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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滞地看着她，恍然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
“喂，新来的。”女生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僵硬的肩膀摆出一副忠肯的表情，“你第一天到冰上学院，绝对有百分之八十的人拿你当目标，你警惕点，别再这么傻了。”
见我不说话，她又叹了口气，“你别一脸不敢置信。不过也没关系，刚进冰上的学生都是纯真的小白兔，等出去就全成老奸诈巨滑的大灰狼了。新来的，过两天适应了就好了。”
“……”这种受骗上当的事也有适应的吗？看着那只蟑螂还在地板上恶心地慢慢爬着，我下意识地屁股又往后挪了挪。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能与寒流媲美的超冷声音传来。
我双手撑在地上朝大门口望去，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走了进来，脸背着阳光显得十分冷峻，手提式书包酷酷地甩在肩上，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我们，带着审视的意味，使人没意识地生起压迫感。
“南岛？”那女生看到他似乎有些意外。
被叫南岛的男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径自朝我走来，没提书包的手朝我伸过来，声音依然是极寒的，“起来。”
我愣住，他有一双很漂亮的手，修长而笔直，白皙均匀的颜色份外好看。
“谢谢。”我迟疑了下，还是自己撑着吓得虚软的身体站了起来。
“你拒绝我的帮助？”南岛看着自己伸在半空的手，微微蹙起眉，脸上的冷漠如山般不可憾动。
“我可以自己站起来。”我没什么声调地说道，拒绝他的好意因为我想起了冰上的奇怪制度。
在校学生任意时间不得说谎，但同时每天又必须要说上一个谎，月统计受骗次数最多和随意说谎最多的学生将受到处罚。
在风行说谎制度的冰上，一切的人际关系都显得特没有安全感，何况我刚刚被蟑螂吓成那样，我哪还敢随便接受别人的好意。
“给你两个选择。”南岛眯起了狭长的眼，声音冷得厉害，“做我女朋友，或者让那只蟑螂再爬到你的脸上。”
我蓦地瞪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对第一次碰面的女生要求交往，还是用威胁的选择题？！我没听错？
“选择。”他简短地吐出两个字，冷酷的脸透到我面前咄咄逼人地盯着我。
我双手背到身后向后直退一步，“一个都不要。”
“你又在拒绝我？！”这回他的声音更冷了，冷冰冰的眼珠子深邃地凝视着我，脸离我越来越近，全身散发出着一股危险的味道。
“请你自……”一个“重”字还没出口，就看到他粉色的唇瓣压了下来，我浑身打了一冷颤，伸出手就将他往外推。
冰上的说谎制度 （3）
“啊——”
只听一声惨叫，南岛应声倒在地上，五官疼痛地扭曲成一团，书包也落到了一旁，右手死死地抓住心房处的毛衣，喘气一声比一声急促起来。
我脑子顿时当机，“你怎么了？”
“药……药……”南岛痛苦地蜷屈着身体，一只手在地板上艰难地一点点抓向书包。
“我帮你拿。”几乎是第一时间，我冲了过去，打开他的书包抖出一大堆东西，动作慌乱极了，刚才是我推他的，刚才是我推他的……
“不要。给我！”南岛动作迟缓地推开我，极其冷漠而倔强地蜷缩在书包旁僵硬地翻找着，最后泄气地一扔书包，“没有，忘带了，shit。”
他的喘气声顿时更加剧烈起来，我慌了神，上前扶住他，“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你管。”南岛挣扎出自己的手，脸上的表情却更痛苦了，过了一会儿仿佛坚持不住似地，才冷冷地说道，“C楼医务室有心脏的药。”
心脏的药？我惊讶地看着他，他是心脏方面的病？！
“我马上去帮你拿。”我不假思索地往外走，突然一阵哄堂大笑朝我劈天盖脸地袭来。
我定住了脚步，转过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大厅里已经聚满了同学，全都一副看好戏的面孔望着我，这样的笑声让我一滞，想起刚才那个在我面前笑得直不起腰的女生。
“哈哈哈哈……我说新来的，我不是关照过你要警惕了吗？怎么还会上当呢。”刚才那个女生从人群中走出来笑得不可揭止，“我知道南岛是长得帅，跟动漫剧里的男主角基本没两样，不过你也不要这么容易被骗到啊，要有点抵抗帅哥的能力。”
我猛地朝地上的南岛看去，只见他全然没了刚才的痛苦神情，一脸事不关己地坐在地上整理着书包，低垂的眼帘发出寒冷而默然的气息，好像刚才在这边作秀演戏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南岛笨蛋！”人群里突然有个男生喊到，“你真是蠢得可以了，你居然骗了两次，拿药还有要求交往，这两个都是假话，别忘了，冰上的学生一天只可以说一次谎话，你一下说了两个，怎么蠢成这样。”
南岛听到后也不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后，伸出了两只漂亮的手掰着指头，冰冷的声音有了一丝疑惑，“一个……两个……有两个谎言？我以为只有一个。一个？还是两个？”
我诧异地都快站不住脚了，总觉得南岛哪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是哪儿怪。
“真不愧是全校智商最低的南岛笨蛋，一和二都分不清了。”一个嘲笑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我的肩上被拍了下，回过头，是一张陌生的男生脸孔，“你就是新来的同学吧？冰上的制度是和其他学校不同，不过习惯就好了，你不用太害怕。喏，这里有瓶风油精，既提神又压惊，给你咯。”
冰上的说谎制度 （4）
盯着那一小瓶绿绿的水，我连忙往旁边移了一步，谨慎地摇了摇头，“不要。”
那男生立刻夸张地懊恼地垂下肩，泄气地直呼喊，“居然不上当居然不上当，连新来的都骗不了了，没意思太没意思，是不是谁对你用过这招啊。”
大厅里同学们闹闹哄哄地嘻笑着，望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我不由得抓紧了衣角，冰上学院，远比我想象地还来得让人难以接受。
2、
生活在一个所有人戴着面具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滋味，我真真实实地体会了，别人借你一把直尺你都会担心直尺上面会不会有陷阱，而同样的，别人也会担心你借他的橡皮其实是块木头……
冰上是个充满防备和充满谎言的世界，随时担心自己会不会受骗。
“这节体育课就上到这儿，大家原地解散！”随着体育老师一声呼呵，宽阔的操场上立刻发出一片下课的欢呼。
我从自己的思绪里清醒过来，望着四周一哄而散的同学，没有几个甚至是两个好朋友聚集在一起的场景，全是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
我坐在军绿色的仰卧垫上抱紧自己屈起的双腿，来了冰上几天，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压抑，这个学校处处带给我一种压抑。
“老师，我来晚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清脆女声响起。
我转过头，就见一个身材高佻的女生梳着高高的马尾，穿着和我们统一灰白运动服不一样的粉色运动服由远及近地跑过来，停在体育老师身边，态度不卑不亢。
“没关系，你年纪小又要挑重担子还坚持来上课，真是辛苦你了。”体育老师谦逊地笑笑，拿起一个排球递给她，“今天我教你打排球的技巧，跟我过来。”
她就是冰上学院的现任校长寻礼，肩负着一个学校教育重任的十七岁的高二女生，还是……千兰黛的firstlove。
“那女人真是越来越骄傲了，看她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就不爽。”
“不穿校服不穿统一运动服，真够另类的，听高二的学姐说她几乎每隔一小时就恨不得换一套衣服呢。”
“人家现在当上校长了，堂堂正正的太阳教主能不拽吗？”
……
原本一哄而散的同学们在这一刻竟然又聚拢到一起，忿忿地望着悉心学排球技巧的寻礼，一张张脸上充满了不屑。
我的眼睛凝望着四周开始寻找起来，不出意外地，远远的横杆上坐着一个纤长的人影，V字型的白色毛衣外套着一件颜色鲜亮的红色休闲外套，细细的白围巾装饰似地围在脖子上，完完全全的简约风却透出一抹无法抵御的诱惑。
第7卷
冰上的说谎制度 （5）
月华般白皙的脸比光彩的衣物更为吸引人，即使不用太过仔细看，我都知道他嘴唇噙着浅笑，一双深邃的眼睛颜色极淡，浅浅的银藕色，旁若无人地注视着和体育老师认真打排球的寻礼，那样的眼神，似乎全世界只剩下寻礼一个人。
firstlove，千兰黛的firstlove。
“太阳教主换人了，不知道月亮教主会不会换人哦……”拥挤成一团的人群突然有人发疑问。
我从仰卧垫站起来，加入到他们其中，问道，“太阳教主和月亮教主是什么？”
“新来的，你连这都不知道么？”一个人看不起似地推搡着我，推推眼镜一副博学地样子，“太阳教主就是校长，你知道我们学校受骗次数和说谎次数最多的人会受处罚吧，这处罚都是由校长亲自决定的，是代表光明的审判，太阳教主就是这个意思。”
“而月亮教主呢，自然是代表黑暗的审判。”又一个人加入万事通的行列，“如果在学校每天连最起码的一个谎都不说，月统计说谎次数最少的同学就会被月亮教主惩罚，这是冰上的隐藏制度。”
原来是这样，正因为有了光明和黑暗两种审判，所才冰上的学生才被逼得不得不骗人，而每天却也只能说一次谎，不然就有可能触犯到惩罚的底线。
“话说回来，都不知道现在的月亮教主是谁呢，每个被月亮教主惩罚过的人都吓得屁都不敢说，真逊。”似乎掀开了一个有意思的话题，人群彻底嘈嚷起来。
“高三的学长学姐们都怀念千兰黛学长当月亮教主的时候呢，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冰上。”
“想当初，我是为了千兰黛学长才定了冰上为目标，哪知道，还没来呢，千兰黛学长就已经离开冰上了。”一个女生花痴手捧住脸蛋，懊恼无比地说道。
“千兰黛……他长得真滴真滴好好看啊，那眉、那眼、那鼻、那笑容……整整一妖男啊，我家现在都收着他两年前上封面的杂志呢。”
……
千兰黛在冰上念过书？是代表黑暗审判的月亮教主？我皱起了眉，为什么在来冰上之前他都没有和我说过。
我望向那个仍眼里只有寻礼的千兰黛，这里全都是属于他的过去，包括学校，包括他的firstlove，我的心突然间变得怪怪的，有些纷乱。
为什么他不告诉我曾经他在这里呆过，这个线索明明对我寻找沉睡的力量会很有帮助的。
我迈开脚步向横杠上的千兰黛走去，一个干干脆脆的声音却挡住了我的去路，“你就是新转来的学生亚木木？”
穿着粉色运动服的寻礼站到了我面前，挂着汗珠的脸上透肃穆的神情打量着我。
冰上的说谎制度 （6）
“是我。”我边回答视线边向千兰黛飘去，看着他潇洒地从横杠上一跃而下，眼神仍追着寻礼，看到她站在我旁边才觉得奇怪似地看了我一眼。
“你跟我来一趟校长室。”没有多余的话，寻礼用一种公事化命令的口吻说道，然后径自朝操场外走去。
口气可真算不上好，我皱紧了眉，半晌才跟了上去。
3、
校长室就是上次在电视里看到的屋子，空旷的大空间里有着一大片的落地窗，咖啡的色调将校长室渲染出一股严肃办公的浓重气息。
我站在门口静静地打量着校长室，寻礼随手拿起一条毛巾擦拭着脸走向办公桌，往宽大舒适的沙发椅上坐下来。
“新学校还适应吗？”冷不防地寻礼提问道，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正视过我。
“还好，正在适应中。”我给出一个中肯的答案，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根据你的资料显示，你之前换过很多学校，可以说一下原因么？”依然是公事化的询问，寻礼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擦完脸毛巾叠了叠放到一旁。
又被问到这个，每换一个学校都会有老师、主任或校长问及这个，我眨眨眼睛，千篇一律地说道，“因为一些私人原因，希望校长不会特别追问。”
寻礼蓦地抬起了眼定定地看着我，怔了几秒又卟哧一笑，“私人原因……这是近年来避讳问题的统一答案吗？”
“校长？”我不明所已地看着她。
“没什么。”寻礼一笑置之，从座位上快速走到旁边一个雕纹繁复的酒红色柜子前，一拉开柜门，一排颜色迥异、风格各不相同的衣服，竟然是个衣柜。
只听刷地一声寻礼拉开了运动服的衣链，脱下扔到一旁的椅子上，又拿出两套衣服在身上左右比试着。
她居然当着外人的面换衣服，我不自在地转过身背对着她，开始眼观鼻，鼻观心。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不停地换衣服吗？为什么喜欢穿不同的衣服？”寻礼略显柔和的声音突兀地传来，“我知道你们在私底下会对我搞服装独立指指戳戳，意见很大。”
“女孩子喜欢穿不同漂亮的衣服，不需要什么理由吧。”
“那如果男孩子呢？”寻礼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声音越发柔软，“如果男孩子喜欢不停地换衣服呢？”
“嗯？”我愣住了，千兰黛的身影猛地跳入我的脑脑海，回过头，寻礼已经换上一件一肩紫色丝质裙，正拿出一个大大的首饰盒换上配套的耳环。
千兰黛总是喜欢不计其烦地换款式不同的衣服，寻礼说的是他吗？
冰上的说谎制度 （7）
“我随便说的，别放在心上。”紫色的泪滴状耳环搭在寻礼小巧的耳垂上分外适合，寻礼停下手里的动作，自嘲地一笑，又恢复了一板一眼的状态，“亚木木同学，冰上是一所教学氛围非常严谨的学院，特别注重学习成绩，所以我希望你之前过多换学校的经历不会给你的成绩带来影响。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就是让我别抹黑冰上的名誉么，这话题转得真够快的。
“我知道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看着她颌首，我几乎疾步如飞地奔出了校长室，处处压抑的冰上学院，连校长室也一样压抑。
“她找你做什么？”刚走出校长室，就听到了千兰黛的轻声询问。
校长室外是一条长得不见底的走廊，千兰黛就倚在一直排的不锈钢栏杆上闭目养神，银蓝的浏海浅浅地低垂过眉眼，一惯的15度弧度笑容此刻看来有些扎眼。
“每次转学就有的例行公事，你怎么问这种白痴问题？”我没好气地朝他走了过去，今天的千兰黛有些失常，一开口居然没有惹我。
千兰黛睁开了眼睛，“怎么了？口气这么差，她不至于对你做什么。”
“我口气差与寻礼校长无关。”不至于、不至于，多亲溺偏坦的口吻，我不由得拔高音调，“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冰上念过书，你这种优势极有可能对我们的寻找有帮助。别忘了，我们现在必须一起寻找沉睡的力量，不然你永远也获得不了自由。”
千兰黛浅浅地笑着，勾勒出极淡的酒窝，声音漫不经心，“不小心忘了。”
又是不小心，他就给不出第二个答案吗？还是习惯性敷衍我。
他这欠扁的笑脸让我连吵架的心情都没了，我怨念地瞪着他，牙齿死死地磨着，“随便你。”
说完我就沿着走廊往外走，后面立刻传来千兰黛跟上来的脚步声，好笑地问道，“亚木木，你今天似乎失常，不是该暴跳如雷吗？”
失常的到底是谁啊？拜托。我不过去见一下校长，他就问找我做什么，明明之前每一次被例行询问他都不会特地来问的，不就是校长是他初恋么，他至于紧张兮兮成这样么！
我不理他继续往前走，步伐越发地加快。
“亚木木！”千兰黛突然走到我面前挡住了去路，低睨着我的眼里有着不解。
“一个男孩子为什么喜欢老换衣服呢？”不自觉地，我突然蹦出这句话，好像一股气憋在心里终于发了出去。
“……”千兰黛彻底睁开了眼，又浓又密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我，怔怔地、呆呆地，就和寻礼的眼神一样，“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都不用废力去猜，就知道是他们两人间的事。
冰上的说谎制度 （8）
我睁大眼睛瞪着他，“千兰黛，如果当初我没有对你使用言灵的能力，你现在肯定很逍遥自在，根本不会失去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陪在什么人身边就陪在什么人身边，对吗？”
“……”千兰黛嘴角的笑容没有落下半分，却还是沉默无语地看着我，却没有半点焦距，显然思绪已经飞到地球另一端了。
千兰黛的哑然让我胸口闷痛起来，一块大石头死死地堵在了心脏那块地方，我狠狠地推开他逃也似地跑了。
4、
偌大的图书室里我占据着一块小小的地方，手里的书却半个字都没看下去，脑袋里全是千兰黛和寻礼的身影，是我阻碍了他们，不然千兰黛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一道阴影突然挡去了我窗边的阳光，我抬起头，是一脸冷漠的南岛，漂亮的手捻着一本杂志扔到桌上，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冷得幽黑的双眼根本没往这边斜过。
从寻礼到南岛，我习惯性被人无视了，冰上的人都不爱正眼看人？！
我低下头继续没有心思地乱翻着书页，图书室里的静谧没让我的心沉淀下来，反而更加烦燥，书上的字反反复复全变成了千兰黛和寻礼，一整页一整页，快要让我抓狂了。