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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鲂急欲抓住这一有利时机,联合宣帝一朝的天大皇后朱满月,一举促成尔朱绩举兵反隋,如果能成功的话,到时一旦占据帝都长安,则复周大业有望矣。
尔朱绩身为手握重兵、镇守关中的大将军,当然知道名不正则言不顺的道理,在同意起兵反隋复周的同时,也给刘鲂和朱满月出了道难题:要得到一道已死去的小皇帝宇文阐的亲笔遗诏,或者前朝皇太后杨丽华的亲笔书信,才可起兵反隋。
无奈之下,刘鲂只得提前起用谢讽这棵他有意安插到杨广身边的暗桩来窃取杨丽华的笔迹。
偏偏在此关键时刻,张仲坚给刘鲂捅了个不大不小的漏子,在按照他的指示,唆使谢讽窃取杨丽华手迹不成的情况下,张仲坚这个浑小子居然自做主张,亲自动手潜入晋王府行窃,结果被晋王府中的掌案大厨丁三儿撞到,张仲坚掌毙丁三儿,连夜逃回了舒国公府来向他禀报消息。
刘鲂一听,就知道事情要糟:谢讽既受张仲坚胁迫,如今又在杨广手中,难保他不会招供出张仲坚。而张仲坚明面上的身份是自己合伙人的儿子,只要杨广头脑不太笨,很容易据此怀疑到自己头上。。。。。。
经过了一夜的反复权衡个中利弊,刘鲂决定抢在杨广前头入宫求见杨坚,主动向杨坚低头认罪,以期能够挽回当前对自己而言,极为不利的局面。
“舒国公,皇上命您前往正阳宫见驾。”当值的左监门郎将薛世雄的声音打断了刘鲂的思绪。
“哦,哦,有劳将军了。”刘鲂恍然省悟过来,冲着薛世雄道了声谢,抬脚迈进露门,径直朝着正阳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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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嫁祸于人
正阳宫是杨坚和皇后独孤伽罗日常起居的宫室,一般而言,若非特别亲近之臣下,杨坚决不会在正阳宫接见他的。刘鲂得到杨坚命自己前往正阳宫见驾的口谕,心里略感安慰:看来自己在杨坚心目当中还算得是一位亲近臣下。
因昨夜天台开家宴,兼之杨丽华入宫与宴,向杨坚传递出了和父母尽释前嫌的明确信号,杨坚心里痛快,不免多喝了几杯酒,天光大亮,才刚刚起床,未及到武德殿听政,就听到有人来报,称舒国公刘鲂在露门外求见。
杨坚闻讯,心中感到纳闷儿:自一年多前尉迟迥起兵叛乱,刘鲂因不肯临危受命,赶往前敌监军,受到自己的有意冷落之后,在印象中,他还从未这么早进宫来求见自己。
由于前些日子,他授意苏威以违反朝廷禁酒令为借口,查封了刘鲂所开之“江南岸”酒楼,为了向刘鲂略表歉意,同时也为了显示出他对刘鲂仍心存感念,杨坚特意命人传唤刘鲂到正阳宫见驾。
刘鲂既是为了请罪而来,表面文章自然要做足做够,进得正阳宫正殿,遂不待杨坚开口,疾趋向前,扑倒于杨坚脚下,嘶声叫道:“罪臣刘鲂今日特来向陛下请罪,求陛下重重治臣之罪。”
杨坚未料到刘鲂才一见面,便闹这么一出来,忙吩咐随侍的宫人将刘鲂扶起,赐座,方向他问道:“叔介,这是为了何事啊?”
刘鲂又要起身回话,被杨坚摆手制止住,才勉强坐着拱手答道:“罪臣违反朝廷禁令,私设酒楼,当街沽酒,实在是罪不可赦啊。”
杨坚听罢,微微皱了皱眉头,心说:原来你今日早早地入宫求见,是为了“江南岸”被查封一事,向朕来讨要说法的啊。
“叔介,要是你府中短缺什么,尽可向朕开口,朕一一赏赐给你就是,大可不必以国公之身份地位开设酒楼牟取些许蝇头小利嘛。”杨坚不以为然地应道。
“单是私设酒楼,违禁沽酒也就罢了。”刘鲂说着,又不由分说,扑身跪倒,以头抵地道,“昨日臣意外地发现,之前与臣合伙开设‘江南岸’酒楼之广陵富商张季龄之子张仲坚,极有可能是南陈派至长安的奸细。罪臣有容留敌国奸细之嫌,不敢在陛下面前就坐,求陛下早治臣的罪,罪臣方能心安。”
“你且平身,慢慢说与朕听,你是怎么发现这张仲坚是南陈派来的奸细的呢?”杨坚心头震惊,却不露声色地问刘鲂道。
“昨夜因逢中秋佳节,罪臣与家人一起把酒赏月,多喝了几杯酒,回卧房安歇便迟了些,当罪臣返回卧房途经张仲坚宿房窗外时,就听到房内有人说话。当时已至三更时分,罪臣一时好奇,便停相脚步,顺道听了几句,不想这一听,可把罪臣给吓坏了。原来,这张仲坚正向一个不明身份的同伙抱怨说,没有人在晋王府周围配合他行动,以至他潜入晋王府行窃之时,被人发现,一急之下,他出手伤了一人,急急忙忙地便逃了回来。。。。。。”刘鲂按照之前早已打好的腹稿,滴泪横流地向杨坚述说着昨夜自己府中那骇人听闻的一幕,“陛下素知罪臣胆小怕事,当时听到这些视同谋逆的话,罪臣吓得魂不附体,没敢多做停留,忙返回自己的卧房,苦思应对之策。”
“唔,你打算怎样?”杨坚两眼中陡地射出一道精光,直盯在刘鲂的脸上,沉声问道。
“罪臣本打算呼唤家仆,将张仲坚并其同伙拿下交陛下问处,怎奈,罪臣因素知这张仲坚身负超强武功,而罪臣家中只有七八名年轻力壮之家仆,唯恐捉他不着,反被他伤了罪臣家人,因此未敢轻举妄动。待捱到天亮,罪臣才慌忙入宫求见陛下,请陛下派禁军前往罪臣府中捉拿逆犯。”刘鲂回避着杨坚的目光,故作羞愧地答道。
“元胃何在?”杨坚当即喝问一声。
“末将在。”右卫将军元胃应声而入。
“命你亲率一百千牛军士从速赶往舒国公府邸,将南陈奸细张仲坚缉拿归案,不得有误。”杨坚简洁而明确地向元胃下达了指令。
元胃抱拳答应一声,像一阵风似地去了。
“叔介,你说,元胃此行,能将张仲坚捉拿归案吗?”杨坚望着元胃离去的背影,冷冷地问刘鲂道。
刘鲂匍匐于地,浑身上下颤抖不止,过了移时,才沙哑着嗓音答道:“如果抓不到张仲坚,罪臣愿一死以恕已罪。”
倘若刘鲂不是犹豫再三,才说出情愿一死来抵偿自己所犯下的罪过,杨坚或许对他说的这番话至多相信三分,可是以杨坚对刘鲂其人的多年了解,眼前这个惊魂未定,贪生怕死的刘鲂才像刘鲂发自真心的反应。
“好了,叔介,你既是无意间察知张仲坚夜入晋王府行窃,收留他在府中居住,便算不得是罪,更不至以死恕罪。且坐下说话吧。”杨坚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温言安抚刘鲂道。
“罪臣贪图小利,以致险些中了奸人的圈套,这就是罪。但不知昨夜晋王府中被张仲坚打伤的是何人,如果是晋王殿下的话,那罪臣这罪可就大了啊。”刘鲂仍不肯起身就座,脸上带着两行热泪问杨坚道。
“你放心,阿纵没事。”杨坚不得不耐着性子抚慰他道,“朕尚不明白,你怎么会想到和身处敌国的广陵富商张季龄合伙经商?”
杨坚这一问,听似温和,仿佛两个老友闲话般随意,可在心怀鬼胎的刘鲂听来,却隐含杀机,凶险无比。他一点儿也不敢大意,据实答道:“罪臣与张季龄结识,原本是在现任太子左庶子的卢贲府中,记得当时罪臣才赋闲在家,正思量着找门赚钱的营生补贴家用,卢贲便向罪臣引荐了张季龄,据他说,张季龄因有大量的丝绸生意要做,每年都需往返于关中、江左两地不下十几趟之多,正想在长安城中寻下一个既可营利,又能落脚的地儿来歇马驻足,罪臣因见张季龄身家万贯,且为人十分豪爽,一时贪图他的财货,便主动提出要和他合伙开设一家酒楼,一道营利。张季龄从卢贲口中得知了罪臣的身份、地位,也欲借助罪臣在朝中的薄望,为他日后在长安经营提供更多的便利,我二人便当下说下,五五入股,合伙开设了这座‘江南岸’酒楼。酒楼开张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张季龄就派了他的儿子张仲坚来长安,借口张仲坚在他家中常受其妻排挤,故差他离家来长安常驻酒楼,也好找个妥当的地方安置于他。罪臣只道是张季龄派儿子来照应着生意,也没多想,却不承想到他原是南陈的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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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华州有变
就在刘鲂棋先一着,在正阳宫面见杨坚,主动揭发张仲坚是南陈朝廷派至长安的一名奸细的同时,杨广在获知袖红已提前逃匿的讯息后,失望之外,苦于手中无兵可派,只得决定与李圆通一道入宫向父皇杨坚禀明事情的原委。
在目前难以捉拿袖红归案,查明她的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为替谢讽开脱罪责,杨广决定将张仲坚的有关情况禀奏给杨坚,以求劝说父皇立即颁发诏旨,在长安城中通缉捉拿张仲坚,为丁三儿报仇。
杨广和李圆通赶到露门时,恰和奉旨到舒国公府捉拿张仲坚的元胃迎面遇个正着,便随着元胃一道径直来到正阳宫求见杨坚。
杨坚才听刘鲂讲述罢他和有南陈眼线嫌疑的张季龄结识的过程,正满腹狐疑地思忖着要不要传卢贲进宫来回话,听到杨广、李圆通和元胃联袂在殿外候见的消息,眼前登时一亮,立即命人将三人带进殿来问话。
“回禀陛下,末将率人赶到舒国公府时,已不见了张仲坚其人,在舒国公府中张仲坚宿房窗下草丛之中发现有两名僮仆被人杀了,应系张仲坚所为。”元胃率先向杨坚回奏道。
“啊,他真跑了!”跪在地上的刘鲂发出一声惊叫,竟当场晕了过去。
“快,传太医,将舒国公移至偏殿,好生照料。”做戏做到这个份儿上,纵然是向来多疑的杨坚也误以为刘鲂是担心自己受到张仲坚的牵连,当场吓晕了过去,忙命正阳宫的宦者、宫人将刘鲂抬到偏殿,传太医来替他诊治病情。
从一迈进正阳宫的正殿,发现殿内当中跪着的居然是舒国公刘鲂,杨广就不禁感到愕然:这个时候,刘鲂突然跑到宫里来干什么?
及至听到元胃向杨坚回奏带人前往舒国公府中捉拿嫌犯张仲坚时,杨广才恍然大悟:原来刘鲂今早进宫来,是为了告发张仲坚的。但旋即他头脑当中又产生了一个大大的疑问:刘鲂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偏偏在这个微妙的时候上赶着来向父皇告发他合伙人的儿子――张仲坚呢?是他唯恐惹火上身,还是有意弃车保帅呢?
“阿纵府中昨夜出了什么事?听说是有人意图行窃,还打伤了人,是这样吗?”杨坚冲着李圆通问道。
李圆通望了杨广一眼,躬身答道:“回皇上,昨夜有歹人潜入晋王府中,伤了府中大厨丁三儿的性命,现已初步查明,此歹人和晋王府中新近来的一位当厨谢讽有关。”
“丁三儿被人打死了?”杨坚腾地站了起来,盯着杨广问道。
“禀父皇,的确如此。据谢讽供述,他是受了一位名叫张仲坚的歹人胁迫,欲窃取长姐笔迹,被当场擒获的。”
“张仲坚?你说的是‘江南岸’酒楼的张仲坚?”
“正是。”
“原来是这样。”杨坚自言自语道,“事情竟会如此凑巧?昨夜里刚一出事,今儿早上他就进宫请罪来了。。。。。。”
杨广猜出父亲说的是舒国公刘鲂,显然,他也和自己一样,对刘鲂于这个时候入宫请罪表示出了疑惑。
“皇上,是否要明发诏令,通缉捉拿张仲坚?”元胃抱拳提醒杨坚道。
“立即传苏威进宫,朕要当面向他下达诏旨。元胃,你到武德殿瞧瞧,今早有没有江陵新发回的军报,速报与朕知。”杨坚挥手命令道。
“朕追赠丁三儿上仪同勋阶,阿纵,你要亲自为他送葬,听到了没有?”杨坚缓缓坐下,转向杨广和李圆通吩咐道,“圆通,将谢讽押往天牢,严加讯问,务求逼令他供出张仲坚的下落。”
“父皇,谢讽确系受张仲坚胁迫,他和张仲坚并不是一伙的呀。”杨广牵挂谢讽的安危,不由得替他说情道。
“他是不是张仲坚的同伙,只有将张仲坚缉拿归案后才知道。朕还想从他嘴里知道,他窃取丽华笔迹,究竟是做什么用的?”杨坚当场回绝了杨广,见儿子面有不虞之色,随即沉下脸,告戒他道,“你府中有叔德带领的一百名千牛军士进驻守护,还能叫张仲坚顺利地潜进,临走还伤了丁三儿的性命,这尚且是在长安,如果到了并州,再发生这样的事,可怎了得?依朕说,你今日回府后,须对合府人等,尤其是府中护卫,要严加整饬,叔德所领千牛军士中有不称职者,也可以回了朕,及时裁汰更换。最近几天,你无事就不用入宫来了,记得朕昨日叮嘱你的话,好好在府中研习研习北境的军情、政情,方是大事。稍后,朕还会下一道恩旨给你的。如没有旁的事,你可以退下了。”
杨广有心再为谢讽辩白几句,可偷眼觑了觑杨坚的脸色,没敢吱声,答应一声,退出了正阳宫。
因自己和李圆通离开王府之时,犹未见到张须陀回府向他复命,杨广心中尚抱着一丝捉到袖红的希望,兼之刚领受了父亲的严旨,命他回府用心研习北境军情,故而杨广出了露门,便招呼鲜于罗牵过大青驴来,急欲骑驴回府。
“王爷,王爷请留步。”
杨广正要翻身骑上驴背,忽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转身看去,却见前几天曾向自己详细介绍过石屋院来历的鸿胪寺宗玄署丞王世充风尘仆仆地站在自己身后,满脸焦急地望着自己。
“是你?你何时回的长安,这是要入宫面见父皇吗?”虽明知王世充多年以后会成为自己的一个大对头,但因感念他助自己迅速抓获冼花儿的情谊,杨广对王世充并无嫌恶之心,此时见到他,反而有一种亲切感。
“下官有要事想当面向皇上禀奏,能否请王爷带我入宫去见皇上?”王世充说得十分急迫,恨不得杨广立马就能带他入宫去见杨坚。
“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不是到同华等地巡视寺院道观去了吗,莫非这两处地方的寺院道观都遭人抢了不成?”杨广一时间想不出一个掌管佛道事务的小小署丞会有什么要紧的事求见皇帝,看了一眼鲜于罗,笑着问王世充道。
“华州军坊有变。详细情况下官必须面见当今圣上才能一一道明,万望王爷即刻引我去见皇上。”王世充声音沙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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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乍闻反讯
华州距离长安不过两三个时辰的路程,王世充口口声声说华州军坊有变,也就是向杨广明说了驻守华州的府军要发生叛乱。杨广听了,再不敢等闲视之了,忙一手拉起王世充,边向露门内走,边不放心地问他道:“你说的消息确切吗?要是误报了军情,本王也难救你。”
王世充很可能是急于返回长安向朝廷报信,一路从华州赶回,腿脚已没剩余多少力气,一面勉力跟着杨广向露门内走,一面气喘吁吁地答道:“原是下官亲眼所见,如若不实,下官情愿赔上身家性命。”
把守露门的监门禁军见杨广去而复回,手上还拖着个不明身份的人,纷纷上前拦阻,被杨广厉声呵斥道:“本王有紧急军情要向父皇禀奏,凡挡我者,死。”
他虽年仅十三岁,但发起狠来,呲牙咧嘴地,形容也甚为可怖,军士们见了,也都被唬得让开了一条道。
“晋王殿下,这里是禁宫。殿下就是有再紧急的军情,也须得遵从宫里的规矩,待末将先去向陛下通禀一声,方向放殿下入宫面君。”一个铁塔般的身影挡在了杨广身前,凛然说道。
“薛世雄,你不懂得凡事都可从权的道理吗?要是迟报了军情,你能担得下吗?”由于今日入宫挨了杨坚一通训,又加上王世充所报军情确实紧急,杨广急不可耐地冲拦住自己去路的左监门郎将薛世雄叫嚷道。
“来人哪,请王爷先到露门外稍候一时,末将这就去面见皇上替王爷通报。”薛世雄见杨广执意要直接闯进宫去,遂不再和他客气,大声向手下的军士命令道。
众军士有将军做主,一拥而上,拉拉扯扯地将杨广和王世充二人拽回了露门外。
杨广气得冲薛世雄跳脚大骂道:“薛世雄,小心将来有一天别叫你归到本王麾下,哼,到时要你的好看!”
无论他怎么叫骂,薛世雄却连头也不回,径直进宫向杨坚通禀去了。
过了约有大半柱香的光景,薛世雄返了回来,向杨广抱拳道:“王爷,皇上传您到武德殿见驾。”
杨广木着脸,睬也不睬薛世雄,拉着王世充就往宫里走,却又被薛世雄给拦下了。
“这位须到值房中留下姓名、职事,方可随同王爷一同入宫面君。”薛世雄一点儿情面也不留,循规蹈矩地说道。
杨广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耐着性子等王世充随着军士到露门旁的值房内登记了姓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