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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相信他,所以我想去陪着他。”从昨夜一直压抑到现在的心,再次爆发,“他荣他辱,我都陪着一起。放我去,真得来不及了。”
“梁日旭的打算,你的想法,我都知道。”苻清流拥住我,紧紧地,呼吸声急促,低沉的嗓音再次苦苦哀求,“因为知道,所以才不让你去。我能放开,你,为什么不能?”
“我不能。”吼声淹没在苻清流的肩头,手用力敲碎了桌上的茶杯,紧握住一块碎片抵住自己的咽喉,“死了,我便去不了了。”
“你疯了。”苻清流合着碎片一同紧抓住我的手,“怎么才能留住你不去?我死呢?”
“也不能。”眼泪滑落,推开苻清流,“死,其实很简单,不是吗?”
手上的伤用帕子简单地包扎后,瞧着时辰,跑出了刚才的茶楼,心中一千个一万个对苻清流的抱歉,可是身体也好,大脑也好,都控制着自己往城南而去。
越接近城南,路越难走,成群结队的百姓把整个街道堵住。跑得多了,推开的人多了,气力便匮乏了,脚步不得不慢了下来。当空冬日太阳,虽不烈,可也照得有些刺眼,被人撞了一下险些跌倒,手却在那时被人搀住,“再让我最后帮你一次。”苻清流的声音,如第一次在皇城门前般,温和而磁性。
城南的册封楼已能望见,楼上的模样清晰可见,南朝的军旗沙沙声响,明黄色衣着的沐策,一抬手,楼下百姓的嘈杂声渐渐低落,只是因为离得远了,有些话听不真切。只看到沐策一回头,一个身着铠甲的人,站到了楼前。是日旭没错,他胸前那个红色的香袋,我怎会不记得?身体不自觉地往前挤去,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日旭的身边。
日旭的嘴在动,渐渐能听得清楚他的话了:“南朝皇帝答应在下,免武朝战区百姓三年赋税,其他地区免两年;南朝皇帝答应在下,凡武朝的官吏将士,愿意归顺的,一律经考核后录用,不愿任职的,回家与家人团聚;南朝皇帝也答应在下,以皇帝礼安葬隆宗陛下。大家还有什么要求的,尽管提出。”日旭看着城下的百姓,眼神殷切而温和,忽而停住伸手摸了摸胸前的香袋,别过头去。
“我们不要再打仗了。”我扯开嗓子用力吼道,“不要再有家破人亡。”提日旭说出他心中的所想,心有灵犀原来是一种甜中带着苦涩的感觉。
“好。”沐策抬手挥过,稍作停顿后看了看日旭,对着楼下的百姓说道:“朕今日答应梁将军,也答应千千万万的百姓,以后南北一家,不再有战争,大家安居乐业。”
“好……”楼下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耳边嗡嗡作响,有高兴的百姓抱在一起欢腾,也有年老的人抱在一起低嘘。
“今日,就请大家见证,梁将军受封为我朝彪骑大将军。”沐策荡气回肠的一句话在顶上回旋,吸引着众人把目光再次投向册封楼上。
沐策自一旁的宫人手中接过一枚金色的方印,走到日旭的面前,精亮的双眼露出一丝欣慰,拍了拍日旭的肩头。日旭面色微微泛红,单膝跪地,伸手接过那一枚沉重的金印,垂头低语道:“皇上一言九鼎,日旭无虑了。”微涨的口中,隐隐流出红色,跪在地上不再起身。
“梁日旭,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我顾不得别他,推开面前一个个人,往册封楼的阶梯走去,“你让我等你回来的,你让我等的是什么?”
看明白的沐策,慌忙命人招太医,楼下的百姓看到日旭满脸的鲜血,又看了看发疯的我,不自觉地替我让开了道。
册封楼并不高,可是那台阶却怎么也走不完,好不容易走到了尽头,只看到平躺在地上的日旭努力地瞧着阶梯的尽头,围在一旁的众人纷纷摇头。
“你这是何苦?”扑到日旭的身旁,抬起他的头搁在自己的身前,“我就是料到你那么傻,原以为你看到了我,便不会做傻事了。”手缓缓拂过日旭的双唇,抹掉嘴角刺眼的红色。
“可不可以原谅我?”日旭吃力地说道:“你相不相信来生?我梁日旭这个沙场的修罗,尽然相信来生。奈何桥边的誓约,我不会忘,你也不会,对不对?”日旭粗糙的手指,在半空,怎么也抬不起来,“有传言,上辈子服毒死的人,下辈子会变成毒蛇,你会不会到时候怕得不肯与我相认?”手指自我头上的发簪沿着额头脸颊而下。
“不会,因为我也是一条毒蛇。”低头吻住日旭的唇,第一次大胆探入日旭的口中,直至无法呼吸,才笑着离开日旭干裂而温暖的唇,“你不是放不下百姓么?我再扶你看看都城,看看百姓。”围在一旁的众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该不该伸手相助,沐策挥了挥手,和众人一同退了开去。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仅掺起比自己重了许多的日旭,靠在护城河边的那一处护栏:“我陪你一同守着这大好河山,好不好?”笑着看向日旭,只觉得五脏六腑如万针穿刺,一阵阵血气往上翻涌。
日旭抬手拂过我簇起的眉,笑得放肆,“好……”
日旭的手揽过我的腰,安心的我依在日旭的怀中,阵阵清风扑面而过,仿佛四季在眼前匆匆而过,纵身一跃……
后记
新朝为申,沐策定帝号为炎,国都暂不迁徙。
“皇上为何不顾众臣非议,一定要用炎字为帝号?”空荡的大殿中,一个声音问道。
龙座上,斜支着身体的沐策,闭着眼,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生死相随,这辈子我已经做不到了。那么满足她小小的心愿,用一个炎字作帝号,又有何不可?别人可以不明白,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
柱子旁的身影,渐渐隐去,留在沐策一人的大殿,连呼吸声都那么寂寞。
又是一年元宵节。
护城河边,瘦长的身影,纠结的双眼望着河中明月的倒影,沉重的呼吸越来越急。
“一年了,还不能放下?”一旁的红衣女子满脸的心疼,一双手欲拉住眼前男子,却还是缩了回来,“你在护城河边办了私塾,难道像一辈子守着?”
“能不放下吗?”青衣男子甩了一块石头,击碎了那轮满月,“我能替她做的,只有让她看见我活得很好,惟有我一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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