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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隋行-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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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苦水路污秽不堪,您还是从甜水路暗道离开石屋院吧。军士们打着火把,蝙蝠们不敢靠近的。”

    杨广听鱼俱罗未见有蝙蝠在暗道中出没,略觉放心,遂命人到上房中叫上张须陀、鲜于罗,在一行军士的前呼后拥下改走甜水路暗道离开了石屋院。

    这条平常供胡商寻欢客们次日天明离开石屋院的甜水路暗道,今天杨广走起来,全不似那天半夜他和司马珞随鱼俱罗悄悄溜走时感觉那样漫长,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已走至了尽头出口的石门处。

    早有军士抢先替杨广推开了石门,杨广率先从石门里走了出去。

    谁知,他突然从石门中钻出暗道,却一不留神惊着了正从此处路过的两名行人。两个人一惊之下,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

    紧随在杨广身后的张须陀听得暗道外有异响,唯恐杨广有闪失,跃身一纵,窜至了石门外,拔刀对那两名受到惊吓的路人怒目而视。

    “对面可是晋王殿下?王爷,您不认得我了,我是宗玄署的王世充啊。”两名路人中的其中一个首先稳住了心神,惊喜地向着杨广问道。

    杨广从甜水路暗道出来才发现,此时天色已近薄暮时分,不远处西市收市的锣声敲得正紧。借着夕阳的余辉,他依稀辨认出对面的两名路人自己瞅着都颇觉眼熟:左边长得其貌不扬,正朝着自己说话的固然是自己今生的一个大对头――王世充,右边那个黑瘦的矮个子似乎也曾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他是谁来了。

    听到同伴称呼杨广为晋王,站在右边的矮个子忙也躬身问候道:“王爷受惊了。下官少府细作署令何稠见过王爷。”
………………………………

第170章 波斯锦袍

    杨广听到何稠这个名字,仍是一脸懵懂,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见过此人。

    此时,鱼俱罗、鲜于罗以及一干军士已鱼贯而出,众星拱月似地将杨广簇拥在了当中。

    “王老爷,你不是到华州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张须陀奇怪地问王世充道。

    “王爷,下官明日的确要到华州去巡视寺观。”王世充冲着张须陀拱了拱手,单向着杨广解说道,“今日入宫陛辞之时,正碰到何兄为波斯锦袍之事要来西市寻购孔雀金丝线,下官于是便和他结伴而来了。”

    “波斯锦袍?是怎么一回事?”杨广听王世充说起波斯锦袍,不由得来了兴致。

    “何兄,还是你来说与王爷听吧。”

    何稠本无意将这件尚未完成的事嚷嚷得尽人皆知,无奈王世充已当着杨广的面儿说了出来,只得上前说道:“王爷,自从我大隋在西疆大败吐谷浑,恢复了长安与西疆之间的商路,西疆诸邦无不对我大隋朝廷心怀仰慕,近日来纷纷派遣使节前来长安,向当今圣上贡献方物,以求修好。昨日,更有波斯使臣奉了其国王的诏命,不远万里,前来长安向皇上呈贡波斯国精制波斯锦袍一领。皇上见了这件锦袍,龙颜大悦,当日便在宫中赐宴款待波斯使臣。谁知,席间这位波斯使臣于酒后吐狂言,竟口口声声称呈贡给皇上的这件波斯锦袍乃世上绝无仅有之珍品。王爷,我华夏向以出产绮罗凌锦著称,无论是蜀锦、汴绣,还是江左所制苏锦,都堪称人间极品,举世无双。皇上听到波斯使臣竟敢在我华夏的宫室之中夸耀彼国呈贡的锦袍为绝世之珍品,颇为不快,今日一早就将下官传进宫中,问我能否仿制出一件与波斯锦袍相同的锦袍来,好叫目中无人的波斯使臣见识见识我华夏匠人的技艺。我当着皇上的面儿,将那一件锦袍细细地看过一回,发现波斯锦袍除了用金线精心密缝而成外,其实也无甚出奇之处,便当即应承下了这件差使。我琢磨着如用林邑所产之孔雀金丝线来缝制锦袍,定能胜过波斯锦袍,因王兄出身西胡,与西市之胡商多有相熟之人,便邀他陪我来西市寻找孔雀金丝线,不想方才惊扰了王爷。”

    杨广只依稀记得波斯,却全然不知林邑在什么地方,误以为也当在西域,便也没太在意,正欲打发了王、何二人,打道回府,抬腿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遂向王世充问道:“你知道西市附近都有哪些寺院吗?”

    王世充自昨日见到杨广之后,暗地里便起了攀附之心,有意在张须陀面前卖弄他对长安城中诸佛道寺观烂熟于胸,好使张须陀带话给杨广,引起他对自己的关注,此时听杨广向他打听起西市附近的寺院,当下便来了精神,不假思索地一连报出了七、八座寺庙道观来。

    “本王问你,可知在这附近,有一座供奉观音的小小尼寺,看样子尼寺左不过仅有一两位僧尼出家修行?”杨广想起石屋院面对着苦水路的前院来,两眼紧盯着王世充问道。

    “王爷想问的是石屋院里的观音院吧,又何不知?观音院里在下官当差的宗玄署登记在册的只有一位如是僧尼,敢情如今又多出了一两位来,这个下官倒是不知。”王世充竟然脱口说出了石屋院,令杨广大感意外。

    “你既知这座观音院设在石屋院,想必也知道石屋院是何人修建喽?”杨广试探着问道。

    “略知一二。请恕下官冒昧,王爷可是刚从石屋院出来,走的是甜水路吧。”王世充回答得十分笃定。

    这一来,杨广更是喜出望外,忙热情相邀道:“两位,能否随本王回府详谈?”

    堂堂晋王殿下相邀,身为微末吏员的王世充和何稠岂有相拒之理?

    杨广兴致冲冲地带着何、王二人回到晋王府,打发鱼俱罗及一班军士立即返回大庄严寺,明日辰时再在自己府上听候差遣,便引着何稠和王世充二人进了府中正殿,连饭也顾不得吃上一口,吩咐张须陀、鲜于罗把守住殿口,不准闲杂人等来打扰自己,尔后方急不可奈地问王世充道:“王署丞,关于石屋院,你都知道哪些事,本王愿闻其详。”

    王世充决然没想到自己如此迅速地便成了晋王府中的坐上客,陪坐在杨广下首,自然是心中早就乐开了花。眼见杨广一门心思地急于从自己口中获知石屋院的来历,遂有意做出一副深思的模样,略一沉吟,方答道:“既承王爷问起,下官不敢有一丝的隐瞒。说起这座石屋院来,下官还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得知它的详细来历的:下官数月前蒙皇上擢拔,初到宗玄署任署丞不久,就赶上了朝中有人出面,替石屋院中的观音院来办理寺院登记。当时,下官因见这座观音院需在官府登记造册的僧尼只有如是尼一人,不免有些好奇,于是多问了来人几句,因此机缘,得知了石屋院的来历。”

    “但不知王署丞提到的朝中有人,此人指的是哪一位?”杨广听王世充只肯说朝中有人替观音院办理注册、登记事项,而不肯说出那人的姓名、官职,心知其中必有缘故,于是便紧盯着问道。

    “这。。。。。。”王世充略一迟疑,还是决定据实回答,“那天来人向下官出示了上盖有褒国公印信的亲笔书信,声称是奉了他家主人之命,来宗玄署办差的。下官位卑资浅,当时也未敢多问。”

    “褒国公?”杨广从没听说过此人,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王世充,希望他能说出这位褒国公姓甚名谁来。

    王世充为人颇为机敏,当即便心领神会地向杨广解说道:“王爷,褒国公宇文述昔日曾是前朝大冢宰宇文护跟前数得着的几位亲随之一,他多半是感念当年曾受宇文护栽培之恩,才想着替宇文护的家仆来办此事的,在人情世故上原也属极为寻常之事。”
………………………………

第171章 石屋院的前世今生

    宇文述?!

    若提到姓宇文的其他人也还罢了,偏偏杨广穿越以来最关注的就是在真实的历史当中,于几十年后杀害自己的宇文化及一家,这宇文述不正是宇文化及的父亲吗?

    杨广按捺着自己紧张而兴奋的心情,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冲着王世充略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认同他所说的,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王世充得到杨广的目光鼓励,再提及前朝的人和事来胆子便大了许多,接着刚才的话茬说道:“前朝时,一向是领有关东的齐国远强于占据关中的周朝,因此,宇文护尽管是周朝(北周)建朝以来第一位权臣,可他的亲生母亲却不幸在齐国做过长达近二十年的俘虏。宇文护当政后,千方百计救回了母亲,却没想到老夫人长期饱受惊吓,已变得神志不清了。

    老夫人在被儿子接回长安不久,就逼着宇文护在长安城中为她建造一处隐蔽而坚固的住所,供她居住。宇文护在母亲的再三逼使下,迫不得已,遍访能工巧匠,在长安西市附近择定了一块风水上佳之地界儿,前后花费了将近一年的功夫,才为其母修建起这座异常坚固的石屋院。

    后来,宇文护被前朝武帝所杀,宇文老夫人在石屋院住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也连惊带怕,一命归了西。打那以后,这座石屋院便由褒国公代宇文护的后人暂时承继了下来。

    只不过,据褒国公家的那位家仆说,他家老爷自从接手了石屋院以后,从未踏进过石屋院半步,凡院中一应事物,统交由观音院的如是尼来具体打理。”

    “宇文老夫人生前笃信佛教,是吗?这位如是尼又是何方人氏呢?”杨广再次就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向王世充发问道。

    “回禀王爷,前朝武帝时虽有大举灭佛之举,但这位宇文老夫人仍在石屋院中设立了一座家寺,由此可见,这位老夫人必是位虔心向佛的僧佛信众。当时因下官要为这位如是尼登录僧籍,自然要问及她的年岁、籍贯等情况,据褒国公的家仆说,如是尼并非关东人氏,而是当年齐国与南陈交战之时虏获的一位江南蛮族,因在齐国时被指派来侍奉宇文老夫人,长期与老夫人相依为命,后来便随着老夫人一道被救回了长安,出家做了尼姑。论年岁,这位如是尼也不甚大,当时据说至多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杨广听得两眼灼灼放出光来:照王世充描述的情形,这位如是尼不就是花姑本人吗?一瞬间,杨广竟然想到了鲜于罗曾说过的一句玩笑话:白天做姑子,晚上做婊子。没想到居然被这小子一句话给说中了。

    “这么大的一座宅院,就交给一位出家的尼姑来打理,自己则不闻不问,褒国公为人倒是大方得很哪。”杨广将信将疑地感叹道。

    王世充抿了一下嘴唇,思忖着说道:“宇文护在前朝已被诛灭了三族,褒国公后来又追随了当今皇上,成为我大隋的重臣,兴许是出于避嫌的考虑,他才会如此放手吧。”

    王世充所说确有几分道理,杨广暗自点头称是,旋即又向王世充问道:“你可知这座石屋院是由何人设计建造的?”

    杨广对石屋院如此感兴趣,王世充本欲问问究竟石屋院中出了什么事,可张了张嘴,却没敢问出声,只得努力揣摩着杨广的心思答道:“下官虽不知石屋院出自哪位匠人之手,但若王爷想了解这座宅院的详细构造,眼前就坐着位营造方面的大行家,王爷不妨问问何兄便是。”

    听王世充称呼何稠为营造方面的大行家,杨广才恍然想起,那日在府门外,自己撺掇着染干和张须陀比试箭法,张须陀拉开三石强弓,一箭射落飞鸟,却偏偏连箭带鸟都落入了王府的花圃当中,砸坏了江陀子精心培育的木芍药,当时,这位何稠好像就在场。

    “哦,本王没想到,何署令不但对花草、裁缝诸事极为擅长,在营造方面也是位大行家,当真是失敬了。”杨广在座中略欠了欠身,向何稠表示敬意。

    “王爷,据下官粗粗看来,王爷问及的这座石屋院虽建造于地势较低的一块地界上,但西南两面俱建有排水明沟,且整座宅院中屋脊低平,在南面建造有二层临街房舍以做遮掩,当年建造之人确实颇费了一番心思于其中。”何稠听王世充讲了多时,自己呆坐于一旁,不免技痒难耐,此时好容易说到自己擅长的方面,便主动向杨广解说起来。

    杨广听何稠只从石屋院旁边经过,就能将石屋院的与众不同说出个八九不离十来,不由得大感兴趣,立马转向何稠发出邀请道:“若是何署令明日得闲,本王欲邀何署令再到石屋院里外看上一遭,好为本王释疑解惑,不知何署令意下如何?”

    明明身负有制作锦袍的皇命,然而何稠与王世充怀的竟是同样的心思:想借此机会攀附上杨广,在朝中为自己找个强有力的靠山,当下便笑容可掬地站起身答道:“王爷但有差使,下官求之不得,自然乐于为王爷效命。”

    “唔,如此就有劳何署令了。明日何署令若果能替本王消去心头困惑,本王必设法命人找得孔雀金丝线,赠予何署令缝制锦袍之用。”

    杨广抬手示意何稠坐下,转向王世充问道:“在西市时曾听王署丞提及甜水路,但不知此名因何而来?”

    王世充十分卖力地为杨广介绍了半天石屋院的来历,没想到何稠三言两语间就嬴得了杨广的称赏,自是心有不甘,此时听杨广向他询问起甜水路来,便也学着何稠的样子从座中站起,拱手答道:“王爷,下官不但知道石屋院中有一条甜水路,还知道有一条苦水路。说起这两条路名称的由来,还要从宇文护说起:前朝武帝于宫中设伏,诱杀宇文护后,立即命人将宇文护的家小、三族以内的亲近族人大约二百多人俱关押到了石屋院中。据说,宇文老夫人听到儿子的死讯,又见自己藏身居住的石屋院中一日之间关进了这许多人来,当天就惊吓过度,染上了风痹之症,瘫倒在床,再也无法下地走动了。武帝传命对宇文护的族亲进行一一问讯甄别,凡是愿意认罪悔过之人便罚做奴仆,从南面走出石屋院,也就是所谓的甜水路,而对宇文护的家小及不肯悔过自新,与宇文护划清界线的族亲,则当即押赴西市门外的独柳树下斩首示众,后来有人便把石屋院通往西市门外独柳树下的这条路称做是苦水路。”
………………………………

第172章 漏洞

    第二天还未到辰时,屈突通和鱼俱罗一道带着二十名军士赶到晋王府向杨广报到来了。

    杨广见何稠未到,便吩咐鲜于罗将两位禁军将佐叫进正殿来问话。

    屈突通是昨晚得到留守在石屋院的军士向他报信,称晋王亲至石屋院,与鱼将军带着一干军士在石屋院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不知在找什么。由于当初窦荣定向屈突通交待下这件查案的差使时,说得十分明白:晋王年幼,查案之事实则由屈突通来负责,如遇难决之事,也不必向晋王请示,直接入宫找他就是。及至窦荣定被调至洛州任总管,太子杨勇接掌了宫中宿卫,自然也就接替窦荣定成为了屈突通新的上司。晋王如今直接插手查起案来,屈突通闻讯后自是不敢有一丝的怠慢,主动提出今日与鱼俱罗同来,向杨广当面问个究竟。

    然而,杨广却没给屈突通开口打探案情的机会,一见他就问道:“屈将军,本王问你,清查石屋院的第二天,你、我,还有鱼将军,咱们三人带着司马皇后和尉迟芳林入宫面见父皇禀报案情之时,在石屋院可曾留下军士监守?”

    原来,杨广昨晚听王世充和何稠详细介绍了石屋院的来历和构造特色,回到寝殿后久久无法入睡,在心里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找到了他自认为是关键的两处所在:第一处是安若溪虽向自己暗示出杀人真凶难以在万善尼寺藏身,但自己记得很清楚,屈突通那晚率军士从石屋院秘道没有追到花姑等人,回来向自己禀报说,秘道中的确残留有刚刚有人跑过的痕迹和气息,也就是说,那天晚上确实有人从秘道逃跑了,只是不知他们出了秘道之后藏身在何处;

    第二处则是即便是真如自己推断的那样,花姑于那晚并没有从秘道逃跑,而是先躲在了某间尚没有发现的秘室之中,待防备有所松懈后才离开了石屋院,那么依时间推算,花姑离开石屋院的时间最有可能是在第二天的白天,因为当时自己和屈突通、鱼俱罗押解着司马珞和尉迟芳林入宫去了,而屈突通半夜带去清查石屋院的军士和李渊之前率领的千牛军士加起来尚不满百人,这近一百名军士既要看守被关押至后院上房中的一百多名寻欢客和石屋院的姑娘们,又要逐一对这些人进行问讯、记录供词,人手可说是严重不足,极有可能给躲在院处某间秘室之中的花姑造成逃脱的机会。

    正是想到了这两点,杨广今天才一见屈突通,劈头就向他提出了一个十分紧要的问题。

    屈突通脸色一红,冲杨广抱拳答道:“也是那日末将走得匆忙了些,未向留在石屋院的军士们交待,要他们继续把守住石屋院的各出入路径,在末将随王爷入宫走后,军士们便将查扣的一百多人一并押解回了大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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