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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下想了想，觉得事情也许并不如安璐所想的那样糟糕，也许陈子真已经忘了我，我道：“安璐，这件事真是麻烦你了，不过我和他，真的只能是过去了。我现在有新的生活，如果他来找我，我只能好好劝他了。”
安璐紧紧握住我的手：“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也许陈子真真的会有一点麻烦，可我既然想法已定，那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照着规程来就行了。
安璐要留我吃饭，我很高兴得答应了。可是，我接到一通电话，是靳琴打来的，她带着一股子哭腔道：“平平啊，你在什么地方，出大事了。”
靳琴说“出大事”了，就绝对不会是小事。而且她明明知道我周末会在家，却不管不顾的打给我，所以事情绝对不小，我必须赶去。我想安璐说了声抱歉，一边开车门，一边打电话问她：“你在什么地方？”
“在雅阁。”
靳琴的烦恼事
Chapter 16
我匆匆赶到雅阁，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四个字：一片狼藉。
偌大的空间里桌子椅子七倒八歪，盘子碟子摔碎在地上，好似刮过一阵旋风。而旋风的中心，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拳，你扳着我腿，你扭着我胳膊。
两只孔雀打架？请允许我这么形容，因为这两个人都穿着光鲜亮丽的衣衫，即使上面有一些菜汁，也只是增添了缤纷的色彩。
我止步，看着眼前的暴力一幕。看过小屁孩打架，没看过成年男子打架；看过电视上虚幻的打架，没看过现实版的打架。说真的，我是既震惊，又好奇，既想赶紧远离风暴现场，又想出声为他们加油。
可惜这里不是马德里的斗牛场。
我赶紧把所有的思绪撇一边，眼光搜寻靳琴的身影。一眼就看到坐在一边的她。她的坐姿很古怪，身子前倾，右手撑在椅子面的前边沿，左手向后扶着椅子背。这一种用来支撑的坐姿，比如站着站着站不住了，倒在椅子上又着急起来，却依旧无力，只好双手使劲，就是这样一种姿势。我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
“靳琴。”
靳琴一看到我，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看来我是她力量的源泉。 “平平，平平，是你啊，你怎么来了？哦，对了，我叫你来的，你怎么来得这么快？算了，先不说了，赶紧过来看打架！”
我愣了，靳琴说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遇见打架了还不赶快走，还要过去看？
靳琴所在的位置在一个角落，明显远离暴风中心。我不明所以的跟着她走近，细看了两眼在地上扭打的两个人。这一看不要紧，却发现打架主角之一是熟人。谁？沈舟！
我简直大跌眼镜。那个阳光般的男子现在头发乱的像鸡窝，衣衫不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跟上次见面的形象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我忙问靳琴：“怎么是沈舟？跟他打架的是谁？到底怎么回事？”
“我，沈舟，茹慧，还有那个郭辰，一起吃饭，后来闹了口角，就打起来了。反正是对方先出的手，沈舟只是反击。总之一切都是那个茹慧惹的祸。”
“你们四个在吃饭？还有茹慧？你说清楚啊！”董家明的那个美女表妹，怎么跟她还有关系？
“唉呀，事情很复杂，回头再细说。你看他们打打停停都快二十分钟了，怎么还没打完啊？”不去细想，我道：“这么久了？那怎么不劝劝啊？”
靳琴急道：“劝不动，我劝来着，结果被推开了。你看，我脑袋上还有个包。”我一看，靳琴额头上已经肿了老大一块。
不行，这么下去怎么行，一定要劝开。我环视了一圈，雅阁里除了我们和在地上的两个打架的男人，还有二十几个人，大部分是清一色的服务生着装，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是经理，还有几个顾客，不知道是因为饭菜被砸了等着赔呢，还是成心看热闹。一小撮人围在一边冷眼相看。
我对着经理说：“你是这里的经理，怎么不让人拉架啊？你们有这么多服务生，难道还害怕？！”
那个经理道：“是他们自己要打，我们也劝不住啊！我们那个，已经报警了。110马上来，桌子，椅子，盘子，碟子，还有顾客的损失，我们会一一登记，责令他们赔偿的。”我火气冲天，没见过这么没胆量的经理，我是老板，现在就炒了他。
我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心头焦急，就给董家明打电话。人在最乱的时候，总是会向最信赖的人求助。目前我是靳琴最信赖的人，董家明是我最信赖的人。“在哪里？我在雅阁，沈舟在和人打架，靳琴也在，好像和茹慧还有关系。我想劝开他们，但是不知道怎么办？你快过来啊……”
我挂上电话，我走近两人，不敢伸手去拉，只好急切地劝道：“你们别打了，打架有意思吗？还是小孩子吗？”两人不为所动，我只好改换思路，再接再厉：“打伤了对方不要紧，可千万别打伤自己啊？现在医药费挺贵的，你们有没有钱看病啊？打架这么累，要不你们先停下来歇一歇，喝口水再打？”
许是我的嘻嘻哈哈的语调比较滑稽，围观的人一阵哄笑。终于引起打架两人的反应，沈舟抬起一张“今非昔比”的脸，冲我道：“有这么劝架的吗？”一着不慎，被挥过来的拳头打中了。那个叫郭辰的嚷道：“打架专心点，我说过要把你打趴下起不来，别这么不禁打。”
还是不行。怎么办？看到旁边摆着一捧水，抄起来就泼了上去。哗啦啦——，两个人顿时成了落汤鸡。郭辰甩开沈舟，立马跳起来，冲我大吼道：“你干什么，别以为我不干打女人？”
“你好。你别生气，110马上就要来了，现在收手还来得急。有什么事非得闹到局子里才行呢？”
“闹就闹，谁怕谁，茹慧姐这么喜欢他，这小子不领情倒罢了，还故意来气她。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沈舟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郭辰，我都说了，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你为什么非要替茹慧出头？”
“茹慧姐的事就是我的事。”说完竟然挥拳过来。
此时，我正在他们两个之间，郭辰的拳头挥过来，沈舟一躲，反倒扫到了我的肩膀。我一个踉跄往旁边退去。靳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我。
“怎么样啊，平平。”
“没事，没事。唉，怎么刚住手，又打起来了？”
“就是这样，都是郭辰不依不挠的。沈舟可怜死了。”
照这个情形来看，沈舟真的只是被动出手，为着自己的尊严而战。只要郭辰能停下来，那就一切都好了。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郭辰，行了，别打了。回头把郭叔叔的脸都丢光了。”
郭辰抬头看看她，便住了手：“沈舟，这次便宜你了。”
茹慧从人群中缓缓走出，精致的容颜，美丽的装束，动听的声音，仿佛从西边国度踏雪而来的女王。我问靳琴：“怎么她一直都在阿？”
“嗯，自从打了起来，她就一直坐着。被人挡住了，所以你没看见。”
唉，美女太有个性。如果知道她这个女王在，就该早点让她的臣子住手的，我又何苦担着小命上去劝架，劝架不成还被扫了肩膀。
沈舟看了一眼郭辰，又看了一眼茹慧。茹慧也看他：“我没想到郭辰这么冲动，向你道歉。”“不用了，我也有错，没有直白的告诉你我不喜欢你，反而用了这样一种方式。这顿打就当作教训，以后，就当我没有认识过你。”“随便。”
我没想到茹慧竟然是这样一个女人，那么自我，那么任性，那么霸道。人不可貌相，真的一点不假。幸好董家明跟她一点不像。
茹慧对郭辰道：“打坏了这么多东西，怎么办？”郭辰挠挠头，走到那个经理面前道：“所有的损失记到我的帐上。”
茹慧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笑容可掬的对我道：“褚老师，你有没有受伤？”
我忙道：“没事。”
“代我向董家明问好。再见。”
茹慧摇摇摆摆的离开，郭辰走在后面。我心头一松，女王领着她的仆从离开了。世界真安静。
人一走，沈舟立马倒在地上起不来了。和人打架，二十分钟阿，多数时候被压在地上那么打着，没晕过去就算不错的了。我和靳琴连拉带拽的要把他弄去医院。结果那个脑子坏掉的经理竟然不让走，说是110来了一定要说清楚。面对小小的保卫圈，我们无法突围。于是把他弄到了沙发上，让经理拿来急救箱。
110来的时候，靳琴在给沈舟擦碘酒，那个小心翼翼。我上次见到她，还是中心大厦里那个匆忙的背影，如今又这样巧，也许她和他已经发生了些我不知道的故事。经理正在跟110汇报，一旁有闲人正等着录口供。“……于是那个郭辰就和这个沈舟大了起来。”
“郭辰长什么样？”一个制服问。
“二十三四岁，毛刺头，桃花眼，身材很健壮，打起来很拼命。”
制服向另一个制服耳语了几句，又走过来跟死人一般躺着的沈舟道：“沈舟，你和郭辰这件打架案，我们已经弄清楚了。现在你有伤，先去医院。有什么处罚，我们会来找你。”
靳琴在一旁替他回答：“好的。”然后把他的手机号报了上去。
110刚走，董家明就到了。他急忙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一脸焦急：“平平，怎么回事啊？沈舟怎么样了？”
靳琴看看我们，道：“平平，你们……”
我点点头道：“先不说这个。还是先把沈舟送医院吧。”
在医院的走廊上，靳琴把这件复杂的情事原原本本说了个清楚。
“这件事，说来话长。半个多月前，沈舟来找我，说是要我帮个忙，有个女孩子在追他，可他不喜欢，又不希望直接拒绝她，于是拜托我假扮他女朋友，让那个女孩子知难而退。”
怎么跟我用的计策一模一样？我不好意思地看看董家明，他笑着看我，紧紧捏了我一把。
“我想了想，就去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次那个女孩没来。过了几天，沈舟说，其实那天她来了，一直在角落里看见我们。我想，那肯定穿帮了，没想到那个女孩子这么聪明，竟然还会先偷偷观察。沈舟说，应该没有太露馅，于是我们决定放长线，这一段时间，我们隔三差五就会去雅阁吃饭，扮男女朋友，然后让那个女孩子偶遇我们。”
“今天也是。茹慧走过来的时候，我还愉快打招呼，毕竟是见过面的，哪成想沈舟使劲拉我袖子暗示我，我才知道那个女孩子原来就是茹慧。可我们是见过面的，董老师那会子还介绍来着是不是？我当然晕了。于是她就跟我解释：‘我和董家明不是男女朋友，我挺喜欢沈周，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退出？’我没想到茹慧竟然是这样的直白性子，又哪里遇见过这么样的阵仗。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以后都是沈舟在交涉。他指着我对茹慧说：‘这是我女朋友。’”
“这个时候，郭辰就过来了。原来他跟着茹慧一起来的。我们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当时他就指着沈舟大骂，说他自以为是，伤害茹慧。沈舟当然不服，郭辰就一把抓住了沈舟的衣领，沈舟岂能让他这么胡来，立即就去打掉他的手。郭辰不放，两个人拖拉着就动起手来。先还只是推推搡搡小打小闹，后来动作就大了，郭辰一下子就把沈舟摁在了地上，沈舟比郭辰打了几岁，有时候也能翻过来压住郭辰。”
“我过去劝了，可没办法，两人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郭辰又动起手来。我看沈舟是真不想打了。可郭辰缠他不放，只好这样接着打。郭辰打几下，说两句。所以两个人陆陆续续折腾了快二十分钟。平平，你也劝了，可哪里能劝住？最后要不是茹慧说话，估计110来了，他们还打呢。”
我碰了碰她额上的大包，道：“这儿肿得厉害，回去你好好敷敷。110既然说管的话，你就别操心了。”
“知道了。也只能这样了。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沈舟就比较厉害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哪里打折了？”
“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不了，我还是在这里等等。医生还在检查，他家里人一时半会儿过不来，我照应着些。你们先回去吧。平平你回去后也好好看看，说不定哪里伤找了。”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呆在这里也是多余。作为沈舟的高中同学适当的关心和帮助足够了。何况靳琴和沈舟的关系亲密的多。
董家明道：“靳琴，你不用太担心沈舟。我们也算认识，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也一定会帮。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他好好养伤。另外，不用担心派出所那边，郭辰的父亲是市公安局局长，这件事不会再深入调查的，沈舟这边也有他父母处理。”
时间不早了，我先送董家明回去，然后再回家。车上我不无小心的问：“怎么你表妹会有这么疯狂的追求者。”
他缓了缓神道：“这样的茹慧是不是把你吓着了？她从小受宠，各方面都优秀，独独在感情问题上是真的很任性很自我，郭辰把她的这种坏脾气彻底养成了。郭辰从十二岁起就一直跟在茹慧的屁股后面。谁都看出来郭辰很爱护她。茹慧心里很明白，只说郭辰太小了，郭辰自己呢，不当回事，说就是把茹慧当姐姐，可只要茹慧一不顺心，他总是第一个冒出来替她摆平，尤其是在恋爱方面，这些年来，两个人都习惯了。我原来以为沈舟无论家庭、背景、个人素质、品性都和茹慧般配，也许他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人。可谁知道，沈舟根本无意于茹慧，于是郭辰出来了。”
我皱皱眉头：“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
“当然会有。世界上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这还算正常的。爱，从来不可以用常理来推断。”
“我还是觉得正常的爱比较好一点。不正常的爱，想想都可怕。”
“放心吧，我们很正常。”
我笑道：“是啊，没有比你更正常了。你说茹慧和沈舟比较般配什么意思啊，我还觉得靳琴和沈舟般配呢？”
“你知道不知道现任市委书记是谁？”
“不知道，好像也是姓茹……不会就是茹慧的父亲吧？”我看见董家明肯定的点头，心都要跳出来了。
“所以这样的家庭找女婿肯定会考虑家庭背景的。沈舟的父亲是文化局局长，沈舟本人也很出色，上上之选。”
我知道沈舟父亲在文化局工作，可想不到还是局长！想到他，还有茹慧、郭辰，我脑袋晕晕的，天啊，这都是些什么人？我看着他，立马想到一个问题：“那你岂不是市委书记的外甥，那会不会……”
她揉揉我的脑袋：“当然不会，我又不是他儿子。我很简单的，我的事情当然我自己作主了。”我心下欢喜，也不去责怪他打扰我开车。简单就好，简简单单最好。
我又想到一件事情。“郭辰是市公安局长的儿子，他和文化局长的儿子打架……这事情岂不是很难搞？”
“放心，郭辰打架是出了名的，他老爸自然会想办法兜着。沈舟估计也有所闻，所以今天他肯定也有心让了让，否则，怎么可能是一面倒的局面，文化局长倒是养了个好儿子。这件事，还牵扯到茹慧，书记肯定也会从中斡旋。我们都不用管。沈舟的医药费自然会有人付，估计还有不少营养品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弄清了个中曲折，我才算安心。可今日听到的事情都太过出乎意料，我还需要时间好好消化。
“哎，小心！”不知怎么的，我肩膀上一疼，手一抽，停车时方向盘没把稳，差点撞到绿化带上。董家明一把替我稳住了方向盘。
“怎么了？”
我试着抬了抬胳膊，觉得肩膀上一阵刺疼，连带的手也有些生疼。我抽抽冷气，还要犟嘴：“没事，只是胳膊有点不利索。”
“是不是被伤到了？”他坚持要看看，我不让。光天化日之下，我总不能拖了衣服让他看我肩膀吧？
“你不让我看，我不放心。怕影响开车。我跟你回家去吧！”
这怎么成？
我想也不就是看看吗，没什么的。不要怕，更不要害羞。我只好解了胸前两粒扣子，把领子往后拉了拉，顺带把胸衣的带子拉了下来。“看看也好。”
我扭头不看他，但我知道他肯定仔细的看着。心头一阵火热，压制了半天，才开始冷却。忽然觉得肩膀上被人用手指点了点，一阵酥麻的感觉，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刺痛。“唉呀，疼！”
“当然疼了，都青了。”他就着我的手又往下拉了拉，“地方倒不大，就这一块，但是正好在肩关节处。今天别回去了，晚上我给你好好敷敷！”
又敷？怎么我最近得了筋骨综合症，没事儿就出点状况？
“不行啊，我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明天还要上课呢！”
“就是最后的复习了。不用正式讲课，带着学生们复习就好。我的笔记呢，在哪里？”
“在我租的房子里。”
“这不就行了！”
其实我觉得肩膀虽疼，但并不太影响我开车。我为他的小心谨慎而气愤，更为他的这份小心谨慎而开心。我们打的去了我租的房子，主要是拿他的笔记。屋子灰蓬蓬的，进去竟然有点呛，我打开衣柜想着挑哪几件衣服带走。他凑过来看了看道：“也没多少，都带走吧。”看了看我卷成一堆的铺盖，道：“你的被单，床单很漂亮，也带走吧。”最后翻了翻我的书桌，拿了个纸盒把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件也带走了：“这些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