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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跟我期望的目标差的有点儿远……”海德拉放低了声音说道。
“至少比什么都得不到要强得多吧？”帕克又恢复了那种胜券在握一般的自信而又懒洋洋的笑容，不过很快又转为严肃，“你以为我真的是靠你们和这些流浪的冒险者来对抗兽人的军队吗？难道你以为西土只剩下了博德之门一个城市？你以为少了你们焰拳的人大家就只能等死了？我可以告诉你，最快今天晚上，最慢明天早上，来自埃尔托瑞尔的至少一百个地狱骑士就会抵达这里，他们可是真正的军队。”
海德拉楞了一下，沉思了片刻说道：“领主联盟……至高骑士领主德尔特的士兵……你真的相信那位圣武士会为了守护西土的所谓和平和正义而战？”
“当然。你们博德之门或许不会在乎兽人越过这里，可从我这里往南哪个城镇不在指望我替他们挡住兽人呢？当然，领主联盟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两天了，谁喜欢有这么一支不受自己控制的力量住在身边呢，再说这个地方虽然小，可收获还是很丰厚的——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由于穿越艾奥诺克沙漠的黑路被那个什么阴魂城给挡住了，从这里过往的商人增加了好几倍啊。”
海德拉无意识地用指头轻轻地点着桌面，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一样笑了出来，“原来你招募我们对抗的不是兽人，而是领主联盟？”
“这话我可从来没说过。都是您瞎猜的。”帕克回以一个同样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为什么不去考虑跟领主联盟合作呢？他们更有钱。”海德拉用自言自语的声调嘟囔着。
“人家都有正规军了，还要佣兵干什么？”帕克嗤笑了一声。
柳叶飞夹在他们当中听他们勾心斗角地争论，头不禁更疼了，几次想要起身离开却又找不到借口，实在忍不住了只好插嘴道：“两位是不是已经认为兽人不存在了？我想，就算要分配战利品，至少也要等到把敌人消灭之后吧？或者说你们以为就凭两百来个冒险者，再加上那远道而来的一百个骑马的步兵就能解决敌人？帕克，三百个兽人的力量你也见识过了，而现在那里是一千个，还有一群霜巨人……昨天晚上我可是亲自见到他们的力量了，他们只要一瞬间的工夫就能把这整个营地化为火海！”
“你确定你说的是霜巨人，而不是火巨人或者是传说中的巴洛炎魔、深渊炼魔之类的？还是如今的霜巨人能学会法术了？”一个焰拳的士兵毫不留情地大声讥讽道。
柳叶飞装作没听懂他的意思，向他伸过手去说道：“我觉得你背上那件武器似乎很有意思，可以让我看看吗？”
这些人都在腰上挂着长剑或钉锤之类的兵器，有的背后还有盾牌，大多数也都背着这种长条形的包裹米多长的长度，既不像长矛也不像刀剑，看他们那珍而重之的意思，似乎是什么秘密武器，再加上他们腰上挂着的牛角——很明显不是号角——柳叶飞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火枪。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得到他们老大海德拉的目光示意之后才很不情愿地解下包裹，慢慢地解开，小心地拿出里面的东西递给柳叶飞，嘴里还叮嘱着：“这可是至高奇迹之殿最精良的作品，请小心点别弄坏了。”
工艺之神贡德的神殿里出来的产品，似乎……果然是支火枪！还没等那包裹解开一半，柳叶飞就认出来了。
非常沉重的份量，几乎过二十磅——换做是地球，这种东西对于军队来说绝对是不合格的，黝黑锃亮的材质显示了它的可靠耐用，更重要的是，它居然是双管的。
白了把两支普通火枪捆在一起也能达到这种效果，至于其他的先进性，也就仅仅是那个可以稍微调整一下角度的火绳夹了。
柳叶飞撇了撇嘴，忍不住笑了出来，连仔细看看都懒得，双手奉还了回去。
“莫非你对我们神殿的工艺有什么意见？”一个的声音质问道。
柳叶飞顺着这个声音看过去，这才现一个稍稍露出桌面以上的大脑袋，有着乱蓬蓬的头和脏兮兮的长胡子，从那粗壮的身材上看，这明显是个矮人，而非主要敬奉贡德的侏儒。
“以我的胡子起誓，这是我今生所见过的最完美的武器！”连忙用矮人式的口吻大肆拍马屁，免得把这种以头脑顽固和脾气暴躁而著名的种族给惹恼了，要不是他来自贡德的神殿，柳叶飞都恨不得开口就是“莫拉丁在上”了。
见矮人那张臭脸似乎表情有所缓和，柳叶飞接着说道：“大家都很清楚，即使是一把价值连城的神剑，交给一个儿童去用的话也打不过哪怕只是一只地精，而贡德赐予我们的这件礼物就不同了，就拿这一支来说吧，我相信就算是在一个从来没见过血的农夫手里，它也能很轻松地打碎一个食人魔的脑袋……呃，两个！所以说，那是最适合我们使用的武器，仅仅是动一动手指的力量，砰！一个十磅重的大脑袋像个陶罐一样在你面前四分五裂，红的和白的液体溅到你的脸上……啊，多么美妙的感觉，那流淌的液体还是热乎乎的……”
柳叶飞声情并茂地说着，伸出手指在脸上揩了一下想像中的血液和脑浆，放进嘴里舔了舔，露出陶醉的深情……
“呕”……
海德拉的两个手下哭丧着脸扔下酒杯跑开了，看样子似乎是要找个地方呕吐去。
“真丢人。”海德拉冲着他们的方向啐了一口，回头对柳叶飞说：“两个菜鸟，别把他们当回事。您接着说。”
事实上，再说下去的话柳叶飞自己也要吐了，昨天身上虽然也没弄上多少血，脑浆更是瞎编乱造的事，可早上起来那弥漫着腐尸臭味的战场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趁此机会连忙转换话题，“那么，你们知道这种武器的缺点吗？”
“只能用一次罢了。事实上我们都是先用枪把敌人打到半死，然后上去用剑解决的。嗯，也就是刚才那两个菜鸟，敌人都冲到身边了才开枪……可怜的孩子，从那到现在他们就只靠黑面包和清水来过活了……”海德拉的话带着周围一圈人都出了哄笑。
“您是指它的成本吧？确实，普通的火枪射一次大约需要价值一个金币的火药——我们这种火枪加大了威力，消耗也是普通火枪的两倍，再加上多了一根枪管……当然，由于火药是我们自己做的，价格还会下降一些，两颗子弹需要约莫三枚金币就差不多了。跟使用效果比起来还算合算，不是跟您吹的，我们小队已经两年没有出现过重伤员了，光是治疗的费用就能省下多少？”矮人见自己的作品被吹捧到那么高的地位，也开始畅谈起来。
柳叶飞笑了笑，指着旁边一人腰上的牛角说道：“这样一罐差不多是两磅，三十来个金币的价格，而这样一只木桶……”柳叶飞双手比划了一下大小，“大概是十五到二十磅吧，价格接近三百……”
“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们懂得计算。”矮人不高兴地打断了他的话，顺手从桌子底下提上来一只小木桶，“标准的桶装火药，十五磅。”
柳叶飞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只木桶，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战斗经历，脸色沉了下来，严肃地说道：“昨天晚上，七个霜巨人同时对着我投掷了这种木桶，几乎有这个营地那么大的一片地面化做了火海，要不是我跑的快，现在就是留在荒野里的一具烧焦的尸体了。我想，在座的诸位应该都能理解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片沉默……
桌子周围的人一个个相继放下了杯子，喧闹的营地中，唯有这里一小块地方安静地有些诡异。
“……看起来，似乎那位圣武士小姐对我们隐瞒了一些东西……”良久，帕克才开口说话，“跟一千个兽人相比，这个消息似乎更加可怕，应该能吓跑很多兜售刀剑的流浪者，您说是不是呢，塞伯路斯先生？”
“该死！什么时候连兽人和它们那些肮脏的盟友都有能力用钱砸死敌人了？”海德拉气呼呼地低声说着，夹杂着牙齿摩擦的声音。“难道渥金女神站到兽人那边去了么……”
“唯一庆幸的是，它们没有直接付给尤先生两千金币让他也站到它们那边去。”矮人硬是在那张岩石一样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来，高举起杯子豪迈地吼道：“为尤先生干一杯！”
除了苦笑着应对的柳叶飞，只有寥寥三五个人端起了杯子。海德拉和帕克都在其中。
饮而尽之后，海德拉重重地把木制酒杯砸在桌子上，瞪着大眼环视他的手下，“怎么了？都哑巴了？刚接到消息的时候不是一个个嗓门比我都高、吵着要来赚上一票吗？你们给焰拳丢人我不在乎，可别#￥％……的给我丢人！”
焰拳的那些佣兵面面相觑了几秒钟，终于有个人开口说话：“可是头儿，这次……”
砰的一声，海德拉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气势汹汹地站起来吼道：“就这一次，没下次了。告诉你们这些废物，这次你们要是敢逃跑，回头……回头老子就找伊尔坦那老头子辞职去，老子手下没你们这种软骨头！看看人家精灵那边，你们连那两个娘们都不如，哼……”
足足有着一米九以上身高的汉子居高临下地口沫横飞，那威猛的气势压得在座众人似乎都矮了一头下去，连带柳叶飞也被殃及池鱼。
海德拉骂咧咧地吆喝了半天，中间夹杂着无数不知名的方言，最后好像骂累了，这才总结道：“……a#￥％，跟着你们这帮蠢货跑到别人家里来丢人，平白砸了老子的名头。都给我老老实实坐着，没我命令不准走！”
抬头一看，见周围很多人过来围观了，海德拉有些尴尬地抓了抓他头顶上那一撮奇异的头，放低了声音对帕克说道：“这里人太多了，有没有安静的地方？”
“请随我来。”帕克站起身来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海德拉走出两步，回头瞪着手下喊道：“管好自己的嘴巴，吃饭喝酒别说话，要是我听到这里有什么传言，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尤先生，想必您也是打算要留下来的，不如一起过来吧。”帕克对柳叶飞也作出了邀请，接着叫过旁边一个士兵低声吩咐了两句。
血乌鸦的办公室屋顶破了个大洞，砸穿屋顶落下来的岩石把桌子也砸掉了一角，满桌的羊皮纸卷轴上覆满了灰尘，居然昨天一整天都没人打扫。帕克尴尬地看了看这受灾现场一般的房间，也懒得去外面叫个手下来打算，直接一把把所有的文件都推到了桌子下面，露出还算干净的桌面。
“大敌当前，一切都乱套了，丢人的也不光是你啊。”帕克自嘲地笑笑，请两人坐下。
“这算是作战会议？我可不懂那个啊，手下人一多就指挥不过来了。”海德拉又挠了挠头。
“在确定如何指挥之前，尤先生，可以先请您介绍一下敌人的情况吗？我想现在应该就是您对它们了解最多了。”帕克说道。
“现在人太少了点，是不是要等一会儿呢？”柳叶飞直觉地猜到帕克刚才是叫人去请别的冒险者代表了。
刚说完，一个士兵便走了进来，汇报说：“我问了几支规模稍大的冒险者队伍，他们都同意归属焰拳指挥，所以就不来了。”
“还好，大家还算看得起我们……”海德拉咧嘴笑了笑，刚才被手下引起的不快一扫而光。
“……迷雾森林的精灵想让尤先生代表他们，两位红袍法师和奎因女士也一样，此外还有从银月城来的那些人，深水城的人有几个不在的，只剩下两位女士不来参加……”士兵继续说道。
柳叶飞愣住了，感觉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砸在了自己身上。两个人的目光刺得他有些想要退缩。
帕克挥了挥手让士兵出去，说道：“看来，我们可以开始了。尤先生，您有没有什么看法？”
“硬碰硬的话，我们没有任何机会。”柳叶飞很肯定地说，“就算加上埃尔托瑞尔的援兵也是不够。”
“它们还没来，它们连续几天以每天五十英里的度急行军，即使最强壮的兽人也承受不了，它们作战之前必须得休息。我们还有时间集结更多的人。”帕克说。
“那又怎么样？它们是军队，我亲眼看见它们即使阵亡了一半依然在有秩序地进攻，我们呢？就算我们中的谁勉强能把所有人集合到一面旗帜之下，那又怎么样？他们大多数是为钱而战的佣兵，必死的战场他们不会去的。”柳叶飞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或者，你们是想一直把敌人的情况隐瞒下去？”
海德拉用他那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划着粗糙的桌面，哼了一声说道：“您这种人或许不太了解我们佣兵，只要有足够的赏金，前面就算是深渊我们也敢闯一闯的。”
“我们的目的是胜利，不是叫大家无谓地去送命。”柳叶飞针锋相对地说。
帕克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笑着说：“我想尤先生既然选择留下来了，肯定有好的计划对不对？毕竟您刚才说的是我们正面作战的情况，而在我看来，您似乎不愿意看到太多的死亡。前天您已经带给了我们奇迹，让击败数倍于自己的敌人而自己没有任何人牺牲，我期待您会带来更大的奇迹。”
第一百五十六章
柳叶飞正打算把自己已经构思好的拆桥方案提出来，海德拉却用手势制止了他的言，说道：“先等等，我来猜一下，既然您的战斗风格是不希望有伤亡出现，那一定是要把外面那座桥拆掉吧？”
莫非他刚才听到自己跟克莱迪尔的谈话了？柳叶飞心里转过这个念头，仔细注视大汉的眼时，却看到一对精光闪烁，仿佛一切都了如指掌的眼睛。
“商路是我们的命脉，而巴里凯尔桥则是我们的心脏，不可以毁掉的。”帕克严肃地说。
“在此之前我先说说我的看法吧。”海德拉先是抬手指了指柳叶飞，“尤先生，您跟精灵的关系不错，而且您的口音也非常像至高森林一带的木精灵语言，我可以猜测，您的战斗方式应该类似于猎手，无论是个人的战斗还是指挥一个团体，您更倾向于避免跟敌人的直接接触，不过现在，这种方式其实是行不通的，敌人是有着很厚外壳的野兽，而我们没有足够强力的弓箭，眼下我们也没有机会去挖足够大的陷阱，所以……”他笑了笑，转向帕克，“至于您，骑士阁下，我也打听了您的战术，很显然，暂时您的骑兵似乎无法参战了，就算兽人给我我们充分的时间让他们康复，您也没有足够的战马了，而我们现在的敌人也不像平时的盗匪那样容易被驱散，因此……”
他用一串笑声作为言的结尾。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种看上去用肌肉解决问题比较方便的大块头也有着如此的大智慧。柳叶飞霎时觉得应该对这个人肃然起敬了。
也是，能够带着一票兄弟离开城墙保护的城市来到野外找食吃，那肯定不是只有肌肉就能办到的。
“啪啪”两声，帕克拍了两下巴掌，“您的分析很精彩，那么，您的看法呢？”
“我的更简单了，”海德拉用拳头擂了一下胸口，袍子下面出金属片碰撞的声音，“不管是两个人之间还是两群人之间，战斗就是比谁的力气大，谁身体更结实，谁动作更快，谁更擅长找到敌人弱点，最重要的就是，谁能在流血中坚持更久而不倒下！”
这不是拳击比赛么？这道理倒是也很朴实……标准的古典战术啊！
“这种拼法的话，我们很显然……”帕克犹豫着说。
“还有，”海德拉截断了帕克的话，“不要命的疯子比训练有素的战士更可怕。”
“这里没有几个狂战士。”柳叶飞忍不住说。
“有我一个就够，”海德拉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足够的赏金加上一个能带头的领袖，至少能让那些肯为了钱去杀人的家伙们忘掉危险了。人们总算害怕身前的敌人，远处的敌人则没有那么大的威胁。所以，我们只要堵住了桥头，使得兽人无法冲过来肉搏，基本就算胜利了。帕克先生，我听说您经历了无数的战斗却从来没流过血，对吧？”
“那只是传言而已，事实上前天的战斗中我断了好多骨头呢。”帕克苦笑了一下，心有余悸似的揉了揉胸口。
“看来沐浴过龙血的身体好像也没传说中的那么神奇么。不过既然传言是真的，那就不至于让我自己去堵桥头了。不是我吹牛，那些普通钢铁打造的长矛是绝对伤不到我的，至于兽人那该死的火枪，”海德拉得意地抖了抖宽大的袍子袖口，“这件带着防护箭矢的袍子还真花了我不少钱呢。”
柳叶飞地瞪大了眼睛，为这种疯狂而大胆的战术惊讶不已。
“战士不会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一件装备的。”帕克迟疑了一下，“不过这种打法……我们似乎没有能力给敌人足够的打击？我怀疑我们的人会很快溃散。”
“别忘了这里的强者不止我们两个。那些会扔火球的巨人，我觉得我们可以相信我们的精灵朋友，”海德拉问柳叶飞：“您应该见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