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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是从江山社稷考虑,还是从证明你兄弟三人自身的清白着想,娘都认为你父皇这么做,并没有做错什么。因此,娘劝你一句,还是遵从你父皇的旨意,明日便动身离开长安,返回并州去吧。”
“娘,儿臣就不明白了,朝中、宫中出了高德上书这样的事,父皇怎么就会怀疑到了我们兄弟的头上了呢?”当着母亲的面儿,杨广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发泄出了心中的不满。
“这些年来在并州,王子相,李广达等人没有教导过你吗?历朝历代,曾发生过多少为争夺皇位,父子手足相残之事?”独孤伽罗面沉似水,加重了语气,教训儿子道,“尔如今,你父皇春秋正盛,却忽然冒出个高德上书之事,要劝你父皇退位,传位给你大哥,要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想?会不会想到,我的某一个儿子为朝廷立下了大功,自认为羽毛丰满了,着急着抢班夺权篡位,唆使他人上书,逼劝父皇退位,嫁祸太子,以达到其不可告人之目的!”
独孤伽罗这番话说得极重,就差当面直指杨广就是唆使高德上书的幕后主使了,杨广听了,再也站立不住,匍匐在地,连连叩头谢罪道:“儿臣冤枉,佛祖在上,儿臣决无此篡逆之心哪,切请母后明鉴!”
面对着自己最为宠爱的次子杨广,独孤伽罗也是受了杨广执迷不情味所逼,一时恼怒,才冲口揭出了夫君驱赶三个儿子离开长安的真正用意,待见杨广吓得如此模样,又不免后悔,后悔不该毫不隐讳地向杨广说明这一切,遂有意放缓了语气,冲杨广吩咐道:“你起来吧。娘方才所说,只是气头上的话,你不必太过当真。你要明白,你父皇发落你兄弟三人离开长安,也是为了给你兄弟三人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阿纵,这些年来,你在并州与突厥对敌,也算得经历过些大事,怎么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领悟不出呢?”
“娘,儿臣实在是急于将隐藏在高德身后的元凶首恶缉拿归案,才一时糊涂。。。。。。”杨广既羞且愧,趴在地上抬不起头来,喃喃说道。
“你明日离开长安后,就叫厄儿、昭儿母子挪回宫里来住吧,这样的话,娘也好平日里对她娘俩有个照看。嗯,安若溪如今怀着身子,就叫她也随厄儿一同挪到宫里来吧。如此一来,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儿臣谨遵母后之命,明日一早就送她们母子三人入宫,尔后即离开长安,返回并州去。”杨广低垂着头,唯唯诺诺道。
“切记,你此番返回并州,再不许过问旁的事,只一心一意镇守好你的河北道,维持好与东突厥的关系即可。你能做到吗?”独孤伽罗犹不放心地叮嘱道。
杨广到正阳宫向母后辞行,却因巧遇长姐转变态度,主动接受大隋公主的封号,进而激发起他欲留在长安,揪出唆使高德上书的幕后元凶,不想却招来母后毫不留情面的一番痛斥。虽然由此佐证了昨夜安若溪所做的判断,可也不免令杨广感到有些心灰意冷:自己苦盼了长达五年时间,好容易盼到一个能够继续清查“雁巢”和关自在的机会,不料才有了个怀疑的目标,却不得不就此放弃了,怎不叫人窝火憋气?
尽管在正阳宫中,杨广当面向母后保证,自己自离开长安之日起,就一定听从母后的嘱咐,决不再过问包括清查关自在在内的任何事情,专心致志地替朝廷镇守好北境,可一回到晋王府,他仍舍不得就此放弃对心意的继续清查,遂秘密安排张须陀在自己走后,继续留在长安,暗中监视心意师太和司马珞。
王妃萧厄听说杨广明日就要动身返回并州,内心不舍,口头上却没多问什么,只带着赤芍、绿萝两名侍女亲自替杨广张罗、准备好了一路上所用、所需之物,直忙到天色擦黑,才堪堪将各种所需物事准备停当。
依杨广本意,原是想借李靖查获得的梁士彦谋反案劝说父皇杨坚能允准自己留在长安,即便不能留在长安,自己也要带着安若溪一道返回并州,哪知今日去向母后辞行时,母后明确要求安若溪留在长安宫中待产,因想到母后对安若溪颇怀敌意,杨广对安若溪留在长安宫中待产甚觉放心不下,便在当晚殷殷嘱托王妃萧厄好生照管安若溪。
萧厄素知杨广对安若溪一往情深,且自己和安若溪近一年来在长安相处得也甚是投缘,遂一口答应了杨广。
夫妻二人自杨广还朝,前后在长安家中相聚不过一月光景,眼瞅着又要分别,自是难分难舍,相拥而卧,情话缠绵,直至天交四更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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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高连升献甲
第二天辰时不到,段达、虞孝仁等人已在晋王府门外集合起骠骑营全体人马,等候杨广动身启程了,几乎与此同时,皇后独孤伽罗派来接王妃萧厄母子及安若溪进宫去住的驮车也赶到了晋王府门外。
骠骑营诸将中,除了张须陀奉杨广密令,留在长安继续监视心意以外,还有李浑因其父太师李穆近来病势沉重,经杨广给假未到,其他众人虽对皇帝如此突然地打发杨广返回并州心存疑虑,却无一例外地率领各营人马到齐了。
就在晋王府门外,杨广亲自搀扶萧厄和安若溪上了驮车,率领骠骑营三百将士一路将她母子一行护送到了大兴宫门外,一家人才洒泪而别,分道扬镳。
待至杨广在骠骑营将士的护从下来到了长安新都的东门——春明门,远远地望见自己当年在太学时的老师苏威、裴矩等五六名官员正站在春明门前等候着自己,不免回想起五年前自己奉旨出镇并州离京之时,以太子杨勇为首,上百名朝中大臣在长安城门内送自己出城时的场景,纵使他小小年纪,也难免生出些世态炎凉的感慨: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想当初自己奉旨出镇并州时,虽然寸功未立,但因是诸兄弟之中头一个离京出镇外藩的亲王,受到了朝中众大臣的一致看好,几乎排出了大朝会时才会有的盛大阵容前来欢送自己到并州就藩,尔今时过境迁,王公朝臣们显然是因自己受到父皇猜疑,被勒令紧急离开长安返回藩地,才会如此冷落自己的。
杨广骑在马背上,转念一想,对苏威、裴矩等今日赶来春明门前送自己离京的这屈指可数的几位大臣心中又产生了由衷的感激和亲近之感:唯有在自己身处逆境时,才能识别谁才是真心对待自己之人哪。
一念至此,杨广随即翻身下马,疾步向前,来到苏威身前,躬身施礼道:“小王此番还朝,未曾登门拜望过老师,今日却叫老师在春明门前送我,说起来不免叫人惭愧呀。”
苏威早在开皇二年就因主张向突厥求和一事被罢了相,如今原先兼任的五个职务已被免去了一多半,只以民部尚书兼京兆尹的身份在朝办差,此时眼见杨广向自己口称惭愧,忙伸双手相扶道:“下官办差不力,以至王爷受此牵累,尚未到王爷府上负荆请罪,王爷这是何如此言哪。”
杨广听出苏威是因自己身兼京兆尹一职的缘故,为长安城中出了高德上书这样的骇人听闻之事赔礼道歉,故作轻松地问他道:“老师,可曾追查到了高德的下落?”
苏威无奈地摇了摇头,答道:“都是下官无能,至今尚未查出任何头绪来。”
杨广听了,心下不免失望,却仍强作笑容地安慰苏威道:“老师切莫过于心急,假以时日,必能找到高德的下落的。”
苏威低头不语。
站在苏威身后的裴矩见此情形,冲杨广递了个眼色,上前拱手说道:“下官恭祝王爷一路平安,顺利返回并州。”
趁杨广移步走近自己身前的机会,裴矩有意压低声音,对杨广说道:“唯愿王爷此一离京,能确保北境长治久安,依下官料想,不出一年时间,陛下就会重招王爷回京,另行委以重任的。”
杨广面露惊讶,正欲向裴矩询问他因何会得此判断,裴矩却微笑着闪在了一旁,主动将身后送行的官员让到了杨广面前。
杨广向前来为自己送行的官员逐一表示了感谢,与诸人寒喧已毕,回身又冲着苏威一躬到地,深施一礼,道声珍重,遂翻身上了马,扬鞭策马,出了春明门,向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杨广一行出了长安城,堪堪走出去有十里地远,忽听身后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呼喊之声:“晋王殿下请留步。。。。。。”
杨广闻声勒转马头,定睛观瞧,但见从长安城的方向飞奔来一头大青驴,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大青驴已来到了近前,骑在驴背上的人几乎是翻滚着从驴背上掉了下来,顾不得拂去身上的灰尘,即纳头扑倒在杨广马前,口中叫道:“真不容易,总算叫我追上殿下您。小老儿高连升见过晋王殿下。”
听到来人自称是昔日赠送“黑将军”给自己的皮货店老板高连升,杨广顿感意外,不住眼地上下打量了来人几眼,依稀辨认出跪在自己马前的这个头发已有些花白的矮胖老头就是高连升本人,遂开口问他道:“高老板,你出城追赶本王,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高连升一脸佞笑地答道:“回王爷的话,原是小老儿今日到府上找焦二哥饮酒,从焦二哥那儿听说王爷已启程返回了并州,因惦记着昨日小老儿才得了件王爷一心想要的宝贝,这才马不停蹄地返回店里,取了那宝贝来,赶来献给王爷,聊表寸心。”
“哦?经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前些天本王听焦二说起过,高老板想到府中瞧一瞧突厥可贺敦赠与本王的那只‘玉爪’。鲜于罗,架那只‘玉爪’过来,叫高老板好好瞧上一瞧。”杨广误以为高连升是以献宝为名,一路追来,其真正目的是为了亲眼观赏宇文般若送给自己的那只‘玉爪’,便转身冲鲜于罗吩咐道。
鲜于罗遵命,肩头上架着那只‘玉爪’走近高连升身前,不想高连升却连连摆手推辞道:“王爷误会了,小老儿本是那日酒酣耳热之时,和焦二哥说的玩笑话,他却当了真。小老儿此来,确是诚心向王爷进献此宝而来,王爷若不信,请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蹒跚着从地上爬起,返身从驴背上取下一个包袱来,伸用解开包袱,露出里面包裹的一副金光闪闪的铠甲来,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神情向杨广解说道:“这就是王爷差人在长安东西两市寻觅多日而未得的金叶锁子连环甲啦,请王爷笑纳。”
杨广想不到高连升巴巴地撵来,是专门为向自己进献这锁子甲而来,急忙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从高连升手上拿起这副金叶锁子连环甲,如获至宝似地欣赏起来。
这副锁子甲初一入手,不过斤把的份量,透过表面一层黄铜打造的金叶看去,但见整副铠甲系用铁线密匝匝地相互缠绕、勾连精制而成,确是与自己司空见惯的皮铠皮甲大有不同。
杨广将锁子甲拿在手中端详多时,方抬头问高连升道:“高老板,本王无功不受禄,你有什么需本王出面相助之事,不妨照直说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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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岂可因私废公
高连升胖胖的脸上泛起一丝狡黠的笑意,冲杨广一拱手,答道:“什么都瞒不过王爷的眼睛啊!小老儿确有一事,要求王爷多加关照。王爷也知道,小老儿这些年在长安城中以贩卖皮货为生,所败卖之皮货多来自辽东一带。这些皮货从辽东运至长安,一路之上多需经过王爷您治下的河北道诸州,自今往后,还请王爷通融则个,小老儿也就感激不尽了。”
高连升虽未明说,杨广也大抵明白了他要求自己办的事了:想必是从辽东运送皮货到关内的长安,沿途免不了要受到各处官府的层层盘剥、勒索,高连升进献这副锁子甲给自己,原是为了要找自己做他经商的靠山,大大降低其贩运皮货的成本和风险。
“只要高老板能保证所贩卖的皮货按照朝廷的令式缴纳了相关税费,本王今日就允诺你,河北道治下十九座州府,自今尔后,绝不会再向你加征一文钱的。”杨广实在舍不得手中这副得之不易的锁子甲,爽快地答应了高连升的请求。
高连升见杨广答应得如此爽快,不禁起了贪心,腆着脸又向杨广请求道:“嘿嘿,王爷,听说并州一带皮货卖得很,不知能不能允许小老儿到并州开设一处分号。。。。。。”
“只要高老板不嫌并州城小、偏僻,什么时候想来并州找本王,就尽管来吧。”杨广说着,冲虞孝仁一招手,向他吩咐道,“孝仁,你现在就带着这副锁子甲,随高老板返回长安,找到何稠何府监,就说是本王的话,请何府监费心仿制出与这副铠甲一样的锁子甲来。”
随即转向高连升道:“高老板,待何府监仿照你这副铠甲的式样造出锁子甲来,这副铠甲仍原物奉还,你托本王所办之事一一照办,如何?”
高连升喜笑颜开,连连向杨广拱手鞠躬道:“进献给王爷的物事,哪有收回的道理。请王爷一定要赏个脸面给小老儿,就收下这副铠甲吧。”
杨广未置可否,只微笑着朝虞孝仁注目示意。虞孝仁会意,从杨广手中接过锁子甲,冲高连升不客气地说了声:“王爷的话没听明白吗?咱们快走吧。”
高连升被虞孝仁唬得一身的肥肉颤了一颤,忙不迭地冲杨广鞠躬行了一礼,笨拙地翻身骑上了大青驴,和虞孝仁俩个扬鞭向长安城的方向疾驰而去了。
杨广伫立原地,望着高连升肥胖的身躯渐行渐远,轻蔑地一笑,转身上了马,带领着骠骑营向东北的方向继续进发了。
暂且撂下杨广一行返回并州不说,拐回头再说说隋高祖杨坚。
杨坚那日听李靖当面向他禀报罢盛国公梁士彦欲指使其旧部薛摩儿在蒲州截取朝廷运往西北前敌的军资、调布,就地招募成军,欲谋叛乱的情况,打发走杨广以后,随即传命左卫大将军元胃,再调一营精锐的禁军军士来驻守于临德殿周围,命自己的另一名亲信李圆通亲自去将汉王杨谅身边的近卫梁默传来临德殿当面问话。
小李靖站在临德殿外廊下,亲眼看着李圆通带着梁默走进了临德殿,遂自告奋勇地向元胃提出:“梁默身手过人,小儿情愿陪他一同进临德殿晋见皇上,以防万一。”
元胃原还有些儿纳闷儿,不知皇上特地交待自己,将这个擅闯禁宫的浑小子单单留在临德殿外是要派什么用场,此时听了李靖这话,忍不住上下打量李靖两眼,哈哈笑道:“瞧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还要贴身护卫皇上。要是真和梁默动起手来,只怕连他一指头都抵挡不住吧。”
哪知他话音未落,但觉眼前人影一闪,心中暗道声不好,右手下意识地向腰间一摸:呀,自己的佩剑已不知了去向!
“大将军,我若想向进这殿去,你可挡得住我?”李靖眨眼间就从元胃腰间摘得佩剑,重新站在了他面前,双手捧剑,还剑给元胃,一脸坏笑地问他道。
“你,你这小子是人还是鬼?”元胃称得上当世有数的几员猛将之一,想当初曾在前朝赵王宇文招(宇文般若的父亲)府上单凭一已之力护得杨坚脱离险境,因此受到杨坚的格外信任,从来都是由他贴身担任杨坚的护卫,几乎与杨坚形影不离,可谁曾想到,今日在临德殿外,自己却被李靖这么个毛头小子眼睁睁地从腰间摘了自己的佩剑去,这要传将出去,自己的脸面岂不尽失?
饶是元胃平素为人一向老成厚道,也不由得被李靖激起火来了,用手指定李靖,厉声约战道:“有种的,待今天办完正经儿差事,咱二人单打独斗,正式较量一回。”
李靖在元胃面前露了一回身手,令他不敢再小瞧了自己,在此之后,又十分乖巧地见好就收,冲元胃嘻皮笑脸地推辞道:“我一个小孩儿家不晓事,大将军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计较。怕就怕大将军一跟我认真动起手来,我这细胳膊细腿儿的,禁受不起大将军三拳两腿。”
元胃一把从李靖手里抢过自己的佩剑,气哼哼地转过头,再不理睬他了。
与此同时,在临德殿内,杨坚正在当面对梁默进行着责问:“梁默,朕听说你父原是死于摄图之父科罗可汗之手,那晚在汾河驿中,你为何不报杀父之仇,反倒阻拦旁人刺杀杀父仇人之子呢?”
“启禀陛下,末将虽自幼读书不多,也懂得不能因私废公的道理。”梁默正色答道,“摄图此番是晋京朝见陛下而来,并非率军南侵,末将怎能为图报一已之私仇,而置朝廷降服突厥之大义于不顾?”
“唔,这话可出自你的真心?”杨坚不无惊讶地抬眼撩了梁默一眼,又冷冷地问道,“那朕来问你,你是从你的老上司梁士彦那里得知摄图要来长安朝见朕的消息吗?或者说,是梁士彦有意告知你摄图欲来长安朝见朕,唆使你半道行刺于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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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章 欲擒故纵
梁默对杨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