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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勾着唇满意笑着的陆子幽唇角一僵。
……管他去死！
*
地牢尽头，待来人终于步入地牢内后，牢房里的人终于抬起头，透着乱糟糟垂下来的头发间朝着牢门口看去，在看到那人出现后，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下一刻，蹲在地上污头垢面的人终于站起身，朝着门口扑了过去，像是扑向了希望！就在他即将抱住来人的时候，眼前的人平静的抬了抬腿，似乎想把他踹到一边，但他灵活的一弯腰，直接——抱住了来人的大腿。
“呜呜呜嘤嘤嘤庄主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老夫这把老骨头就经不起殷天师这么折腾了！”抱着来人大腿的老头当场就嘤嘤嘤了起来，简直不要可怜。
陆子幽拧着眉望着自己腿上的不明物体，脸色不太好看，抬眸瞥了眼牢房里窝在唯一一撮阳光底下的某人：“你对他做了什么？”
窝在那的殷天没理会他，只是抬了抬眼皮，平静的黑眸瞥了眼他的身后，发现没有其他人后，终于开口：“……她呢。”
声音很轻很虚弱，甚至有些颤抖。
陆子幽垂眸，晃了晃脚，甩开了脚上的不明物体，在对方正欲再扑上来寻求保护的时候直接开口：“滚出去吧，他不会再留你了。”
李长老动了一顿：“唉！好嘞！”下一刻，便毫不犹豫的收起爪子就往外窜去，抵达门口时不忘回头看了一眼殷天，最后打了个寒战忙不迭爬走。
……到底是做了什么！？
殷天没有动弹，继续重复的问道：“她呢。”像是等不到回答便会一直问。
“她不愿见你。”陆子幽平静走了进来后，直接倚上了墙，懒洋洋的靠着，开了口。
殷天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去，似乎像是消化这句话。过了一会儿：“她愿意见的话，你也不会再让她见我罢。”
“……”陆子幽冷冷瞧着他，然后缓缓勾起唇，特别不要脸的承认了，一点儿也没被揭穿真面目而心虚的模样：“……是啊。”
“其实我早知道的，我早……知道的。”从那日他带她走的模样，便能预料到了。
那还绝食？还闹着要见她？还挟持李长老？
殷天呢喃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我原本想杀了你的。”
陆子幽：“……”
“嗯，原本……因为你太危险了。”他语气平淡的叙述：“从你刚来地牢的那时我就察觉到了，你太危险……危险到像是所有呆在身边的人都要紧紧抓住，就像长在一起的一块肉，谁也不准离开。”
离开等同撕裂，……谁也活不下来。哪怕疼的钻心，伤痕累累，他也不要放手。
……哪怕会伤着她。
……那样的危险。
“我本不该对你下手的，毕竟你是那人的孩子，可我想了想，你是那人的孩子又不是他，我没必要把欠他的还在你身上，而且我欠的也没必要让我徒弟来还，所以我想了想，还是杀掉你吧。”殷天说的格外认真。
陆子幽：“……”克制克制克制，等他说完了该说的再动手！
“但真到了动手的时候，我才发现有些不一样。”殷天顿了顿，他抬头看着眼前靠着墙懒洋洋站在那的男子。那时的这人，垂着眸，望着小小的模样，那样的眼神，那眼神里所包含的……让他明白了一切。
殷天抿了抿唇：“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再对你动手，亦不会再惦记着小小。另外……你的身上，也没有那蛊虫，若你当真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大抵也只是童年阴影。这种阴影，总有你命定的人能让你放下的。”
阳光透过头顶的小铁窗打进来，衬着殷天有些凶恶的侧颜看上去煞气满满，不过他身上的气息却十分的平静柔和。
他对着一直说话的对象仍旧靠在那，直到他抬眸望了好一会儿，那人才开口：“说完了？”
殷天点点头。
陆子幽微微一笑：“那轮到我了吧？”
“……”殷天莫名的……打了个寒战，分明外面没人，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陆子幽真想揍他他要是还手也至少是个两败俱伤。可他莫名的，就是心惊了一下，……可能是心理阴影吧。
“我原本是想把你手筋脚筋挑了送到长老阁让他们研究个一年半载再把你丢到武林盟让他们砍着玩的。”陆子幽低头看着掌心，语气相当的漫不经心。
殷天默默的往后靠了靠，他发誓，他没被吓到，只是……这样往后靠些安全点。因为……眼前那货的眼神和口气完全不像是‘原本’啊原本！完全像是现在就是那么想的！
“毕竟你可是还惦记着我家小小……”陆子幽扬了扬眉。
还闹绝食，还寻死一定要见？
“虽然小小没打算见你。”这一点他自然是高兴的，虽然不过是主动不见和被动不见的区别，但总归是满意的，至少说明不是两情相悦嘛。他沉默了一瞬，突然眯起眼：“不过看来你想开了，那倒可以放你一马，毕竟你也是为我爹做了不少事。”
殷天微微不解：“放我一马？”
“不错。”陆子幽直起身子，歪了歪脑袋看向他：“你和小小挺像的，看到你的时候我挺惊讶的，因为当时的你……可我第一次见到的小小，简直一模一样。”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气息。
……当然，不是说模样。
可爱又帅气的小小和邋遢的大叔完全没有可比性。
看见殷天一头雾水的模样，陆子幽心情尚好的解释了句：“第二次进地牢的时候。”
殷天认真的想了想，然后一边回忆着一边开口：“可那个时候你分明……”给了我一飞刀，还一巴掌把我呼飞了啊！
……这叫和小小像么？
……对待的完全是天差地别好么！
陆大庄主眼睛一眯，不用回答殷天已经知道了答案。
……有可比性么？呵呵。
“不过现在不同了，小小已经不是以前那样了。”陆子幽勾起唇，透着几分得意和愉悦：“她现在有我。”
这么大一个大魔王，确实挺不一样的。
殷天：“所以你的意思是……”
“虽然模样不一样，但看着有着小小有过的同样气息而且眼神的人一直在眼前晃，甚至还惦记着小小……一想到这……”陆子幽微微眯起眼，声音透着几分冷冽的冰冷：“就挺想杀了的。”
“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就继续带着空空如也的心脏和眼神去死，要么就自己填。”
“……填？”
陆子幽冷笑一声：“自己没有的就去找，找到了就拿过来，这点道理不懂？”
“……”这种土匪一样的行为，他确实不懂！他记得老庄主是个挺温和讲道理的侠士啊，怎么生了个跟个土匪大魔王似的儿子？
不过……
殷天抬起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回想了一下那张面瘫的容颜上那双分明同样空洞的黑眸里倒影着的人，……他抬起眸，看着眼前站在那与那黑眸中画面重叠的男子，他沉默了。
“……好。”他分明，不在意生死的，但他却敛下了眸：“我选活着。那么……你打算如何？”
陆子幽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他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就这么把你放了总觉得有些亏，毕竟当初带你回来可费了不少劲。”
……一个夜香桶的劲么。
陆子幽微微挑眉，忽的唇角挑起了一抹邪气的笑，侧眸看他：“殷天师武艺高强，知恩图报，想必一定也想知道当初的真相。”
“……”
“所以我想，殷天师也一定与我想的一样，武林盟……一定是殷天师最佳去处了吧？”陆子幽似笑非笑。
殷天愣了愣，立刻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
陆子幽：“不想去？”
殷天立刻停止摇头，正欲开口应道，便瞧见陆子幽笑吟吟道：“可那也得去。”
殷天：“……”说好的给选择的机会呢？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无尘山庄在这货手里能变得如此强大了，这人简直黑成了一整片夜空！
陆子幽摸着下巴面带笑意颇为和善的道：“现在殷天师若是改变主意选择另外一个，也还来得及哦。”
殷天瘫着脸木着声音别过头：“……这样，很好。”
突然觉得，生命……挺珍贵的了，在频频要失去的时候。
－－－－－－题外话－－－－－－
殷天的结果写完了，他去找盟主大BOSS摊牌惹，下一章应该可以完结惹，如果不行……QAQ就下下一章吧。拖了一个月了！
☆、【087】真的不在乎
得到了许诺后，或亦应该是达成了交易，殷天终于跳下了那霸王坑，确定自己一定会去武林盟，陆子幽这才起身踱步离开。就在即将远去时，身后靠着墙狼狈的殷天忽的开了口：“等等。”
陆子幽脚步停下，但却没回头：“还有意见？”
殷天摇摇头：“没有，只是……”他的语气忽的放缓，但却极为认真的吐字道：“想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说。”
殷天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很喜欢她么？”
终于，陆子幽回过头，微微一笑：“不。”
最后一个问题，他也回答了。
喜欢么？
不。
陆子幽的‘不’字后还有话，但没有出口。殷天看着他笑着离开的背影，却明白了他没有道出口，却也不需要到出口的话。
不，不是喜欢。
他是爱她。
——比喜欢，更刻骨铭心，深入骨髓的，爱。
听见陆子幽走远的声音，殷天垂下眸，分明表情和脸部没有任何变化，但他垂下眼眸却像是……一下子苍老了。
他低头静静的凝视着自己的掌心，最后……缓缓放下。
*
殷天终究还是被放出了山庄，离去的时候是秦不语目送他离开的，他并没有趁机去看萧晓筱，一眼也没有瞧。就像萧晓筱说的那样，还是……不见了吧。
几日后，与陆子幽达成了协议的殷天终于从武林盟得来消息。
依陆子幽所计划的那般，殷天抵达了武林盟，然后……被抓了。
乖乖呆在庄主旁边听着来人禀报的消息，听到这话后惊讶的侧头看了一眼庄主，只见庄主一点儿也不惊讶，似乎早就料到。
话说……
这也太悲剧了吧！说好的武功高强殷天师呢！？怎么这才刚去就被抓了！？还能不能好好的玩耍了？
来人迟疑了一瞬，继续开口：“盟主还让小的带话，问那乞丐你们还要不要。”
乞丐……殷大叔你究竟落到了什么地步啊……听起来怎么那么惨啊！
陆子幽眼皮不抬：“不要，丢给他玩。”……反正不留在无尘山庄就行。
萧晓筱：“……”不是计划的一部分么？怎么庄主你就这么放弃了殷大叔啊！其实他还能抢救一下的吧？应该可以的吧？
陆子幽看着面前仍旧呆在那的人，心念一动：“那老头子还有什么话要说？”
眼前惴惴不安的终于欣喜的抬起头，小鸡啄米般点了点：“正是……盟主说，若是庄主您没提便算了，若是提了，便让我将此物交给您。”
递上来的，是一本不薄不厚的本子，陆子幽接过了后来后，随意的翻开了两页，身旁的萧晓筱侧眸看了几眼，发现是什么后，忙不迭乖乖低下头，看脚尖。
那是一本……日记？
上面的字迹似曾见过，似乎是……老庄主的字迹？
一旁的陆子幽安静的看着，这一本……确实是他爹的本子，似乎记了很久了，大概是他保存下来的习惯。本子看上去很旧，但却保存的极好，因此上面记下的东西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似乎是他爹从进入武林盟后便开始记下来的，上面记了很多，刚开始进武林盟的事情，遇见的一些人事，父亲对他的赞许，平步青云的一位少年侠士的故事。
这样的故事，从一次剿灭西南边陲魔教开始有了转折，立下大功的少年终于被父亲认可，赋予了重任，抵达了无尘山庄。想要武功一流血气方刚的青年成为一代领头人，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些难度，因此……接下来记下来的便是各种难处。
其中包括……那无尘山庄的几位老前辈，长老们的各种行径。
终于……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青年发现了自己救的小少年的行为，那未知的蛊虫，神秘而不可测的力量。
懂得这种蛊虫的好处，却也懂得它的弊端。尚有妻儿的他并没有贸然的选择尝试，但终究是种下了一颗种子。
……在那些长老，在无尘山庄那般形势的逼迫下，心中的种子发了芽，悄悄的长大。
直到终于……开花。
啪——
陆子幽忽的合上了本子，萧晓筱立刻侧眸看他，抿着唇，紧张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陆子幽就那样站在那，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却也没有笑意，过了良久，他终于开口。
“老头子他……阻止过……”陆子幽垂眸：“逼着我爹用蛊虫的人，并不是他。”
萧晓筱看了几眼他手中的本子，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很安静的听着，因为她知道，或许庄主……最需要的，就只是一个愿意听着他说的人罢了。
“殷天也说了，那蛊虫不容易消亡，所以很可能会遗留在谁身上。所以那极有可能……”蛊虫并不在他身上，这一点殷天确认过了，所以便极有可能……就在那人老头的身上。因为那蛊虫谁也都不了解，除了殷天，那老头也不清楚。
所以也许那老头之所以不让人亲近，是因为……
“现在知道真相了，能体谅他么？”萧晓筱看着庄主沉默的侧颜，开口问。
“不能。”陆子幽转头，笑着回答。他挑了挑眉：“……就算真相是这样又如何？失去的，挽回不了，过去的，也改变不了。”
萧晓筱微微一愣，听见他的话。
就算知道那老头并不是那样着实冷酷的人，尽管知道了那老头并不是只知道武林天下却不知道关心家人，尽管知道了那老头并不是幕后真凶，爹的死与他没有关系。但阻止了他们父子相见的还是他，放弃了他的人，也还是他。
什么都没能改变。
就算理解了，也不代表能体谅，能原谅。
“嗯。”萧晓筱也不奇怪，垂眸点点头：“那回去吧。”
陆子幽笑：“嗯。”
没关系，他已经找到了他现在可以拥有，且可以去珍惜的了。
*
湖边的梧桐树下，微风徐徐，叶儿轻摇，淡紫色的花瓣伴随着清风拂来扑鼻的清香。
一身玄衣的男子慵懒的坐在树下，靠着身边一身黑衣拧着眉表情认真严肃的小保镖，旁边的小保镖突然道：“庄主，你已经靠了半个时辰了……”
男子懒洋洋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嗯？所以？”
小保镖在对方的目光中一点一点的低下头，小声的道：“……没事，你继续。”
陆子幽勾了勾唇，侧眸看着身旁小保镖低着头的小模样，顺着他靠过去的目光微微一低头，便能看到她干净白皙的脖颈，粉嫩的耳垂。不知是气的还是羞得，耳根微红。
看了半响，他忽的一俯身，薄唇贴上了她的耳垂。
哧溜——
萧晓筱骤然身体下滑，猛地准备逃窜的时候，却被对方伸手一捞，快速的抓了回来。
他俯下身，近在咫尺的容颜贴近，乌黑的发丝垂落在两边，他眯起眼。
“……想逃？”
“……”
换做谁，遇到这种奇怪的对待都会想逃吧！
萧晓筱看着她头顶俯身贴着她的那张脸，笑眯眯的模样，看上去既危险又漂亮，萧晓筱默默的扭开头，耳根却更红了，小声的嘟囔：“差不多到了换班的时候了……”
陆子幽压根没松手，只是低下头，贴的更近，低沉悦耳的声音宛若微风轻拂，在耳畔动人至极：“小小……”
抵着她发间的男子压低了声音，闷声开口：“这些日子你好像一直躲着我，一到换班的时间就准时离开，喂饭的时候都平常快了半柱香，连换药都不帮我换了……”
萧晓筱：“……”作为一个保镖换班了就跑路不对么？换药……你的伤在身上啊！我、我又不是大夫！至于喂饭快了半柱香什么……吃个饭为什么要那么慢，而且……为什么计算的这么准确啊！
“你……”萧晓筱抿着唇憋了半响，最后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药都按时换了么？”
陆子幽弯了弯眸，笑道：“没有……”
萧晓筱点点头，立刻起身，挣扎：“那我去喊秦不语……”
陆子幽松开手，往后靠了靠，却突然闷哼了一声。
萧晓筱立刻眨了眨眼，忙不迭蹲了回去，伸出爪子连忙抱住他，护住他的背部以免撞上身后的树，瞪圆的眼睛填满了担心：“撞到了？伤着了么？严不严……”
被她忙不迭抱住的人慢条斯理的张开手臂，懒洋洋的将她圈住，像是奸计得逞，这才低头，将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哦~果然是因为伤么？”
那声音，透着笑意，哪里听得出来一丝苦楚。
萧晓筱：“……”被骗惹！
萧晓筱立刻就想挣扎，但刚动了一下又像是想起什么，又没动弹了。
将下巴支在她颈窝的人懒洋洋的在她耳边开口：“你是还在在意我背后那你捅出来的伤么？不是说了那只是殷天的计谋么？没必要在意的。”
萧晓筱沉默，知道是一回事，但不去想和不去在意又是另外一回事啊，尽管她当时是被控制了，但……她想起之前庄主知道关于盟主的真相时，那脸上的表情。
……那样的表情，就像是被伤了，痛了。
——过去的，改变不了。
就像明知道不是那样，但带来的伤痛还是会记下啊，并且……改变不了啊。
明知道不一样，但还是忍不住……
忽的，脸颊上一记蜻蜓点水般轻触过的触感让她一愣，她睁大了眼睛错愕的扭头。近在咫尺的人看着她脸上呆愣的表情，笑着又在她的唇角轻轻落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