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们看到了什么,他们看到了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雨中行走的男人。
这个人并没有去管瘫倒在地还在呻吟的士卒,雨中行走也是稀松平常之事,然而在如此法术所形成的箭雨下依然能如履平地那便不是常人所为了!
此时箭雨并没有止息反倒有些愈演愈烈,而那个男人仅仅身穿一身及地的月白袖袍,披肩黑发下发髻边缘却有一柄缺角玉梳嵌于其上。从远处来看,他整个人犹如琉璃般淡淡生辉,激射而来的箭雨还未碰到其身,便遭周身一股淡淡的明光所抵挡,箭花四洒下,其人就这般安然漫步其间。
未几、只见他三步一丈五步一跃,离得近了才看清来人的面孔。只见他两眼漆黑如墨,眉形犹若流云,而那眉心见竖起的三道立痕分明是在说着一丝犹豫,然而当他双眸重新锁定重虞时,那三道立痕倏然消失,整张面孔忽然还了副神采,显得是那么的风轻云淡、从容不迫。
“怎会是他!”
莫仲卿见到来人张大了嘴巴一脸难以相信!他难以相信来人竟是祁彦之,更不敢相信祁彦之居然独自穿过箭雨而来!
莫仲卿很难想象一个没有武艺,修为在身的人是如何穿过那法术招来的箭雨的?
“不,不对!”
他忽然觉得自己错了,错的厉害!先生从头到尾根本没有说过自己不懂武艺没有修为,只是没有在人面前显露过,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
他想到了这些,又猛然忆起与先生经历的种种,胸口一窒仿佛压上了一块重石,看着祁彦之越走越近,却已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司徒空明见来人气度沉敛,双目沉聚,虽然看起来像个平常书生,然而仅凭那穿越箭雨的功夫就足以让司徒空明知道此人的修为委实已到了韬光养晦敛而不露的境界。
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挡在了重虞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男子,突然快速说道:“虞儿,快走!此人气息飘渺难寻琢磨不定,我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你现在有伤在身不可再动妖力与之拼斗!”
言罢不待重虞回话,司徒空明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热血喷在剑指之上,只见他凭空画了一道血符,突然大吼一声:“给我定!”
话音甫落,只见那血符向前射去,转眼便在祁彦之身上升起数圈血色符字行如锁链般明耀生辉!
司徒空明见一击得逞并未得意,而是单足向前一踏,力握长剑向前飞身而去,剑气四溢之下不用说使得是那昆仑剑诀中的剑诀字二!虽然此时手中此刻握的不是宝剑镇岳,然而这一剑却是深含爱意,倾注其所有,为保护身后重虞所使出的至情至性的一剑!
霎时间,剑光凛冽飒踏如风,掀起阵阵泥石草木,所过之处犹如犁庭扫穴般声势盛极一时。
祁彦之挡的住此剑吗?
莫仲卿不知,然而下一刻他却再次惊讶万分,祁彦之没有挡住,确切地说他根本没有去挡。
就在两人相触的一瞬间,忽然周遭一声爆裂巨响,只见身遭的景致一阵奇异的扭曲,司徒空明整个人保持着飞身冲剑的姿势忽就凝滞在了半空中,而脸上的汗水却是大颗大颗的滴落。
他震惊地看着祁彦之缓步绕过自己,在经过身旁时那血色符文锁链竟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随后猛觉周身突然一松旋即又是骤然一紧,就这样携剑重重跌落尘埃,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这时、惊讶已不足以描述司徒空明的心情,他觉得自己已开始惊慌,畏惧,
如此强横的修为又有谁能与之匹敌?
他满以为就算伤不了来人至少也可以拖上一拖,可临到头来却恁般徒劳无功?他周身虽被自身血符限制不能动弹然而尚留一张嘴可呼喊,所以他急忙回头,他大吼:“虞儿快走!”
祁彦之会让重虞走吗?
答案不言而喻,所以重虞此时并未离去。两人之间相隔三丈,祁彦之轻叹了口,开门见山地道:“在下要取你内丹救人,念你渡劫飞升修行不易,所以可留你一条性命。”
重虞笑道:“噢?你倒直白,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大义来替那些死人报仇的呢?”
祁彦之淡然道:“生死有命,不外乎因果,你杀这些人是因,来日自会有万劫恶果缠身,怨不得他人也无需我就此动手。”
重虞嫣然一笑反诘道:“那你想取我内丹是因,可知恶果又是甚?”
祁彦之摇了摇头,又道:“万物因果循环相生不息,即便是我既身沾因果便已深陷其中,自然也看不透。”
重虞面上笑了笑故作镇定,一颗心却益发下沉。
这个人在自己面前简直就是一座巍峨不动的高山,不管自己如何用语言激他却仍自无动于衷,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仿佛他说的就是金科玉律,而自己非照着他的话去做不可。
重虞讨厌这种被命令的感觉,更讨厌这种无形的压迫力,所以就此脸色一冷、道:“既然你看不透,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说罢身形骤然前冲,来势之快却令司徒空明莫名惊恐。
………………………………
第九十四章 黎明夜魂消(四)
他惊恐的自然不是重虞此刻超绝的修为所带起的速度,而是祁彦之此刻风轻云淡的态度!
司徒空明虽瞧不见他的正脸,然而从他微微摇头轻声叹息来看他是在怜悯重虞,怜悯弱者!
司徒空明浑身一冷,忽然恶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他开始拼命挣扎,期望能冲破血符恢复行动,阻止重虞前来送死,然而奇迹会出现吗?
奇迹也总在人们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寄予希望!
就在他猛力挣扎运功抵御时,忽然发现周身血符突然一黯跟着手脚真的瞬时恢复了自由!
他来不及去想这其中原委,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从地上爬起,下一秒已合身扑上,就在重虞将碰未碰祁彦之之际,司徒空明已先从身后扑到了祁彦之身前,将重虞一把护进了怀里,二人就这般一前一后先后跌倒于地。
司徒空明感觉很庆幸,庆幸自己还来得及,他长呼一口气,看了看身下重虞,可只一眼他便已惊得面无血色!
怀中的重虞此刻虽是眼眸含笑,然而一抹鲜血却溢出了嘴角,再往下看,胸口之上赫然露着一截三寸剑尖!而下一刻,只见那剑尖便在毫无征兆下突然合身透胸而过,带起数片血花飞溅在了司徒空明身上,脸上,心上!
这是御剑术,昆仑派的御剑术!
重虞开始大量咳血,止不住的血液不仅从喉咙中漫出,那胸口破洞处涌出的金红色血液更令司徒空明嚼碎了心。
可他看着重虞迅速灰败的神色却始终束手无策!
他不禁自责,不禁恼恨,他猛然转头怒目而视!
这人为什么也会御剑术,也能驱动镇岳,他难道是本派某位不世出的前辈?
此时、祁彦之手中正握着那把罪魁祸首,而这把罪魁祸首也就是那把被重虞之前打入地下的七星镇岳,祁彦之缓缓抚摸着剑身,木质的镇岳竟跟着发出阵阵回应,仿佛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般彼此诉说着各自的过往。
司徒空明此刻心乱如麻,无比艰涩,一半自然是为了怀中重伤的重虞,而另一半则又是眼前这个执剑的男人。
在以往他坚信这世上若还有能令镇岳完全出鞘的人那也只有掌教正一真人,而如今立于面前的这个陌生男人,他不仅怀揣着一身本门至高绝学亦且与那镇岳似也分外契合。
他仅仅往那一站,周身便与天地融合、浑然一体!这是何等的强大?与之相较自己又是何等的渺小。
这令他怎能不悲又如何不哀?然而他能袖手旁观吗?他苦笑着挥去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就在他毅然决定舍身一搏踏之际却听身后重虞轻轻拉住了他的袖角,道:“别去。”
一贯命令式的口吻此刻化作了软语相求,司徒空明听来明显身子一僵,不及应话就听重虞又道:“扶我起来。”
司徒空明唯有依言将其慢慢扶起斜靠在自己身上,重虞看着他,突然脸色忸怩道:“你靠近些,我有些话只想让你听到。”
司徒空明附耳倾听,他听到三个字:“忘了我。”
言罢不待司徒空明有片刻回神,突然间,重虞毫无征兆的迅速出手,在其胸膛轻轻一按,司徒空明两眼一黑,带着诸多惊恐与不安就此昏死过去。
随着司徒空明的倒下,重虞也重新跌坐于地,她深吸一口气,擦了擦口角的鲜血,对着祁彦之道:“你先前说过的话还算吗?”
祁彦之望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只是不答。
重虞也顾不得那么多,说道:“那好,既然咱们技不如人你便来取吧。”
祁彦之依言来到近前也不说话,伸手对着重虞腹部、隔空开始凝神。就在祁彦之神思变得极为专注时,突然间,重虞眼神瞬息一变,单手猛然抓住祁彦之随后竟合身扑进祁彦之怀中,目露狰狞之色道:“果然是你!想要内丹,拿命来换!”
语罢,只见重虞面色忽尔变得异常红润,好似临去前的回光返照,而反观祁彦之则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须臾就在重虞周身体肤变得滚烫时,祁彦之眉头轻皱眸色一沉,跟着一股肉眼可辨的光澜从体内由内而外激荡散去,震得四周飞沙走石、乱草折腰,而近在咫尺的重虞可谓首当其冲,所受的冲击已无法用语言表述。
只瞧她仰头倒飞而出,一口热血从喉间喷洒而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凄美的血弧,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跌落于在了莫仲卿的近旁。
莫仲卿看着身近面如金纸,奄奄一息的重虞,身子一颤方如梦初醒。
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结局,他原本以为至少重虞再不济也可逃脱才是!然而这一系列事情发生的太快,他即便想去阻止也不免力有未逮。
他唯有俯下了身子半抱起重虞,看着她那微微掀动的嘴唇忽然福灵心至附耳去听,而就在此时重虞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揪住莫仲卿衣领恰好掩住祁彦之的视线,随后似是变戏法般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颗状若鹅卵洁白似玉的珠子来。
她将这颗隐有华光的珠子快速交到莫仲卿手中,随即凄然一笑面染潮红道:“给素衣!小心…心…”
这一共六个字重虞说得异常艰难,当她再想吐出后半段时,握着莫仲卿的手忽然紧紧一握转瞬重重滑落就此失去了动静。
而此刻重虞的双眼依然是睁着的,表明她临死前依然有不了的心愿。莫仲卿不忍见她如此,单手轻阖其眼睑,待做完这一切身后传来祁彦之的话语:“她不曾说什么?”
莫仲卿面无表情地道:“不曾。”
祁彦之道:“那将她交与我吧。”
莫仲卿一愣隐隐抗拒道:“你要取她龙心救既醉大哥这便取了去,她既已逝我当让她入土为安,你硬要带走的她尸身做甚?”
祁彦之说道:“我还要她的内丹。”
莫少英一听将手中玉珠紧了紧,说道:“内丹?不能现下立刻取了么?”
祁彦之道:“不能。”
“不能?”
莫仲卿心中早已不满,再听这一句不容置疑的口吻胸中更是愤懑,想起此前种种不禁冲口而出道:“你有如此修为本不需我俩护送,为何之前不论是山林中遭遇金彪五,还是花谷遇上花妖,抑或是在嵩阳县遇伏你都未曾出手相助?而今日今时发生之事是不是你祁彦之一早就计划好了的!”
莫仲卿直呼其名显然已是满腹猜忌,祁彦之怎会不知其意,只是他并没有显露出过多的表情,也并没有立刻解释道:“我知你此时一定有诸般疑虑,不过这里并非说话的地方,此间事了我会回云踪山梅林小筑,届时……”
说到此处,他转头看了看木屋方向淡淡道:“届时你也可以带着白姑娘前来,她身上的妖气始终是个隐患,不过这些都建立在你还相信我的基础上,来不来由你自己选择。”
莫仲卿看着祁彦之抱起重虞的尸身缓步离去,他的离开正如他到来时一样风轻云淡,似乎这世间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不,不是无关根本就是格格不入!
莫仲卿握着手中尚有余温的玉珠,他不确定这是否就是重虞的内丹,不过不管是不是他都觉得暂且还是不要告诉祁彦之为好!
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也太过突然,致使莫仲卿的心情起伏不定,先是得知二师兄惨遭重虞虐杀,一度悲愤难平恨不得手刃妖女而后快,可之后重虞身死面前却又让他不觉有丝毫复仇的快感。重虞究竟是怎样的性格?莫仲卿此刻已不想再度深究,他看了看远处满地尸骸以及昏迷中的司徒空明,心情变得晦涩难明。
他转头再看看木屋,心中忽又柔软了起来。
是了,对他来说,至少此刻素衣还安然无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这听来多少有些自私,亦且令自己坚持廿年的修道之心终有了一丝世俗的犹豫和牵挂。他不想成为第二个司徒空明更不想素衣有如重虞般玉碎香消,然而扪心自问若是立于这风口浪尖上自己又会如何抉择?
不对,他不会去抉择,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事情在变得更坏之前便去尽量阻止与缓和。
至于祁彦之,思前想后,自从下山以来,几乎每个地方都能见到他的身影,这不得不让他产生一丝错觉,那便是所有的一切都是祁彦之一手策划的,他策划这些是要做什么?又有怎样不可告人的目的?
莫仲卿望着眼前凄凉之景,忽然紧了紧掌心的珠子……。
人之卷完。
………………………………
第九十五章 恃才睥万物(一)
十月中旬、长江灾情终止息,两岸百姓陆续得归故里领着朝廷分发下来的赈灾物资开始重建家园。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并不知这一场灾难都与一条蛟龙化形有关,更不知无名岛上鏖战的众人姓谁名甚,这一切本就也离他们太远太远。
司徒空明自然被幸存的四代弟子押解回派听候发落。天相道人重伤久久难愈唯有一道回派休养。大师兄莫方闻在海上诸般搜救未果下唯有领着伤心欲绝的小师妹莫婉溪自归师门复命。
而慕容流苏不想与玄真公主一道前往长安,中途以身体不适为由领着婢女绿萼和七杀残部绕道去了惜花山庄。所以,莫仲卿和白素衣一行人中只剩下了玄真公主卓于晴以及太素坊四秀和一干前来相迎的内坊女弟子在侧。
莫仲卿将重虞遗留下来的玉珠交给白素衣,不想这珠子与素衣手掌相触后,满头白发竟开始奇迹转黑,眉心随之显出一点淡淡印记。只是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这过程十分缓慢,临到出行之日一头鬓发半黑不白,眉间朱砂红点倒是愈发显眼。
这外表的变化多多少少令随行众人心生惊讶,然而在莫仲卿多方搪塞下硬将其说成了误服岛上异果所致,所以众人听来便从最初的惊讶开始转为艳羡,一个个看着白素衣惊为天人的模样都恨不得跑去那无名岛上也来一番奇遇才好。
白素衣被众女簇拥一旁问东问西,一会儿问到异果是何模样,一会儿问那妖龙重虞如何貌美,更甚者那身为四秀之一的舞綉竟公然带头问及这一男二女共处孤岛多日难道就没擦出什么火花来?
舞綉这一提及,平日里过了清淡苦修的内坊众女弟子早已按捺不住八卦之心,纷纷开始相询,看着同门那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神以及那直白的话语又怎能不令白素衣面红耳赤?
她嗔怪般地瞥了一眼近旁的莫仲卿,后者勉强一笑,微微摇头,心想,“我怎知你这些姐姐妹妹忽然变得如此八卦,怨不得我,怨不得我,你自求多福吧。”
末了,偷眼去瞧不远处的卓于晴,却见她一言未发望着自己抿唇狡笑,想来自己这番编造早已被这精明女子看破,只不过不知为何并未当场拆穿罢了。
而当众人在途经太素坊休整时得知祁彦之已先于众人一步将即醉带走疗伤。另一件则是叮当竟然孤身离去不知所踪,这使得白素衣有些不安,一旁莫仲卿亦显愧疚之色但同时心中又有诸般疑问。二人在内坊停留数天见叮当依然未归,唯有再三嘱托舞綉多方打听叮当行踪后这才不依不舍随玄真公主一道去了长安听封受赏。
云踪派在此役中可谓大放异彩,先是掌门莫行则以“大衍之术”推重虞应劫之地,后是莫少英舍身相救叶千雪。虽说此刻二人至今下落不明,然而他刺重虞的那一剑,用天相道人的原话来描述便是功不可没!而最终诛杀重虞的祁彦之行踪飘忽不定,所以这领赏的差事也一并推到了拥有半个徒弟身份的莫仲卿身上。
可比起高官厚禄,千金美玉的封赐,莫仲卿更希望用这些来换得二师兄逢凶化吉,平安得回。
初冬至、寒潮渐近。当北雁南归,十月野兔不离路时,一身着单薄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