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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两位行台仆射的分工,劝课农桑之事归由右仆射王韶该管。王韶被杨广问起除并州城外,河北道治下诸州府今春可曾出现大规模撂荒的现象,不知什么原因,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尴尬,只含糊其辞地答说,行台户曹及司农台确曾发现有若干州府出现撂荒的现象,现已颁下公文,要求各州府衙署对此严加劝止,尽快恢复农耕。
王韶还向杨广表示,他愿亲自分赴诸州府,抓紧督办此事。
自从六叔杨爽返回并州,自己和他之间产生了那场募兵纠纷之后,杨广就明显地感觉到了王韶变得不再像之前那么耿直、刻板了,似乎也像左仆射张威那样,为人处事变得圆滑、小心了起来。
此时听王韶说到他知道确撂荒之事,并且已采取了应对措施,杨广心头暗自松下一口气来。
不料左仆射张威听罢王韶的一番话,却不冷不热地开口说道:“只怕事情没有王仆射方才向王爷禀说的那样简单吧。仅据我所知,就有幽、并、恒、代、定诸州出现了当地州府劝说归农,而当地世家豪族以门下缺少人丁为由,拒绝开犁春耕的现象,王仆射为何不向王爷据实禀明呢?”
王韶前因赞同、支持杨广就地募兵一事与左仆射张威之间产生了严重分歧,此时听他毫不留情面地指责自己对杨广隐瞒实情不报,才恍然察觉到自己和张威之间嫌隙已生,心下不由得一凉,立马起身拱手向杨广解释道:“下官以为,世家豪族并非出自真心要撂荒田地,而欲以此为由,逼使朝廷遣散新招募的三万新军,以弥补其门下丁壮的流失。其症结并不在农,而在兵。故方才未向王爷禀明。”
“王仆射,听你这一说,本王倒更加糊涂了。”杨广受了张威的挑拨,对王韶也产生了不满,紧盯着他质问道,“河北十九座州府,上百万人户,本王就地征招区区三万人入伍,弥补军力不足,怎会使得当地世家豪右门下丁壮缺失到要撂荒田地的地步?”
“这。。。。。。”王韶为难地抬头望了望杨广,似有难言之隐不便向杨广明说。
“河北道治下诸州,向有‘天下粮仓’之称,关中租调,大半出自河北。因此,对目下出现的各州府农人撂荒之事,两位仆射切不可等闲视之,姑息纵容,以致造成不可收拾之局面。依本王之见,尔今卫王已率大军返回并州,北面突厥暂可无虞,就有劳两位仆射及行台一班僚属,自明日起,就分赴诸州府,督促各州府衙署加紧劝说农人归农吧。”见王韶被自己问得无言以对,杨广也不欲过份为难于他,遂向张威、王韶两人共同下达了命令。
张威、王韶两位仆射领命,带领一班行台僚属分赴诸州府劝课农桑,走了不到五天,就有把守并州东门的军士来禀报杨广,说是并州东门外聚集了数十位河北道治下各州府世家豪右的代表,要进城求见晋王。
因前几天刚听两位仆射提到过,各州府农人大规模撂荒多半出自当地世家豪右背后主使,杨广也正想当面见识见识这些势力庞大的世家豪右倒底是何许人也,便吩咐守城军士放这些世家豪右的代表人物进城到行台衙署来见自己。
为挫一挫这些关东、河北世家豪右的气势和威风,杨广特地传命李浑在行台衙署内外排列一队全副武装的骠骑营军士,自己则带着张须陀、鲜于罗两位亲信将校一脸肃穆地端坐议事厅内,静候这批人的到来。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仍不见这拔所谓的河北世家豪右的代表到来,杨广正觉纳闷儿之时,忽听议事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一名骠骑营军士双手捧着张名贴匆匆走进议事厅,向杨广呈上名贴,报称:“各州府郡望唯恐惊扰王爷理政,情愿于衙署门外聚集等候,单由一人代表众人进衙署来面见王爷。”
杨广接报,心中暗笑:我道这些世家豪右是何等人物,原来才到了我这行台衙署门外,便都心生怯意,不敢进来见我了。
这样想着,他展开军士呈上的名贴,注目观瞧,但见禀贴上居中由上至下写着一行挺劲有力的大字:渤海郡望封隆之。
杨广初到并州之时,曾听王韶等人向他介绍过,河北一带,世家豪右势力庞大,威望素著,单单崔、李、卢、郑这天下四大高门之中,就有赵郡李氏和范阳卢氏两家立家于河北道治下,除此之外,并州王氏、清河张氏等也颇享盛名。可今天这些天下闻名的世家豪右却无一人抛头露面,反而只推选出一位他从没听说过的渤海郡望封隆之做为他们的代表,进衙来见自己,多多少少出乎杨广的意料之外。
“请他进来吧。”既然只推举一人进来见自己,就没必要排布下阵势,把气氛搞得如此紧张了,杨广冲厅外两厢列队的军士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暂且退下,客气地用了一个“请”字,命前来报信的军士将封隆之请进议事厅来。
稍顷,一位身着紫色锦袍,身材高大的老者跟随在军士身后,步履从容地走进议事厅来,向居中而坐的杨广略微欠了欠身,拱手说道:“渤海封隆之见过晋王殿下。”
因见这老者行礼过于草率,佩刀侍立在杨广身侧的鲜于罗当即冲他喝问道:“你是何等身份样人,见了我家王爷,为何不行大礼参拜?”
封隆之全不半分惧色,微微一笑,淡然答道:“老夫只拜君皇,东宫太子在老夫面前,尚要持弟子之礼,何况是今日面见一朝的藩王?”
杨广听出他话中大有来历,摆手拦下鲜于罗,也笑着向封隆之问道:“但不知长者曾在哪朝居官,官居何职呀?”
自魏晋南北朝以来,世人品评门阀高下,多以其祖上官位高低为凭,杨广之前从未听说过渤海封氏的名号,又见封隆之自矜身份,在自己面前说出东宫太了见了他,也要持弟子之礼的话来,故有此问。
“回晋王殿下,十年前,老夫曾官居太子太保之职,后因年老体衰,奉旨回乡荣养,自那以后,就从未出过渤海郡一步。”封隆之年老嘴碎,像唠家常似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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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老夫要杀人
看封隆之的年纪,约在五十岁上下,依次推算,十年前,他年屈不惑,就曾官居太子太保的高位,理应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朝重臣,怪不得诸世家豪右要共同推举他来见自己呢。
这样想着,杨广对封隆之的态度更加恭敬了些,请他一旁看座喝茶已毕,方陪着笑脸向他问道:“长者此来,不知为了何事求见本王啊?”
封隆之也不起身,在座中朝杨广拱了拱手,答道:“我等自诸座州府会聚并州,求见王爷,一是为祝贺王爷初至并州,就打败突厥,收复失地,二来也为给王爷送一份薄礼来的。”
杨广见封隆之虽有些矜持,持礼也有失恭谨,但听他说及此行是为向自己道贺、送礼而来,而并非自己先前猜测的那样,是为了讨要丁壮而来,心下不免有所释然,抱拳回了一礼,自谦道:“本王代天子巡狩一方,自有保境安民之责,何劳长者不远百里而来道贺致礼呀?本王尚未离京之时,曾听父皇说起,关东世家,门风清正、贤德倍出,今日观之,果然如此。。。。。。”
封隆之坐着听罢杨广这一席褒奖关东世家的话,也不谦让推辞,接着向杨广解说道:“老夫方才向晋王殿下说到要送一份薄礼来,说来惭愧。认真说起来,这实在算不得是什么礼物,而是提前向朝廷缴纳今年一年的租、调罢了。”
“提前向朝廷缴纳一年的租、调,这是为何呀?”杨广心中一动,似有所悟,顺口问道。
“只为近来各州府衙署皆向我等诸家逼问今春撂荒一事,我等诸将迫不得已,才备下了区区这份薄礼,会聚并州,来亲手向殿下献上,以表我等关东世家心向朝廷的忠心。”封隆之两眼直视着杨广,言辞恳切地说道。
说了半天,这几十位关东世家的代表会聚并州,还是为撂荒一事而来的呀。至此,杨广才恍然大悟道。
“长者多虑了。”杨广耐着性子,劝说封隆之道,“撂荒一事事关民生大计,各州府衙署依律劝课农桑,本是极寻常之事,何来逼问一说啊?长者及诸位世家豪右的这份心意本王心领了,然这份厚礼是万万不能收下的,还烦劳长者转告诸位世家豪右,突厥屡屡来犯,实系我华夏官民共同之敌人,招募丁壮从军,抵御突厥入侵,究其根本,也是为了保境安民,确保诸位世代积累下的财货不被突厥胡寇抢掠一空,与撂荒并无直接关涉。”
封隆之嘿嘿一笑,丝毫不为所动地回应道:“王爷既然先提到了招募丁壮从军一事,老夫不妨也实言相告:我等诸人会聚并州之前,已将该向朝廷缴纳的一年租、调交与了各州府衙署,今天到此面见殿下,只为恳请殿下遵循历朝历代之成例,放回我等家中之应征从军之奴仆、客户。数月前殿下就地募军之时,我等顾念彼时突厥猖蹶,故而未对家中奴仆、客户应征从军多加阻拦,尔今白道州失地已然收复,朝廷大军也自辽东返回并州,如不严令这些人回乡归农,老夫担心,长此以往下去,再没有人愿意老老实实地在田间地头耕耘了。”
正所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杨广坚持不遣散就地招募来的数万新军,其实是着眼于西北战场一旦急需援军,他好亲率这支新军驰援西北,却没想到在这支新招募来的新军当中夹杂了许多人身并不自由的奴仆。
耳听得封隆之所言既顾全了朝廷募军抵御外敌入侵的大局,又搬出了遵循几百年之久的主仆礼法,自已想要当面驳倒他,确属不易。杨广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据实向封隆之解释道:“长者有所不知,关外突厥一部虽暂行退去,然西北突厥主力已入侵关中,一旦朝廷于西北有事,尚需这支河北新军驰援西北,以解燃眉,故此,本王至今仍保留下了这支新军。据本王所知,河北一带,向为百姓聚居之地,即便少了三两万丁壮,也决不至到了无人耕田的地步。。。。。。”
未等杨广把话说完,封隆之已激动地挺身站了起来,打断杨广,顿足叫道:“晋王殿下,试问,倘若你身边的这几位背着跑到外乡应征从军,你又该当如何?祖宗世代传下的主仆规矩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不顾了吗?”
眼瞅着封隆之在杨广面前如此无礼地大嚷大叫,张须陀、鲜于罗二人不约而同地跨步向前,就要把他强架出议事厅去。
“退下。”
杨广涨红着脸喝退了两名近卫,沉思移时,方勉强对封隆之说道:“长者所说,确关乎主仆礼法,本王岂敢漠然视之?然古来也有军功赎身之说,为兼顾各方所需,今日本王就与长者当面立一约定:新军当中,凡身在奴籍者,除非曾立有重大军功者,概由诸世家列出名册,经本王差人查实后,即行交由原主人好生发落。如何?”
他自谓身为镇守一方之堂堂藩王,面对一位前朝致仕多年老臣咄咄逼人的质问,能主动做出这样的妥协、让步,已给了封隆之莫大的情面,以封隆之为代表的关东诸世家豪右得到他的亲口承诺后,再无不肯恢复农耕的理由了。
没想到,封隆之听杨广当面向自己做出了妥协,虽满意地冲他点了点头,却又提出了一个请求:“老夫代表衙署门外的诸位多谢殿下承全。老夫不敢奢盼王爷能立下字据,保证遣反各家奴仆回乡,但求王爷能立斩一人,以示诚信。”
“哦?”杨广十分不快地睨了封隆之一眼,带着三分好奇地问道,“不知长者要本王斩杀的是何人哪,他犯下了何罪,以至于长者要他偿命啊?”
“此人原是老夫家中的客户,名唤罗艺。他不但背着老夫擅自应征从军,而且为求脱身,在临从老夫家中出走前,还杀死了两名欲阻拦他的家奴。如此大凶大恶之人,老夫欲求殿下立斩之以示诚信,殿下不致拒绝吧?”封隆之眼露寒光,咬着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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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点到为止
客户不在奴籍,大多数情况下是贫苦的平民为躲避直接向朝廷缴纳租调而主动投靠于世家豪右门下,乞求庇佑,而与主家形成一种雇佣关系。这部分人虽然名义上保留了自由之身,但因其与主家之间紧密的经济依赖关系,实则与奴仆并无很大的差异。
封隆之当面揭出罗艺应征从军前原是他家一名客户,身上背负有杀害两条人命的重罪,并且要求杨广立即将他斩杀,以向等候在行台衙署门外的诸位世家豪右表示诚信,这令杨广感到十分为难。
罗艺自大年初一当晚随鱼俱罗出关,在半道夜遇突厥铁骑的那场战斗中,奋不顾身地将突厥主将雍虞闾拖下马来,立下了首功一件。罗艺本人身受多处刀伤,侥幸保全了性命,至今仍在军营中养伤。自己于收复白道州后,曾当着营中诸将的面当面许诺,要晋升罗艺为骠骑营中的别将,以重赏其功。可此时,封隆之却要自己立斩罗艺,向他们表示遣散奴仆的诚意,杨广又怎么下得去手呢?
可杨广也很清楚杀人偿命这个浅显的道理,封隆之言之凿凿地揭露出罗艺杀人的事实,自己再要以罗艺立下重大军功来保全他,只怕会招来世人的诸多非议。
正在杨广左右为难之际,李彻闻讯赶到了。
“王爷既然已亲口做出承诺,只待你们列出应征入伍的各家奴仆名册,经查证无误后即可放人,封先生,你又何必急于一时,非要逼着王爷杀人示信呢?”李彻是在练兵场上听说有数十位诸州府的世家豪右代表进城求见杨广,担心双方见了面会起纷争,所以才匆匆从练兵场赶来的。当他听罢此事的前因后果,心知杨广不情愿杀了罗艺这员新收的爱将来取悦于诸世家豪右,便使出了缓兵之计,好言劝抚封隆之道,“封先生要是不放心的话,就请您先在并州城内馆驿当中先歇息几日,待我等将罗艺杀人一事查证清楚后,王爷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封隆之问明李彻的身份后,撇了撇嘴,说道:“李将军信不过老夫,老夫索性就依将军所说,在并州住上几日,待将军差人查清罗艺杀人的真相后,再求王爷取了他的性命也不迟。”
李彻见封隆之答应了自己的建议,忙趁热打铁,吩咐手下的军士带封隆之等数十人前往城中馆驿安置,好吃好喝地款待着,这才转过身来向杨广说道:“王爷,据末将察知,新军当中身在奴籍的军士人数当在五千左右,待这些世家豪右开列出名册后,遣返这部分军士应无大碍,但末将以为,罗艺却杀不得。”
“本王也不愿斩杀有功之人,但若罗艺杀人之事属实,只怕本王也难以救他活命。”杨广对李彻赞同他遣返新军中身在奴籍的军士颇感欣慰,打心底里也不愿杀了罗艺,但苦于罗艺从军前若是真的杀过人,自己找不出充分的理由来保全他的性命。
“王爷就没觉得今天这些世家豪右会聚并州,来找王爷讨要各家奴仆,这件事背后另有蹊跷吗?”李彻善意地提醒杨广道,“王爷今日既当面许诺要遣返新军中身在奴籍的军士,再斩杀了现为骠骑营军士的罗艺,此事一旦在河北道治下诸州府民间传开,王爷的威信何在?所以,末将以为,即便罗艺真伤过人性命,也杀他不得。”
杨广其时穿越回隋朝已有大半年的时间,对维护自身的威信和尊严这些事已开始有了些意识,听李彻说到即便罗艺真的伤过人性命,也因他是自己身边的近卫,一旦杀了他会有损于自己的威望,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对李彻说到的数十位世家豪右的代表会聚并州此事另有蹊跷感起了兴趣,然而再向他多问时,李彻却只肯点到为止,再不肯多说一句了。
无奈之下,杨广遂吩咐李彻,要他帮自己用心找出一个搪塞封隆之的法子,能保下罗艺的一条性命。
“王爷,单凭封隆之的一面之辞,就认为罗艺先前真的杀过人,未免失于草率。依我之见,王爷不如立即指派一位可靠、干练之人,前往渤海郡封氏家中查明实情后,再做定论。对此,封隆之想必也无话可说。”李彻目光闪烁地望着杨广,似乎话中有话地建议杨广道。
“那,就派金才去渤海郡走一趟吧。”虞孝仁至今没有返回并州,杨广将身边的亲信将佐想了个遍,觉得以李浑的身份、才干,派他前往渤海郡查明罗艺杀人实情最为合适。
李彻遵命走后,杨广独自一人坐在议事厅内,思虑良久,仍然对今天诸州府世家豪右突然来到并州,以提前缴纳租调为名,向他索讨应征入伍的家中奴仆一事的来龙去脉理不出个头绪来,便闷闷不乐地带着张须陀、鲜于罗两人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
安若溪自跟随杨广出城狩猎,无意中发现了并州城外有大片撂荒的田地之后,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如处置不当,将直接影响到杨广今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