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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抬头仰望那群大雁,心中估算着,即使史万岁于大雁飞过头顶之时发箭来射,那群大雁与地面众人之间的距离至少也在二三十丈开外,要想在如此远的距离射中右边第三只大雁,也绝非一件易事,更何况眼瞅着大雁即将从头顶掠过,飞往南方,而董七偏赶在这时来参见自己,没话找话地问自己从何处来,要去往何处,这不分明有意在拖延时间,刁难史万岁吗?
“你向本公子报出如此详尽的职衔,是信不过本公子的身份吗?”杨广此时的心情很微妙,既不愿史万岁中了董七的奸计,又想给史万岁出个小小的难题,瞧瞧他倒底有多大的能耐,于是,便摆出一副爱理不搭的样子,反问董七道,同时,用目光向站在稍远处的史万岁示意:大雁群就要飞过头顶了。
“末将岂敢。”董七眼角余光瞥视着将要飞过头顶的雁群,继续向杨广搭讪着问道,“末将原在定州驻防之时,曾在李崇李公麾下效力,但不知公子与李公怎么称呼啊?”
杨广心中暗骂董七恁过无礼,居然胆敢拐弯抹角地打探起自己的身份来了,他有意对董七的探问不加理睬,一抬头望见那群大雁已从头顶上空飞掠而过,朝着南方渐次飞远,遂有意提醒史万岁及时发箭,岂料刚一张口,话还没出来,就听李浑在旁拦下话头,粗声回应董七道:“原来你小子是我家四公子麾下的老卒啊,十公子既已应允替史将军出面担保,你还在这儿罗嗦什么?我便替你做回主,就请史将军发箭射雁吧。”
董七听李浑一口道出李崇原是太师李穆膝下排行第四的公子,再不敢怀疑杨广的身份,假模假样地转身冲李浑点头哈腰地赔着不是,就是仍不肯说出要史万岁发箭的话来。
张须陀眼见那群大雁渐次远行,距离史万岁所站的位置已有五十丈开外,并且从后向前望去,史万岁指名要射的那右边第三只大雁身形被后面的雁只遮挡住,仅偶尔露出一侧身躯。在如此远的距离,要想一箭命中右边第三只大雁,即使是有当世第一神射手的长孙晟,也很难做到。
张须陀方才与史万岁甫一照面,便被其高超的身手和宽广的心胸所折服,心中实不愿史万岁自食其言,中了董七缓兵之计,便接着李浑的话茬吆喝董七道:“还用得着射什么大雁,我家十公子肯出面做保,便是赏了莫大的面子给你,你还不快快答应下史将军方才的话,自此以后,再不慢待这些位落难的兄弟们。”
史万岁手持弓箭,冷眼审视着董七的一言一行,从容搭腔道:“多谢李公子和两位好汉兄弟的关照,史某不才,还是要听董都督亲口许诺下此事方可发箭。”
董七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才回身冲着张须陀又抱了抱拳,方说道:“恭敬不如从命,末将愿唯李十公子之命是从。”
说话间,杨广抬头望见那群大雁又飞远了数丈,心想:这史万岁箭法即便能与长孙先生一较高下,只怕这次也难一箭射中右边第三只大雁了。
就在董七说出唯李十公子之命是从这句话的同时,史万岁陡地大喝一声:“董都督切莫反悔。”弯弓搭箭,瞄都没瞄,冲着在众人视线当中已模糊成一条“人”字的雁群就射出了一箭。
在场众人,包括与史万岁一同被解往西疆的五六百名叛军将士,董七和他手下的百十号负责押解的军士,以及杨广等人,随着史万岁手中弓弦响过,几百双目光皆不约而同地随着史万岁陡然射出的这一箭望向远方的雁群处。
“史将军射中了。”那位被董七射死了大哥,要找董七拚命的少年军卒眼尖,一眼望见天边有一只大雁应声掉落了下来,随即发出一声兴奋地呼喊。
“走,追上去,瞧瞧是不是右边第三只大雁。”杨广少年心性,一见史万岁在相距如此远的距离竟能一箭射落飞雁,当即便动了好奇的念头,双腿用力,一夹“铁蹄龙”的两跨,“铁蹄龙”发出一声长嘶,翻蹄亮掌,奔着雁群南飞的方向直追了下去。
虞孝仁、李浑、张须陀等人见杨广率先纵马追了过去,也纷纷提缰纵马,紧随了过去。
“铁蹄龙”乃是漠北草原千里挑一的良驹,一旦撒开了四蹄飞奔起来,须臾之间就追上了雁群。杨广抬头望去,果然见雁群右边排行第三的位置少了一只大雁,心下禁不住惊叹:史万岁真乃箭神也!
被史万岁一箭射中的那只大雁直愣愣地栽向地面,领队的头雁发现身后有一只同伴中箭坠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带领雁群折身俯冲了下来,想要抢在同伴坠地之前拯救那只不幸中箭的大雁。
然而,就在雁群从半空中一路哀鸣着盘旋而下时,横刺里突然掠过一个身形硕大的金色身影,于半空中伸出一双利爪,抓起那只头雁,转身就向东面的大山深处飞去。
“‘黑将军’,去把头雁抢回来。”杨广一耸肩,肩头的那只“海东青”怒号一声,奋力张开双翅,向东追了过去。
………………………………
第242章 二鹰相争
杨广受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纵马追赶雁群,随行护从的虞孝仁、李浑、张须陀等人急忙跃马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唯独江陀子一人,不知是上了几岁年纪的缘故,还是坐下的那头灰驴脚力实在不济,竟然站在原地未动。待同行几人策马跑出去老远,江陀子才笑眯眯地盯着董七,说道:“将爷,史将军方才这一箭即使射落的不是右边第三只大雁,单凭在如此远的距离能一箭将飞雁射落,你也该答应他提出的要求了吧。”
董七忌惮杨广(实则是李浑)的出身背景,担心他过不了多大一会儿就会策马返回,于是便笑着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不是老夫信你不过,俗话说:空口无凭。就请将爷当着老夫的面儿立下一份字据,也好给我家公子一个交待。”江陀子分明是信不过董七的为人,不动声色地说道。
“好说,好说。只是这位先生,末将等身上没有带着笔墨纸砚,不知这字据怎么个立法?”董七瞧得真切,江陀子连个随身的包袱都没带,因此借口未带笔墨来搪塞于他。
“这个好办。”江陀子仿佛看穿了董七心中打的那点鬼主意,用手点着董七说道,“为表将爷诚意,烦劳将爷以衣作纸,以血为墨,当着列位兄弟的面儿写下一份字据,交与老夫,带给我家公子,日后倘若再见之时,也算得将爷与我家公子有些渊源。但不知将爷是否心甘情愿?”
江陀子当着众人的面儿强逼着董七写下一份血书,实则是担心董七将来变卦,使诡计暗害史万岁。从史万岁出手接住张须陀投掷出的长矛,到他一箭射落飞雁,江陀子已敏锐地察觉出此人日后必成大器,因此,早早地就在为杨广考虑,有意将史万岁招至杨广麾下,为他所用了。
董七被逼不过,有心借口待杨广返回,确认史万岁射落的确是右边第三只大雁后,再给江陀子立下那份字据,可转头瞧了瞧史万岁和那几百号被解往西疆的叛军将士的脸色,吓得又把吐至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万般无奈之际,董七只得硬着头皮向手下的军士手中要过一方面色的巾帕,磕破中指,以血作墨,歪歪斜斜地写下了一份字据,交到了江陀子手中。
江陀子接过字据,却连瞧都没瞧上一眼,两手间用力,将那方巾帕从当中撕作两半,把其中一半递给史万岁,对他嘱咐道:“将军不世将才,目下虽罹小难,他日必有一番大作为。如若将来有朝一日,将军需我家公子出手相助之时,只需托人手持这份字据到并州城内寻到老夫,老夫定不会叫将军失望的。切记,切记。”
史万岁从江陀子手中接过董七写就的那份字据,心存感激地打量了江陀子两眼,见他躬背陀腰,身着粗布短褐,不过是杨广身边的一位老仆,可听他说话的口气,却好似完全能做得了杨广的主似的,心下虽对江陀子所说的话将信将疑,还是抱拳向他致谢道:“多谢老人家一番美意,史某改日定当厚报。”
“哈哈,将军好自珍重,老夫告辞了。”江陀子拔转驴头,冲史万岁一拱手,这才扬鞭追赶杨广去了。
暂且按下江陀子如何追赶杨广不提,回头单说杨广。
杨广放出“黑将军”,欲从那只突然出现,抓走头雁的猛禽爪下抢回头雁,待“黑将军”舞动双翅,离开他的肩头时,杨广才看清,抓走头雁的乃是一只体形比“黑将军”大出一倍不止的金雕。
这只金雕双翅展开,几达一丈开外,一旦将头雁抓至爪中,即昂首直升至空中,向着华州城东面的大山深处飞去。
“黑将军”自从在杨广手中驯化出来,这回还是它第一次在野外被放出猎食,并且这头一回就遇到无比强悍的对手――金雕。然而,“黑将军”却毫无惧意,像一支离弦的利箭一般于金雕的身下疾飞而过,不消片刻功夫即追至了金雕身前,这才昂首向上,奔着金雕就仰冲了上去。
这金雕实则是周围山林间空中的霸王,平日里只有它在空中猎食的份儿,哪受到过像“黑将军”这样的攻击,待至陡然发觉身下有团黑影冲着自己飞过来时,金雕起初误以为是雁群中一只不要命的大雁,为从自己爪下夺回头雁,来跟自己玩儿命,遂用力扇动双翅,想把来袭的敌人扇落。
可是,也该这只金雕今天晦气,它这位山林间的空中霸王偏偏遇到了素有海上空中霸王之称的“黑将军。”
金雕双翅才一展开,“黑将军”就已察觉出了对手的用意,是想用双翅把自己扇晕。它本能地在空中来了个九十度转弯儿,掉头直冲着金雕双翅当中的身躯处飞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金雕的前胸狠狠啄了一口。一击得手后,“黑将军”又迅速地收拢双翅,直向下坠落至离地面尚有十丈高的距离时,才扑扇着翅膀向前飞去。
金雕前胸处被“黑将军”狠狠啄了一口,吃痛不起,撒爪撇下那只头雁,于高空猛地一个俯冲,欲找“黑将军”报仇时,却见“黑将军”已远远地飞在了它的身前。
好在金雕抓走头雁,还没来得及吃,那只头雁身上的皮肉虽被金雕抓破多处,倒并不足以致命,此时乍然被金雕撇下,晕头转向之际,犹没忘记张开双翅逃生,在半空中发出一声长鸣,掉过头回归雁群去了。
“黑将军”以一个漂亮的仰冲对金雕偷袭得手之时,杨广在下面看得虽不十分真切,却也瞧出“黑将军”在强敌面前并未落一丝下风,禁不住脱口叫了声“好。”待看到金雕撇下头雁,于高空俯冲而下,对“黑将军”紧追不舍,必欲报方才一啄之仇而后快时,杨广不由得暗自替“黑将军”捏了把汗:毕竟,若论喙尖爪利,力道身形,无论哪一样,“黑将军”似乎都没法和金雕相提并论,一旦被金雕追上抓到,只怕“黑将军”就要吃大亏了。
心中替“黑将军”担着忧,杨广双腿间身不由已地不住用力,摧动跨下“铁蹄龙”,紧紧尾随着于低空飞行的两只猎鹰,向东飞驰而去。
………………………………
第243章 豹口余生
这一追直追出有多半个时辰,终于,“黑将军”在山麓间一片松林上方被金雕给追上了。
金雕用力拍动翅膀,将“黑将军”扇下半空,紧接着伸出如铁钩似的一双利爪就欲来抓“黑将军”。
杨广在地面瞧得清清楚楚,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黑将军”被金雕从后面赶上,拍动双翅,击落半空,不由得“啊”了一声,想要摧动“铁蹄龙”飞奔过去,施以援手,无奈头前有黑压压一片松林挡住了去路。
“王爷,当心,莫要再向前了。”与杨广共乘一骑的安若溪虽也和杨广一样,心中牵挂着“黑将军”的生死安危,头脑却比杨广冷静许多,眼瞧着一路追赶至此,“铁蹄龙”不但早已将身后的虞孝仁等人甩得无影无踪了,再往四周望去,只见层峦叠嶂,不知不觉,自己和杨广已进入了深山之中,于是,便好意劝止杨广道。
杨广却一心惦念着“黑将军”,手中紧提着缰绳,不停地催促着“铁蹄龙”继续向前,进入松林之中。然而,无论他如何使劲、用力,“铁蹄龙”却始终不肯踏入松林半步了。
“哎呀,不好。王爷,这片林子里一定有猛兽潜伏,马儿想必是嗅到了猛兽身上的味道,故而停滞不前,王爷速退。”安若溪眼见劝不住杨广,又见身下的“铁蹄龙”一反常态,任凭杨广怎么吆喝、摧动,都不敢进入松林内,脑海当中灵光乍现,不禁失色惊叫道。
安若溪话音未落,就见从二人身前不远处的松林里突然窜出一只金钱豹来,三窜两跃便跳至了“铁蹄龙”近前,平地跃起足足五尺来高,冲着“铁蹄龙”直扑了过来。
也就是“铁蹄龙”,要是换做寻常的战马,见了眼前这架势,多半早已吓得四腿打颤,立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铁蹄龙”出身漠北草原,昔日多与恶狼、虎豹对峙、周旋,虽无力对抗猛兽,但也没被突然从松林里窜跃而出的这只金钱豹给吓倒,一见金钱豹来势不善,立马仰脖发出一声长嘶,掉转马头,“踏踏踏”地上了旁边一处山坡。
金钱豹眼瞅着今天主动送上门来的一顿美餐就要得而复失,哪里肯舍,紧随其后,也窜上了山坡。
松林内窜出一只金钱豹来,倒迫使得杨广头脑清醒了过来,生死攸关之际,杨广也顾不得害怕,双腿拚命用力,摧动跨下“铁蹄龙”顺着山坡一路攀行而上,竭尽全力摆脱金钱豹的追逐。
如果是在平地,“铁蹄龙”的脚力或许能够甩开金钱豹,可此时毕竟是在山地,金钱豹爬高上低的功夫要远胜于“铁蹄龙”。堪堪跑出有二三百步远,金钱豹就从后面赶上了“铁蹄龙”,飞身一跃,两只前爪已搭在了马的后臀之上。
“铁蹄龙”但觉后胯处往下猛然一沉,知道金钱豹已然扑上了身,惊骇之际,使出浑身的力气拚命向前一挣,总算是甩掉了身后的金钱豹,自己却也收势不住,闹了个人仰马翻,连人带马沿着另一侧滚下了山坡。
就在“铁蹄龙”因用力过猛,向前扑倒在地,滚下山坡的一刹那,马背上的杨广、安若溪两人也受掼力作用,被甩落马背,顺着山坡“咕咕噜噜”直滚了下去。
山坡上的金钱豹眼瞧着“铁蹄龙”和它背上骑坐着的两个大活人都滚下了山坡,登时来了精神,几纵几跃间也下了山坡,首先就扑向了杨广和安若溪两人。
“王爷,就让这畜牲先吃我吧。”命悬一发之际,安若溪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偌大胆量,竟不顾身上的伤痛,挣扎着坐起身,将杨广死死地护在了身下。
眼瞅着金钱豹就要扑到安若溪的身上来了,突然,在金钱豹的头顶上方俯冲下一团黑影,说时迟,那时快,金钱豹只觉左眼一阵剧痛,忍痛不禁,发出一声摄人心魄的惨嚎,撂下近在咫尺的安若溪和杨广两人,落荒而逃了。
“王爷,是‘黑将军’救了咱们。”
杨广听到安若溪这一声惊喜的呼叫,心头为之一振,挣扎着翻身坐起,抬眼看时,身前不远处一块大石之上,果然昂首站着那只自己方才还在为它牵肠挂肚的“黑将军。”
“小黑,你不是被那只金雕拍落半空了吗,怎么转眼之间又从豹口下救了我们?”杨广此时已顾不得皇子的体面,亲王的尊严了,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一把将“黑将军”搂在了怀中,亲昵地改称它为小黑,好奇地向它问道。
“黑将军”初战告捷,连挫金雕、金钱豹两个强敌,自己心中也不免感到一丝得意,在杨广怀中发出声声低鸣,似乎在向主人述说着自己方才如何反败为胜,逼走金雕的经过。
杨广侧耳听了多时,仍觉不解,一时间难以想像“黑将军”使出了怎样的绝招,才能在它被那只金雕拍落半空之际转败为胜,逼走了金雕,当下便抬头向不远处的松林里张望着,希望从那儿获得答案。
安若溪见杨广不时地抬头朝松林里张望,担心他又犯起浑来,要带着“黑将军”到松林里寻找金雕,忙在旁提醒他道:“王爷,咱们还是先瞧瞧‘铁蹄龙’吧,方才它被金钱豹扑上了身,这会儿只怕身上已挂了伤。”
杨广点点头,强忍着身上多处的擦伤,站起身,冲“黑将军”耸了耸肩,“黑将军”知道主人这是在招呼它重新回到主人肩头去,低鸣呼应一声,展翅飞至了杨广的肩头站稳。
杨广肩上架着“黑将军”,走到跪卧于山坡下的“铁蹄龙”身前,这才发现,“铁蹄龙”的后臀被金钱豹方才那一扑,竟生生地扯下了两大块皮肉,后臀上鲜血模糊成了一片。“铁蹄龙”正安静地跪伏于地,不停地回头望着自己身上的伤处,尽力想用舌头去舔舐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