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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真心换真心本就是人之常情。
诸如大师兄莫方闻,三师弟莫仲卿,九儿,再如沈家堡堡主沈剑锋,也有更多的人成天带着一副虚伪的面具,行事千方百计不择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而莫少英自己呢。
他自从下山以来,每行一件事似乎都离“好人”这个概念愈行愈远。
知微草堂中不但有好人萧玉,还有长生麓众弟子送来的好酒。虽都是清一色的果子酒,但对于萧玉来说喝得还是太多了些。不过他还在喝,眼睛已然眯成了一条缝,不但眼前的莫少英已变成了两三个,就连九儿似也格外娇美了些。但他觉得还不够,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可他却非千杯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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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祸福难料定(二)
萧玉终究还是醉倒了。
莫少英叹了一口气,他远非萧玉那般来得纯粹,不过幸好还会心生愧欠,所以他喝得也很多,也足够真诚,至少除了隐瞒来此的目的外已是知无不言。显然他也想与萧玉做朋友的。
“只是过了今夜已无缘再见了吧。”
莫少英脚步有些虚浮,但还是坚定不移地站了起来。
“公子,你也醉了。”
九儿颦眉轻道。
莫少英轻笑一声,“是么?你不应该喊我一声表哥么?走吧。”
二人寻着阡陌小道离了知微草堂,出了长生麓寻着一条幽径暗林转向了上清山的后方。彼时山风寒凉,黑夜中没有灯光,九儿瞧不清莫少英的面容,可从他有些虚晃的脚步来看应是醉意正浓。
九儿见着微微伸手,想去搀扶却又有些畏缩,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道:“今日公子有些不像公子。”
“哦、何以见得。”
这并非疑问的口吻,九儿听着莫少英漫不经心的调调儿,似已料到接下来自己要说什么,更好像婉转地阻止自己说下去。但她还是要说的:“公子平日里睿智警醒从不轻信旁人,而今日倒是公子笑得最多,喝得最多,话也最多的一天。”
果然,莫少英听罢毫无反应,只是似在顾及自己的情绪般笑了笑,顺着话道:“有什么不妥么。”
“自然是不妥的。”
九儿蹙眉,有些不大明白他为何这么坚持,但自己同样不会放弃,只听她道:“公子酒量也并不好却还是陪他开怀畅饮,如今这般醉醺醺的又怎能再去那望月洞中寻找神泉?一想到那望月坪上住着数百名弟子,我、我就有些……。”
九儿没将话说完,但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关切之意。莫少英虽是醉了但绝非木头,又如何不能体会?但他没有回应,眸中目光反是渐渐锐利了起来,就连脚步也为之停顿。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喝醉了,酒精使灵觉麻痹竟不曾察觉有人一直跟到现在!
昏暗中、莫少英一手牵过九儿将她拉到了身后,这个举动自然引起了九儿的注意,她望了莫少英一眼却透过他看到了身后不远处的苍白身影。
白影凭虚御风,身形飘忽不定。时而显于左端,时而落在右方。而这密林中虽是临冬时分,可层层张牙舞爪的秃枝树杈还是将星光挡在了林外,但饶是如此,九儿还是将那白影看得真真切切,仿佛其本身就会发光,仿佛本就想让人看见。
如此黑夜密林之中突显如此诡异之事,九儿一介女子又如何不惊?她知道那不是鬼魂却比鬼魂更可怕,那白影的面容方才刚刚见过,那是萧玉的师父——木道人。
莫少英牵着九儿的手没有动,更没有出声。全副心神集中在了腰间流渊之上,一双眸子并未望向那空中心魔虚影,而是望向了另一旁密林深处,那里有一道人影站着,九儿看不见,他却已瞧得清楚。
“沙沙沙……”
这是人踩在树叶枯枝上的脚步声,九儿听见了也终于扭头望到真正的木道人已从密林深处走了出来。
木道人并没有偷袭,并且走得很随意,看似毫无防备,全身破绽百出。但莫少英并没有去拔剑,更没有以飞剑先发制人,他知道眼前之人绝非一击就足以制服的。
他久在敌营当中早已练就了一副敏锐的感官,他就好比一匹行走在荒野中的独狼,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选择最合适的选择!
可现在他却非孤身一人,他有了顾虑,这岂非就是他最大的弱点?更何况这个老人给他一种莫大的压力。所以最好的法子仍是试着博取木道人的信任,想方设法糊弄过去。至少在自己未踏入神霄派前,不是么?
“小友何不妨听听身旁小丫头的话?这望月洞中有敝派精英弟子轮番值守,也都会唤出心魔虚影来防范未然。虽未必个个都如老朽般能瞒过小友的灵觉,但依小友目前这般状况来看,十有八九会出纰漏,怕是还没走到洞口就已遭察觉了。”
木道人的一番话已将莫少英逼到了悬崖边上,这让他心不禁沉了下去,而老人的下一句更是叫他诧然惊怔:“若老朽猜的不差,你腰间那柄剑应是柄黑剑,你二人出自万寿山,你也应当就是那个莫少英了。”
莫少英没有回话,他以用行动给出了答案。只听“呛”声刚起剑已出鞘,人若惊鸿倏忽及至!
「剑凌九霄,鱼跃于渊。」
这便是云踪派云踪七式中的终式。很显然,莫少英一上来便是全力一搏!
黑夜密林中没有剑芒,因为流渊本是柄黑剑,剑体之上更是蒙着一团流墨般的色泽。若不是那一串被狂风扫起的枯枝落叶,任谁都瞧不见莫少英人在哪里。但风起之时、人已不在,风散之后,木道人仍未倒下,他甚至看起来格外气定神闲,只是那双眼睛却是紧盯着流渊不放,仿佛突然瞧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
善攻者不守,善守者不攻。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之必救。
莫少英自然是明白道理的,也料知这一剑疾去眼前道人纵不闪躲,也必定会驱使那空中心魔虚影挡驾,可不曾想姜还是老的辣,自己出手的同时,那空中“白影”已向九儿飞去。莫少英即便能一剑将木道人刺个对穿,却无论如何不能再折回救援,很显然,木道人一早就看穿了莫少英的弱点。
“刺死木道人后心魔虚影会不会随之消失?”
“若不回去救援,些许九儿身上的天蚕宝衣能挡住那白影致命的一击?
……
心思电转间,莫少英冒出了至少十数种不该回首救援的理由,他也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可他还是不敢赌,对于青青的死他力不从心,心生亏欠,而现在绝不能再让悲剧重演、绝不能!
九儿抬头瞧着飞来的白影,恐惧从心里不断地涌出,但她没有动,因为逃也无济于事。她也没有求救,因为不想让公子回头。可她实在太害怕了,所以唯有紧紧闭上了眼。忽又想起姐姐慕容青是不是也有过这种无奈?
一息,
两息!
突然、一阵惊风袭面,带起衣袂翻飞。九儿娇躯猛地一颤,仅一瞬就意识到了不对,她遽然睁开眼帘便见公子一剑刺穿了白影,而白影却是若无其事的回身一掌。莫少英似也意识到了什么,陡然屈身闪避,那白影不依不饶竟是弃了九儿向着袭来的莫少英一顿猛攻。
一瞬间,九儿心中刚来得及感动就被担心受怕所填补,她攒紧了双拳恨不得自己也如姐姐那样,而不是一个弱柳扶风、全无半点武艺傍身的女子。
而莫少英呢?
莫少英固然剑术精湛,他已刺中了白影一十六剑。
疾点飞挑,连削带打、直挑猛刺,横劈力崩……可以直观地看到莫少英每一招都在加重力道,可每一招过后脸上又不由得更加凝重一份,他甚至用上了力劈华山这种刚猛的招式用来划过白影腰身,但依然无功而返。这使得莫少英越发被动,竟叫白影逼着离九儿越来越远。
莫少英越战越是心惊,越战越是谨慎。不得不承认这心魔虚影并不惧刀剑加身,但也瞧见附着在流渊上的煞气随着剑体侵入虚影中时,却又能将那凝实的身影无端蚀去一块,变得薄透,虽然白影转而再度复原,可这无疑是道突破口。
所以、莫少英不断将煞气透过剑体逼入白影之中,效果是有的,但流散在体内的煞气都因方才那一剑而消耗了大半,现下所剩无几的煞气对白影来说可谓不痛不痒,他不禁想到体内那颗犹由煞气凝结而成的“乌丸”。
这颗乌丸在丹田之中存留许久,直至出了万寿山后也一直相当安分,并未给莫少英带来额外的困扰,甚至还时不时散发出些精纯的煞气供他驱使。但也正因为如此,这颗外表看似安静的乌丸其内定然犹如一座火山般凶险,若是一旦用真气牵引,会不会引火烧身,重蹈覆辙?但若不如此,现下又如何脱身?
此刻的他可谓进退维谷,而木道人眼神中也有思索之意。这个已完全占据上风的老人又在思考些什么呢?
很显然,思考什么已不重要,他已向着九儿一步步走去。这个举动仍旧很随意,莫少英自也瞧见了,尽管木道人走得很慢,可每一步都势如泰山般压在他脆弱的神经上。
莫少英的呼吸开始急促,他已不能再等!真气轻轻一引,体内乌丸欢快地回应。
只见他右手一翻,流渊剑体之上便裹着一团流墨般澎湃的黑焰向着木道人急射而去,右掌夹着丝条般浑厚的黑雾顺势一掌拍向了白影,而这次白影果然不在无动于衷,非但闪身躲开,面上紧闭的眼皮竟突然毫无征兆地动了动似要勉强睁开,可下一瞬白影陡然一怔,紧闭的双眼又再度沉寂,非但如此竟连白影本身也倏忽消失褪却。
莫少英不知就里亦无暇他顾,他紧紧地抓住这丝不可多得的机会,刚刚踏前一步,整个天地为之颠覆!
不,不对,不是身外的天地,而是他脑海中天翻地覆,仅仅是一个瞬间、理智失守,杀念挂帅。双眸全黑不见瞳白,心中恶浪滔天!
………………………………
第三百七十三章 祸福难料定(三)
他不想如此却不得不如此,极力遏制理智不被杀念疯狂蚕食,他也终于成功减缓了,可仅有的理智就似一团余烬,也不知何时会彻底熄灭。
他必须快,更快!
木道人望着莫少英异于常人的双瞳,面上一惊终于有了丝丝凝重之色。他此刻当然后悔,后悔不该为了探究根本,彻底激怒这个年轻人,眼前一切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正迅速脱离掌控。而这个年轻人已非野马,而是一匹野兽,他已不知如何形容这股锁定自己的滔天杀意。
老人没有动,因为他知道一动之下必定牵一发而动全身逼迫自己使出杀招,可对面的年轻人却动了。
毫无花哨、凌厉肃杀,莫少英人未至,木道人已感到犹坠冰窟般的寒意,这份杀意让他有些透不过气,闪身急避的同时,道袍下又被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飞剑“嗤”地割下一块。
木道人微微一叹,间不容发之际右手轻掐个法诀重新唤出心魔虚影,而就在此时只见莫少英陡然一掌击在了地上,霎时土龙夹裹着枯叶升空,四散的灰雾竟将木道人一身白袍都给染得发黑,待得他双眼一闭一睁之下便见莫少英已抱起九儿。
“他竟还有丝理智?”
此刻的莫少英已敢完全背对木道人御剑升空,因为他对自身再也无所顾忌,只想带着九儿去一个安全之处,可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肆虐的煞气早已于真气混合一处,搅得体内动荡不安,莫说御剑飞行就算御剑升空都成了问题。
所以二人自然双双从剑体之上跌落,那柄流渊也就此顺势刺进了一截树干中。当木道人拔下流渊,抹去其上残留的煞气时,见着再无遮掩剑身竟是一脸惊怔。
莫少英弃了流渊,显然不能在御剑飞行,不过幸好他还有双脚,还有体内沛然莫御、源源不断的煞气作为支撑。所以他犹如一杆离弦的利箭般笔直地冲了出去。而与利箭不同的是,他所带来的冲击却格外惊人耳目,所过之处草皮翻飞、枯叶倒卷,灰惊烟走、枝折枚断,竟如只发狂的豪猪一般。
而他此刻的理智的确不比豪猪要高明多少,他依稀记得某天自己也曾这般亡命奔逃过,依稀记得手中抱着的是小师妹莫婉溪,想起莫婉溪就想到了牡丹,而牡丹怎样了?
莫少英突然有些想不起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同时他又忆起了更多人。比如大师兄莫方闻,比如三师兄莫少英,还有师父、师娘,甚至是那个对自己有过恩惠的胡不为胡校尉……只是他每想到一个,这个人就会立刻在他的脑海中消逝,当他想下一个人时,前一人已无从忆起。
于是,在思无可思之下,猛然发觉竟还有一个人可以去想,那人叫做叶千雪。是了,这个与自己情投意合,曾经海誓山盟的女子却当着自己的面答应嫁给别人!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莫少英想不起来,也突然再不想去勉强自己。
他只觉心痛彷如被人生生擂了一拳,又觉眼前骤然一黑,跟着脚下发软抱着九儿一头栽在地上,思绪赫然崩断。
从方才直到现在九儿一度处于震惊之中,可这一下着实摔得不轻,再被莫少英远远摔出不下七八尺之距后她也终于清醒了不少,瞧着一眼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情急之下不由呼道:“公子!”
九儿喊得声音并不算小,但莫少英依然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又意味着什么?
九儿奋力摇了摇头,将心头那丝阴霾极力甩脱,下一刻顾不得浑身疼痛,吃力地爬了起来,步履蹒跚地挪向莫少英,她也不再出声,只想去摸了摸他的心脏,确保他还活着。
就在九儿好不容挪到跟前时莫少英猛然抬头站了起来,又将一张脸凑得极近,举止像平日那般熟悉,可那双漆黑毫无瞳白的眼睛却是九儿不熟悉的,非但不熟悉,甚至可怖至极,纵如熟悉他的九儿也不由得惊呼一声,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莫少英的双眼早已发生了变化,只是九儿方才极度震惊中未曾留意,而现在她宁愿不曾瞧过这双眼睛——因为太可怕了。九儿害怕得发抖却仍是提心吊胆地唤了声:“公子?”莫少英仍未回答,面上神情麻木犹如一具尸体。
黑夜,密林,尸体,独自一人,这岂非叫九儿联想起一些恐怖的画面,但她还是坚信公子绝不是尸体,坚信尸体不可能睁着眼看着自己。
“只是他为什么瞪着自己既不说话也不动?到底是怎么了。”
九儿一面紧紧裹住狐裘,一面寻思着眼前怪诞的现象。只是她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莫少英就已走了过来,九儿心中刚起一丝喜悦之情又被莫少英那副表情给怔住了。
那是什么表情?憎恨、悲愤?残虐,狰狞?九儿无法确定,下意识想起身离得稍微远些,可显然没能成功。
一只手猛然揪住了她的发髻,一把将她扯回了地狱——那双眼睛面前。就在她好不容易觉得这双毫无半点瞳白的眼睛已然不那么可怖之际,眼前之人却又开始盯着自己磨牙了。
听过深夜间一个人在睡梦磨牙的声响么?那绝对是场噩梦,而现在莫少英的磨牙声越来越大并含糊不清道:“你骗我!”
“啊?”
九儿没能听清,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你为什么骗我!!”
这次莫少英话语非常清晰,几乎是吼了出来。伴随着吼声还有势大力沉的一推,九儿就被他直直按在地上。九儿顾不得后背被细密的碎石和树枝磕得生痛,刚想开口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的确有过欺骗,但那是以往,虽然心中仍有秘密未说,但也绝不会再去害他。只是他这么一问显然是又发现了什么,这明显质问的语气自己又该如何回答?
“该全都告诉他么?都告诉他会不会反而误会自己?”九儿心中着了慌、乱了主意,正犹豫不决之际又听莫少英兀自言道:“你为什么嫁给别人?”
“啊?”
这句话突兀而怪异,九儿瞪圆了双眼终于意识到莫少英根本不是在同自己说话,或者错将自己当成了另一个人。
“那人是谁。”
九儿想问却问不出来。不但心中不愿问出,就连脖颈也被面前之人生生扼住。
“我恨你。”
九儿不知他到底恨谁,可这份恨意却通过有力的双手充分感受到了。他似乎根本没有迅速掐死自己的打算,这岂非更令人受苦?一瞬间,九儿突然意识到了柳絮儿演得那出戏有可能是真的,她并不知道莫少英为何会突然神志不清,但在神志不清下刺死姐姐绝对是有可能的。
九儿的猜测非常接近真相与现实,但真相与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比如现在,她已经感到呼吸困难,双脚踢蹬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仍想什么都再试试,心思电转间她硬是从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