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姐姐是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小孩看了眼站在前面的苻清流,慢慢向我身旁靠来,“我们这边的人也不少,一定可以打败坏人的。”
小孩看得倒也真切,黄陂上的点点火光虽然繁密,但也只是一小隅,人数大约在五六百人,我们这方上下大约为四百人,人数上相差不多。只是带着粮食的我们便犹如拖着老骥伏枥,动弹不得,而且黄陂后是否有羌族人的伏兵呢?
“甄兄带着那么多的人马,所为何事?”苻清流踏了几步上前,神色倒是一派轻松。我低下头瞧着苻清流身后的那些将士,神色却紧张地如紧绷的弓弦,握着的刀枪的双手也有了些微的颤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军心涣散了。
甄霄仁似乎已经习惯了苻清流的冷静,用着更为不屑的口气说道:“苻尚书令此刻的冷静的确令人佩服,只是稍过片刻,看着这里满地的黄沙都染上你们武朝将士的鲜血,看着你们辛苦筹措,有快马加鞭送来的粮食化为熊熊烈火,又或者想想那个奋战在嘉峪关外的梁日旭,此刻正饿着肚子苦苦支撑,我不知道,你还能否有这样的冷静?”
我看不到苻清流的神色,只感到掌中的那只小手越握越紧,“姐姐,我们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什么?把这些粮食送到日旭的手中?还是我们可以苟且偷生地逃出这个修罗地狱?
“甄兄如果以为这区区的一番话,可以让在下就范,那便是大错特错。”苻清流笑了几声,说得更为洪亮:“梁日旭是何许人也?武朝坚固的城墙。甄兄真的以为可以闲情逸致的带着这些兵队到我们武朝的境内大放厥词?你听到了吗?黄陂之外的战鼓隆隆,刀枪搏杀之声?莫非正是羌族被梁日旭大败之音?”远远瞧见,甄霄仁背后的那些羌族士兵,正时不时偷偷回望身后。攻心之策吗?只是这等策略又能拖上多久?终究避不开一战。
“除非梁日旭是大罗神仙,否则断然料不到我们会在此处恭候多时了。”甄霄仁抬起手中的马鞭直指苻清流,狂笑着说道:“指望远在关外的梁日旭还不如想想之后怎么求我这个昔日同窗保你全尸。哈哈……”所骑战马也一阵撕啸,高高踢起了前蹄。
苻清流抬手做了个手势,果断干脆,杨童威一声令下:“击鼓……”霎那间,如雷的鼓声回荡在整个黄陂之上,我的心中也不由生出一股豪迈之气。
“大姐姐,怎么了?”终究因为年纪太小,那个男孩往我的怀中靠来,故作的勇气强撑着他稚嫩的脸泛着骄傲的神色,可是瘦弱的身体此刻却瑟瑟发抖。
我蹲下身子,用手抹一把黄沙在脸上,轻声说道:“要打仗了,你不要离开我的身旁,哥哥会护你周全的,我也是男子汉,不是吗?”此刻的我,一定是满脸的淤泥不堪,也一定扯了一张奇怪的笑脸对着那个孩子。那个男孩呆呆的看着我,也学着我的模样在自己的脸上抹上黄沙,咧嘴笑了开来。
就在我们两个笑容泛的最盛之时,冲天的撕吼声叫嚣开来。我转头一瞧,那穿着皮毛的羌族士兵如潮涌般朝我们这般涌来,挥动着手中的刀枪厮杀而来。
“冲啊……”杨童威也是一声大吼,挥刀对着前方指去。一个个士兵犹如利箭离弦,狂奔而去。只是比着如潮的羌族人,我们的士兵真的太少了,少到只有一个抵三,才有安然逃离的机会。这便是战争吗?明知生死一线,也不能后退?
我的四周都是向前冲去的士兵,撞得我站不稳脚,来不及看清前方的情况,我慌忙间拉起孩子的手,便往护着粮草的队伍小步跑去。与粮草共存亡,与日旭共生死。
“姐姐,给你刀。”一把宽刀横在我的面前,握着的正是一只小手,涨红的脸暗示着他此刻正用尽了全力。我空着的手摸了摸他的乱发,一把提过宽刀,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不是说过,我是大哥哥。”我一边跑着一边斥责道,“记住了,如果再犯错,便不给你吃的。”
“白大人,你怎么来这边了?”一个护着粮食的副官看见我便问道。我不急回答得看了看护粮的士兵,有的正着急地看着不远处的交战,更有的瞧着黄陂后的黑暗中。
“再调一百人过去,苻大人和杨都领那边怕要顶不住了。”我果断地对着副官说道,前线失守,我们一样要全军覆没。
副官看了看几十车的粮食又看了看交战之处,犹豫的说道:“苻大人之前下过令,我们不能离开粮车。粮在人在,粮亡人亡。”
粮亡人亡?我心中一滞,苻清流这样一个文官,不懂丝毫的武功,此刻却在最前线指挥作战,为的是什么?我只记得日旭,只记得日旭了……“难道就不顾他们的性命了?这里较为安全,如果我们分出些兵力救援前线,说不定……”
“白大人,你看远处……”副官丝毫没有理会我的话,一双眼睛看着黄陂的深处,仿佛看到了希望,周围的士兵也是一阵欢呼雀跃,“梁元帅来了……梁元帅来了……”
我眯着眼看去,点点火光由远及近,马蹄声响而不乱,最显眼的便是那随风扬动的屹立于天的“梁”字,“副官,击鼓助阵,我们一定要打破羌族军队,抓了那个背叛我朝的甄霄仁。”
“遵命。”副官抱拳吼道,“弟兄们,梁元帅的援军到了,我们怎么能在这里做缩头乌龟?”
“嗵……嗵……嗵……”三旬战鼓擂毕,守在粮队的士兵中已有百人往前线冲去。
“你在这里呆着,大哥哥去瞧瞧。”我拍了拍男孩的头,提刀往前走去。是日旭亲自来的吗?越往前,那刀剑相拼的声音越发的清晰。
“羌族狗贼,你赵爷爷来了,拿命来吧!”援军的最前方便是那一夫当关的赵勇,只见他双腿一夹,挥舞着手中的双锤,砸向一路上阻挡去路的羌族士兵,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第七十七章 战场(二)
“啊——”一声惊呼就在耳边,一个羌族的士兵双腿交错地往我这边蹒跚而来,只是一泉鲜血从他的头顶迸涌而下,浸湿了他散乱的头发,也模糊了他的双眼,无力地双手依旧没有放开那千斤重的大刀,离我一丈时,拼尽全力举起那把已经挂着血帘的大刀朝我砍下。
我惊措地举起手中的宽刀挡在身前,手中感到一堵后,不得不用力举刀向前。“嗤——”一股湿热洒落在我的手上,羌族士兵的双眼正在我的面前,那样的近,近的我毫无反应。
“这位小兄弟,你是新兵吧?”赵勇从我身边一晃而过,“刀插入了敌人的身体后,要赶紧抽回,手中不能少了杀人的武器。”从我身边错过,那个羌族的士兵早被他一锤打倒在地。
我看了看满手的血,惊愕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那个羌族士兵,他的胸前正插着我刚在手中握着的宽刀,刺目的血水把他胸口的衣服和皮毛都染成了妖冶的红花,鲜血之花。
“大家不要慌,稳住阵脚,援军只有两百人,我们胜券在握。”甄霄仁的喊声让我从自己的噩梦中缓过神来。只有两百的援军?日旭是怎么想的?能够赶来相助却为何只有两百人?
“你这个歹毒小人,少在这里信口雌黄。”杨勇的呵叱之声盖过了整个沙场,“你赵爷爷一个人就可以送你们全军下地狱。”战马嘶啸而过,赵勇已经转身朝甄霄仁一路追杀而去。
我慌忙间在战场上搜寻着苻清流的身影,他和我一样,并无杀人之力。杀人?我回过身去看了看那个羌族士兵,他的嘴角在抽搐,好像在说些什么。“对不起。”我愣愣的走到他的身旁,把手覆在宽刀柄上,用力拔起。如柱的鲜血喷出,我伴着那个士兵含混不清的一句遗言“为什么”索然的转身,游走在战场的边缘处。满眼是刀剑相触的火星,两国士兵不计性命的殊死相拼,还有染红了黄沙的扎眼血色,这便是日旭口中的修罗场。
身子一暖,被人稳稳地抱住,“月华,我的月华。”是苻清流低沉而温暖的声音。他柔柔的手指拨开我脸上的碎发,抹开那些混合着血的尘土,轻轻地唤道:“我的月华啊……”
“我没事,还活着,我还能呼吸。”我又笑了出来:“援兵来了,我们的粮食保得住了。”
“可不可以不要再想那些粮食了?”苻清流在我的耳边低吼,“我只要你全身而退。”
我拍了拍苻清流挽住我的手,说道:“我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在自己身边的人,从来都看不不到,好像是心安理得的应该在那里;而不在身边了,便想得厉害,想得仿佛失了心。我对你是这样,对日旭也是这般。我是残忍的人,一个残忍的自己并不知道的人。”
“你,是残忍。”苻清流一把揽我入怀,“但这并不是你的错,你忧心得太过了,已经超过了自己的负荷。你的残忍今后由我一并收下。”
我怅然的抬头从苻清流的肩头望去,只瞧见三两个羌族的士兵朝我们砍杀而来,“快走。”我一惊地拉着苻清流的手快步的跑了起来。
“大家集拢队形,随我抓捕苻清流,哪怕没有烧毁粮草,逮了这个尚书令回去交差,大王一定有所赏赐。”甄霄仁果然歹毒,“众将士听令,活捉苻清流的,赏黄金百两。”我顾不得找寻拼命三郎赵勇此刻正在何处,只得拉着苻清流拼命的跑着,我不要他死,我不要伤心难过。
“月华,放开我。”苻清流想甩开我的手,声音也急喘了起来,“我现在是那些羌族人眼中的鱼肉,越是远离我,越是安全。我只要你周全。”
“我也只要你周全,我不能让关心我的人一个个倒在我的面前。”我看了一眼两眼泛红的苻清流,放开他的手,转身大呼:“赵勇……擒贼先擒王,一箭射杀了那个在马上胡言乱语的奸贼。这是我苻清流的命令。”随即便大赖赖地往一边走去。
那些羌族士兵显然一愣,随后便有一小队的人马退回甄霄仁的身旁护卫,其余的士兵才反应过来喊话之人许是他们想要抓的苻清流,蜂拥而至的朝我这边追杀而来。
手被人暖暖的握住,转头一看,苻清流纯净的笑容带着羞涩,“我们两个就这般,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再不放手。”
马蹄声渐近,来得更快的是赵勇的呼喊:“好你个苻清流,不要命了?要不是瞧在你送粮而来的份上,我赵勇决不救你。”扬马停在我们面前的赵勇霎那间睁大了眼睛惊呼出声:“夫人?你怎么来了?刚才莫不是你出声命令的?”
“赵勇,先救苻大人离开,如果是将军,也一定会这样做的。”我坚定的命令着,“那些粮食是武朝百姓对将军的心意,你拼死也要送到将军的手中。”
“夫人,我赵勇是个粗人,以前对不住了。”赵勇一脸的懊恼,随即快速把一把拉着苻清流上了马,“那些粮食我已经让一百骑兵和两百步兵送去嘉峪关了。夫人,赵勇很快就来救你,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我们一众骑兵定可以全身而退。”
“赵将军,先救夫人。”苻清流挣扎着要下马,却被赵勇手中的铁锤拦下了。
赵勇戚然地说道:“夫人也好,我也好,只要是将军身边的人,绝对不会贪生怕死,所以只救该救的人。”双腿一夹,扬起无边的黄沙洒向我的衣衫,也模糊了我的眼睛,依稀在尘土中看见了苻清流朝我伸来的手和越发清澈的双眸。
原先追逐而来的羌族士兵也随在赵勇的马匹后而去,无视我这个屹立在沙场上的孤单人影。只要找到马就有救了,想起赵勇刚才说的话,我闪过一丝希望的找着,可是入眼帘的确是苍凉不堪的黄陂,伏满了两国将士的尸体,刚走了几步,感觉脚下踩到什么异物,仔细一瞧原来是一只断了的手臂,吓地冷汗连连,险些跌坐下来。
“快追,我倒要看看他们除了鸿木镇这条路,他们还能往哪边而去?”甄霄仁手中的马鞭一挥,又是百人队的士兵往赵勇的马后追去,就这样阻隔在我和他们之间。
原先我们安营的那个黄陂如今只留下五六十人在厮杀,就像一群木偶,没有自己的意志,胡乱的厮杀着,一个个的倒下,消失在这个黑暗的夜中,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一小撮的羌族士兵往我这边搜查过来,不时用手中的刀剑对着已经发凉的尸身狠刺下去,我慌了神的往后退去,可是这荒芜的黄陂何处是我藏身之处?
“大哥哥,跟我来。”这清脆的童声,犹如甘露,让我枯竭的希望重新又燃发了幼苗。
我循声望去,果然是那个脏兮兮却有无比坚强的孩子,正伏在地上对着我招手。
“你叫什么名字?”我随着那孩子一路小跑,是他带着我从修罗地狱中逃了出来。
“暗生。娘亲说,我是她黑暗生活中的一丝生机。”孩子抹了抹鼻子轻声说道,领着我穿过了一座废墟,来到了一片灌木丛。在这干枯的黄陂上也有这样的绿洲吗?
只是这丛生的灌木满身的尖刺,看不清的我身上的衣服,已然破了很多口子。心念一转,从怀中掏出那只发簪,原先微暗的亮光此刻强盛了起来,照亮了我们身前的一小方土地。
“我们去哪?”我终究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里可安全?”
暗生回过头,瞪了我一眼,像模像样地说道:“我们的新家,我娘正在等我。就在红木镇外的破庙里。”暗生的肚子咕噜一叫,羞得他蒙头走路,不再理我。
“娘……暗生回来了……”暗生蹦蹦跳跳的朝着破庙跑去,忽然愣在了庙门口,一双小手紧紧抓着木梁,眼中尽是愤恨。
“怎么了?”我心中不安的走到他的身后,安慰地把手搁在他的肩上,随着他的眼神瞧着那破损的庙宇内。
一个虚弱的妇人被绑在庙中的柱子上,脸色灰白的闭着眼,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而干裂的嘴唇隐隐透着血丝。而她的面前却是六个衣着厚重,正大口喝酒吃肉的羌族士兵。
那妇人许是听到了暗生的呼喊,强撑着一口气的喊道:“暗生,快逃。”
“哈哈……又有两个人入网了。我们总算可以回去交差了,看看有这些人在我们阵前作靶子,那个骁勇的梁日旭还有什么法子?哈哈……”一个羌族士兵大笑地朝着我们这边走来,“不用怕,爱国爱民的梁日旭大元帅,一定不会让你们死的。哈哈……”
第七十八章 玉碎(一)
暗生转身看了看愁眉紧锁的我,挣脱开我紧扣着他的手,一路朝着破庙中的柱子跑去,朝着他的娘亲飞奔而去,“娘亲,暗生回来了。我找到吃的东西了,娘亲。”
一个错身而过的羌族士兵一把拎起暗生的后颈,凶神恶煞的吼道:“小兔崽子,你给我乖乖的待在一边。”随手把暗生往角落的乱草堆中扔去。
“既然我们已经落在你们手中,又何苦为难病妇和小孩?”我一步跨到那些羌族士兵的面前,厉声说道:“两军交战,阵前不斩来使,不杀战俘和百姓,这些你们都忘记了?”
一个始终站在最后面的羌族士兵,抬了抬眉,显然对我说的话有些动容,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刚才那个凶恶的士兵挡在我的面前:“你自身难保还要在此处强出头?”
我斜眼瞧着这群士兵,嘴角微翘地说道:“纵然身陷敌营,武朝百姓也要以理字立足,以义字立身,以勇字立威。”目光肃然,字字铿锵。
“穷酸书生!”那个为首的羌族士兵上下打量着我,吐出一句不屑的话,“老子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书生。什么理不理的?下命令抓你们百姓的还不是一个书生?你们书生就一张嘴厉害,打仗流血的还不是我们?”我心中一惊,他口中的书生除了甄霄仁还能是何人?
“达旦,你话太多了。”那个隐在最后的羌族士兵低声呵斥道,“还不快些把那个妇人从梁柱上放下来,也好押解这三人回去交差。人质出了事情,我们也讨不了好。”
暗生听见此话,飞也似的跑到梁柱前用力拉扯着捆绑在他娘亲身上的麻绳。那个放话的士兵,悄然走到暗生的身后轻轻把他推开,从怀中掏出匕首把那手腕粗细的麻绳割断了。暗生的娘亲一时间失去了支撑,沿着柱子往下滑落。小小的暗生把娘亲的双臂挂在自己的身上,涨红着脸要拖起他的娘亲。我担忧地走到暗生身旁,用尽力气地扶助两人都将倒地的身子。
“快些起来,随我们走。”又一个羌族士兵瞪大眼睛,对着我们呵斥道。
我瞧了瞧暗生的娘,蹲下身子轻声说道:“暗生,把你娘扶到我的背上,我驮着她上路。戴上水壶,仔细藏好怀中的粮食。记住我的叮嘱,莫要强硬。”
“大哥哥……”暗生终究是个孩子,忍不住早已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啪沓啪沓,豆大的泪珠落在了我的手背上,原本精亮的双眼此刻已然模糊开来。
我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道:“暗生是男子汉,不能哭。梁元帅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将军,他很快就会起着战马来救我们的。暗生的娘亲和暗生,都会好好的。”
“再不走莫怪我动手了!”又是一声夺命般的催促,惊得暗生一哆嗦。我坚定的看了暗生一眼,又往下俯了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