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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有谁?不就是你那尹绝尘么。说是年头替我赚些压岁钱,二十两一局。”
“二十两一局,尹绝尘那傻子是疯了么!”
“反正也不是赢你的钱,这么紧张做什么。更何况,你怎么就知道,尹绝尘会输给他。”
“尹绝尘那臭棋,连我都敌不过,怎么抵得过沈垂杨的老谋深算!”
“他输给你?不能罢,他那是让着你,你竟还当了真了。还有,谁是老谋深算!”
他不屑地嗤了一声,推开门便往院子走。
“铁公鸡!你又不姓尹,做什么处处为着他算计!”我朝着他的背影喊这么一句。
“谁替他算计了!我去观战不成么!”
我看着他的背影,足下生风,真是恨铁不成钢,几乎要怒不可遏地将桌上的砚台朝他背后扔出去。
☆、第 32 章
元宵佳节那日,沈垂杨同我出门逛了一次洛城灯节,中间落了场急雨,索性夜色渐浓,这淅淅沥沥的雨也便停了下来。
我将手中的花灯点起来,顺着护城河的上游放了下去。
夜幕里头“嘭”地一声,炸开一个烟花,随后,又是一阵烟花的爆响声。这么“噼噼啪啪”地一阵子,夜空里头火树银花照的洛城如同白昼,还带着一些烟花本身的颜色。倒是格外好看。
“许了什么愿?”沈垂杨待那烟花停了之后问我。
“我若是说,自己的愿望是沈家早日开枝散叶后继有人,你信是不信?”我戏谑着问他。
他愣了一下子,“你说真的?”
我不说话,朝他笑着眨了一下眼。
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子,之后凑到我耳边,轻声道,“其实这也不难,即刻回去,我给你煎一贴药补补,调理一□子……”
我听着他这话,终于是不自觉笑出了声来。“做什么非得是我,若是愿意,你大可以纳几房妾室回来,沈府也不是开支不起。”
“凝芷,你明明知道……”他说了半句,后头半句却不再说了,只是深深呼了口气,扭过脸去不再来看我。
“生气了?”我扯了扯他的衣袖,可他仍旧是不来理我。这是他头一次同我置气,我总也觉得沈垂杨脾气极好,似乎永远不会生气的模样,现下才觉得手足无措的慌乱。
我蹲□去看护城河里头花灯和城墙的倒影,仿佛同他赌气。
“沈垂杨,我怎的知道,你究竟是不愿不想,还是不敢。”吸了口气,嗅着淡淡硫磺的气味,“这门圣上钦赐的亲事,也白白托累了你这么些年了,你也大可不必怕拂了皇上的面子,我若是同意,他又能说些什么。其实,碧落居里头的那一位,早晚要给个名分,你若是,若是愿意纳进来,我……我也……”
我说道这里,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眼眶不自觉地已经盛了泪,我半阖眼睫,便落了一滴泪下来。我吸了口气,正想要不动声色地抬手抚掉,却是他替我擦了去。
不知几时,他已经躬身凑到我身边来。
我搭着他的小臂站起来之后又被他反手握住。
“凝芷,我知道,你今日同我说的这番话,已经是句句发自肺腑。”他将我拉近了一些,“而你愿意将这些说给我听,已差不多是在对我掏心挖肺。”
我立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之际,却看见福伯一溜烟的小跑过来,好不容易站定,却是连同气都不曾顺上,便凑到沈垂杨耳边低语。
仔细辨认出“碧落居”三个字,其余的,却是什么都未曾听到。
沈垂杨听完了福伯的话,神色微变,突然又敛起原先紧张的神色,“凝芷,不如回去了罢。”
我刚想说“好”,余光却依稀瞥见尹家那两兄弟一同转进一条幽暗的巷子。眉头不自觉地蹩起来,微微朝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眯起眼睛。
“你先回去罢,一会我自己回来。”
沈垂杨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闷闷地扔给我一句“随你。”之后便即刻转身同福伯一同朝着沈府方向回去了。
不自觉地扯了个苦笑出来,却也顾不得他是不是误会了我因为同他置气而由得我去。
我一个人一边朝着尹家那二人的方向去,一边思索,能让沈垂杨这般着急地回了府,碧落居的那位祖宗,又是出了些什么事。
☆、第 33 章
巷子幽深,却是一个岔口都没有。
许是越走便离洛城的主街干道越远的缘故,我脚步虽是放得轻缓,静谧空气里头仍是能够听个真真切切,月凉如水,只看见我在地上的倒影,不知不觉,有些隐隐约约的骇人。
我一路向前,突然辨认出,这条路,似乎是向着城中一片柏树林子去的。
到了巷子尽头,数十步之外,便是架在护城河下游上的一座石桥,走过了那石桥便是那片茂密的柏树林子。
正当藏身于巷子,四下环顾搜寻那两人踪迹的时候,却看见被风掠起的一片苍蓝色衣角,一下子隐进了那片树林。
我急忙跟上去,刚钻到这一方枝繁叶茂的浓密树影里头,却看见北边凉亭里头,站了两个人。
月光朦朦胧胧地落在这林子里头,我猫着腰藏在一棵树后头,其中一个着苍蓝色衣衫,袖口盘着一圈银色祥云纹路,眉目清浅,神情淡然,不是尹绝尘还能是谁。再看另外的那个人,背对我负手而立,以玉冠束发,身形略比尹绝尘高大一些。
我刚直起腰想要再看得真切些,却听见这人的说话声。
“绝尘,看来,我是再留不住你了。”
尹绝尘抿了一下唇,似乎是用牙咬紧了,月色正好,在他唇线上映一线冷光。
那人转了个身,侧对着我,只看得清棱角分明,刀锋削刻出来一般的侧面轮廓。他吸一口气,“我既留不住你……”说罢突然上前将尹绝尘揽在自己怀中,俯身吻住。
只看见腰间短匕出了鞘,寒光刺目地在我眼前闪了一下,之后,生生地扎进了尹绝尘的身体里,“这世上,也再不会有能留住你的人。”
说完这话,尹绝尘便露出极度痛苦的一个表情,捂住自己的伤口,一点点地倒在凉亭里头冰凉的石砖地上。
我下意识地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看着殷红色鲜血顺着匕首柄上那沟沟壑壑的纹路往下滴。一时间有些后悔自己出来的时候一个丫鬟都未带在身边。
本是站立着的男子缓缓跪了一条腿在地上,手去拂尹绝尘脸的动作却是无限温柔,那双眸子泛着淡淡的寒光,却又是含情脉脉地看着地上之人,突然,他手上施力,竟是将那柄短匕直接从尹绝尘身上拔了出来。
那短匕竟是打造得薄如蝉翼,锋利无比,长短不过四寸,柄上的九龙纹样打造的也是极其精巧,鳞片须爪栩栩如生。我正惊觉这九龙纹样熟悉,却忆起多年之前某个无星无月的夜晚,苦竹院里那柄被南玖握在手中的寒铁剑的剑柄,似乎,也是这模样。
似是一通电流通过周身,我一时什么反应都不能再有。
夜幕里头又爆出一个金色的烟花,正照单膝跪地那人的脸庞,剑眉星目,英武如同天兵下界,只是今日着了平常衣饰,我盯着看了许久,这才真真切切地看见——龙飞骁骑大将军,尹洛麟。
只是奇怪,我只想着这人绝情至此,却忘了要害怕。
放开方才一直捏在手中已经拱起来的一只袖子,却听见身后似乎有脚步声。未及我转头去看,却已经是被人劈掌在脖颈处来了一下,那人用劲有些重,掌风一下子掠过来,我眼前突然成了一片昏黑,这便没了意识。
☆、第 34 章
再有意识的时候,眼前仍是一团漆黑,脑仁隐隐生疼,就连同脖颈处也叫嚣着疼痛。我却不急着睁开眼,阖着眼开始在心里回想刚才那一幕。我明知这么想下去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却仍旧拼了命的想,不放过任何一处细枝末节。
果不其然,脑仁更疼了几分,我无声地握住自己右手成拳,指甲都嵌进去,借着这疼痛,替自己转开注意。
尹洛麟对尹绝尘所做的一切,与南玖剑柄相同的那把短匕,在身后将我击昏的那个人,这一桩桩一件件真是叫我毫无头绪。
正值此时,却似乎听见有人隔着窗门在屋外说话,“这一刀下去还真是险得很,偏出再一寸,就伤及肺部回天乏术了。”似乎是大夫在门前叹气,“我行医多年,却是从未见过像这样宽不到一寸薄如纸一般的伤口,却能这般深。”
又想起那柄利刃寒光,仔细回想,同南玖那一柄寒铁剑竟真是一模一样。
“这利刃,本是皇上钦赐,自然是神兵利器。”却是尹洛麟的声音。
皇上钦赐。
这四个字便犹如当头棒喝。终于叫我能将这些杂乱无章的线索理清楚。
尹洛麟伤了尹绝尘,却又不是真想杀他,用的,是南玖钦赐九龙匕。自他回朝至今,却是从来未曾听说南玖几时赐过他九龙短匕。
怕是这赏,不是光明正大给的,而是南玖同他,在暗地里头,有了什么盘算。也便是说,刺杀尹绝尘要他半死不活,这是南玖授意。
而这举措,根本不是为了尹绝尘,否则又何必留他性命,既然是这两人私下的协议,照着尹洛麟对尹绝尘的心思,怕是也不答应牺牲一个自己用情至深之人。这其中真正目的指向,是沈默克。想到这里,已经是一阵凉意窜上自己背脊。
蓦地睁开眼睛,两手一撑便坐直了身子。
“醒了?”阴沉的声音传过来。
我循声望过去,尹洛麟坐在酸木枝椅上,面色不善地看着我。
原来,我想得入神之际,他已经进来了好一会。
我看看四周,身下竟是一张绣床,垫了三层厚褥,身上盖着一张织锦缎面的薄被。我带着探究目光去看尹洛麟。
“你不必这般看着我,我要对付的,从来只得你大哥一个,在他来之前,我会以礼相待,一旦他来了,便任你离去。”虽是武将,他这般泰然安定,倒也是世间少有。
“任我离去?呵,我亲眼见你杀了尹绝尘,你倒是不怕我说出去么。”我的想法,不能被他洞悉,于是只得旁敲侧击地试探。
“杀他?我怎么舍得杀他?不过是出苦肉计罢了。”
他这般坦然地对我道明真相,倒是让我有些错愕。“尹洛麟,我原先以为,你是英雄,可原来……哼,用这般卑鄙手段,纵是引来了沈默克,又算得上什么堂堂正正。”
他弹掉自己锦衣上头一处的蒙尘,“我原先本没想着将你扣下来,却是你自己愿意搅这一趟浑水,碰上了,也是没法子的事。我先前还怕那铁公鸡不来,如今,却是笃定了。”
“你倒也不怕我夫家来寻我么。原先只是沈默克的事情,如今你将我扣下来,不是多了许多麻烦么。”
尹洛麟自负一笑,“我原先就已经想过,哪怕引来了沈默克,这一计成,你也不会就此罢休,既然如此,何不早早就挑明呢。”
这人言谈举止之间,斯文有礼,周身却有着凛然自恃的威严,不怒自威。
可同着我说话,却是自然而然地谦和放低,没让我这个人质有一丁点不舒服。我不禁暗叹,若是两军交战之际,凭着他的本是这般同着敌将谈判,也是气势逼人,叫人暗自心惊。难怪他驻边多年,竟是相安无事,再无敌人来犯。
☆、第 35 章
我叹谓着此人是良将之才,可叹谓终归只是叹谓。如今我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不晓得尹洛麟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情,只能想尽了办法从他口中多套些话出来。
“是谁将我击昏了?”
“我的侍卫。怎么?”
“竟是有人替你望风?我原以为,你做这亏心事,是瞒着所有人的。”
“我本就是尊圣上的圣旨办事,又何必多此一举,费尽心机欺瞒呢。”
果真是南玖,我虽是早已猜到,可切切实实地听见,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你这意思,是天塌下来,都有圣上替你顶着了?”我吸了口气,不动声色,继续问他,“你要拿沈默克如何?”
“我若是杀了他,你又能耐我何?何必多此一问。”
“皇上,竟是同意杀了他么……”说这话时,我勉力克制,这才止住浑身的颤抖。
我之前就已经担心过。
尹家这二人的关系,尹绝尘与沈默克的纠缠不清。
按着南玖的个性,权衡利弊之下,一个是骁骑大将军,一个是一朝的中堂大人,至于沈默克,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小户部尚书,若是要牺牲一个,自然该轮到我那铁公鸡大哥。
所以之前,我才一直要那铁公鸡与尹绝尘断了,可是,他却不听我的。
而现在,我被尹洛麟扣留在这里,连自己身处何地,是什么样的境况都无从知晓,就连一个通风报信的办法都想不到,更别说在这情况之下想着法子,保全一个沈默克。
尹洛麟自房里退出去,我一下子下床,一扇扇地打开所有窗往外头看,不过是寻常人家的院落,墙头外面也看不见黛瓦屋檐。想来着四周也没什么宅子,此处,是处清净的地方。而偌大一个洛城,达官显贵大都在城西置了自家屋宅,虽说环境也是清幽,但是看着这暗下来的天色,却是一处炊烟都没升起来,以此看来,这里,并非城西。
城东向来是个热闹地界,这般寂静之处,也不是城东。
我将屋门推开,四处看了看,索性尹洛麟没限制我的行动。
堂而皇之地踏出门去,沿着走廊绕了一圈。院子里有亭台水榭,我刚想出院子,一只脚还未踏出去已经有人用刀挡住了我的去路。
“将军有令,请夫人在后院歇息。”
不得已,只得又退了回去。
我将一排屋门全部推开,一间一间地看过去,所有厢房都被清理得一尘不染,推开我隔壁厢房的门,里头萦绕着淡淡一丝血腥气,混杂着草药味道。那张床上有被什么人躺过的痕迹,我伸了手去摸,还留着余温。
怕是尹洛麟方才替受伤的尹绝尘挪了个地方。
我前前后后地绕了后院足足三圈,只恨自己不能够跃到墙头上去看看外头到底是什么光景。而我如今如笼中鸟,瓮中鳖一般在这里已经有一夜,也不知道,沈垂杨那里,又是有多担心我。
亦或者,他根本一点不担心我,只当是我仍旧在同他赌气。
可我却是担心了,碧落居里头出了什么事?莫不是沈老夫人的身子熬不住了?若是今日我仍旧不回去,没有消息,沈府又出了变故,他一个人,可怎么撑下去?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来来回回,却是觉得困乏疲惫至极。回到原先那屋子关上了窗门,又坐着闭目养神,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个丫头敲了门进来送饭。
我动了两下筷子,“此处,是什么地方?我看,恐怕不是将军府罢。”
那丫头对我倒也是恭敬,“这是将军在城南的别院。”
“城南?我说怎么有这般清净的地方。不过,你这么坦坦白白地告诉了我,不怕我跑了,尹将军怪罪么。”
“将军说了,要对夫人以礼相待,不过这别院四处都有将军派人把守着,夫人,怕是难以逃出去。”
我挑眉一笑,这尹洛麟的下人,倒也是随他的脾性。
☆、第 36 章
转眼三四日过去,我却还是毫无办法,这一日午时,尹洛麟突然来看我。
我抬眼看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之前说,沈默克来了,他便放了我,难道说……
不禁暗恼,那铁公鸡,怎的这么笨,为了那尹绝尘,至于如此么。
“不是你那大哥来了,只管放心好了。”他挑起一边的眉毛。
“无事不登三宝殿,那将军今日,又是有何贵干。总不见得,是要将我放了走罢。”
“是朕要见你。”清冽的声音传过来,之后,身着玄色衣袍的曦宁帝抬了一只脚,跨进门来。
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对上那人一双清明的眸子,却什么都没说。
彼此试探一般地对望了一阵子,那人手一挥,尹洛麟就和其余的人一同退了下去。
“参见皇上。”我恍惚之间才想起要叩拜。
“免了罢。”他望着我,“你怎么不问朕今日是为何而来?”说罢便在酸枝木椅上坐下。
“皇上不是说了么,是要来见我。”我倒一杯茶,摆到他手边。
那人抿了一口,皱了一下子眉头,然后又很快回复原先的模样。放下了杯子,“朕以为,你有话要同朕说,既然没有……”他轻笑一下,“看来朕这一趟是白跑了,来错了。罢了。”说完直起了身子便要出去。
我“腾”地跪在地上,“求皇上高抬贵手。”
他背对我,“呵,高抬贵手?照你的意思,朕是个一点不宽容的人。”
我头低着,看着灰色石砖地,不自觉心里泛出一些苦涩,他对我,又是几时宽容过。只是,这一句,我问不出来,也从来都不敢说。
“皇上开恩。”
“开恩。好,那你便说说,你是为了何事来求朕开恩?”他转了个身,盯着我的背脊。
“求皇上,放过我大哥。”我声音极低,只是害怕叫他听见我语气里头的颤抖。
“你这话倒是奇怪,不愿意放过你大哥的,是龙飞将军,同朕,又有些什么干系呢?”
好,真是好,他将这事同他撇个干干净净,存心要与我为难。他明明早知道,我知晓了一切,却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只等我自投罗网。
心蓦地一痛。
“请皇上,只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沈默克……只当看在我也曾为皇上尽心尽力的份上,放过他罢。”眼前模糊一片,“啪”地,有什么落到石砖地上然后又溅到我自己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