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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我总是把人想得太善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我又犯了一次幼稚病,杨秀莲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她闯荡江湖几十年,老谋深算,看自己比金子珍重,视别人比鸿毛轻贱,绝非一般人能对付得了。她和两个媳妇淘气,实质是在争夺房产。
我不由回想起她和大嫂打架的全过程。
嫂子自娶过门一直住在娘家,已有了两个孩子还没有安居之所。父亲盖房大哥拿出二百元,盼着新房盖好就有房住了,提前把妻女的户口迁回东湾,让她们先和父母暂住。
马二爷死后父亲搬入场沟马爷爷的窑里。杨秀莲根本不打算让嫂子住新房,又嫌她带着三张嘴吃闲饭,没过几天就开始闲言碎语指桑骂槐无事生非,经常锁了门使她母女进不了家;婆媳渐渐由口角到相互漫骂进而撕打,那天她掐住乔的脖子不放,幸亏邻居拉开才没有闹出人命。她的目的就是把嫂子赶回娘家,她如愿以尝,嫂子逃回娘家去了。
那是一九六八年夏天,我探亲回来得知此事曾想劝他们和好,去潭村费尽口舌说服嫂子回到东湾;我苦口婆心给她俩劝和,杨却耍死皮躺在炕上不起身,话也不说饭也不做。我和父亲凑合着做了点便饭,饭后嫂子又回了娘家,直到父亲住上新房她才回来住进场沟的老房子里。嫂子临走对我说:“我就知道她不可能劝转,你一定要我来,现在应了我的话了吧。”
两年后因没房住父亲又不答应帮他们盖房,无奈之下嫂子终于离婚走了。
我一生总犯天真的毛病,对人性的复杂,对人心叵恻没有丝毫警惕性,总想得太乐观。这个继母非同一般,她独自在石家庄几十年,从未生育,谁知她都干了些什么;她是个极端自私的女人,处处只为她自己着想,但有一碗粥只能她一个人享用,绝不会分给别人一匙。她不可能和我们父子同甘共苦,在平稳安定的日子难以看出她的本质,在目前这种艰苦条件下她的狐狸尾巴必然会暴露。她和李氏继母截然不同,绝非善良之辈!
当初父亲要盖房,我主张盖五间,父亲听信杨氏谗言说没钱,结果批了五间宅基地(四分地)只盖了三间。三间房共用去工料费不足一千一百元,我拿出七百(专指用于盖房,其他不计),大哥给了二百,算起来父亲只花费一百多。房子盖起杨秀莲却要独霸,不让大哥住;我还算幸运,勉强住了一间。她见我丢掉工作没了收入,以前的积存也让她榨光,便顿起奸心,立刻就要撵我夫妻出去,刚回来没几天就提出分家,让我俩另立锅灶。
艳香的口粮队里一直扣着不给,再说没有灶具我们无法起灶,不分家她就兴风作浪蓄意闹事。我劝妻尽量忍耐免生是非,待到年底再分。为此曾召开家庭会议,做婆媳双方的思想工作,但无济于事,杨根本不听。她见撵不走我俩就实行封锁政策,把吃的用的全锁起来,连毛巾肥皂也不让艳香用,婆媳间经常发生摩擦,我夹在中间十分作难,说谁谁受屈。后来因为妻帮嫂子拿了几根剩余的椽料,杨把我们告到大队,一家子打了一场官司。无数事实使我逐渐认清了杨秀莲的庐山真面目,她是个十足的泼妇!我不再逆来顺受任凭她摆布,开始和她斗争,惹得她更加怀恨在心。
一九七O年五月初三日妻分娩了,生下个大胖小子,起名海龙。我喜不自禁,三十岁娶妻必竟有点迟,妻却为我早生贵子,真乃天不绝人!
不觉已过满月,艳香要回娘家“住百天”,按乡俗夫家应带小米过去,杨直嚷家里没米;我让父亲向邻居借来十斤,她竟从中克扣。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骗去我多少钱,连我给艳香买的结婚布料——七尺大红灯芯绒——她都贪污,无耻地说她穿正好。十斤米本来不多,她还要克扣,我气不打一处来,临走对着父亲说:“世间少有你门这样的老子,家里不给米,向人借来的还要克扣。”杨听到后从屋里扑出来说:“老子怎么了,米是我做饭下了些,你没吃?说这样话,我就不是你老子。”
我说:“我也不认你这样的老子!”
这是我第一次与她公开抗争,自此矛盾激化,我的处境更加艰难。妻去住娘家,她不给我做饭,说家里没粮了,逼我买高价粮自己做;天晓的,妻的口粮刚分下来怎么就没啦。听邻居说,她常趁父子们出工独自在家偷吃,我春节捎回的烟酒羔点她锁进箱里再不露面,连父亲都见不着,只她一人独吞。她不仅借盖房之机榨光我的积蓄,运动初期我被送回老家,刚谈好的对象把自行车和定亲衣料退回来,杨把车子寄放在大哥处,后来托他卖了一百多元存到大姐家,她知道后背着我取走挥霍。春节前我已把艳香的口粮钱寄回,小队以种种借口不给分,后经几番交涉才分到,但杨说没有钱,我只得二次交上。我现在已身无分文,拿什么买高价粮,无奈之下只得去当民夫。那时当民夫只挣工不挣钱,但政府给拨粮,不需自己带口粮。村里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当民夫,因为民夫活重不自由又吃不饱,所以但有出民夫任务队长就派我,我也乐得去蹭饭吃。我每年一两次外出当民夫,修公路、建水库,那里要人就由我顶杠,妻子生产时我正在外修公路。
艳香从娘家回来已临近八月中秋,杨秀莲见我们还不另过,就在重阳节那天借故发作,破口大骂:“都是他妈BI吃现成的,我服侍了老的服侍小的,那辈子欠下你一家的债要我给你们当佣人。”
其时正值岳母送回女儿没走,听到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又不好发作,艳香却忍不住接口大吵起来;这个泼妇流氓性发旧伎重演摔盆砸碗,把灶具全部毁坏,然后蒙头睡去,不吃不喝也不做。其实她那舍得不吃,箱子里从未断过饼干点心。
当天中午借来碗筷,我和父亲做了点便饭,一家子胡乱吃了。下午我进城买碗,走进杂货店,见父亲已先一步去了,见了我一言不发。我看他只买了两个碗两双筷,知道泼妇阴谋得呈,父亲也决心和我们分家了,只得另买一套。父子俩形同陌路,默默无言离开商店。当晚艳香拿过我在侯家庄用的那口锅,在一间房里开始埋锅造饭,夫妻俩终于被他们撵了出来。
这就是我拼上性命为父亲平反,倾尽财力支持他们盖房得到的结果。在为父亲平反而奔波时,我曾想如果父亲能平反我不但政治上卸掉包袱,经济上也能得到资助,现在看来即使父亲平反也只能是杨秀莲独享其成。
分家另过并没有彻底平息风波,一次妻晾衣不小心把他们的做饭棚扯倒,杨秀莲一口咬定是故意毁坏,两人又大闹起来。杨拿起菜刀要砍,父亲过去拉架,却挡的是艳香,艳香伸手夺刀,不意把父亲碰伤。杨扔掉菜刀跑去找她的干儿子——村治保主任药邻告状,艳香被叫去狠狠训斥一顿。杨对我更是恨之入骨,每每借打鸡撵狗大骂“地主”、“坏分子”,我忍无可忍对她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是‘坏分子’犯的是国家的法,轮不到你每天骂,再骂我绝不客气。”后来她不怎么嚣张了,转而把仇恨发泄到我的孩子身上,龙儿在她门口玩耍跌倒碰伤,她不让父亲去扶,还在那儿幸灾乐祸偷笑;女儿被邻居小孩推倒,艳香说了那孩子几句,杨无中生有添油加醋诬告她骂人家,使原本融洽相处的两家大人长期不说话。几年后我的小儿子海飞在院子里玩耍,嘴里念着大孩子们编的打油诗“老婆婆,小脚脚,碰见汽车躲不了”,她竟恶毒地咒骂:“汽车过来压死你!”。你又不是小脚,孩子随口念句儿歌,犯得着这样咒他?你莫非是蛇蝎转生?
真是:
家中有泼妇,国内出奸臣;
妻儿遭欺凌;有苦无处申。
29。第二十九章 惨淡人生 (二)
二坎坷口粮
艳香婚后已把户口迁到东湾,但直到春节过后村里还不给分口粮。村里人的说法是我上次回来已把户口迁到侯家庄,平反后又从那里迁走,因此娶了媳妇应该到侯家庄落户。二叔甚至说:“那年回来村里不但给他分了口粮,还特地照顾他多分了些菜,计划开春帮他盖两间房(钱从哪里来?)让他在村里安家,可刚过年他就带着口粮去跟龚三红合了伙。现在娶了媳妇,又要回来分粮,便宜都给他了。”
父亲去求当年的队长——族叔田六,他支支唔唔不答复,让他找大队,转身却对人说:“他田舜英当年在马上时拉张三拽李四去跟他享福——指父亲在平定县管税务时曾让大舅游中元和成江爷爷去帮忙收税,那要懂文识字敢说敢干才行——咱们这些人他哪能放在眼里;现在他落时了,才知道也有求人的时候,哪有那么容易!”
这次回来我的户口已经落到板坡,大队既然接下我的户口,为什么不给妻子分粮,难道要她独自去侯家庄不成?我去找大队长李弥讲理,我说:“按政策娶来的媳妇应该给分粮。”
他竟说:“你别拿政策吓唬人,我们也懂QIU政策。”
看来大小队已统一口径坚决不给妻分粮,我便到公社反映,又去了丈人家,泥河掌的干部说:“我们村娶来的媳妇不等户口迁来就给人家分口粮,人长嘴就要吃饭嘛。”后来泥河掌的会计在公社开会,向公社干部反映,他们村的闺女娶到东湾不给分口粮。三干会上公社干部点了板坡的名,批评道:“你们板坡是怎么搞的,娶来媳妇不给分粮,叫人家到处告状,你们怎么总是把矛盾上交?”
板坡干部受了批评,问题得以解决。有一天新任队长望财突然通知我去库房领粮,但只拿到秋粮,不给夏粮(小麦),说已过了分夏粮的期限,我只好作罢。
真是:
无辜受诋毁,口粮焉有罪?
事态冷若冰,亲情淡如水。
三大园奇辱
我回村那阵正遇农村“清队”运动火热进行,揪出一些历史不清白的人,有日伪时期当过警备队的、八路军“坚壁清野”挖过“圪洞”的、或出身不好有这样那样缺点错误的人,集中起来首先在群众面前“亮相”,站到台上检查自己所犯错误,然后由大队宣布处理决定(不出书面文件)。我和父亲都被勒令参加,我因铝矿已有结论且不戴帽子,很快过关回到群众中;父亲则住进学习班,和十几个审查对像关进“牛棚”一个多月,每天由家人送饭。东湾除父亲还有汉英叔和王姓父子,老子当过警备队,儿子在大队磨房有贪污嫌疑,半坡那边和小王同在磨房的牛孩也在里面。东湾张明文是从长治淮海机械厂遣送回来的,他年轻时曾被日寇抓去当了警备队,后来逃脱跑到黎城投了八路军,参加革命后一直在兵工厂当检验工,文**革前因产品质量问题压住不让发货,惹恼了车间主任,藉“清队”运动把他打成历史反革命送回农村;他当警备队时王父任班长,那年发生一件震动全县的惨案,日本人从小窦沟抓来农会主任窦威,逼警备队的人用刺刀捅死。据张明文说当时警备队只有一把刺刀,由班长佩戴,他的枪没上刺刀;可厂里的造反派是先定案后取证,指使调查人硬逼王父作假证,指认张明文捅了第二刀,遂成铁案,活活被冤死,直到“三中全会”后全面落实政策家人几经奔波才得平反。王父“镇反”时已处理过,以历史反革命罪判数年管制。
为了养活妻儿,回村后我拚命干活挣工分。进城担茅粪队里规定每担记二分工,我天不亮就起床,打着手电进城,来回五六里一早上能跑四趟;那时县城各机关都和村里订有合同,哪个村担人家的茅粪年底要给一定数量的蔬菜。东湾村没订合同,都是偷着担,我经常被人家逮着,不是没收扁担就是没收茅桶,有时连人扣住不让回家吃饭。
当民夫每天记一个整工,完工后介绍回大队分红,不管在村里还是当民夫我从不误工。这一年从三月份起到年底十个月我做下三百四十多个工,那年板坡大队分红价是八毛,扣除三个人的口粮款尚余现金一百多元。我置办了些年货,又添置几件家俱,三个人的小家庭在一间斗室里过了个温馨的“小康”年。
第二年处境就不妙了。
第二年开春我被派到副业组种菜,村里叫“大园”。起初组长吴全看我正当壮年十分器重,评工给我最高分十一分。种菜组共六个人,除七十多岁的黄保老汉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其他人也都有四五十岁年纪,我刚满三十三岁,吴全和我同庚,就数我俩年轻,他是组长,重活累活自然由我来挑。入夏后菜长成了要往蔬菜公司送,我这个“纸老虎”又一次露了原形。种菜组连辆小平车都没有,所有的菜都要挑进城,除黄老汉留下看园都得去送;别人担一百三四十斤轻轻松松走了,那个女孩都能担一百一十斤,我和她担同样多就迈不开步了,走几步就得放下歇。有一次刚放下担子,吴全追上来说:“你怎么又歇,快走吧。”我不好意思说担不动,只说热得很,擦把汗,吴全说:“你看我出了多少汗,受苦人还能怕出汗!”从此我干活怕出汗的名声在全村传开,其实我绝不是发奸怕出力,实在是软弱无力。农村人口边常挂一句话叫作“当财主没福,种地没力”,是对那些鸡麻骨瘦不能干重活的人说的,我正是那种人。
这年七月艳香要去她表姐家小住,表姐家在洪洞,得坐火车。我向吴全请三天假送她,吴叫我去大队请;大队长李弥正在大场碾麦,他说:“你不看这是啥时候,五荒六月天正值挽谷割麦大忙时节你来请什么假。”经我再三恳求只准了两天,我回头告诉吴全,他满脸不高兴地说:“你既去大队请准还跟我说啥?”言下之意我是越级请假,我左右为难。我虽不受管制,与社员一样待遇,但毕竟是监督劳动,处处都要谨慎行事。于是说:“那我不去洪洞了,只误一天,送她到太谷上了火车就回来。”
他说:“由你吧,我不管。”
我不知怎地惹着他了,他莫名其妙欺负我,下月评工就把我降为九分五。
那天栽茴子白,他分配黄老汉挖苗女孩爱香挑苗分送,其他三人一个刨坑一个插苗吴全盖苗,叫我一个人挑水浇苗。我需从一里远处丈把深的的井里拔起一担水担到地头,再一坑一坑挨着浇;水供不上,我一瓢水浇两坑,一担水浇三四十株,吴全嫌浇得水少,我改为一坑一瓢,一担水浇二十株;到中午收工还有几百株没浇水,他大发脾气,说:“你这是专门和我作对,要么浇一点点,说说你又浇那么多,剩那些苗谁替你浇?告诉你,吃过午饭不要歇晌,赶快来浇完,死一株苗由你负责。”
我暗自叫苦,不敢违命,回去热了饭匆匆吃几口,冒着酷热的太阳急忙去浇,浇完就地躺倒就睡,过好大一阵吴全他们才来。
傍晚快收工时一声炸雷大雨倾盆而下,菜苗全部成活。呜呼,老天爷也许真有眼?在我危难时刻总会伸手搭救。
正是:
种地凭体力,挑菜露真形;
大园受奇辱,往事永铭心。
四木板疑案
我和妻儿住着一间房,分下粮菜没处放,只能就地堆着,锅碗瓢勺摞在灶台上,人进去简直无处落脚。有次姨母对我说:“你弄块木板支起来,上面就能放些物件。”可那个时代除住房是自己的,一切都归集体所有,山上的一草一木都不属于个人,你想砍根镢把都得偷偷摸摸干,去哪弄木板?正巧秋后队里派我去修建化肥厂,我见每天收工后厂房四周散落着许多木板,想到姨母的建议就决定拿几块回家支个碗架。这天吃过晚饭我从驻地贾峪村返回工地,把几块一米多长的木板用绳子捆好,又拿了几根尺把长的细钢筋,准备打入墙内做支梁。我扛着“猎物”走到城里不敢直接回村,就近送到大妗家,想先在表弟处放几天。彼时姥姥和大妗都已去世,恰逢表弟游其不在家,我把木板放在他家柴棚门口,告他婆姨说表弟回来给我放进屋里。后来东窗事发,据游其说是他姑姑(杨秀莲)看见向住乡干部张英报告的,村里人则说是他去板坡报告的,遂成一桩疑案。不管怎么说,他不往屋里放暴露在人前让继母发现也难辞其咎,此后几年他见了我欲言又止显得十分尴尬。
城关民工连突然在贾峪村召开批斗会,要我交代偷拿木板之事,民工和看热闹的村民齐集一堂。为了生活,我生平第一次因向公物伸手在大庭广众之中丢人现眼。
第二天我被人押着去游其家取出木板交回工地,接着被送回村里。回村后大队又在戏台上组织批判,被人推来搡去,因地上刚做完木工活,铺着一层刨花,我栽倒把脸划破了。
一九七一年九月十三日,林彪一伙篡党夺权阴谋败露仓皇逃窜摔死在温都尔汗,事后化肥厂筹委会组织民工传达中央通报,没有让我参加,我心里很不平衡,在人前发了两句牢骚。批斗会上老妇联主任(曾是土改积极分子)发言说:“传达林彪事件不让你去你还满有意见,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什么人!”
李弥则说:“你是坏分子,帽子拿在群众手里,再不老实当心群众再给你戴上。”
我一度胆战心惊怕真给戴上帽子,但却没戴。农村不比工厂,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