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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数第一的那个男生号称父母上班太忙没空来，把家中眼花耳聋的老奶奶叫过来支差应付，结果可想而知——“鸡同鸭讲”。这还不算什么，倒数第二的那个男生倒是非常听话地把他妈妈叫来了。他妈妈是个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家有钱的女人，还没等陈老师开口就主动说，“老师，我们家的孩子让你操心了，不过我们不打算让他在国内发展，中国的教育实在太落后。我们要让孩子去国外留学，要走出国门放眼世界！”
饶是陈老师有素质，面对如此崇洋媚外的人也无语了，算了！既然人家已经计划好了，要“走出国门去赚老外的钱”，我们何必阻挡人家发财的脚步呢？
两个落后的男生自甘堕落，陈老师决定让他们自生自灭，剩下曾森雅一个女生，菩萨心肠的陈老师定要“渡化”曾森雅，由此“家长不但”要来，还是必须的。
“家长”，不就是一家之长嘛。曾家的户口本上户主一栏写的是“曾克俭”，那只能是他来吧。尽管曾森雅极其不想他去见陈老师，因为他去了一定会说曾森雅天资愚钝，但是谁让他是“家长”呢，只好如此了。
第二天，曾森雅怀揣着惊恐不安，和他一起到了陈老师的办公室。陈老师一见到他就非常热情，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久久才放下。俗话说“异性相吸”，何况他是美男子，原谅陈老师不能免俗吧。
他却热情不起来，要知道男人多数是感官动物，会对美女一见钟情，但一般不会对只有才华而不漂亮的女人有好感。例如面前的这位陈老师，虽然和他年纪不差几岁，很可惜有着臃肿的水桶腰，穿着过时的深色衣服，更可憎的是一脸褶子，本来他还觉得何春梨长相太平常，可和陈老师相比就是天仙，最起码何春梨有过杨柳小蛮腰。
“这次曾森雅同学才考了70分，在班里倒数第三，我深感痛心。这个小姑娘为什么只得了这样差的成绩？原因就是她上课经常不认真听讲，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样下去可不行，会拖全班同学后腿的。我想了解她在家的表现，她听话吗？按时写作业吗？”陈老师一连串的流畅语言发出后，等待着他的回应。
可惜事实无情，陈老师再次失望了。
他既不说曾森雅的对错，也不表示“陈老师您费心了，回去我们一定加强教育曾森雅，把她的数学成绩抓上去”这一类的套话。
难道他不关心自己女儿的成绩吗？陈老师猜对了，他的确顾不上关心。儿子就要出生了，哪有心思管女儿？想当初为了确定老婆肚里是男是女，拐弯抹角地找了许多熟人，最后好不容易找到管B超的医生家中，用了一个月的工资买了礼品请医生笑纳，医生被打动了，冒着风险说出了四个字“如你所愿”。
中国在70年代末把计划生育定为国策以后，就严禁使用医学技术非法地进行胎儿鉴别，一经发现严厉惩处绝不姑息。在曾森雅的小妹妹出生时，国家开始大力宣传“只生一个好，政府来养老”，“少生孩子多栽树”，“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这些标语口号，但是对重男轻女的他来说，生男生女就是天壤之别。
他总是说古语有云：“生男当弄璋，生女当弄瓦”。不管是奴隶社会还是封建社会，上至九五之尊的君主，下至管鸡毛蒜皮的里长，有哪一个是女人？就算是女皇武则天临死前，还不是把江山还给了李家。
有人听后反驳说那是在文明不发达的古代，现代社会男女平等，女人能顶半边天。可对此说法他不屑一顾，要是女人真的很能干，那为什么国家元首商界领袖科学巨匠都是男的？而女的绝大多数成为家庭妇女，好的就夫贵妻荣，差的就在家做饭洗衣服带孩子，彻彻底底成为黄脸婆。还是生男孩好，精心栽培后可以成为国之栋梁，让曾家光宗耀祖。
曾克俭还是说话了，“陈老师，听您这么说，我就清楚了雅雅的基本情况了。我认为不能以一次的成败来论英雄，毕竟雅雅是独立完成试卷的，没有抄袭任何人。光凭这点，我就认为雅雅做的很好，而且她天资聪明，学习也很刻苦，或许是这次测验没发挥好，那让我们拭目以待她以后的成绩吧。”
闹了半天，是在给我上课呢。
陈老师听后非常生气，觉得他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于是陈老师就说道，“曾师傅，你这样放任自流是不负责任的。”
不就是小小的一个数学老师嘛，指不定就是初高中毕业，有什么了不起？居然还指责我。当年我是不想当老师，要不然现在最起码是个校长。
他在心里鄙视着陈老师，可脸上没有显示出来。
陈老师没有得到他的反应就非常不满，说话的语气也跟着冷淡许多，“曾师傅，今天我该说的话也说到了，做为老师我尽到了应尽的责任，希望你回去能督促曾森雅同学好好学习，不要再考那样的成绩。”说完，陈老师就伏案改起作业来，连送客的姿态都没有摆。
他很识趣地带着曾森雅离开了办公室。
坐在爸爸的二八自行车后座上，想着今天爸爸给陈老师说的那番话，曾森雅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叫家长之前，本以为爸爸会在陈老师面前说曾森雅的诸多不是，万万没想到爸爸会夸曾森雅聪明诚实努力，看来爸爸在外人面前很维护家人的。
爸爸真好！
一路上爸爸都是沉默寡言的，快到家的时候爸爸才开了口，“雅雅，不要说爸爸小看你。如果你弟弟长大，绝不会考这样的成绩，就算考不了一百分，最起码也要95分。说起来你一点都不随我，就像你妈妈笨头笨脑的。”
听到爸爸如此评价妈妈，曾森雅可不干了立即说道，“爸爸，我不让您这样说妈妈。在我的眼里，她是全世界最聪明最美的妈妈。”
“雅雅，如果你真心维护你妈妈，就去考个好成绩证明给我看。孝顺不要在嘴上说说，要落实到行动上。”爸爸很认真地说道。
当着爸爸的面，曾森雅承诺着，“爸爸，我会考出好成绩的。”
曾森雅和爸爸到家了，看见妈妈特意做了一盘韭菜炒鸡蛋来安慰曾森雅。
妈妈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总是于无声处关怀着曾森雅。
如果是往常，爸爸就会怪罪妈妈浪费钱，但如今妈妈怀着曾家的希望，所以爸爸非但没有责怪妈妈，还主动给妈妈夹了其他几筷子的菜，说一定要妈妈多补补。
或许是从未享受过爸爸的温情，此时的妈妈感到很幸福。
那怕你给我一分钟的爱情，我愿用一生来换取。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之曾家有子
弟弟出生了，曾家有子了。
爸爸狂喜之下丧失了理智，借钱去大宴宾客，他不仅仅请来了亲朋故友左邻右里，还请来了所在工作单位的全部领导，有厂长、副厂长、工会主席和车间主任等等，看来他是恨不得全世界的人和他一起“同喜同乐”。
曾森雅虽然不喜欢家里添了一个弟弟，但满桌的菜引起了她的食欲。妈妈炒的菜真好吃，即使没有山珍海味，不过是普通的食材，可妈妈也能做成色香味俱全。她想若是她有妈妈的手艺，一定天天下厨为妈妈做饭来孝顺妈妈，可惜的是她遗传了爸爸“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基因，只能在家帮妈妈干些简单的家务，例如扫扫地擦擦桌子洗洗碗等等，至于炒菜这种技术含量比较高的活就免了吧。
以前她试着切过菜，因为和刀刃离得较远，所以没有切到手指头，但切出的红萝卜粗细不均大小不一。等到她把油放进锅里，看见油烟冒起很久后，才鼓起勇气把一盘红萝卜全部倒进锅里，结果锅里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溅出的油还烫着了她，使她疼得直喊“妈妈”。
妈妈听见她的喊声急忙跑过来，看见她的手被烫红好在没有水泡，知道无大碍就用凉水给她冲了冲，然后抹了一点外公家传的烫伤膏，不大工夫她就感到被烫的地方冰冰凉很舒服，到了第二天被烫红的地方恢复了正常的肤色。到底是家传的东西，确实很有效。
后来妈妈告诉她，洗过的菜一定要控干水才能放到油锅里，否则会被烫到的。因为这件事，她又被爸爸嘲笑了，说她除了吃什么都干不成。
宴席已经开始好久，但还是不断有人来，来的还是曾森雅敬而远之的两个女孩。
她们是谁呢？
一个是曾森雅的邻居张红丽，一个是同班同学靳彩霞，她们不仅仅是表姐妹，而且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喜欢无事生非。她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楚江市不要太平，每天都要有事发生，最好她们还能身临其境，这样就可以第一时间传播消息了，因此“曾家有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会少得了她们？
何况已“三月不知肉味”，哦，不止三月，最起码三个半月了，她们今天一定要大肆扫荡桌上的荤腥，那怕一星半点也不能放过。
张红丽和靳彩霞被安排到曾森雅那一桌了，张红丽很主动地坐在曾森雅的身旁，开口便说，“曾森雅，你有了弟弟以后，你妈就不会对你好了。”
如此直白地挑衅，曾森雅当然不会客气，“我妈妈不会像你妈妈一样偏心的，我身上穿的就是妈妈给我做的新衣裳，你看你都没有。”
气死我了！
张红丽一直嫉妒曾森雅有妈妈疼爱，比如每当刮风下雨时就接送曾森雅上学放学，而张红丽在旁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曾森雅母女温情的场面，那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想往下流。
靳彩霞见到张红丽败下阵来，很有些幸灾乐祸，她们平日里也不少掐架，但对曾森雅这个“外”要团结一致，因此靳彩霞故意说，“曾森雅，俗话说老疼小，你就等着看你妈怎么偏心你弟弟吧。”
“既然是老疼小，为什么你爸妈不喜欢你？只对你哥哥姐姐好呢。”曾森雅真是那疼就往那里扎，靳彩霞的爸妈对她的兄姐很好，不知为什么不喜欢靳彩霞。
听了曾森雅的反驳，靳彩霞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今天就算了吧，两人联手也没有斗过曾森雅，那就把桌上的菜多消灭些吧，让曾森雅的妈妈心疼心疼。
又抄走一碟肉菜，真是两头小猪！曾森雅在心里骂着张红丽和靳彩霞。
宾客们都说曾森雅的弟弟长得唇红齿白，一双眼睛亮晶晶得很有神，长大以后一定和爸爸一样是个美男子，提到这里就会拿曾森雅来比较，说“姐姐”长得像妈妈，潜台词就是不漂亮。的确宾客们说得很对，十岁时的曾森雅面黄肌瘦，头发枯黄干燥，横看竖看没有好看的地方。
曾森雅不在乎别人说她长得不好看，一点不像爸爸，但是不能容忍有人对妈妈评头论足。记得某次上街时，迎面来了一个人夸爸爸仪表堂堂，但身边的妈妈土里土气如村妇，和爸爸不相配。爸爸听后当然很得意，妈妈也隐忍不语，可曾森雅忍不了，直接对那个人说，“不要光说别人坏话，看看你自己，比孙悟空他家亲戚好不到那去”。当时那个人一听差点要发作，但想着曾森雅小小年纪嘴就如此犀利，对骂起来讨不到便宜的，最后只得作罢，气哼哼地走了。
不管随的礼金是多还是少，来的人都在热烈地吃着，在那个年代的人遇上吃轻易不会放过，因为有很多人刻骨铭心地挨过饿。
忽然曾森雅想到妈妈昨晚在打算盘时的皱眉，就有些食不甘味。爸爸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每月把工资交给妈妈来掌握，全家就可以在妈妈的精打细算下过得有滋有味。可这次不同了，爸爸给医生送礼已亏空了，又给弟弟办了宴席，下几个月全家不节衣缩食都不行了。为了“添丁”，值得吗？
值不值得往下看。
曾家摊上大事了，什么大事呢？
爸爸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被厂里开除了，但念在爸爸为厂里做贡献多年，加上技术过硬因此特准爸爸当临时工。
临时工和正式工的待遇大相径庭，可以说一个是天上云，一个是地上泥。举例来说，爸爸当临时工只能开30元，和正式职工相差一半，并且干一天才有一天工资，休息了就没有工资。至于降温费和取暖费想都别想，平日里的劳保用品也都没有，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如果摊上身体有恙，还要自己拿钱趣看病，到了晚年没有退休工资要靠曾森雅和弟弟养活，成为他们的负担，不过那些都是后话。眼前的难题就是30元如何养活一家四口？
最初，爸爸很生气厂领导的翻脸无情，来吃饭时居然不透露一点，捂得严丝合缝，让爸爸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因而爸爸闹意见不去上班，称病在家里歇着，可是人活着就要吃饭，没有收入哪来的钱买粮食？总不可能把嘴巴缝住吧。
厂领导笃定爸爸不会不来上班，所以稳住不去“三顾茅庐”，直到曾家米面告罄无人可借，爸爸才厚着脸皮去厂里上班了。是啊，饿肚子很难捱的，特别是经历过自然灾害的人都深有体会。
尽管爸爸重新回厂里上班，但沉重的生活压力使得妈妈不得不想办法来贴补家用。好在妈妈有一双灵的手，就把晚上睡觉的时间减少去给别人做衣服，或者谁家的衣服需要修补拿过来，妈妈也会改得既美观又大方。由于妈妈的手工精巧价钱公道，所以妈妈的回头客越来越多，家里的生活也得到了改善。
只要闲着，当妈妈干活时，曾森雅就在一旁看，有时看到妈妈在衣服的破洞处，用针线修补得天衣无缝，有时见到妈妈把肥大的衣服裁剪成合体的样式，让顾客交口称赞，对如此能干的妈妈，曾森雅觉得很骄傲！要是曾森雅也能像妈妈一样心灵手巧就好了，就能帮妈妈干活赚钱了，真的不想妈妈那么辛苦。可惜妈妈不让曾森雅学这些，说曾森雅应该像爸爸一样有学问，长大可以吃“公家饭”。
像爸爸又如何？为了一己私利，让妻女受苦，没有男人的担当。
曾森雅才不要像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之豆蔻梢头二月初
花开花落，日升月降，曾森雅上了初中。那时上学都是按户籍所在地划分区域的，曾森雅进入了楚江市第13中学。知道后曾森雅很高兴，从13中回家走路只用十分钟，放学就可以早点回去帮妈妈干家务活了，好让妈妈歇一歇。
一般来说，13中在学生初一初二时不分“重点班”和“普通班”，但在初三时一定要分班的，因为这是最关键的一年。每年中考13中都指着“重点班”来提高升学率的，不过每年的情况大差不差，一届400多名学生算上中专、高中和技校也就考上70多人，历届校长都希望能突破90名达到100个，可惜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相同。
曾森雅分到了初一三班，一个姓龚的男老师当她的班主任，能分到龚老师的班里许多人很羡慕。据说龚老师带出来的学生总能在市里的数学竞赛上获奖，而且龚老师还担任过重点班的班主任，所以曾森雅好好学有望进到重点班。
13中还有过一个说法，当年龚老师在13中实习后，本来没有留校要回到农村，但是和老校长的小女儿谈起了恋爱，因此龚老师才留了下来还被破格提拔。偶然间曾森雅见到了龚老师和他的老婆，感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丑，只是身材较胖皮肤较黑而已。
女子本该重德不重色，但是往往男人不是这么认为的。十几年后曾森雅听说龚老师当上校长后就抛弃了原配，又寻觅了一个貌美可是不年轻的女人，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那时的曾森雅在班里很不起眼，数学不用说最多就是及格分，本来代数就没学好，又加了一门平面几何更是理解不透，也不能融会贯通。好在语文历史这些课凭着“过目不忘”能考到八、九十分，所以曾森雅的综合成绩在班里算是中等，总在30名上下徘徊。
并非曾森雅不想提高数学成绩，实在是学不会数学，特别是做几何题屡屡一塌糊涂，仅仅知道“勾三股四弦五”，其他的不知所云。而且曾森雅放学回家写完作业后，还要帮妈妈照看弟弟，以及淘米洗菜扫地等家务活，因此没有太多的时间复习预习功课。而班里的好学生们都立志要考市重点——19中，曾森雅觉得那对她遥不可及，也想都不去想。
不知从那一天起，13中悄悄流行了琼瑶式的话语，“我好冷好冷，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因为你的背叛”，“你说的话让我好难过好难过，我的心就像在地狱里永世不能轮回”，“你今天穿的裙子好美好美，我怎么可能不爱你爱你”……班里的一些女生，其中不乏一些好学生，废寝忘食地看着琼瑶小说，还经常向他人推荐。曾森雅也翻看了十几本，比如《梦的衣裳》、《心有千千结》、《聚散两依依》、《女朋友》、《人在天涯》等等，但是对于那种缠绵悱恻的男女情爱没有兴趣，只是觉得琼瑶引用的唐诗宋词恰到好处，让曾森雅感到了中国古典文化的魅力所在。自那以后，曾森雅爱上了宋词，于是找来一个笔记本，工工整整地把书中的诗句抄了下来，默默地铭记在心。
爸爸曾经见到曾森雅嘴里喃喃说着，“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等等这些诗句，想着曾森雅很爱学习在追求上进，破天荒地表扬了曾森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