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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上-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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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眼神看在敏杭眼里,却娇媚万分,只想将她拉过来,揉进自己怀里。但此刻,也只能忍了。
二人吃完了饭,琬玥便催敏杭回屋,他东一个借口西一个借口的赖着不肯走,琬玥和桑珠三推四请地才好歹将他弄了回去,临走又找来管家吩咐琬玥出府游逛的事,嘱咐一定照看好了,不可有差池。
琬玥送走了他,却仍是站在院子里头望着他走的方向。明月不忍,上来问:“格格既然舍不得,为何要放他走?既然舍不得,为何还逼着自己离开?”
琬玥低沉一阵,苦笑道:“人这一辈子除了情情爱爱,总还有别的事情要干。”
明月歪头,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是吗……?”
琬玥不说话,返身回了房间。

后头几日,琬玥实则是出去祭拜,趁着入宫前,把该拜祭的人都拜一拜。鄂亲王,福晋,简嫲嫲,还有她自己的额娘。这一入宫去,今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出来,逢年过节,鄂亲王与福晋的坟头也便罢了,总是有敏杭顾着,那简嫲嫲和额娘的呢?哪里有人去添一把烛火,哪里有人记得来给她们上上坟。
她想着,不禁一阵唏嘘,悲伤不已。这样的事,也不好交托敏杭。日后他好歹是成了亲有家室的人,他又是个堂堂的王爷,怎可让他来拜祭。可除了他,却又没有别人了。她痴痴地想,想着想着就是满眼的泪。
这日在城外拜祭完,她与明月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府,天却忽然落下大雨,不多会儿就淹了地面,泥泞不堪,马车陷在泥水里走不动了。没法子,管家只好请她落车,到旁边的大树底下躲一躲,等他们把车子从泥里头拔出来。
琬玥便站到一旁,看他们推车。可车轮实在陷得深,几个奴才推了快一盏茶时间,也丝毫不见动弹。琬玥见他们一个个都湿透了,天又暗了下来,认为这绝不是个办法,便劝道:“管家,我想这车这会子是推不出来了,不如,你领了大家打着伞往回走,等天晴了,再回来取车。”
管家一听也是,于是吆喝同行的下人们护着琬玥往回走。
琬玥则和明月共一把伞,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泥水地里走。
一行人走了大概快一里地,忽然听见前面马蹄蹬蹬的声音,众人皆避到路边,给过来的马队让路。
可那骑马之人却恰恰停在了他们面前,琬玥抬头去看,才知道是敏杭。
他一身蓑衣斗笠,骑在马上,挽着缰绳,在雨中大声地叫琬玥的名字。
琬玥上前去,也大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他跃下马来,站到她伞下,抹了一把雨水,道:“我正在外头视察工程,突然下起雨来,桑珠叫人过来送蓑衣斗笠,我才知道你今日出城了。我怕暴雨冲了路你们马车不好走,便过来接你。”说着把自己的蓑衣解下来,披到琬玥身上。又对身后的人喊,“都机灵点儿,这雨下得太急太猛,恐怕有流石,我们赶紧走!”
于是三五结伴,女人上马男人跟在后头,一行人往进城的方向赶。
敏杭就着琬玥,骑得慢些,掉在了队尾。可这雨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卯足了劲儿下,一会儿工夫,雨雾涟涟,十步开外都看不清了。
敏杭不敢大意,怕马走急了受惊摔了琬玥,愈发慢下来。他把琬玥裹在自己怀里,虽然两人浑身都是湿透的,但到底能挡一些是一些。
琬玥看他紧握缰绳的臂膀,青筋突起,用尽了力气。她把手搭在他的小臂上,微微有些颤抖。他却以为她怕,低头宽她:“没事的,就快到了。”
她往里缩一些,不说话。
此时前头的人早已走得不见了踪影,敏杭想顺着他们的脚印走,却走了没多远,发现那些印子已被雨水冲刷掉了。他在野林子里兜了几圈,等天已黑尽,他四处探望,终于叹一口气对琬玥道:我们好像迷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疑

天黑雨又猛,马儿在原地打着转,敏杭与琬玥都有些发蒙。他四处看了看,跃下马来,又把琬玥接下来,一手牵马一手牵着琬玥,道:“方才似乎路过了一个凉亭,我看这雨一会儿也停不了,我们先去那里躲一躲。他们发现我们走丢了,不多会儿就会来找的。”
琬玥点点头。
两人一马于是往凉亭里头躲。那凉亭也破得很,不过尚有一个角落是不漏的,敏杭便把琬玥让进去,栓了马自己也躲进来。
两人在一张凳子上坐了,晚风一刮,都冻得有些瑟瑟发抖。
敏杭犹豫了一阵,伸手把琬玥揽到自己怀里来,因怕她不乐意,索性也不看她,梗着脖子望着别处。
琬玥却不反抗,反而老老实实地就着他肩膀靠着。
外头雨啪嗒啪嗒地下,雨水顺着凉亭的茅草滴落下来,砸在泥水地上一个一个的坑。两人却也不说话,这雨夜里头,只听得见雨点落地的声音,和夜鸟的鸣叫。
大概这样坐到半夜,王府里头也没人来寻。敏杭想,雨太大,他们估摸也寻不着方向。于是低头对琬玥道:“可能再要等一等,你饿不饿,冷不冷?”
琬玥却还是不说话。敏杭再低头一看,才知道出大事了。她哪里是不说话,整个人已经烧起来烧迷糊了。难怪倚靠着自己一点儿都不动弹。
他怪自己粗心大意,立马将她放平躺在长椅上,连唤了好几声,却也没有回应。再摸摸额头,简直烫手。他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自己外头的衣服脱了,再将贴身的内衣脱下来裹在她身上。好歹里头的衣服还没有湿透,而且有他的体温,能暖一点儿。
他想找点干净的水来,可又怕将她一人放在这里,左右为难。
此时亭外头的雨也渐渐没有下得那么厉害了,敏杭一面将琬玥抱起来裹在自己怀里,一面焦急地看着来路有没有人来。
没过多会儿,果然来了一队人马,他欣喜至极,对那些人喊:“在这里!”
那些人本不往这里走,听见有人喊,为首的那个停了停,驱马过来。敏杭抬头一瞧,却不是自家王府的人,不仅如此,那面孔还好似熟得很。待至那人摘下斗笠来,他才看清楚:原来是五王爷察格!
“你怎么在这里?!”他二人同声问道。
察格又瞄了一眼他怀里的人,道:“我额娘祭日,我过来祭拜。没想遇了雨,在前头村子里头躲了会子,趁雨小了,正要回府。”
祭拜?敏杭哼一声,他原本是打死都不会求这号人的,可见琬玥如此,他也知道自己犟不得。于是扶起琬玥道:“我在这里迷了路,你只管往前走,我跟着你的人就行。”
察格沉默了一阵,点点头,回头对自己的人吩咐道:“给鄂亲王添一副斗笠蓑衣,再找两个人在后头伺候着。”
后头的人领了命,立刻上来办。察格也没再多说,领头走在了前面。
敏杭依旧与琬玥共乘一骑,他却奇怪得很,他察格什么时候这样好说话了。却也不多想,只是惦记着琬玥。
到了城门时,雨已经基本上歇了,可城门紧闭,一行人却也进不去。
察格这才想起来,近来京中多贼盗,皇上下了令让京畿城官早晚严加看守,天黑即关闭城门,谁都不能进。于是对敏杭道:“我们恐怕是进不去的,不如城外找一家客栈先……”
“不行!你看她的样子,是等得到天亮的吗!”敏杭一口就否决了察格,皱眉瞪眼,又急又怒。他拽着马在城下走了几圈,忽然厉声对城头上喝道:“开门!我是鄂亲王!圣旨在身、奉命入京!快把门打开!”
城里的守卫半夜似乎也精神不济,如此喊了好几遍,才有人出来答话。
那人问:“来者何人?”
敏杭不耐烦,喝道:“鄂亲王!皇命在身!快开门!”
那人却不敢,又问:“可有皇上手令?”
敏杭怒不可遏:“混账东西!本王难道还唬你不成?!快将城门打开、否则坏了大事,你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
守兵这才像吓到了,立刻下去请兵头,不一会儿,城门打开,守城兵头亲自出来迎。
敏杭却也顾不得,回头对察格道:“你今日帮的忙我记住了。开城门之事,皇上若怪罪下来,我绝不提你。我先走一步!”说完,夹马奔驰而去。
察格跟在他身后入城,望着他匆忙而去的背影,失声好笑:“没想到小霸王也有被收服的时候……”
**
这头敏杭急匆匆带了琬玥回府,才到府门就嚷着找大夫。他径直把琬玥抱回了东厢,桑珠一见,吓得不轻:“难道去找的人竟错过了?怎么弄得这样狼狈?”
她口中的狼狈,是指敏杭衣衫不整,而琬玥的身上,裹着的竟是敏杭的贴身衣物。那衣服旁人不认得,她却是心中有数的。却又不敢多问,再加上琬格格似乎不好,她便越发没有精神理那些,招呼人打热水又打发人去叫明月过来。
一屋子下人人仰马翻地忙到快天亮,才住了手脚。
大夫看诊完开了药,敏杭也才松了一口气。
桑珠亲自领着人下去煎药,明月与敏杭则守在床边。
敏杭此时已换下了湿衣服,也梳洗过了,可不知是因担忧还是为何,人面憔悴如霜打过一般。
明月过来劝他下去休息一会儿,他却似自言自语一般道:“我方才一心惦记着她倒没想到什么……只是这会儿静了下来却觉得怪……她说要出去逛逛,可为何跑到城外那样偏僻的地方……?察格说他是因祭他额娘才出城……那她是不是也是……她额娘也是个王妃,当年葬的地方应该也是皇家划下来的地,这样说来……她真是出城去祭她额娘了……”他抬头,看向明月:“格格这几天都去哪儿了?”
明月一惊,支支吾吾没说出所以然来。
他越发觉得不对,紧逼着明月问,问不着又将同行的管家叫来,才问出了地方。他才弄明白,琬玥这几日走的地方,都是已故之人的墓地。可她为何突然之间这样着急地要祭拜所有人……?他却想不通。
他望着她熟睡的容颜,忽然觉得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他开始不安起来,这种不安,从他答应娶康宁时便有了,此刻,更加汹涌。他拉起她的手来紧紧握住,无声道:辜琬玥,你是不是要离开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撕了

可敏杭的疑问最后竟然成了真。他去宫门查过所有的出入宫情况,发现琬玥前前后后两次进宫,他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她进宫,不是找淳雯,就是找大格格。而所为何事,他猜不真切,但大抵能猜出来,是她辜琬玥要脱离鄂亲王府了。
他忽然胸中闷疼,他想他掏心掏肺地对她,可她竟然要瞒着自己离去。这份情,到底还是他输了。输在更在乎,更看重。而她呢,说走就走,满腹的心思从不肯老老实实地同他说。若如此,多年情分又有何用,竟不如陌生人。
他觉得心冷。一路策马疯驰回府,只想当着她的面问个清楚。
这头琬玥刚喝了药要睡下,他忽然破门而入,吓坏了一屋子伺候的下人。
她从床上撑着坐起来,想问何事,但见他面色黑沉,气息喘喘,便知不是好事。于是等着,等着所有人都退尽了,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他身边,问怎么了。
他憋着一口气,手握着拳,想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她便在旁不声不响地等着,等他开口。
他抓起桌子上的一杯水咕噜喝了,红着眼睛问琬玥:“你有没有事瞒着我?”
琬玥心中一惊,紧张得张大了眼。她不知该如何说。于是愣在那里,看着敏杭。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问她:“我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眼神忽然变得冷漠疏离,看得琬玥一阵阵心酸。她还是不说话,眼泪却先落下来。
他看她哭,眼中有一丝犹豫,但还是狠下心,逼问她:“说话!”
她未答,门外却有声音道:“她就要进宫了!”
她一惊,抬头看见姐姐婉宁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敏杭面前,说:“也没什么瞒不瞒你的,左不过就是找不到好时机同你说,你今日既然问起来了,我索性替她告诉你。”
敏杭犹如五雷轰顶,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琬玥:“她说的是真的?”
琬玥含泪点点头,又道:“我不是要瞒你,只是不想这件事坏了你的心情,惹得你和康宁郡主的婚事不能……”
“住口!”敏杭这回是真生气了。他没料到,自己殷殷期盼等了那么久的答案,竟然是这样。而且他若不撞破,她预备装到什么时候?装到自己和康宁成了婚,她就好功成身退吗?!他没料到,真是没料到!他满心都是被背叛了的感觉,整个人陷进失望的泥潭里不可自拔。
他退开两步站到一旁,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这才恍然大悟。她原来已经在做铺垫了。给自己做菜,陪自己吃饭,像个妻子一样照顾自己!都只是为了铺垫她的离开!
“辜琬玥……你太过分了……”他喃喃。背过身去,一大滴泪就落在了衣衫上。他忍住,昂首挺胸地望着窗外,等一等,对琬玥道:“你既然要走,我肯定拦不住。不过也无需你操心本王的婚事。你走了,本王这婚照样结。”他回过头,瞬间像变了一个人。他看着琬玥,淡淡地看着她。
琬玥浑身一凛——这不是当年福晋去时,无动于衷望着自己的那个敏杭吗!
他道:“要走,就趁早走。你东西也不多,收拾起来,也方便。”
说完,扭身就走。
琬玥忍泪,生生忍出一身汗来。她风寒刚好,人的身子弱,等他一出门,整个人就瘫软到了地上。
婉宁唬了一跳,立刻唤明月。
婉宁陪着她到了夜里,等她睡了,便做主休书一封给淳雯,连夜叫人送了出去。
第二日,淳雯宫里的嫲嫲就过来探病,敏杭那里得了风,愈发气得厉害,好几天,两人没再说一句话。
后来进宫的车子来接,敏杭也不在府,琬玥与婉宁、明月三人胡乱把自己的东西收一收,便进了宫。
出府时,桑珠一再请留,说已着人去请王爷,不一会儿就要回的,好歹见了面再走。琬玥却说不,她望着鄂亲王府的大门,心想,这个圈囿了她这么多年的地方,她终究是要离开了。她对桑珠道:“他怕是不会想见我的。日后,就要托你照顾他了。你也知道他那些坏习惯,坏脾气,没人的时候,多在旁提醒他一些,府里这么多人,他也就听你的话,还有……”这样絮絮叨叨交代了许多,说得桑珠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万分不舍地送走了她。
敏杭夜里回了府,才知道人走楼空。他站在西厢庭院里,一站就是一夜。他脑子里将这么多年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地走了一遍,悲叹,到最后,还是自己亲口将她赶出去的。他可以求她,求她再想想,再改变主意,可终究别不过自己的骄傲。在辜琬玥心中,他敏杭一定不是最重要的,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第一个可以被放弃的,就是他。她为了一个丫头,可以答应和自己定亲,为了她阿玛,可以放弃和自己的亲事,现在,大概又不知为了什么,要进宫去,彻底和自己撇开关系。他留得住她吗?说得再天花乱坠,再情真意切,也留不住她。说到底,他也根本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他原以为他了解,但最终也只是雾里看花。辜琬玥,他忽然看不清,也摸不透了。
他命人砍了那株海棠,再锁了那院子。他说,要原封不动地,等她回来。然后一转头,果真就多日不再去西厢。后来大婚之后搬去了大房,那西厢,就更是少人问津了。
桑珠伺候他,却觉得有些不妥。他砍了那海棠树,明明是要断情,可又为何,疯魔一样说要等七格格回来?可她又不敢多问。新主子进了府,就更加不敢说。只能忍着。可她看他对新主子的态度,连新婚之夜都未入房,恐怕此事迟早是要包不住的,到时候……鄂亲王府大概是要经个劫难。
作者有话要说:

☆、寅祯

转眼,琬玥入宫已两个月,敏杭的婚事也过了,中秋节也过了。如今,秋也来了,天也凉了。她如今在阿哥所带小格格迎格,宫里的丫头们,都尊称她一声姑姑。明月依旧跟在她身边,处理些日常杂事。她姐姐婉宁被淳雯分到了以象阁打理经书,也是个闲差。虽然刚开始时是不乐意的,隔三差五就来阿哥所吵闹,后来却也安静了,大概知道守本分,来得便少了。如此,琬玥的日子便也清净起来。迎格是极乖巧的,平日里也不哭也不闹,吃完了饭就睡觉,而且特别爱笑。这阿哥所里头,还只有她一个皇裔,所以所有人都紧着她伺候,琬玥要亲手做的事情也没有多少,大多开口吩咐就行。她带迎格时,往往一边摇着摇篮,一边念诗给她听,迎格还是个婴孩,但有时也似听得懂,琬玥高兴时她便高兴,琬玥伤感时她便哭闹。她越看迎格,越觉得她与当今圣上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他皇阿玛的神韵在,尤其是眉眼,说不是亲生的,都没有人信。但却和她额娘没有什么像的地方,最多,只是眉心那颗小痣,是遗传了淳雯。
阿哥所的日子清清淡淡,倒像极了当年在鄂亲王府时的日子。一样的与世隔绝,一样的清闲寡淡。她不是不爱,只是,这里的日子,缺了一个人。
敏杭……她也是见过一两次的。他与康宁大婚后来给太皇太后请安见过一次,后来在皇太后宫里也见过一次。不过两次,都只是远远地看见。他没怎么变,高大的,挺拔的,冷面的。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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