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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运河传-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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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听得几乎可以入曲的。扬州没有杭州的皇家气派,也没有苏州的自足安闲,它那歌吹入云的风华多少有点暴发户的挥霍色彩。这里的有闲阶级是很懂得及时行乐的,无论是春风和畅还是秋雨潇潇,雇一个容貌姣好的船娘,携上几样小菜和酒,在瘦西湖上盘桓半日,都是既休闲又风雅的赏心乐事。

恣肆浩大的水,活泼健朗的女人,有如乡野歌谣般绰约多姿的风情,这就是里下河。里下河准备了所应该准备的一切,作为大运河的仪仗和排场。现在,大运河来了。





六扬州


风不大,船帆懒懒的,货又装得太狠,水面和船舷几乎平了,航船在水波中一隐一现地跃动,很有几分惊险。忽听得“哗啦”一声大响,船帆自半空翩然而落,打着赤膊的艄公一齐从船舱里弹出来,操起长长的竹篙——要过桥了。那竹篙一头抵住了艄公的腋窝,于是船舷这边便张开了两把饱满的弓:一把是艄公的身躯,他顶着竹篙在船舷上弯腰前行,从头颅到脚跟恰好成一道绷紧的弧线;一把是竹篙,在艄公的挤压下鼓起来,那映在水中的影子一扭一扭的,水珠洒在古铜色的胸脯上,勋章一般闪光。两把弓合成一股力,航船,笨重而艰涩,向着与艄公相反的方向缓缓移动。待过了桥洞,老远便听到篷索在桅杆顶端的葫芦中“呼啦呼啦”地穿行——帆又扬起来了,却仍是懒懒的,一路渐去渐远……

这是下水的航船。

上水船又是另一道风景。岸上的纤夫永远是一种姿势,微微斜侧着身子,用力向前倾过去、倾过去,但长长的纤绳却总是绷不直(间或有水鸟站在那上面,悠然自得地修啄自己的羽毛)。最精彩的是摇橹的那一帮,推艄扳艄,俯仰进退,身姿极其优美,从浑圆的胳膊到柔韧而有力的腰肢一直到虎虎势势的小腿,都显出一种雕塑般的力感。因为运动,那肌肉和皮肤也随着紧张而绷紧,闪出动人的光泽。那中间或许有一个穿小红袄的女孩,总才七八岁吧,她当然还够不上橹柄,只能抓着扳艄的棕绳,却也一样的进退有致,踏着舞步一般。那纤夫中有人耐不住寂寞,冷不丁“哥呀妹子”地吼了一声,引出同伙的一阵哄笑。这笑声多少冲淡了长途跋涉的枯燥和辛劳,也使他们僵硬的身姿稍稍伸展了几下。受了这感染,船上推艄的汉子也“欸乃”一声喊起来,随后是扳艄的一齐跟着应和。欸乃一声山水绿,航船便在这粗犷的船夫谣中一点一点地逆水上行。

这就是里运河,浩阔、畅达、洋洋大观。虽然它也和乡村里所有的河汊一样,河坡上长满了松软的茅草和盘根错节的马背筋,诱惑着你想在上面打个滚。但它那雍容坦荡的气度,那粗犷而富于韵味的船夫谣,还有那桅杆顶端优美的弧线,甚至大橹下那个着小红袄的轻盈的身姿,无不凸现着生命最原始的质感,让你为这些朴实的美丽而心醉神迷。

经历了与长江的激情碰撞和浪漫欢舞,大运河由瓜洲北上,进入里下河地区,这段运河习惯上亦被称为里运河。里运河全长近四百里,其旧道就是当年吴王夫差开挖的邗沟,存在大运河的全程中,它无疑是资格最老的一段。

瓜洲的话题总是与运河有关的。历史上的楼船夜雪和铁马秋风就不去说了,杜十娘怒沉百宝箱那样的凄艳故事也不去说了,光是那些缠绵凄恻的闺怨诗,就足够瓜洲品味的。“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北方的怨妇们倚楼南望时,是把瓜洲作为地理极限的,再往南,她们就看不真切了。其实,瓜洲本身的历史要比运河晚得多。在历史上,长江口和海岸线曾经历了一个不断东移的过程,汉代辞赋家枚乘笔下的广陵潮是那样惊心动魄,以至吴客与楚太子闲话广陵潮时,竟能一下子治愈他的痼疾,可以想见当时的扬州(广陵)是临近长江口的。几千年以后,当广陵潮化作一支琵琶弹奏的古曲时,站在扬州城上,不仅长江的入海口已渺不可及,运河的入江口也南移了几十公里。而原先横亘在大江中的那片叫瓜洲的沙渚,也已经和北岸连成一片,成了运河入江口的锁航津渡,“际沧海,禁大江”的南北冲要之地。因此便有了“人到扬州老,船到瓜洲小”的说法。瓜洲有如一只巨大的漏斗,在大运河的四千里航程中,没有比它更大的漏斗了,不管你是来自吴越闽浙,还是来自江西湖广,都要从这里进入运河北上京师;而北方的河淮汴泗诸水,也要借助运河,由瓜洲进入长江。帆樯云集,艨艟连翩,这是瓜洲最寻常的景观,它永远凸现着大运河性格中宏大的一面:气势、动感和不舍昼夜的吐纳功能。

里运河从瓜洲北上,仿佛一支辉煌的乐队,一开始总是起得平平。进入苏北平原后,运河的水势渐趋平缓,但长江赋予它的激情还在,河水仍带着浑浊的风尘之色,那是掺杂了江水不安分的色素。河道平直而宽阔,水面呈现出恣肆汪洋的浩大气象。舟楫如织,却只是洋洋洒洒,并不见拥挤。船帆张得很满,有一种高瞻阔步,旁若无人的气概。两岸坦荡着一派田园风光,散散淡淡的,却又错落有致。茂林修竹间掩映着一座座茅屋,炊烟就是从那矮檐下飘散出来的。村路逶迤,有如老祖母脸上温柔而忧郁的皱纹。鸡鸣狗吠朦胧而遥远,仿佛来自童话的世界。高大的皂角树上盘踞着喜鹊窠,那是人类和其他生物和谐共处的标帜。比之于江南的精巧和妩媚,这里的景观显得疏朗多了。里运河徜徉北去,有如闲庭信步一般从容。从瓜洲到扬州,这一段的河床是松软的沙质土。长江从它的上流带来了淤泥,淤泥沉积成滩涂,化为绿洲,这种过程从大运河诞生以前就开始了,至今仍在进行着。江岸的淤积与崩塌,曾使古城瓜洲几度进退。考古学者有时在这一带挖到一艘沉船或一座古墓,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发现,其实用不着细看,几乎可以肯定它们都是唐代以后的遗物。若是晴和日子,出瓜洲往北不久,就能望见扬州高昱寺的天中石塔。大运河的沿途有许多极富盛名的寺庙和宝塔,我不知道当初建造时,除去宗教目的,有没有导航的因素。想来也应该有的。宗教的一个大宗旨就是普度众生,所谓的禅宗四大丛林,除宁波天童寺外,其余三座——镇江金山寺、常州天宁寺、扬州高旻寺皆坐落于古运河畔。宗教哲学与世俗需求的趋同,天上人间的接近与和谐,是宗教发展史上一个必然的过程。“光彩射楼塔,丹碧浮云端。”“树色中流见,钟声两岸闻。”古运河畔的塔影和钟声,不仅给行吟诗人提供了灵感。对于南来北往的船夫来说,则是他们长途跋涉中的坐标和心灵深处的希冀。

过了高旻寺,扬州城里的文峰塔便遥遥在望了。

扬州的姿色在于水,这是毋庸置疑的。这里的水不同于苏州,苏州的水是细水长流的水,没有多少波澜,也不大左顾右盼的。整个苏州城都浸润在一张不动声色的水网中,很受用的样子。那水网也是棋盘一般的格局,把苏州分割成一方一方滋润的小日子。所谓小桥流水人家,那水都紧贴在人家的屋檐下,檐上的黑瓦映在水里,是冷色调的,有点浅酒轻寒或细雨兰舟的意味,是居家过日子的清静和精致,并不是故国山河的大悲凉。龚定庵诗云:“谁分苍凉归棹后,年来花草冷苏州。”他这里也说到一个“冷”字。扬州却是喜欢热闹的,大运河穿城而过,是这热闹的推波助澜。它还孕育出一个瘦西湖,那更是一个热闹去处。“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那“春风十里”的繁华都是傍着古运河而铺展的。苏州比之于不喜张扬的水巷,运河的气派要大得多,那是很浩荡的气派。它大大咧咧地流过两岸的绿树芳草和红楼粉墙,还有那长留着玉人身影和香艳脂粉气的二十四桥,波光里也映照着明艳的时尚。扬州真是热闹,这是一座辐射着生命热力的都市,也是一座弥散着世俗气息的销金窟。任何人一到这里,就会撕去平日里遮遮掩掩的面具,变得赤裸裸地真实起来,文人的放浪形骸,商人的挥霍无度,女人的风情万种,一切都会走向极致,人性的觉醒和物欲的横流共存共荣。苏州的人事都是似曾相识的,连同那里的园林精舍和花花草草,还有小巷深处淡淡的斜阳,一切都是前朝遗物,千年不变的,却又是不褪色的。而扬州则不同,它每天都亮出新的行头。这不一定都是扬州在翻花头,而是看花头的人天天在换。扬州是农耕中国的温情旅馆,大运河通达南北,每天送往迎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批人去了,一批人又来了,裘马鲜艳,风度翩翮,有如天边的彩霞一般。在他们眼中,扬州永远是个新鲜。单看看二十四桥,就有多少热闹,官僚们在这里附庸风雅,是热闹;盐商们在这里夸奇斗富,是热闹;文士们在这里狎妓冶游,是热闹;玉人吹箫虽是有点清冷,但那骨子里却还是一个热闹。弄到后来,大家只顾着热闹,竟连这二十四桥究竟为何物也搞不清了,有说是二十四座桥的,有说是一座桥的,而且都说得言之凿凿,显见得有抬杠的意思,倒又使这热闹多了个由头。

扬州是诗词管弦的扬州,它的风流是文人墨客的艳情装点的。历代的文人墨客都喜欢往扬州跑,反正这里的运河码头通达四方,很方便的。扬州也敞开胸怀热情地拥抱他们。来的人也不全是春风得意的,别看他们一个个轻裘缓带,酒暖香温,高吟朗笑,意态倜傥,那些伫立在月光下的身影背后,也同样有着各自的失落和恓惶。他们或许只是进京赶考的士子,到扬州来是为了打秋风,向某官员或盐商揩一笔北上的程仪;或许只是某豪门的清客,以自己的满腹诗书作为主人风雅生活的陪衬和点缀;或许是在仕途或情场上落魄了败下阵来,到这里的清风明月下寻找心灵的解脱。即使像杜牧那样的主儿,看似风流潇洒,很惬意的,他那首《遣怀》诗中的“扬州梦”亦一直成为放浪无羁、繁华鼎盛的象征,其实又有谁能理解他内心那种报国无门、浪掷青春的无奈呢?但不管怎么说,既然到扬州来了,当然要写诗的,不然也对不起这座城市。写诗又总是极尽夸饰之能事,把扬州说成了人间仙境。人间仙境的主角自然是女人。扬州女人的名声是很大的,只是那称号实在不中听,叫“扬州瘦马”。“瘦马”是指从小加以调教,长大后卖出去作妓或为妾的少女。这称号中有一种男性霸权的意味,从中亦可以看出扬州的女人已成为一种产业,虽然投资的周期较长,收益却相当丰厚。郑板桥诗中有“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的句子。这些从小就操练吹弹歌舞的小家碧玉,大抵也可以归入“瘦马”一类的。扬州是喜欢领导时尚的,这中间的主角当然也是女人。时尚这东西并不是什么人振臂一呼就会有人跟着走的,也不是政治强权可以规范的,它自身有着强大的生命力。它在人们喜新厌旧的天性中潜滋暗长,在城市的街衢巷坊间回顾与瞻望,在女人们从发梢到鞋跟的每一个细部标新立异;在铺天盖地的大众情调中旗帜鲜明地引导流向。它是城市的一颗不甘平庸的心,是城市永远年轻的精神。扬州的女人是时尚的引导者,虽不能说她们一个个都有超凡脱俗的审美天性,但她们加在一起,肯定就代表着时尚。她们的羽衣霓裳,蛾眉粉黛,以至一颦一笑都引导着国内的消费潮流,成为人们争相仿效的对象。光是女人的发式,从历代遗存的诗文中可见的就有:扬州纂、罗汉鬏、盘龙髻、鸳鸯髻、抛家髻、懒梳头、双飞燕、到枕松、大圆头、元宝头、八面观音、渔婆小勒、狮子滚绣球,等等。可以想见,这些争奇斗艳的发式曾引起了多少次静悄悄的革命,从青楼女子到豪门贵妇,都情不自禁地在这场革命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扬州头,苏州脚,洛阳女儿好胳膊。”其实,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扬州是从头到脚都领导着时尚潮流的。

当然,作为农耕中国的商务重镇,扬州又是势利的。商业精神一旦侵入了社会肌体,那真是挡不住的诱惑。这里的明月只映照吹箫的美人,这里的画舫只承载卖笑的笙歌,这里的青楼只接纳才情和银票。当瘦西湖上的老者朗声吟诵“青山隐隐水迢迢”的诗句时,那是向你讨乞的开场白,这时候,风雅成了金钱驱使的奴仆。流风所及,即使是那些名气很大的文人,也难免有为了几两银子而堕落为斯文走狗的。“扬州八怪”中的金冬心在酒宴上为盐商解围的故事就很有典型意义,那位附庸风雅却又胸无点墨的大盐商在行酒令时拼凑了一句“柳絮飞来片片红”,引来一片大哗。柳絮如何会是红的?显然狗屁不通。这时候,金冬心站了起来,说,这是元人咏平山堂的句子,莫谓不信,有全诗为证:





廿四桥边廿四风,

凭栏犹忆旧江东。

夕阳返照桃花渡,

柳絮飞来片片红。





冬心先生真是捷才,出口成章,不动声色。事后,他得到了那位盐商送来的一大笔银子。这是他胡诌的那四句诗的代价,也是他人格的代价。

大运河是宽宏大度的,它欣赏这座城市独特的神貌:扬州的风花雪月,扬州的衣香人影,扬州的笙歌灯火;也能容忍这里的势利与奢华。在它看来,即使是势利与奢华,那也是很优雅的,是一种文化精神的眼波。一个人应该宽宏大度,他才能活得愉快;一条河也应该宽宏大度,它才能流得久远。这种久远既指向空间,也指向时间。流水也是有记忆的,大运河会记得这座城市的每一次繁华与衰落,它流动在扬州的市井巷闾之间,也流动在已然逝去的历史之中。扬州城里的河道袅娜如带,古运河在这里兜了一个巨大的“尸”形,它分出一部分水量给瘦西湖,去侍奉那里的红男绿女和画舫雕栏,自己则从黄金坝东去,流到一处叫湾头的地方和古邗沟汇合,然后扭头北上。

现在,大运河才算真正进入了江淮平原——那几乎与中州旷野及北方的黄土高坡一样古老的大地,不知经过了多少亿年的漫长岁月,太阳、雨水和风把这里裸露的岩石变成了广袤的沃土。比之于扬州以南中世纪的滩涂,这里的土质坚韧而充满了黏性。黏土不易坍塌,因此这里的河床维护得极好,水势也更见浩阔,但节奏却相当平缓。在大运河的全程中,这里历来是通航条件最好的段落。

看哪,里下河的风光正在向你走来!





七生命的风景——里下河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风车,那是水乡最醒目的坐标,也是水乡人关于劳动、智慧、想象力以及审美趣味的诗意造型。它无疑是水乡最高大的建构,即使是百年老树,也不会比它更高。但它又是机巧灵动的,那么伟岸的庞然巨物,几乎全是用木头制成的,从力承千钧的天轴到水车上的每一只榫头和插销,清一色的木头。乡村里土生土长的所有的杂树——桑、榆、柞、槐、榉、楝、柳、桉——都能以自己的质地在它身上找到自己的位置。这除去体现了农业社会一个很重要的原则——尽可能地就地取材、自给自足——而外,是不是还体现了某些手工艺人固执的审美取向呢?在他们看来,某一行业的工匠应最大限度地采用本行业的材料,例如,裁缝的材料便只有布,即便是那些极细小的配件——襻、纽、扣、衣带、饰花之类——也全是用零头碎脑的布料做成的。这种限制标志着一种传统的技艺水准。只有那些蹩脚的末流工匠才会投机取巧,求助于其他材料。是的,没有限制就没有艺术,这大概是一条古老的定律。诗的韵脚、词的曲牌、戏剧的“三一律”,都是一种限制。限制使技艺走向精致,而形式却走向单纯。越是单纯的东西,越能产生大美,但要做到单纯又往往是最难的。埃及的金字塔用的全是巨石,巨石与巨石之间那种严丝合缝的磨合,至今仍让人惊叹不已,视为鬼斧神工。

如果你是一个水乡人,风车的吟唱将是你生命中最熟悉的歌谣,它融合了人们对于风云变幻和季节转换的微妙体验,以及关于播种和收获的真实情感。在每一年的初夏到仲秋的那段日子里,它会使你产生某种隐秘的依赖,有几天它突然从生活中消失了,心里就空落落的不踏实。特别是初夏季节开田插秧时,乡民们对风的关注几乎到了寝食难安的程度。我总是忘不了小时候夏忙中的那一幕情景,晚上躺在床上听河对面的风车转动得很艰涩,“吱嘎”“吱嘎”,那几乎是一种呻吟和喘息,节奏中带着股无法言说的压抑。水车的戽水声是听不到的,但我可以想象,那水头很弱,像两个老人拉家常,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停了——风车转得太慢,槽筒里的水到了中途就回光了。母亲一边摇着蒲扇赶蚊子,一边轻轻地叹息,不知什么时候,蒲扇掉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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