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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那辆驮车遮得密不透风,根本瞧不到车里坐的是什么人。”老九朝地上啐了一口,悻悻地答道,“不过,我发现,在这队官军身后大约十来里,也是从会稽城中出来的,还跟着一辆驮车。”
“后面驮车上坐着的是什么人?”
“也瞧得不十分真切,似乎是个女子。”
“你把话说得清楚些,什么叫似乎是个女子?”白衣人不满于老九含糊其辞的回答,紧盯着他追问道。
“后面的驮车上应当是名年轻的女子,我听到她的咳嗽声了,没错。并且我发现驾驶后面驮车的车把式是个身负武功之人。”老九的口气坚决了些,答道。
“兄弟们,放过那队官军,拦住后面那辆驮车!”白衣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下达了命令。
“大哥,要是有官军护送的驮车上才是咱们要劫的人,岂不是白白错过了大好机会?”还是那个矮子不解地问白衣人道。
“你知道什么?听夫人说,杨广派来的那名小护卫十分了得,这一定是他使用的一计,想要用大队官军在前探明是否有人打劫。咱们要是贸然同走在前面的大队官军动起手来,正中了那小子的计了。所有人听我号令,放过那队官军,拦下后面的驮车。”白衣人冷笑一声,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就这样,这伙决非普通路人的劫匪在白衣人的号令下继续装做赶路的模样,眼睁睁地瞧着蔡五率领大队官军簇拥着那辆密不透风的驮车从老爷岭地界穿行而过,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蔡五率领的大队人马顺利通过老爷岭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果然见一辆驮车自西向东疾驶了过来。
“兄弟们,准备动手!”白衣人把手一挥,从两边的山坡上立时有人推下了无数的石块,刹那间就将官道给堵死了。
白衣人不待其他人动手,率先掣出一把利剑,迎着驮车冲了上去。
驾驶驮车的是位年轻的车把式,似乎被眼前发生的事情给吓坏了,浑然忘记了勒停驮车,任凭驮车直朝着白衣人冲了过来。
驮车堪堪冲撞到白衣人之时,只见白衣人陡地腾身高高跃起,一声不吭,在空中挥剑直向车把式劈了下来。
在白衣人身后约一二十步的距离之外,以老子、矮子为首,所有的劫匪都以为年轻的车把式这回必死无疑了。
“自以为聪明的家伙,快滚回去,叫你们领头的近前来答话!”
劫匪们甚至都没看清年轻的车把式使的是什么招式,就见他们的大哥手中那把宝剑已握在了年轻车把式的手里,而白衣人被车把式手提着后脖领一把推倒在车前。
“大哥,大哥……”劫匪们见此情形,不约而同地抄起兵器,纷纷呼喊着大哥,朝驮车冲了过来。
“哟,没想到你就是个领头的呀。倒省了我的事。”年轻的车把式一听众劫匪称呼白衣人为大哥,不由得笑了,干净利落地从车辕上解下驾车的战马,翻身上了马,在马背上一俯身,从地上抄起仆地未起的白衣人,掉转马头,风驰电掣般朝会稽城的方向跑了下去。
“放下我大哥……”劫匪中以老九为首,有几名会轻功的立即追着战马跑了下去。
而以那矮子为首的大多数劫匪更加关心的是被年轻车把车扔下的驮车中坐着的究竟是不是他们想要的人,争先恐后地抢到驮车前,揭开了驮车的车帘。
驮车里居然坐着的果真是一位光着头的小尼姑,吓得瘫倒在车内。
矮子一见车里的小尼姑,禁不住大喜过望,一把将她从车厢中拉了出来,问道:“快说,你叫了尘吗?”
“我,我不是什么了尘,只是一名死囚犯……”小尼姑面对着一伙如狼似虎的劫匪,已吓得魂不附体,颤抖着声音答道。
“什么?!”矮子将手中明晃晃的钢刀架在小尼姑脖子上,威胁她道,“再说一遍,你是不是了尘?”
“别杀我呀,我,我是……”
另一名劫匪凑近前来,冲小尼姑喝问道:“你娘叫什么?”
“我,我娘叫钱芸儿……我爹……”
………………………………
第805章 智觊求见
这伙埋伏在老爷岭的劫匪当中的老九轻功着实了得,居然徙步尾随着年轻的车把式一路返回了会稽,直至远远地瞧见驮着白衣人的战马进行了郡空衙署,才恨恨地一跺脚,出城去了。
也许您已经猜出来了,使用妙计骗得劫匪上当,活捉匪首白衣人的年轻车把式正是李靖。
当李靖活捉白衣人返回会稽之时,别将蔡五率领着官军护送着了尘顺利通过了老爷岭,平安抵达了东殴城。
韦晃听说李靖此行大获成功,自是大喜过望,当即会同李靖在衙署公堂提审了白衣匪首。
白衣匪首尽管自做聪明,不仅当了李靖的当,自己也做了李靖的俘虏,可却嘴硬得很。无论韦晃如威逼引诱,始终一言不发,韦晃无奈,只得命人将他押入牢房,仔细看管。
李靖因有杨广的王命在身,不便在会稽城内久留,遂在得到东殴城蔡五的回信,得知了尘已安全住进了顾氏祖宅之后,即向韦晃提出,要亲自押解白衣匪首返回广陵,并杨广亲自发落。
就在李靖准备从会稽动身的当日,韦晃在郡守衙署忽然得到军士来报,称衙署门外来了两名僧人,要求见郡守。
“他们没有报出姓名,在哪里修行的吗?”韦晃瞟了一眼整装待发的李靖,问道。
“为首的僧人自称是天台山天台寺的住持智觊,说有紧要的事求见您。”
听说来人竟是久等未至的智觊大师,韦晃迅速和李靖交换了个眼色,连忙起身吩咐军士头前带路,与李靖一道迎出了衙署门外。
衙署门外,果然站着两位风尘仆仆的僧人。李靖一眼认出为首的正是智觊大师,忙趋步向前,抱拳说道:“末将苦等大师多日,不想今日终与大师在此相见,李靖这厢有礼了。”
智觊大师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合掌还礼道:“贫僧此来,原系有事相求韦郡守,得与将军在此相遇,幸哉幸哉。”
李靖替韦晃和智觊二人做过介绍已毕,将智觊和随行的灌顶二人迎入衙署议事厅落座说话。
智觊师徒二人似乎浑不知天台山上李靖从独静手下解救出被劫持的了尘等人一事,一俟在议事厅落座,便由智觊开门见山地向韦晃说明来意道:“贫僧师徒二人在外云游之时,突然得到佛门僧友来报,称建康同光尼寺的静虚师太已于不久前圆寂了,朝廷拟为静虚师太举行隆重的葬仪。静虚师太生前曾与贫僧数相往还,一道参研佛法,算得是贫僧的知交,因此贫僧在外听此消息后,便打算北上建康,亲去为静虚师太送行,无奈还未出会稽郡管辖地界就被拦住了,据把守关卡的官军告知,晋王殿下已下令,严密封锁了江南各处关隘,任何人不持有官府颁发的通行官碟,概不得在各州府间走动。因此,贫僧特来求见郡守,请求郡守颁给贫僧一道通行官碟,以使贫僧能赶往建康,略尽心意。”
听智觊当面说明来意,韦晃和李靖二人俱是心中暗喜,心想:建康和广陵只有一江之隔,今日智觊主动找上门来要求前往建康为僧友送葬,岂不正可趁他北上之际,劝说他应杨广邀,顺道渡江前去广陵?这样一来,杨广交与两人的差使不就办成了吗?
“本官前两日确是接到过一道命令:任何人等须得当地官府详加审问之后,方可颁给通行官碟,且事后如该人经察有不轨的举动,颁发通行官碟的州府官员也要受到责罚。因此,本官虽有心成全大师的一番心意,无奈仅凭大师方才所说的理由,恐怕很难颁给大师这道通行官碟呀。”此前韦晃曾听李靖介绍过他初上天台山面见智觊时,智觊并没有明确答应杨广邀他前往广陵弘法,因此多留了个心眼儿,故作为难地说道。
果然,智觊大师急于赶往建康为静虚师太送葬,对韦晃的心思浑然未觉,一听他不太情愿颁下通行官碟,当即转向李靖,合掌说道:“李将军,你前次上山面见贫僧之时,不是给贫僧带来了晋王的一封亲笔信吗?可惜两个月前贫僧为下山寻找独静师兄,走得仓猝,未将晋王邀请贫僧前往广陵说法的书信带在身边,就烦请将军替贫僧作证,贫僧情愿应殿下之邀,前往广陵说法,同时,也请允准贫僧在前往广陵前赶往建康为静虚僧友送行吧。”
李靖在一旁,对韦晃使用的诱使智觊主动答应赴杨广之邀的小小伎俩瞧得清清楚楚,心中暗笑智觊情急则迷,居然真得入了韦晃的彀中,行动上却不敢对智觊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忙起身抱拳还礼,帮智觊向韦晃求情道:“末将可为智觊大师作证,末将此来浙东,确是奉王命专一邀请大师北上广陵谈经说法的,韦郡守如无异议,今日末将便须护送智觊大师动身北上。”
韦晃日前曾得王命,杨广改命他接替李靖,负责敦促智觊北上广陵说法一事,今见李靖当面证实了确有杨广邀请智觊前往广陵说法一事,自然不肯放过这一讨好杨广的良机,于是当即换了一副笑脸,对智觊、李靖二人说道:“既是晋王殿下亲邀智觊大师北上广陵,本官理当奉陪,就请大师在郡守衙署稍作逗留,待本官将公务暂托僚属料理,愿亲自带兵护送大师北上广陵。”
智觊没想到韦晃会提出亲自陪同自己北上,直到这时才隐隐察觉出自己方才可能上了他有意设下的圈套,可答应赴杨广之邀的话已说出,断无收回的道理,只得强笑着口诵佛号,表示愿听从韦晃的安排。
当下韦晃将郡中的一应公务尽付与长史、司马料理,因考虑到李靖押解着白衣匪首同行,为防意外,又特地带了整整一营的官军,由他亲自带领着,于两天后浩浩荡荡从会稽出发,一路向西北建康的方向赶去。
………………………………
第806章 皇后的恩旨
同光尼寺事件发生后,张衡、宇文述等人在向已在返回江南途中的杨广报告消息的同时,也向朝廷呈递了请罪奏章,因此,在杨广返抵广陵,详察事件真相,并委派裴蕴返回建康,准备为静虚、心意二人操办隆重葬仪不久,署理长秋监令兼正阳宫掌事宦者何柱儿就奉皇后独孤伽罗之命,亲自赶到了广陵。
杨广乍一听到何柱儿在总管府门外求见的禀报,着实吓了一跳,误以为长安朝中又发生了不测,父皇、母后再次传诏自己还朝,连忙率领段达等一班僚属迎出门外,亲自将何柱儿迎至了议事厅,忐忑不安地问道:“何公公,朝中、宫中出了什么事,母后竟派你亲自到广陵来了?”
何柱儿尽管极受独孤伽罗宠信,又是奉旨前来,但他为人一向小心谨慎,在杨广面前坐也不坐,躬身答道:“殿下请放宽心,皇上、娘娘一切都好,长安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娘娘派咱家千里迢迢赶来面见殿下,只为此前得到建康宇文述奏报,得知心意圆寂的音讯,特命咱家赍一道恩旨与她。”
杨广听何柱儿说明来意,心安了许多,坚持请何柱儿坐下,略一沉吟,向何柱儿问道:“公公,这么多年来小王心中一直有一未解之事,昔日在京时曾向母后问起,却未得母后答复,今日可否请公公为小王开示一二,以解小王心头之惑?”
“呃……”何柱儿不知杨广所问何事,略一犹豫,答道,“只要是咱家知道的事,决不敢向殿下隐瞒。”
“我自幼就听人说过,外祖当年是死于前朝权臣宇文护之手,心意(顾盼儿)虽是前朝明帝的妃子,但其和宇文护曾有私情,且生有一女的事情,母后想必早就知晓了吧,却为何对她礼敬有加,即便是如今她已圆寂归天,还要命公公专程来赐道恩旨给她,赐她莫大的哀荣呢?”
“这……”杨广提出的疑问令何柱儿多少感到有些为难,他有意回避着杨广的目光,低头思索移时,才斟酌着语句答道,“本来殿下所问之事不是咱家该多嘴与殿下谈论的,可咱家整日陪伴在娘娘身边,多多少少也听娘娘说起过几句关于心意的话,今蒙殿下瞧得起,向咱家问起,不敢对殿下有所欺瞒。不过,尚请殿下替咱家保守秘密,接下来咱家对殿下说的话,万万不可向他人说起。”
“公公放心,我只求公公能为我释疑解惑,决不会向他人说起此事的。”
何柱儿得到杨广的亲口承诺,咽了口唾沫,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咱家记得开隋之初,娘娘有一回曾对咱家说过,她平生最切齿痛恨之人便是当年杀害大司马(独孤伽罗的父亲独孤信)的仇人宇文护。因此,对与宇文护有过男女私情的顾盼儿(心意)自然也不愿轻易放过,必欲除之而后快。也是那顾盼儿命不该绝,在她侍奉的前朝明帝驾崩后不久,其奸夫宇文护犹把持着朝政之时,不顾宇文护的坚决反对,执意要到万善尼寺出家做了僧尼,这样一来,到了当今圣上受禅登极,娘娘做了皇后之时,顾盼儿俨然已是一位出家的高僧,万善尼寺群尼之首了。即便是娘娘,也不便处置她了。”
听何柱儿说到这里,不知怎地,杨广忽然回想起了开皇元年他在鱼俱罗等人的引导下查破石屋院时发现的那条通往万善尼寺的秘道,便打断何柱儿,问道:“顾盼儿出家为尼时,宇文护尚在把持着朝政,他二人定还藕断丝连,暗中保持着来往,难道母后就不能以此为由,断然处置了她吗?且顾盼儿与宇文护生有一女之事,母后对此一无所知吗?”
何柱儿摇头叹了口气,答道:“殿下有所不知,待到娘娘想要处置顾盼儿时,她已深孚众望,成了安置于万善尼寺的数百名前朝宫嫔、命妇的首脑,进而在当时朝中拥有了巨大的影响力,并且,最重要的是,直到后来,娘娘才得知她与宇文护育有一女的事,否则……尽管如此,娘娘为了便于寻衅处置顾盼儿,派了心严前去住持尼寺,只叫顾盼儿做了个明经堂的执事……本来,数年前,娘娘在殿下对顾盼儿起疑,派人对她监视之时,本想借机除掉她的,却不料,她又向朝廷投了诚,躲过了一劫……”
耳边听着何柱儿不甚连贯的讲述,杨广直感到身上一阵阵发冷:明明是长达十几年的生死对头,母后独孤伽罗却在顾盼儿身死之后,特地派何柱儿赶来江南,赐下一道恩旨给她,如此想来,即便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皇后在人前人后也不得不以两面示人,明明内心对顾盼儿恨到了极点,表面上还得违心地施恩于她,用以安抚前朝旧臣,助自己抚绥江南人心,做皇后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呢。
何柱儿的话虽然解开了杨广一直以来存于心间的迷团,却也使他更加坚定了不做皇帝的决心,只是,他此刻还浑然不知,历史原有的发展轨迹有着超乎他想像的强大磁力,令他难以抵抗和招架。
在裴蕴等人的尽力操持下,静虚和心意两位师太的隆重葬仪依事先择定的良辰吉日如期在建康城同光尼寺内举行了。不过,除了由段达陪同前来颁赐恩旨的何柱儿以外,张衡、宇文述等在建康的朝廷大员们并没有看到晋王杨广的身影。
待葬仪举行已毕,张衡,宇文述两人单独将段达、何柱儿请至了张衡在建康的府邸,向他们打听起了杨广为何没来参加两名师太葬仪的缘由。
“哦,王爷原本是要过江来的,可在临行前得到禀报,李靖在浙东捉到了一名拦路打劫的匪首,不日即将押解着返抵广陵。于是便改变主意,派末将陪同何令监一同过江来了。”段达抢先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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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7章 晋王危矣
宇文述此前已被杨广传命暂时免去总管一职,专门负责查破两起行刺案件,听段达说到李靖捉到了一名拦路打劫的劫匪,杨广因此连事先已定的过江行程都改变了,正欲向段达打听详细的情形,却见张衡冲他使了个眼色,笑呵呵地转向何柱儿说道:“建平昔日在长安任雍州别驾时,没少麻烦何公公,今日在府中备下薄酒邀公公来此,略表谢意。”
与张衡相比,宇文述早些年在朝中任右卫大将军时,对何柱儿颇多关照,更是熟悉,见状立马附和着张衡说道:“伯通素知至尊和娘娘力行节俭,公公久在娘娘身边当差,日子自不免过得清减些,伯通已为公公备下区区薄礼,尚望公公笑纳。”边说边掏出一份礼单,有意展开着塞到何柱儿手中。
当着张衡、段达两位的面儿,何柱儿起初还想起身推辞,待目光不经意地掠过礼单,见那礼单上头一行赫然列着“江南细绢一千匹”,以下密密麻麻还有十几行各色珍稀之物时,不由得心头一颤,两手死死握住礼单,向宇文述逊谢道:“咱家怎好无功受禄……”
“公公不必自谦,方才张长史已把话说明,这份礼单上所列明的各样物件皆是张长史和在下,还有段达将军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