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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夫人怔愣了半晌,坐到了月夕身边的地上,低声道:“平原君怎么害括儿了?你为何不许括儿去长平?还说他是去送死?”
☆、29 爱子均一情
月夕沉思了片刻,缓声道:“廉颇在长平久战不下,赵丹早存了换将之心,只是一直被蔺相如压制着。平原君趁着国内无粮,赵丹急于求战之机,便四处散播流言,说秦军畏惧马服子,以坚定赵王的换将之意。他们近日在赵王宫里几日不出,大概便是天天争吵要以赵括替代廉颇之事……”
“什么谣言?我怎么从来也没听过?”
“是他怕你们晓得了,心中担忧,才刻意叫人瞒住了马服君上下。秦军中无此说法,亦不曾散播过谣言。能如此做,并从中得利的便只有平原君一人。他一人欠了平原君父女两份恩情,便是猜到了也无法说破。平原君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赵括要被拜为上将军,自然欢喜无限,拉着他回府饮酒。他心知肚明,却有苦难言,才会在他的酒席上装醉的。”
“你怎么就晓得秦国不曾散播谣言?”赵老夫人奇道。月夕摇了摇头,爷爷对赵括青眼有加,秦王便绝不可能叫人去做,可这件事情,怎么能让赵老夫人知道。
赵老夫人见她不答,又追问道:“就算是平原君设计让括儿做上将军,那也是为他好,可怎么就是害他了?”
月夕哂笑道:“老夫人,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怎么说?真话又怎么说?”
“假话……我听说蔺相如曾对赵王说过:赵括不知合变,不如廉颇,去了长平,便成败局。”
“那真话呢?”
“真话……”月夕凄然一笑,“真话便是,赵王如今派谁去长平。都是一样有死无生。”
“什么?”赵老夫人一惊,几乎朝后仰倒在地。月夕顺手一拉,又微微侧过身子。扶住赵老夫人,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声道:“长平这两年,是两国举全国之力性命相拼,但凡有一点闪失便会一败涂地。两年前赵国兵精粮足,尚有急战之利,可如今赵国国内无粮,外无援兵,攻守都已没了后劲。赵丹诸利皆失,战不得守不得。他以为换了廉颇。再逼着赵括出战……赵丹和赵胜,定然都暗中叮嘱过赵括,许胜不许败。”
“可赵国大势已去,胜已不能;赵括取守,必要被赵丹问罪;冒进则必败……老夫人,他是你的儿子,这样的情形,他这一去长平,还能活着回来么?”
尽己,之谓忠。方是赵括。
他明知败局已定,可仍是要为赵国尽最后一搏。既然如此,他又怎肯全身而退。惟有死在长平,以身报国,才是他为将为臣之道。
赵老夫人不就是也晓得自己儿子的脾气,才会这样惴惴不安的么?
赵老夫人整个身子都瘫在了月夕身上,她怔了半晌,才抓住了月夕,颤声道:“你……你……既然什么都懂,你可有办法帮括儿?”
“办法自然有,”月夕冷笑道。“我去杀了赵丹和赵胜,少了这两个麻烦的东西。便不会有人逼他出战了。”
“说什么胡话。”赵老夫立刻喝斥住了月夕。月夕正想反唇相讥,可一想起她是赵括的娘亲。竟悻悻忍了下来。赵老夫人又低声道:“可还有别的法子?”
“除了杀赵丹,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月夕回眸望着赵老夫人,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我没有法子,可老夫人却有……。”
“我?”赵老夫人愕然道。
“不错,老夫人,只有你能救他。”
“怎么救?你快说。”
月夕的眼睛闪闪发亮,附耳到了赵老夫人耳边,正想说什么,可突然身子一缩,笑嘻嘻地道:“老夫人,你不是讨厌我么?我可是一只狐狸精,你不怕我骗了你,害死了你儿子?”
赵老夫人低下了眼,往月夕的腰间瞥了一瞥,才撇了撇嘴:“我是讨厌你。可好歹你上次救了他一命。”她又是一脸的骄傲:“括儿可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他既觉得你比玥公主好,你总有些能耐罢。”
※※※※※
月夕在马服君府内足不出户,赵括几次来见她,她只怕自己又说了什么,被他瞧出端倪,索性大发脾气,将他轰了出去。
赵括以为她还在为换将之事恼怒,也只好由着她去。
赵丹倒还曾派人来支会月夕,说要她再多等几日,便可安排她入宫了。大约他被平原君惩戒之后,更不敢提接月夕入宫之事,又怕月夕生气,只好这般哄着月夕。
月夕自然是冷笑而对,除了时而起念去杀了赵丹,她可早就把这个赵王忘到了九霄云外。可今日听果儿说,赵老夫人和赵括一起被召进了赵王宫,她的心里顿时提的有些紧。
“姑娘,这些梨花酥,少将军说是卉姬姑娘送来给你的。”果儿端着一盘梨花酥进来,“你试试看。少将军说卉姬姑娘说,她好几日没见到姑娘了,盼姑娘不要再生她的气,”
什么少将军说卉姬说?绕来绕去似绕口令一般。分明是他赵括送来的,要同她讲和,却怕人多语杂,才借口卉姬送来罢了。月夕叹了口气,放了一片在口里,又酥又软又香,从来就是那日在霍太山山谷的味道。
“老夫人和少将军还未回来么?”
“一大早入的宫,现在天都黑了,还未回来。”果儿嘟囔道,“最近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先是少将军难得喝醉了酒,又是老夫人被召入宫。我听府里的老人说,老夫人除了多年前被封为马服君夫人那一次,可是从来都不入宫的呢。”
“可晓得是为了什么事情么?”月夕不动声色问道。
“不晓得,”果儿摇了摇头,“不过……老夫人这几日四处见了好几位朝中大臣,还去蔺丞相府,别的就不知道了。”
赵老夫人倒真是一个利索的人,说做便做,胆大志坚;其实赵括也真有几分像他的娘亲。月夕沉吟着,听到有人在外面叫道:“果儿,霜晨姑娘在吗?赵王宣姑娘入宫。”
月夕立刻推开了门,楼下站着的,是马服君门口的管事,满脸愁容地望着楼上。月夕道:“赵王宣我入宫做什么?”
“姑娘,我听随行的人说,老夫人这几日到处见人,詈骂少将军不成器,被赵王知道了,召她与少将军入宫。结果……”
“结果什么?”
“他们说,老夫人当着赵王和平原君,又将她同那些大臣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说什么少将军自幼就风流成性,只会夸夸其谈,哪懂什么打战?她说老将军曾私下同她说过,当初那几场胜战,其实都是老将军自己布划的,为了让自己儿子出名,才托名于少将军。她还说……老将军说:决不能以少将军为将,若是少将军带兵出征,咱们赵国必定是要打败战的。平原君被老夫人一通说得,都气得回了府。”
“是么?老夫人真的这么说?看来你们少将军可真不成器,连自己的亲娘都这样说他。”月夕低下了头,窃窃一笑,“那同我有什么关系?”
“赵王发了大脾气,将老夫人和少将军都关了起来。又说,要将姑娘立刻接到宫里去,不许再住在少将军府里。”管事发愁道,“宫里来迎姑娘的车马就在外面。”
“赵王勃然大怒?”月夕有些出乎意料。赵丹虽然莽撞,可也不是不辨是非的人,怎会为了这样的事情羁押赵括母子?她皱起了眉头,正待好好思量,果儿却着急地拉着她的手道:“姑娘,那你快进宫去见赵王罢。若你能为老夫人和少将军求求情……”
月夕沉吟了片刻,轻轻哼了一声:“好,我便去瞧瞧,赵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她跟着管事到了大门外,果然有一队赵军将士在外面候着,还有一辆黑漆崭亮的马车,漆光如镜,几可映人,前面驾车的四匹骏马,挽套甚丰,果然是赵王宫的行头。
她一提裙子,正要上车,突听旁边有士兵叫道:“死哑巴,别挡我们的道。”
月夕心头一动,侧身看去,史铁匠正被士兵赶着,蹒跚地朝路边走着。她忙紧走几步,到了史铁匠旁边,扶住了他,高声道:“诸位将军,只是一名老人家,何必如此动怒?”
史铁匠背对着赵军将士,他一边啊啊地摇头,一边张口,以唇语无声无息地说了一句:“那随侯珠是假的。”
月夕一愣,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赵丹说这些宝物都不出奇,原来这随侯珠果然是假的。史铁匠又无声道:“王恪飞鸽传书,秦王已经晓得此事,命他即刻便带飞鹰锐士赶来相助姑娘。”
王恪办事,她自然放心。可这随侯珠为何会是假的?
靳韦信誓旦旦说,随侯珠随赵武灵王入了赵宫,如今到手的却是假的。若不是随侯珠言过其实,那真的会在哪里?可还在赵王宫里么?
无论如何,她都要再入赵王宫一趟。月夕将史铁匠送到了路边,亦无声道:“我今夜入赵王宫去瞧瞧。”
她回身上了马车。车马缓缓起步,一路行了几条街,直到进了前面气势恢宏的赵王宫,月夕这才相信真是赵丹宣她入宫。
她从车窗中出了头,瞧着外面。夜色阴沉,月光在重重乌云后若隐若现。暮色苍茫中,群鸦归巢,喧噪不已,竟叫月夕心中,有些怦怦乱跳。
前面一辆马车对向驶来,正要朝宫门而去。风吹起了马车车窗的帘子,露出了车内人的灰白相间的发髻。月夕突然高声叫道:“停车。”
☆、30 危重此身轻
她声音高厉,两辆马车同时都停了下来。她跳下马车,到了对面马车处,一把掀开了帘子。赵老夫人正端坐在内,揉着太阳穴,面色疲累。她见到月夕,惊奇叫道:“你……你怎么也进宫了?”
“老夫人,赵王没有囚禁你么?”月夕问道。
“好好的,赵王囚禁我做什么?你的办法……”赵老夫人拉住了月夕的手,正想说什么,可一看到旁边的人马,忙压低了声音道,“我就照你说的,把老将军抬了出来,将括儿说的一无是处。再加上蔺丞相,赵王没法子,已经答应将任命括儿为上将之事,放一放再说。他还答应我,如果非要括儿为将,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怪罪到我们马服君府头上……”
月夕见赵老夫人无恙,立刻心中大石落定,她又问道:“那赵括呢?”
“括儿还在宫里,和赵王在一起。他也拿我没法子……”
既然赵老夫人和赵括都安然无恙,那究竟是什么人叫这些宫中士兵,来诈说赵王囚禁了两人?又以此事骗她入宫?
月夕微微一笑,轻声道:“老夫人,事情顺利便好。我在宫内还有事情要办,你路上回去,万千珍重。”
“哎……哎……”赵老夫人还想同她说上几句,月夕却已放下帘子,回到了自己马车上。两辆马车再同时起步,一南一北交错而过,她却趁着这时机,身子如惊鸿一般,从车窗中急掠而出,卷身翻到了马车之下,手脚攀附住了车轴。无声无息地依附在马车之下。
外面的人显然不曾察觉,车马依旧向前飞奔,待行驶了一段路。马车落定,有人来请她下车。见到车内无人,又急急朝别处奔去。月夕趁着无人注意,跳下了马车,跟在那人的身后,只见他跑越是僻静,进了一间房子。
屋子四处无人把守,月夕侧身躲在窗外,朝内望去。只见满屋都是赵王宫的宫中侍卫,手执剑矛,严阵以待。那人在屋里同为首一人说了几句,又奔出了屋去。
赵王宫内宫殿深深,道路弯弯曲曲,月夕微一迟疑,再想跟上他时,已经在夜色中失去了那人的踪影。她脑中思索着赵王宫的地图,突然见到前面过来一名宫装的女子,一片乌云移过。黯淡朦胧的月光露出,从树枝的空隙中照射在她的脸上。
只见那女子眉头紧锁、面目如画,头上插了一支白玉包金的簪子。正是赵玥。
瞬息间千百个疑团涌向月夕心头,可又只化成了一个。月夕闪身出来,扬声笑道:“玥公主……”
赵玥一抬头,见到月夕面上含笑,站在她面前。她眼中慌乱之色一闪而过,愣在了当场,怔怔地看着月夕。月夕上前两步,笑道:“玥公主,你怎会在此啊?”
赵玥眼珠转了几转。轻声道:“赵王哥哥将括郎关了起来,还说要杀了他。霜晨姑娘。不如……不如你帮我去求求赵王哥哥。”
“赵丹要杀他?”月夕凝视着赵玥,微微冷笑。“他不是还要拜马服子为上将军么?怎么就要杀他了?”
“霜晨姑娘,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么?”赵玥忽地扑了上来,大声道,“你同括郎……你同括郎的事情,赵王哥哥全都晓得了。方才老夫人一走,他便同括郎争了起来,说什么夺爱之恨,他还要杀括郎出气。”
赵玥说着说着,双目泪水便涔涔而下,那焦急心痛之态,一丝都不似作伪。月夕顿时有些怔愣。那日在快风楼,赵括眼里的情意便几无遮掩,又将自己留在了马服君府,说不定真的被赵丹察觉到什么。他本就不欲隐瞒,赵丹若随口一问,他就此认了也不一定。
虽说赵括决不是莽撞之人,可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月夕沉吟着:“赵括被关在哪里?”
“他们说,括郎被关在王宫北边的地牢……”
月夕伸手紧紧拽住了赵玥,冷声道:“那你带我去,我去救他。”
她这样的反应,等于是默认了赵玥方才的话,告诉赵玥自己与赵括的关系非比寻常。赵玥的双手微微颤抖,踌躇了半晌,反手一拉月夕,低声道:“你跟我来。”
※※※※※
赵玥带着月夕,向北从王宫内的亭台楼阁之间穿过,绕过走廊,经过花园。月夕又跟着她继续向西,途中遇到侍卫和巡查,赵玥常在宫中出没,随意应付两句便搪塞过去。
赵玥在黑暗之中,开始走的缓慢,越走到后来,却是越来越迅速,转弯抹角,毫不迟疑。
乌云移来,又将月光遮住,不多时满天已全是黑云。再走下去,四周越来越冷清,仿佛一片荒芜。赵玥仍带着月夕朝前,只见前面来到一堵半塌的围墙之外,墙内七八丈处数株老大的枯树林立,树底下是一块平地,此处空无一人。
两人跨过围墙,月夕脚一落到地面,便觉得地面一股热气上涌,她奇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便是王宫的地牢,可我不晓得入口在哪里?”
月夕紧握着赵玥的手不放,冷声道:“那你便同我一起去寻。”
赵玥愣了一愣,面色立刻又恢复了正常,淡淡而笑:“霜晨姑娘,你放心,我同你一起来,便没想过独自走。”
她随着月夕,两人缓缓朝前,脚下却越来越热,仿佛有一股热浪在下面蒸腾,月夕皱眉道:“这里怎么这么古怪……”
她话音未落,突然听到赵玥惊叫了一声。月夕扭头一看,赵玥的脚下竟然寸寸碎开,裂出了一个大洞,她身子掉了下去,她的手却紧抓住月夕不放,将月夕也拉了下来。
月夕左手急挥,丝带倏地挥出,缚住了枯树上的枝条。她右手拉着赵玥,两人便吊在了半空之中。下面地下热气更炽,月夕垂首一看,下面烈焰熊熊扑腾而上,一面似有栅栏,竟然是像是一间大监牢。
火焰直在两人的脚心翻腾,一旦两人掉了下去,只怕就要被下面的烈火烧成了灰烬。
“霜晨姑娘,你究竟叫什么名字?”赵玥突然问道。
她身在危急时刻,竟然还有心思问月夕这样无聊的问题。月夕无心理睬,环目四顾,只想要设法上去,忽见一个身影至东急掠而来,惊呼道:“月儿……”
“括郎……”
月夕与赵玥听到这熟悉的叫声,一起抬起头,见到赵括停在了一旁的树下,焦急地望着两人:“你们怎么到了这里?”
“老狐狸……”月夕见到赵括前来,心中惊喜,正要叫他设法相助,可不料这上面的枯枝久经热浪蒸腾,干枯老朽,已经无法受住两人之重,“噼啪”一声便断了开,两人急坠而下。
月夕情急之下,丝带再挥再卷,趁着丝带又缚住一根树枝,右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赵玥向上一甩,将她扔向了赵括。
赵括飞身上前,将赵玥抱到了怀里,在空中掠开,两人平安落在了远处。可月夕缚住的枯枝又“噼啪”一声裂开。月夕全身劲道已竭,再无自救之力,就这般直直地便掉入了火窟之中。
她掉到了地上,还来不及细看,只觉得火焰浓烟扑面而来,又听到上面赵括叫得惶遽:“月儿,你……”
“你别……”月夕一张口便被浓烟呛了一口。她不住地咳嗽,半晌才哑声叫道:“这里太危险了,你快带赵玥……”一阵黑烟冲上面门,月夕突觉被一阵热气裹住全身,登时什么也不知道了。
赵括叫了许久,再听不到月夕的回应,刹时只觉得手足冰冷。他怔了半晌,转身看到赵玥呆若木鸡,坐在地上,已是吓得有些傻了。他微微苦笑,柔声对赵玥道:“算了,我先带你离开此处。”说着,抱起了赵玥,朝外奔去。
月夕倒在了在烧得炙热的地面上,又被烫得慢慢醒转过来。她爬起身,以袖捂住口鼻,听上面再无动静,似乎赵括与赵玥已经弃她而去。又见到四周的火焰瞬息间卷了过来,她四处躲避,跌跌撞撞摸到了一边火势较小的地方,才看清楚这里果然是一处地牢,三面砖墙,火焰从墙缝中冲出。
而她所在的一处,有一面铜栅栏,栅栏外面是一条走道,并无火焰,因此这边火势较小。可栅栏间隔甚窄,上面被铜锁锁死,铜栅又被烧得滚烫,根本无法自铜栅内逃出去。
她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