太师李穆的公子到了东都,为何不去官设的驿站中落脚歇息,而要住在这“独一处”中呢?
因店主人在得知李浑真实身份后,并没有向杨素禀明原由,而是自己悄悄设法腾挪出了另两间上房供杨素和锦娘留宿,杨素此时尚不知道在自己进店之前,这里就曾经发生出一场争房事件,待见到虞孝仁后,遂皱眉向随行的护从悄悄叮嘱了一声:“叫她好生在房中等着我,我去去就来。”便跟在虞孝仁身后向院东走来。
杨素论官位虽远在自己父亲李穆之下,但也是堂堂的上柱国、清河郡公,东都、洛州两府的长史上佐,李浑自不敢怠慢,不待杨素走进堂来,即率江陀子等人迎了出来,见了杨素,未曾说话,一躬到地,抱拳说道:“羽林郎李浑见过清河公。清河公请随在下进堂叙话。”
杨素此时尚不知李浑邀自己到这饮酒吃饭的小楼来倒底为了何事,张着眼上下打量了李浑两眼,抱拳还礼道:“太师别来无恙,公子什么时候到的洛阳,为何会到此店落脚?”
“只因在下奉父命取道东都,赶赴并州处置一些家事,不欲叨扰驿站公廨,因此暂在此店住上一晚,明日一早就出城北上了。”李浑忙含笑向杨素解释道。
“唔,太师家风,真令处道不胜钦敬啊。”杨素虽不尽信李浑说的是实情,但也不好一见面就和他多做计较,一面与他寒喧着,一面率先走进堂来。
杨素一只脚才迈进门槛,迎面便看到店主人和冯小惜二人跪伏在地下,相拥而泣,在二人身旁不远处,张须陀手按佩刀,赤面挺立,身后隐约还有一人肩架猎鹰,背对自己坐着。
“公子,这是。。。。。。”杨素是见惯大世面的人,看到堂内情形,心中虽觉意外,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惊讶,用手指定地上跪伏的两人,回身问李浑道。
“清河公请见谅。在下初到东都,便在此店中撞上了歹人欲行刺在下之事,刚好清河公到此,故想将此二人交由清河公发落。”李浑抱拳向杨素解说道。
杨素官居东都留守长史一职,论理缉凶查案之事不该由他来过问,但因他是洛阳当地仅次于留守元孝矩的上佐大吏,既遇到有人向他报官求助,他自是不能一走了之,不闻不问。
只因今晚事起突然,眼见“独一处”的店主又被李浑指认和刺客是一伙的,杨素更是难以推却,遂回身命随行的护从把守好堂口,不得放闲杂人等入内,这才指着江陀子、安若溪等人问李浑道:“这几位都是公子的同行之人吗?刺客行刺公子之时,他们可曾亲眼目睹?”
“不错。就在清河公进店来的半个多时辰前,此人借端鱼布菜之机,自鱼腹中抽出一柄尖刀,欲行刺在下,幸亏在下随行护从及时出手,将她制服,在下才侥幸躲过一劫。据这位店家称,刺客原和他是甥舅至亲,故而也在当场。”李浑下意识地望了面朝里坐着的杨广一眼,据实答道。
“来人,先把店家押到堂外,好生看管着。”李浑话音方落,杨素就冲堂外朗声吩咐道。
待随行的护从遵命把店主人押解出堂,他这才俯下身,仔细端详了冯小惜两眼,冲她喝问道:“你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儿家,因何要乔装成店伙计的模样?又为何要行刺李公子,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