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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
“督主事重,身边离不开人手。甘州城有指挥使他们在,相信犬子不会出事。”
“恩,确实不会出事。你那小子是个有福气的,半路上不知怎么就混到欧阳身边了,现在和她待在一起,关系还不错。诶。。。你这是干什么?咱家说什么了?你跪下作甚,快起来说话。”
房天佑跪在地上,深深一个头磕在地上,泣声道:“犬子惹祸,属下自当担之。还请督主。。。饶他一命。”
“看来你是想明白了。”徐如意脸色阴沉,声寒如雪,目带杀机:“你只有一个儿子,咱家也舍不得小欧阳。他生的狼心,你却想让咱家放他一条生路?”
“求督主开恩。”
“父债子偿,天下为老子还债的儿孙咱家还真没见过,倒是见了不少倾家荡产的父母。你说你愿意替你儿子担当,那咱家倒想问问,你想怎么个担当法?”
“属下。。。愿意一命换一命。”房天佑挺起了胸膛,直面徐如意的无穷杀机。
“你说的?彩云。”
“督主。”
“你动手吧,给咱们大档头一个痛快。”
霜起露华浓,简单的一剑,眼中还是那般的冷漠,刺向房天佑的咽喉。
“噗!”
房天佑闭上了眼,感受着咽喉的寒冷,脑海中回荡着那个已经渐渐有些陌生的苍老的声音:“娘会保佑你的。”
头顶的那个玉簪,还是昔日的光泽,母子两代的温养,不知还会不会继续流传下去。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一截舌、一只耳
今夜有月,月在当空。
今夜无风,风在它处。
僻静处,一个巨大的沙丘旁,地上简单的铺着一张绒绒的毛毯。
一片云孤单单一人坐在这张毛毯上,面前摆着四五样小菜,没有酒,但却另有两幅碗筷。他静静地坐着,好像寂寥的狼王,看着头顶的清月,等待着未曾相约的老友。
“你就这么肯定我回来见你?”
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一片云回过神来,笑了:“咱们的凤凰儿要走了,你这只大老雕自然也不会留。山高路远,就留我这片云彩不上不下的飘着,以后该也不会再见了,我就是赌一把。。。带酒了吧?”
“我装了几年哑巴,你这是要装瞎子了?”沙丘顶上的人影啐了一口痰在地上,一个起落,在一片云的对面坐下,不悦道:“都是凉菜,也不说来点儿热乎的。白瞎了老子的好酒。”
“有,怎么会没有。”一片云站起身,弯腰在沙地上扒拉几下,拎出了一个大酒坛,重重的放在毛毯上预留的空隙,揭开了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四下蔓延,惹人垂涎。
“绍兴的酒坛?”
“四十年的女儿红,我把酒倒了,就留着这么个坛子。”
“四十年女儿都没嫁出去,真够倒霉的。”老吉撇嘴,把脑袋凑到坛口深深地嗅了一口,浑身三千六百个毛孔都打开了:“鲍参翅肚,鱼唇皮胶,好,好,好,好一个佛跳墙!”
老吉连叫了三声好,随手拎起身旁两个半人高的大酒坛的其中一个,也不见如何使力,便扔了过去。
“啪!”一片云单掌在坛上轻轻一挡,泄去万钧的力道,再一托,酒坛稳稳地落在地上:“在小云儿手底下还敢藏私活,你胆子不小啊,回头我要找她好好说道说道。”
“我去你奶奶的,”老吉随手抓起盘中的一块酱肉扔过去。
一片云顺势接过,也不在意手上的油腻,送到嘴边凶狠的咬下一大口,囫囵咽下,随后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沙丘下,两个老疯子笑的前仰后合,捶胸顿足。彼此的眼角,隐隐有晶莹闪过,还不及落下,便已散去。
“你笑什么?”
“你笑什么我就笑什么。”
“我笑你傻。”
“我去你奶奶的奶奶”
“那叫祖奶奶。”
“我用你教?”
“哈。。。哈哈。。。咳咳,咳。”一片云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块锦帕捂在口鼻之间,手上隐隐带着些腥气。
“身体不好还乱他娘笑,你是真想上天当云彩啊。”
“呼~”一片云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借着身背后的绵柔掌力,将胸肺间的燥意压下,喝了一口酒,滋润一下吞了刀子般的喉咙,一片云摆了摆手,忽而叹道:“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见我,三十年的交情,哪能就这么放下了。”
“三年不相见,是亲也不亲。老子是看你可怜,才来赏你一面。”
“呵。”一片云笑了笑,抬头一碗琼浆,沥沥啦啦倒有半碗洒在了胸口。
“慢点儿喝,这摊子装你都够用,你抢什么。”
“真的好久不见了啊。。。”一片云唏嘘慨叹:“当初你、我、还有小狐狸,咱们三个也是这样。你总欺负我,小狐狸就不会。”
“这时候她要在肯定会掏出帕子帮你擦干净,用不用老子也帮你擦擦?”老吉斜眼瞅着一片云,从那个四十年女儿红的坛子里捞出一大块滑溜溜黑乎乎的什么东西放在嘴里嘎吱嘎吱的嚼着。
远处的远处,一片云的那三千个孩儿们吵嚷笑闹,一样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还有“开大开小”间杂着骂爹骂娘的怪叫,隐隐约约被一阵微风带了过来,激起了两人心中刻意压制的悸动。
多年不见,曾经的些许恩怨情仇,说到底,不过是对不敢面对的回忆的躲避。如今两人都已经老了,一个做了又聋又哑的人厨子,一个还是纵横大漠的马匪头子,但心冷了,静了,回头想想,其实都是一场悲伤地误会。
“她和他娘真是一点儿也不像,”一片云说道。
“和她那个窝囊废的爹也不像。”老吉忍不住了,突然站起身,怒视着一片云:“当初我就让你和我一起把他宰了就完了,你非要扯什么喜欢就是守护的废话,如今怎样?嗯?!死了,你高兴了?”
一片云微微的摇头:“喜欢就是守护,不是占有,你不明白。”
“你明白?你明白人怎么死了?”
无言。
良久
一片云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来,打开,大红的蜀锦上一截猩红的舌头还有一只耳朵:“那个人终于死了。”
“你不是说要折磨他五十年?”老吉伸手拿起那截舌头把玩起来。
“后来我想了想,你要走了,这人直接宰了就是,可不能让你死在他前头。”
花生米凉透了,又香又脆,这是一片云的最爱。可惜现在牙口不好,嚼不动了,只能放在嘴中含着,咂摸味道:“每年清明、重阳、还有那个日子,我便取他身上一个零碎,但偏偏不动的耳朵和舌头。你不知道,每天算着日子等死,那叫声,悦耳的很啊。”
“总算做了件人事儿。”老吉的脸色缓和下来,重又抱着那坛佛跳墙对付了起来:“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想过,有那太监头子照拂,再加上她的灵性,在宫里出不了什么事儿。我十香肉做的不错,听说东厂的那个什么指挥使好这一口,必要时应该也能借上一把力。”
“我就帮不上太多了。”一片云又从怀中掏出一物来,是个巴掌大的牌子,非金非木,似乎是块什么玉,红呼呼的上边刻着一个小小的八卦,四周围点缀着十六颗芝麻大的什么晶石:“有个老太监很早年间欠了我一个人情,说若有事,不论何时,只需持此物找当世权力最大的太监说话,无所不应。”
“权力最大的那个太监?那不就是那个东厂厂公了?”老吉指了指远处的快活林。
“也不知真假,我这么多年也一直在大漠厮混,也没用上,你可以试试。若是用不上,就当留个念想吧。”
“这把菜刀,送你了。”
“好。”
二百三十四章 活下去
一夜好醉,一夜好睡。
那个沙丘下边,痕迹已被风沙掩过,一切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三千马匪。
一片云带着他的那三千个孩儿往着北边儿的方向走了。去的哪里,除了徐如意之外,没有别人知道。
房天佑从沉睡中醒来时,身边没有一个人。
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鼻子里充斥的草药苦涩的味道,稍一活动,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疼,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疼的真实,也验证了自己尚在人间的这个事实。
桌上一个大碗,里边装了一大碗不知是什么畜生的奶水,白花花的带着一股子膻气。
房天佑愣愣的起身,坐在床边,虚实之间,他还有些闹不清楚。
“醒了?”
房门被推开,瘦削而威严的身影优柔的走进:“没死,开心吗?”
“督主。”房天佑勉力起身,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强忍着脖子上的剧痛。
徐如意看着,没有按照套路说什么伤重就多多将养的屁话:“你没躲,没有还手,咱家很满意。往事就此揭过,你那个混账儿子咱家保了。你虽然有伤在身,但咱家还是有事要交给你办。”
“请督主吩咐。”
“嗯。”徐如意点点头,挥手道:“顾云烟一会儿要去甘州城一趟,你也一起,她做什么你不用管,你的任务就是好好看着你那个儿子,别让他乱搞。”
“是。”
“这事儿做完,你就留在云峥那边儿,顺便和他说一声,就说从今日起,甘州城大锁四门,实行宵禁,将甘州给咱家变成另一座东厂诏狱,凡是喘气儿的东西,没有咱家手令,不许进,不得出。谁若有二话,直接杀了了事。”
“是。”
徐如意深深地看了一眼依旧埋头在地的房天佑,随后转过身,又出了门,边走边道:“桌上的骆驼奶趁热喝,别凉了。还是那句话,好好办事,咱家这人最讲公平。”
“谢督主不杀之恩!属下必当竭心尽力,万死不辞。”
“哼。”徐如意走出房间,在楼梯口那里,忽然叹了一声:“还是心软了。”
不久之后,快活林外,一架不小的马车,载着房天佑和顾云烟,以及几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向着甘州城的方向行去。
与他们一同离开的,其实还有一个人……化鹏飞,宝马良驹,一骑绝尘。向北是龙门关,向南是甘州城,可化鹏飞偏偏向东。东边的方向,不算村落,最近的州城是平凉府,相隔也有近千里,也不知这快马匆匆,意欲何为。
算不得路的路上,满面风霜的朱高熙看着那匹纯血的乌骓,眼馋的咽了一口口水,恨不得当场弯弓搭箭将他射下来,但想了想,终究作罢,手上没有弓箭是其一,未脱险地,不敢招惹是非才是主因。
李毒在一旁看出了主子的心思,劝慰道:“世子,再忍忍,等到了甘州城,见了道衍大师,出了关,想要什么没有?再忍忍,再忍忍吧。”
“用你说?”朱高煦瞪了李毒一眼,旋又烦躁的挥挥手:“走吧走吧,再走几步,就到甘州城了。”
穿山越岭,历经无数艰险磨难,野人都打死了几个,总算看到一丝曙光,朱高煦的心中的阴霾终于散去了一些。手搭在眉头,向前张望一阵:“话说你确定甘州就在前边儿吧,孤怎么什么也没看到?”
“应该差不多。”李毒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反正总差不了太远。刚才这人骑马从那边儿过来,咱们就顺着他来的方向走,遇到人了再问问就是了。”
“嗯,有理。”
行进的方向不太准,可这恰恰是最正确的路,
走了能有十里地,远方依旧是一片荒凉,但前方却多了一辆马车,马车旁三道人影伫立,中间那个,即使隔得这么远,即使看不清面容,可朱高煦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抛开血脉的联系,说实话,这么胖的一坨人,找遍两京一十三省,估计也很难找出第二个来。
马车旁,马三宝似乎是感受到了朱高煦和李毒的目光,转过头看了看,低声道:“世子,他们来了。”
“既然二世子到了,那小人的事情也就算做完了,小人先行告退。”精干的汉子也张望了一下,确认了来人的身份,躬身施了一礼,从马车上解下一匹马来,便离去了。
“世子,要不要奴婢。。。”
“算了,白莲教的人,咱们不要招惹,相信他们也不会对我们不利。”朱高炽谦和的笑了笑,将马三宝手上的石子拿起来扔在地上。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朱高煦和李毒终于走到了近前。
在李毒和马三宝分别向朱高炽和朱高煦见过礼后,朱高煦也对自己的大哥问了安。
在此之后,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尴尬,许久不见,朱高炽和朱高煦似乎生分了许多。尤其是朱高炽这满面红光的样子,看在朱高煦的眼中,真是别扭的很,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这个猪一样的大哥竟然也能走到这里,而且看样子,过得比自己要强的太多。
“刚才那人是白莲教的。”朱高炽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弟弟,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道衍大师与白莲教似乎做了什么交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在甘州城外被拦了下来,随后便被带来了这里。”
“那。。。那咱们接下来去哪?”朱高煦问道。
“随便去哪,但不能离开甘州左近。”朱高炽回道,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条:“道衍大师的笔迹你该是认得的,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朱高煦接过纸条,只见上边写着:“重阳互市,快活林见,活下去。”
“快活林离此地还有二十里,一个不大的客栈,是个女人开的,据说背景很深。”朱高炽解释道。
“那咱们直接去等着就行了?”朱高煦不假思索道。
“去不了。”朱高炽摇头:“甘州城里,东厂的番子把城锁了,咱们进不去,而那快活林虽然在甘州城外,但据刚才那白莲教的人说,东厂的厂公,如今就在那快活林。
二弟,道衍大师所谓的活下去,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第二百四十五章 藏身龙门
胯下马,掌中刀。朱高煦对自己的刀马功夫信心百倍。
若有此二者在身,千军万马他也敢冲上一冲,若在引上二斤烈酒,未尝不敢一试当年赵子龙长坂坡旧事。
可如今刀不在,马无踪,身边真正算是忠心的只有李毒一人,莫说千军万马,便是敌人只有那徐如意一人,他也不愿直面。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白白送死,没有意义。尤其对比红光满面,云淡风轻的兄长,朱高煦忽然觉得那个已经丢了脑袋的弟弟有些话或许也并非全无道理:莽夫,成不了大事。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朱高煦明白了,此时此刻,听自己那个忠厚的兄长安排,闷头跟着,或许才有生离甘州的希望。
默默地接过马三宝递过来的一个肉馒头,朱高煦没有再想以往一般挑三拣四,甚至还很和善的点了点头。
朱高炽很诧异的看了自己的这个弟弟一眼,挑了挑眉毛,眼中一丝难以言喻的阴霾闪过。
两匹老马拉着这毫不起眼的马车在荒野沙地上四下游荡,整整三天,朱高炽都没有说出一个目的地,,就这么逛着。
没有任何的补给,车上的吃食渐渐少了起来,本来带的也不多,精打细算了三天,此刻也快见了底。
明早若还是不知何往,那几人恐怕就要找地方挖野菜了。
还好,朱高炽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咱们去龙门关。”
“这。。。”驾车的李毒手上的缰绳一紧,对于朱高炽的决定有些不解,但还是调转方向,向着北边行去。
马三宝依旧还是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对于主子的决定没有任何的质疑。朱高煦欲言又止,咬了咬牙,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想问便问,你我本是一奶同胞,何须如此遮掩。”朱高炽笑着拍了拍自己朱高煦宽厚的肩膀,解释道:“甘州城大锁,又有无数东厂番子守卫,咱们进不去,也不能去。快活林有那个东厂的太监在,咱们也去不了。思来想去,也只有龙门关这一个去处,离着重阳还有一个月,饿也饿死咱们了。”
“那吴克敌和咱们没有交情,他见了咱们会不会。。。”朱高煦闷声闷气的说道。
“应该不会。”朱高炽笑呵呵的耸了耸肩:“他现在和东厂不对付,东厂又锁了城,恐怕这中间有了什么糟芜。将咱们抓了献给东厂也未必能得什么好,这种事他不会做。
若是抓了咱们献给朝廷,咱们的皇帝堂兄或许会嘉奖他,但他镇守边关,咱们的父王可不会放过他,他不敢。”
远远地绕过快活林,经过一番喝问、对峙、看守,恭请,灭口的过程之后,
宽大的营帐中,吴克敌大步走到正中那幅广大的军机图下,转过身,将自己的头盔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